60 科學的時代

2024-10-04 17:12:15 作者: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著 熊亭玉譯

  這個世界經歷了重大的政治和工業革命,但是它還經歷了一項更為重大的變革。經歷了數代的壓迫和迫害之後,科學家們終於有了行動的自由,可以去探索支配宇宙的基本法則了。

  在科學和科學研究最初的懵懂概念中,古埃及人、古巴比倫人、迦勒底人,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都有所貢獻。但是公元4世紀的大遷徙摧毀了地中海地區的經典世界,而教會的興趣在人類的靈魂而非肉體,認為科學是人類傲慢的體現,居然想要窺探上帝管轄的神聖領域,是與七宗罪緊密相連的行為。

  文藝復興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中世紀各種偏見築起的高牆。然而在16世紀早期,宗教改革取代了文藝復興,對「新文明」持敵對態度,科學人士如果膽敢超越《聖經》的指示,將會面臨嚴厲的懲罰。

  我們的世界上到處都是偉大將軍的雕像,他們騎著高頭大馬帶領著歡呼的士兵走向輝煌的勝利。不時也可以看到一塊不起眼的大理石墓碑,告訴人們一位科學人士安息在此處。再過上一千年的時間,我們做事情的方式會不一樣,到時候,那一代幸福的孩子們將會了解到抽象知識的先驅者有著怎樣無畏的勇氣和絕對的奉獻精神,正因為他們,我們的現代社會才可能成為現實。

  許多科學先驅者在貧窮、輕視和羞辱當中度過了一生。他們住在閣樓上,死在了地牢中。出版了書籍,他們也不敢在扉頁上印上自己的大名,在他們的出生地,他們不敢發表自己的研究結果,只能把手稿偷運到阿姆斯特丹或是哈勒姆[330]某處的秘密印刷廠。他們是新教和天主教教會公開仇恨的敵人,教會無數次布道傳教都提到了他們,煽動教區居民用暴力對抗這些「異端分子」。

  他們也找到了避難所。荷蘭是當時最寬容的國家,當局雖然完全不喜歡科學研究這些事情,但不願干預人們的思想自由。於是荷蘭就成了思想自由的避難所,法國、英國、德意志的哲學家、數學家和醫生可以在這裡得到短暫的休息,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我在另外一個章節中講到過羅傑·培根的故事,他是13世紀的偉大天才,數年來不敢寫一個字,就怕教會當局又來找他的麻煩。500年之後,法國撰寫哲學《百科全書》的諸位一直處在法國憲兵的監視當中。有過了半個世紀,達爾文膽敢質疑《聖經》中的人類起源的故事,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斥之為人類的敵人。

  甚至到了今天,那些大膽進入科學未知領域的人依舊不能完全擺脫遭受迫害的痛苦。在我寫這篇內容的時候,布萊恩先生正對著一大群人發表《達爾文主義的威脅》的演說,警告聽眾不要遭受這位偉大的英國自然學家的毒害。

  然而,這不過是旁支末節的問題。該做的總是會得以完成,人們總是譴責那些有遠見的人為不現實的理想主義,而他們也會享受到這些科學發現和發明帶來的好處。

  17世紀的人們把目光投向了遙遠的天空,想要研究地球在太陽系中的位置。這樣的探索行為在教會眼裡也是不得體的,他們並不贊成。哥白尼第一個證明了太陽是中心,直到去世那天才出版了自己的研究。伽利略大半輩子都處在教會的監視之下,但他繼續用望遠鏡進行研究,為後來牛頓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實際的觀察數據,極大地幫助了這位英國數學家發現了後來稱之為萬有引力定律的存在。

  牛頓發現萬有引力定律之後,人們對天空的興趣暫時停止了,轉而開始研究地球。17世紀後半葉,安東尼·列文虎克發明了顯微鏡(形狀奇怪的小東西,使用不便),人們因此可以研究致病的「微小」生物了。顯微鏡創立了「細菌學」的基礎。近四十年來,因為發現了多種致病的小生物,人類得以擺脫這些疾病的困擾。有了顯微鏡,地質學家們就能更為細緻地研究從地表深處挖出來的不同的岩石和化石。有了這些研究,地質學家堅信地球的歷史遠比《創世紀》所言的久遠。1830年,查理斯·萊伊爾爵士出版了《地質學原理》一書,否認了《聖經》中給出了創世紀的故事,更為精彩地描述了一個緩慢生長和逐漸發展的故事。

  與此同時,拉普拉斯[331]正在研究一種關於宇宙形成的新理論,他認為地球最初不過是形成行星的星雲中的一個小點。本生[332]和基爾霍夫[333]在利用分光鏡研究恆星的化學組成,並且研究離我們最近的恆星太陽,而伽利略是發現太陽黑子的第一人。

  在天主教和新教的土地上,解剖學家和教會當局進行了艱苦卓越的鬥爭,終於得到允許,可以解剖屍體。中世紀的庸醫只能對我們的器官及其功能進行猜測,現在終於可以真正對其進行了解了。

  從人類第一次仰望星空,疑惑為什麼天上會有星星,已經過去了數十萬年的時間,而在一代人的時間裡(從1810年到1840年),人類在各個科學領域進展神速,超過了以往的總和。這個年代對於那些接受了老體制教育的人肯定非常不好受。我們可以理解他們對拉馬克[334]和達爾文這類人的仇恨,其實這兩位並沒有說人是「猴子的後代」,(而我們祖父那一代人卻認為這是對他們的侮辱),他們的看法是:驕傲的人類有一系列的祖先,追本溯源,可以追溯到第一批出現在地球上的水母身上。

  富裕的中產階級主宰了19世紀,他們優雅得體,很願意使用煤氣或是電燈,以及偉大科學發現的各種實際應用,但他們依然不信任這些調查者,這些「科學理論」的發現者,而如果沒有這些發現者,就不可能有進步。到了最後,科學家們的貢獻終於得到了承認。過去的富人把財富捐出來修建大教堂,如今他們捐錢修建大實驗室,科學家們安靜地在實驗室里和人類隱形的敵人英勇奮戰,有時還會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一切只為了未來的人類能夠更加幸福,更加健康。

  是的,許多我們祖先認為是「上帝行為」的疾病不過是我們無知和粗心造成的。現在每個孩子都知道只要留心飲用水,就不會感染傷寒。而醫生花了好多年的努力才向我們證實了這一點。人們不再懼怕牙醫。研究我們口腔的微生物之後,防治蛀牙就成為了可能。如果必須要拔牙,那就吸上一口麻醉氣體,牙齒毫無感覺地就拔出來了。1846年美國報紙刊登了利用乙醚進行「無痛手術」的新聞,歐洲善良的人們聽了直搖頭。在他們看來,疼痛是凡人應該承受的,躲避疼痛就是違抗上帝的意願,好長時間之後,乙醚和氯仿才得以在手術中普遍應用。

  但是,進步取得了勝利,偏見這堵城牆上的缺口越來越大,最後,無知的古老石塊轟然倒塌。代表著更為幸福的新秩序的追求者洶湧而進,突然他們發現遭遇了新的障礙。在舊時代的廢墟上又矗立起一棟保守的城堡,如果要攻破這最後的壁壘,還要數百萬人獻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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