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民族獨立 01
2024-10-04 17:11:42
作者: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著 熊亭玉譯
然而,民族獨立的熱情不是反動方式就能摧毀的。南美洲人首先站出來反對維也納會議的反動措施,接踵而來的就是希臘、比利時、西班牙和多個歐洲大陸的國家,19世紀開始了民族獨立戰爭的篇章。
如果說「維也納會議能夠這樣那樣,歐洲19世紀的歷史就會完全不同」,但這樣說沒什麼意思。參加維也納會議的那群人剛剛經歷了大革命,經歷了20年持續不斷的可怕戰事。他們聚集在一起是為了給歐洲帶來「和平和穩定」,他們覺得人們需要的、渴望的就是這兩點。他們就是我們口中的「反動人士」。他們真的是不相信廣大群眾有自由統治的能力。他們重組了歐洲的地圖,希望藉此給歐洲帶來最大可能的永久性成功。他們失敗了,但並非他們居心叵測,有意如此。在很大程度上,他們只是老派人士,還記得年輕時期幸福寧靜的生活,非常渴望回到那段美好的時光。他們沒有能意識到許多革命理論在歐洲大陸已經深入人心。法國革命不僅教會了歐洲人民很多事情,還教會了美洲人民一件事,那就是他們自己「民族」的權利。
拿破崙對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沒有敬意,他在處理民族和愛國願望方面非常無情。但是早期的革命者卻宣揚過一條新理念:「民族不是政治邊界的問題,也不是腦袋和鼻子形狀的問題,而是感情和靈魂的問題」。他們教導法國孩子法蘭西民族的偉大的同時,也在鼓勵西班牙人、荷蘭人和義大利人做同樣的事情。盧梭認為原始人具有高尚的美德,很快,這些認同盧梭觀點的人們就開始挖掘自己的過去,他們發現在封建體制的廢墟之下埋藏著偉大種族的骨骸,而他們認為自己就是這些祖先羸弱的後人。
19世紀上半葉是歷史大發現的時期。各地的歷史學家都在出版中世紀的憲章和中世紀早期的編年史,結果就是每個國家都對古老的祖國感到了新的自豪,而很多這樣的情感都來自於對歷史事實的錯誤解讀。但在實際的政治生活中,是真是假並沒有太大關係,只要人們覺得是真的就行了。許多國家的國王和子民們堅定地相信他們的祖先創造的榮耀和美名。
可維也納會議不講情感。諸位大人根據六七個王朝的最大利益分割了歐洲地圖,把「民族願望」放在了禁書一列,一同上榜的還有其他各種危險的「法國學說」。
但是歷史並不會因為會議如此規定就如此進行。出於某種原因(這也許是歷史規律,但還沒有引起學者的關注),「民族」對人類社會有序發展似乎很有必要,任何想要阻止這一趨勢的企圖,就像是梅特涅想要阻止人們思考,都會失敗。
有意思的是民族運動的第一站是在世界的另一邊,遙遠的南美洲。在多年的拿破崙戰爭中,西班牙在南美洲的殖民地享受了一段相對獨立的時期。在西班牙國王被這位法國皇帝俘虜期間,他們甚至還保持了對國王的忠心,1808年,拿破崙下令,命自己的兄弟約約瑟夫·波拿巴為西班牙國王,而他們拒絕承認這位國王。
事實上,美洲受到法國大革命影響的唯一地區就是哥倫布首次到達的海地島。1791年,國民公會突然爆發了博愛之心,授予了海地黑人所有他們白人主子才能享受的權利。但同樣突然的是國民公會又後悔邁出了這一步,但想要收回承諾可沒有那麼簡單,為此,拿破崙的內地勒克萊爾將軍和黑人領袖杜桑維爾之間多年交戰。到了1801年,杜桑維爾受邀前去拜訪勒克萊爾,討論簽訂合約的條件。法國人鄭重許下諾言,保證不會加害杜桑維爾。杜桑維爾相信了白人對手,上了一條法國船隻,不久後就死在了法國人的監獄裡。但最後海地黑人還是贏得了獨立,創建了共和國。他們也極大地幫助了第一位想要將祖國從西班牙的統治下拯救出來的偉大南美愛國者。
西蒙·玻利瓦爾生於1783年,出生在委內瑞拉的加拉加斯,在西班牙接受的教育,到過巴黎,看到過革命政府的運作,在美國也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當時委內瑞拉已經普遍明確地表現出對母國西班牙的不滿情緒。1811年,委內瑞拉宣布獨立,玻利瓦爾成為了革命將軍中的一員。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革命軍遭到失敗,玻利瓦爾逃走了。
接下來五年的時間裡,他領導的事業似乎註定就要失敗了。他所有的財富都已經耗盡,如果沒有海地總統的支持,他就不可能發起他最後一次成功的進攻。最後整個南美洲都是起義的隊伍,很快西班牙就無法獨力鎮壓叛軍了,西班牙向神聖同盟求助。
西班牙走出這一步,英格蘭深為憂慮。英國人已經取代了荷蘭人,成為了全球貨物的承運商,整個南美宣布獨立,他們本有望獲取很多的利潤。英國人希望美國能夠出手干預,但是參議院沒有此意,在眾議院有很多人認為不應該插手西班牙的事務。
就在這時,英格蘭的內閣大臣發生了變動。輝格黨下台了,托利黨人掌權了。喬治·坎寧成為了國務大臣。他暗示美國政府,如果美國政府願意出面反對神聖同盟要鎮壓南美殖民地反叛運動的計劃,英國強大的海軍將很樂意給予美國政府以支持。於是門羅總統在1823年12月2日在國會上發言,聲明:「美國將視同盟方面任何企圖在西半球任何地方擴展其體系的行動威脅到了我們的和平和安全」,並且警告「美國政府會認為神聖同盟方面的如此行為是對美國非友好軍事部署的體現」。4周之後,「門羅主義」出現在了英國報紙上,神聖同盟的成員不得不做出選擇。
梅特涅猶豫了。他個人倒是願意冒一冒惹惱美國的風險(自從1812年第二次英美戰爭之後,美國的海軍和陸軍都處於不受重視的狀態。)可是坎寧態度不善,歐洲大陸上也不太平,他不得不小心謹慎。歐洲方面的派兵計劃就一直擱淺了,南美和墨西哥獲得了獨立。
而歐洲大陸越來越不太平。1820年,神聖同盟派出法國軍隊前往西班牙充當和平守衛者。後來,奧地利軍隊也被派往義大利執行類似的任務,當時義大利的「燒炭黨」(燒炭工人的秘密組織)極力宣傳義大利統一,引發了反抗那不勒斯王國統治者斐迪南的起義活動。
俄國也傳來了壞消息,亞歷山大去世,聖彼得堡爆發了短暫而血腥的革命,因為發生在十二月,所以稱作「十二月黨人起義」。這次革命的結局就是許多優秀的愛國者被處以了絞刑。在亞歷山大的反動統治中,這些愛國者忍無可忍,希望能在俄國建立立憲政府。
更糟糕的還在後面。梅特涅先後在亞琛[301]、特波拉、盧布爾雅那[302]和維羅納[303]舉行了會議,想要確保歐洲王室對自己的支持。會議的舉辦地都是風景宜人的礦泉療養地,這位奧地利首相過去一直都在這些地方消暑,各國的代表也是如期而至。他們總是信誓旦旦要全力以赴正壓起義,但他們對成功都是心中沒數。人民的情緒開始表現出不妙的跡象,特別是在法國,國王的地位岌岌可危。
然而,真正的麻煩開始於巴爾幹半島,這裡自古以來就是入侵歐洲的門戶。最先爆發起義的地方是摩爾達維亞[304],古羅馬的達契亞省份,公元3世紀就脫離了羅馬帝國。從那以後,摩爾達維亞就成了失落的土地,類似於亞特蘭蒂斯[305],當地人繼續使用古羅馬的語言,依舊稱自己為羅馬人,稱自己的國家為羅馬尼亞。到了1821年,一位年輕的希臘人,亞歷山大·易普息蘭梯親王開始了反抗土耳其人的起義。他告訴追隨者,他們有俄國的支持。但梅特涅的使者很快就前往聖彼得堡,沙皇聽信了奧地利人「和平與穩定」的那套說辭,拒絕給羅馬尼亞提供幫助。易普息蘭梯不得已逃亡奧地利,他在那裡度過了7年的牢獄時光。
也就是在1821年,希臘也發生了暴亂。自從1815年開始,一個秘密的希臘愛國組織就在組織起義。到了1821年,他們突然就在摩里亞半島[306]拉起了獨立的大旗,趕走了土耳其人的衛戍部隊。土耳其人做出了慣有的反應,他們逮捕了君士坦丁堡的希臘大主教,在希臘人和很多俄國人心中,這位主教就是他們的教皇。土耳其人在1821年的復活節絞死了這位大主教,還一同處死了數位主教。希臘人則屠殺了摩里亞首府所有的穆斯林人,作為報復,土耳其人則進攻了希俄斯島嶼,屠殺了2萬5千名基督徒,並且將4萬5千名基督徒當作奴隸賣到了亞洲和埃及。
接著希臘人就向歐洲王室求助,梅特涅說了很多話,意思就是他們盡可「縱火自焚」,(這裡我並不想用雙關語,我要引用的是梅特涅告訴沙皇的原話:「暴亂的火焰應該在文明的範圍之外自生自滅」。)邊境關閉了,自願者無法前去救援希臘愛國者,他們的事業似乎已經完了。在土耳其人的要求下,埃及軍隊登陸摩里亞,很快土耳其人的旗幟就再次飄揚在雅典衛城之上。接著,埃及軍隊用「土耳其人的方式」平息了這個國家的叛亂,梅特涅靜靜地關注著局勢的發展,等待著這次「侵犯歐洲和平的事件」成為過去的那一天。
英格蘭再次出手打亂了他的計劃。英格蘭最偉大的榮耀不在於其龐大的殖民地,財富或是海軍,而是在於那種冷靜平和的英雄主義和普通公民的獨立精神。英國人遵紀守法,但是他們知道狗窩和文明社會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對他人權利的尊重。他們不承認別人有侵犯自己自由思考的權利。如果他認為自己的國家做錯了什麼,他就會站出來,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受到攻擊的政府會尊重他,並且保護他不受暴徒的攻擊。而我們今天,就像是蘇格拉底時代的人一樣,通常喜歡攻擊摧毀那些有著超凡勇氣或是智力的人。只要世界上有某項正義的事業,無論是多麼的不得人心,或是多麼遙遠不可及,總會有一群英國人誓死追隨。英國大眾和其他地區的人們沒有區別,他們專注於手裡的事情,沒有時間去干那些不切實際的「娛樂性冒險」。可是,他們卻非常仰慕那些特立獨行的同胞,這些人放下一切,為了亞洲或是非洲某個不知名的民族而戰,如果以身殉道,他們就會為公開這些人舉行肅穆的葬禮,並且告訴自己的孩子這些人是英勇和俠義的榜樣。
甚至神聖同盟的秘密警察也拿這種民族特性毫無辦法。1824年,拜倫爵士,一位富有的年輕英國人揚起風帆,前往援助希臘人,他的詩篇讓全歐洲人都為之動容。3個月之後,消息傳遍了歐洲,他們的這位英雄死在了希臘最後的要塞之地米索朗基。他孤獨地死去,整個歐洲都為之感動,所有的國家都成立了援助希臘的組織。美國獨立戰爭的老英雄拉菲特在法國為希臘人的事業奔走呼籲。巴伐利亞的國王派出了數百位軍官前去支援。米索朗基的士兵得到了大量金錢和物資的援助。
喬治·坎寧擊敗了神聖同盟在南美的如意算盤,如今他已是英國首相。他覺得該第二次出手將梅特涅一軍了。英國和俄國的艦隊已經到了地中海。這兩國的政府不敢再壓抑民眾支持希臘獨立的熱情,派出了艦隊。法國的海軍也現身了,自從十字軍東徵結束之後,法國就一直就充當著在穆斯林地區作為捍衛基督教的捍衛者的角色。1827年10月20日,這三國的艦隊在納瓦里諾[307]進攻土耳其人的艦隊,並將之摧毀。消息傳來,眾人歡慶,很少出現這種整體歡慶勝利的場面。西歐和俄國的人們在國內並沒有享受到自由,通過想像代表受壓迫的希臘人打了自由之戰,而深感安慰。1829年,他們得到了回報。希臘獨立了,梅特涅反動的穩定政策遭受了第二次慘敗。
篇幅有限,如果我想把所有國家民族獨立戰爭的細節都告訴你,那就荒唐可笑了。關於民族獨立戰爭,有很多好書。我講了希臘的獨立戰爭,原因是這是第一次成功地打擊了維也納會議建立起「維持歐洲穩定」的堡壘。壓迫的堡壘依然存在,梅特涅繼續控制著局面,但是這樣的日子就要走到盡頭了。
在法國,波旁王朝建立起一套讓人無法忍受的警察體系,就是想清除法國大革命帶來的改變,完全不顧文明戰爭應該遵守的規則和法律。1824年路易十八死了,至此,法國人民已經享受了9年的「和平」時光,這段時光比帝國時代10年的戰爭還更為不堪。路易的弟弟查理十世登基。
路易十八是地道的波旁家族的人,他們不學無術,有仇必報。他還記得那天早上在哈姆鎮上,消息傳來,他的哥哥被斬頭。這一幕時刻都縈繞在他心頭,他不敢忘記如果沒能讀懂時機,君主會遭到怎樣的不幸。而查理十世在20歲之前,就已經欠下了5000萬法郎的私人債務,他頭腦空空,什麼都不記得,堅定地什麼也不願意學。他剛一繼位,就建立了「為神父所有,為神父所治,為神父所享」的政府,這一評論是由惠靈頓公爵做出的,此人並非激進的自由主義者,可見查理的統治人神共憤,連惠靈頓公爵這樣信任法律和秩序的人都深感厭惡。查理十世鎮壓報紙,因為報紙批評政府,他解散了議會,因為議會支持報紙,這樣的胡作非為,他也是為時不多了。
1830年7月27日,巴黎爆發了革命。7月30日,國王查理逃亡海岸,坐船駛向英格蘭。就這樣「十五年著名的鬧劇」就終結了,波旁王朝統治法國的日子終結了。他們實在是無可救藥,完全不能勝任這一職位。法國有可能會重回共和國的政府形式,但梅特涅不能容忍法國邁出這一步。
情況非常危急。叛亂的火星已經跳出了法國邊境,點燃了另一個充滿了民族苦難的火藥庫。新成立的荷蘭王國並不成功,比利時人和荷蘭人好無共同之處,他們的國王威廉三世(沉默者威廉叔叔的後人)勤勉認真,可是缺乏策略和靈活,不能讓比利時人和荷蘭人和睦相處。另外一大群來自法國的神父立刻進入了比利時,國王威廉是新教徒,無論他想要做點什麼,都會有大群情緒激動的公民大聲嚎叫,指責他干涉「天主教會的自由」。8月25日,在布魯塞爾,民眾開始反對荷蘭當局。兩個月後,比利時人宣布獨立,科堡的利奧波德,也就是英格蘭維多利亞女王的舅舅被推上了寶座。這一來,難題迎刃而解。這兩個國家本來就不該被綁在一起,他們各自放手,從此以後睦鄰友好,生活在了和諧寧靜的氛圍當中。
當年交通很不發達,消息傳播的速度很慢,可是當法國和比利時革命成功的消息傳到波蘭時,波蘭人立刻就同他們的俄國統治者發生了衝突,之後就是持續一年的慘烈戰事,最後俄國人取得了勝利,他們以慣用的俄國方式「沿著維斯杜拉河建立起秩序」。1825年,亞歷山大的弟弟尼古拉斯一世繼位,他堅定地認為是自己家族的權力為神所授予,成千上萬的波蘭難民逃亡西歐,他們親眼目睹了神聖同盟的原則在神聖的俄國並非一紙空文。
義大利也不太平。帕爾馬女公爵瑪利亞·路易斯被趕出了自己的國家,她曾是前法國皇帝拿破崙的妻子,拿破崙遭受滑鐵盧之敗後,她就拋棄了拿破崙。在教皇國,群情激憤的人們想要建立一個獨立的共和國。可是奧地利的軍隊開進了羅馬,很快又是一切照舊。梅特涅繼續坐鎮哈布斯堡王室外交大臣的官邸普拉茨宮,秘密警察重回崗位,和平依然高於一切。維也納會議的淫威繼續在歐洲領土上橫行了18年,之後革命才成功將歐洲從中解救出來。
法國作為歐洲革命的風向標,又率先爆發了革命。查理十世之後繼位的國王是路易·菲利普,其父親就是著名的成為了雅各賓派的奧爾良公爵,投票贊成處決自己的堂哥國王,法國大革命時期以「平等的菲利普」為名發揮過作用。後來,羅伯斯庇爾想要肅清國家的所有「叛徒」,他也位列其中,而羅伯斯庇爾所謂的「叛徒」就是不同意他觀點的人。奧爾良公爵的兒子被迫離開了革命的隊伍。年輕的路易·菲利普到處流浪,到了好多地方,他在瑞士學校教過書,還在美國未知的「西部」探險度過了兩三年的時間。拿破崙倒台後,他回到了巴黎。他比波旁王室的那些親戚要聰明得多。他生活簡單,經常胳膊下夾著紅色雨傘在公園裡散步,後面跟著一群孩子,看上去就像是慈祥的男舍管理員。但是法國人已經厭煩國王這一套體系了,路易·菲利普對此並不清楚,到了1848年2月24日早上,一群人衝進了杜伊勒里宮,把他從皇宮裡趕了出去,宣布成立共和國,這時他才回過神來。
這一消息傳到了維也納,梅特涅想當然地認為這不過是1793年的重演,只消再次派出盟軍進入巴黎,這場不合時宜的民主鬧劇就會收場。但是兩周之後,他所在的奧地利首都也公開爆發了叛亂。為了躲避暴民,梅特涅從宮殿後門逃走了,皇帝斐迪南被迫頒布了體現了絕大多數革命原則的憲法,而在過去的33年時間中,皇帝的首相努力鎮壓的也正是這些原則。
這一次,整個歐洲都感到了震動。匈牙利宣布獨立,在路易·科蘇特的領導下反抗哈布斯堡王室的統治。這場實力懸殊的鬥爭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最後沙皇尼古拉斯出軍跨過了喀爾巴阡山脈,匈牙利再次成為貴族的安全之地。哈布斯堡王室沒能在公開戰場上擊敗對手,他們設立了特別軍事法庭,絞死了絕大多數的匈牙利愛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