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科賈塔國王

  從前有一個國王名叫科賈塔，他長著一副大鬍子，一直垂到膝蓋下面。他已經結婚三年了，一直和妻子十分恩愛。但上天卻沒有賜給他任何子嗣，這讓國王非常傷心。有一次他從都城出發，打算巡視他的國土。在此之後的一年裡，他走遍了治下的許多地方，終於把該看的都看完了，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有一天天氣又悶又熱，國王命令他的隨從在野外紮營，準備傍晚再趁涼趕路。過了一會兒，國王突然覺得渴得要命，身邊卻沒有水了。於是他翻身上馬，準備到附近找泉水解渴。沒走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口井，井水像水晶一樣清澈，一直漫到井緣，仿佛隨時都會溢出來似的。水面上還飄著一隻金色的水壺。科賈塔國王立刻伸手去抓水壺，先用右手去抓，再用左手去抓。但說也奇怪，這該死的水壺總能躲開國王的手掌，讓自己不被他抓到。國王先用一隻手，然後用兩隻手……可水壺就像一條滑不留手的小魚，在國王以為自己就要抓到它的時候，它卻忽地從國王的指縫裡跳到了別的地方，然後在水面嘀溜溜地打轉，仿佛在嘲笑國王的無能。

  「你這該死的傢伙！」國王說。「就算沒有你，我也能解渴。」

  

  說著，國王趴在井邊，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他真是渴外了，貪婪地喝個不停，甚至把臉和鬍子都浸在了像鏡面一般清亮的井水裡。當他終於止住了渴，打算站起身時，卻無論怎麼用力都抬不起頭來，因為有人在水下拉住了他的鬍子。

  「誰在下面？放開我！」科賈塔國王叫道。但沒有人回答，只有一張陰森可怕的臉，用兩隻像翡翠一樣綠幽幽的眼睛在水底看著他。那張怪臉張開了血盆大口，嘴角從一隻耳朵咧到另一隻耳朵，露出兩排冷森森的白牙。抓著國王的鬍子的手也不是人類的手，而是兩隻怪物的爪子。最後，井底的怪臉用嘶啞的聲音說：「不要白費力氣了，科賈塔國王。你只有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會放你離開。條件是你要送給我一件你完全不知道的東西，這件東西，等你回到家自然就會發現。」

  國王並沒有考慮太久。他想：「在我的宮殿裡，還能有什麼東西是我不知道的呢——這件事太荒唐了。」於說他馬上說：「好的，我答應，你可以擁有它。」

  「很好，不過如果你不履行你的承諾，它將給你災禍。」說著，那雙爪子放開了國王的鬍子，怪臉也消失在了井底。國王總算把自己的下巴從水裡拉了出來，他像狗一樣搖動身體，把自己弄乾，然後心事重重地騎上馬，帶著隨從們踏上了回家的路。當他們回到首都的時候，所有人都到街上迎接他們，高興地歡呼，歡迎國王御駕回朝。王后在王宮門口迎接了他，首相站在她的身邊，手中抱著一個小搖籃，裡面躺著一個漂亮得無與倫比的小嬰兒。這一切讓國王突然醒悟了，他痛苦地呻吟起來，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我不知道的東西。」說著，眼淚撲簌簌地流下臉頰。大臣們驚訝極了，但沒人敢問國王他為什麼悲傷。科賈西國王溫柔地親吻了這個嬰兒，然後把他放進了搖籃，然後決心控制自己的情緒，像從前一樣執政。

  雖然國王憂心沖沖的樣子逃不過重人的眼睛，但他的秘密還是成了秘密。由於總是擔心他的兒子會被人從他身邊帶走，可憐的科賈塔國王總是夜以繼日地守在小王子身邊。好在日子一天天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王子逐漸長成一個英俊的少年，國王也終於忘記了多年以前發生的那件怪事。

  有一天王子外出打獵，在追逐一隻野豬的時候，他和其他獵人們走散了。他發現自己孤身一人被困在了一片陰暗的樹林裡。這些樹長得異常茂密，以至於根本不能透過它們看見遠處。他的正前方有一小塊草地，上面長滿了蒺藜和雜草。在這片草地中央，有一棵枝繁葉茂的菩提樹。突然菩提樹中傳來一陣沙沙的響聲，有位老得異乎尋常的老人從樹洞裡爬了出來。老人長著綠色的眼睛和綠色的下巴，他對王子說：

  「天氣真好啊！米蘭王子，」他說：「你已經讓我等了很多年了。是時候讓你來看看我了。」

  「你究竟是誰？」王子吃驚地問。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不過現在先按我吩咐的做。替我問候你的父親科賈塔國王，不要忘了提醒他他欠下的債。人死債不爛，父債子來還。再見吧！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說著，老人消失了。王子驚愕地回來了家，把他看到和聽到的告訴了父親。

  科賈塔國王面如死灰地說：「悲哉，我的兒子！終於到了我們必須分別的時候了。」然後，他心情沉重地對王子訴說了他出生時發生的事。

  「不要擔心，不要難過，親愛的父親，」米蘭王子說：「事情從來不像它們看起來那樣糟。我決定去替您償債，您為我準備一匹馬就行了。我敢打賭，您很快就會看見我回來的。」

  國王送給他一匹配著金色馬蹬的漂亮戰馬和一把劍。王后則把一個小十字架掛在他脖子上。在揮淚告別了父母之後，王子踏上了他的旅程。

  他徑直走了兩天，第三天他來到了一個湖邊，這片湖水像玻璃一樣光滑，像水晶一樣清澈，像墳墓一樣寂靜。沒有微風吹起波浪，也沒有落葉盪起漣漪。只有三十隻長著漂亮的羽毛的鴨子在寂靜的湖面上游來游去。米蘭王子在離湖邊不遠的草地上發現了三十件白色的小衣服。他下了馬，悄悄地偷走了其中的一件，然後把自己隱藏在湖邊的蘆葦叢里。鴨子們並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它們時而潛入水中、然後鑽出水面，時而在波浪間滑行。最後它們玩累了，紛紛游回了岸邊。其中的二十九隻鴨子穿上那些白色的小衣服，剎那間都變成了一個個美麗的少女。她們穿好衣服後就消失了，只有第三十隻小鴨子遲遲沒有上岸。它游到岸邊，發出了尖銳的叫聲，羞怯地伸長脖子四處張望著，最後又鑽進了水裡。米蘭王子非常同情這只可憐的小鴨子，於是他從蘆葦叢後走了出來，看看他是否能幫得上忙。小鴨子一看見他，就用人類的聲音叫道：「噢，親愛的米蘭王子，看在上天的份上，請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一定會十分感激的。」於是王子把那件小衣服放在岸邊，轉身走回蘆葦叢中。幾秒鐘後，一位穿著白色長袍的美麗少女出現在了王子的面前。她是如此的漂亮、年輕和甜美，任何語言都不足形容她的美麗。她向王子伸出手說：

  「非常感謝你的恩惠，米蘭王子。我是一個邪惡的魔法師的女兒，名字叫風信子。我的父親有三十個女兒，他是陰間的一位強大的君主，擁有很多城堡和財產。他在很多年以前就想得到你了。不過，如果你只按照我說的話做，就無需害怕。你一見到我的父親，就要立刻跪在他面前，用膝蓋向他爬去，就算他憤怒地跺腳、詛咒你、咒罵你，你也不要在意，剩下的就交給我吧。現在我們最好先離開。」

  說著，美麗的風信子輕輕一跺腳，地面立刻裂開了一個口子，他們倆同時跌落到地下的世界裡。

  魔法師的宮殿是用一整塊被掏空的紅寶石建成的。它的光茫將附近方圓百里照得通紅。米蘭王子愉快地走進了宮殿。

  魔法師坐在寶座上，頭上戴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王冠。他長著一雙怪物的爪子，眼睛像鬼火一樣發著綠幽幽的光。王子一進入大廳就立即跪在地上。儘管魔法師大聲地跺著腳，用他綠色的眼睛對王子怒目而視，大聲地詛咒王子，以至於整個陰間都在顫抖，但王子牢牢地記著風信子的忠告，絲毫不覺得害怕，就這樣用膝蓋爬到了魔法師的寶座前面。魔法師大笑起來，說道：「你這傢伙，一定有人告訴你該如何使我發笑。既然這樣，我不會再做你的敵人了。歡迎來到陰間！儘管如此，由於你來得太晚了，我們必須要求你做三件事。今天你可以走了，不過明天我還有事吩咐你。」

  兩個僕人把米蘭王子帶到了一間漂亮的屋子裡，他大膽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魔法師派人把王子叫到他面前說：「讓我們看看你都會些什麼。首先，你今晚必須為我造一座宮殿，它要有純金的屋頂，大理石的牆和水晶做的窗子。另外，你必須在宮殿四周建一座漂亮的花園，裡面要有魚塘和有藝術感的瀑布。如果你全都完成了，我會給你豐富的獎勵；如果完不成的話，你就要掉腦袋！」

  「噢，你這個邪惡的怪物！」米蘭王子心想：「你還不如馬上殺了我。」他傷心地回到了房間，垂頭喪氣地抱怨他的悲慘命運，直到傍晚，他仍然一籌莫展。這時天已經黑了，有一隻小蜜峰突然飛到了他的窗口，它敲著窗子說：「把窗子打開，讓我進來。」

  米蘭王子馬上打開窗戶，蜜蜂一進入他的房間，就立刻變成了美麗的風信子。

  「晚上好，米蘭王子，你為什麼這麼傷心呢？」

  「我怎麼能不傷心呢？你父親威脅要處死我，在我看來，我已經是掉了頭的人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

  「沒什麼可做的。畢竟我想一個人只能死一次。」

  「別傻了，我親愛的王子。你要有信心，因為你根本不必失望。上床睡覺吧！等你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宮殿就會建好的。到時候你必須圍著它，這裡拍拍、那裡敲敲，就好像你剛剛建好它似的。」

  一切正如她所說的一樣。天光剛亮，米蘭王子就走出了他的房間。他發現一座嶄新的宮殿已經矗立在那裡了。無論從任何細節上看，這座宮殿都堪稱是件完美的藝術品。就連魔法師也驚嘆於它的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好，你真是個出色的工人，」他對王子說。「我看得出來，你有雙非常靈巧的手。不過現在我必須看看你的頭腦是不是也一樣聰明。我有三十個女兒，她們都是非常漂亮的公主。明天我會叫她們排成一排，你只能經過這列隊伍三次，到第三次的時候，你必須告訴我，哪一個是我最小的女兒風信子。如果你沒猜對，你就要掉腦袋。」

  「這次你可犯了個錯誤，」米蘭王子想。他回到房間裡，坐在窗邊自言自語「你以為我認不出美麗的風信子吧！怎麼可能呢，那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了！」

  「這件事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簡單，」小蜜蜂飛了進來。「如果我不幫你的話，你永遠猜不出來。我們三十個姐妹長得一模一樣，幾乎連我們的父親都不能把我們區分開。」

  「那我該怎麼辦？」米蘭王子問。

  「聽著，」風信子說：「你會通過我左臉上的一隻小蒼蠅認出我來。不過千萬要小點，因為你很可能會弄錯。」

  第二天，魔法師又命人把米蘭王子帶來。他的女兒們都在他面前排成一排。她們穿著一樣的衣服，都把目光垂向地面。

  「來吧，小天才，」魔法師說：「你只能看這些漂亮姑娘們三次，然後告訴我，誰是風信子公主。」

  米蘭王子從她們面前慢慢走過，仔細地看著她們的臉。但是她們看起來完全一模一樣，就好像一張臉反射在三十面不同的鏡子裡似的，米蘭王子也沒有看到那隻蒼蠅。第二次他從她們面前走過時，仍然一無所獲。但第三次的時候，他看見一隻小蒼蠅悄悄地落在一位少女的臉上，讓她的面頰浮起一抹暈紅。於是王子抓住了她的手，叫道：「這位就是風信子公主！」

  「你猜對了。」魔法師吃驚地說：「不過我還另一個任務需要你來完成。在這支蠟燭——到時我會把它點著的——燃盡之前，你必須為我做一雙靴子，靴筒的長度要到我的膝蓋。如果到時完不成的話，你就要掉腦袋。」

  王子失望地回到了房間裡。不一會兒，風信子又變成一隻小蜜峰來找他。她對他說：「為什麼這麼傷心呢，米蘭王子？」

  「我怎麼能不傷心呢？你父親這次交給我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會點燃一支蠟燭，在蠟燭燃盡之前，我必須要做出一雙靴子。一個王子怎麼會懂如何做鞋呢？可如果做不出來，我就會掉腦袋。」

  「那你打算怎麼做？」風信子問。

  「唉，我又能怎麼做呢。如果我不能或不願完成他的要求，他一定會殺了我。」

  「不會的，親愛的。我非常愛你，今生非你不嫁。如果我不能救你的性命，我就會和你一起死。我們最好馬上逃走，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著，她向窗子上吹了一口氣，那口氣立刻被冰凍在窗子上。然後她帶著王子跑出屋子，關上了門，把鑰匙扔得遠遠的。她和王子手牽著手奔向他們來到地下世界的入口，最後終於回到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湖邊。米蘭王子的戰馬仍然在湖邊的草地上吃草，它認出了主人，歡快地嘶鳴著跑到王子身邊。它站立的時候像松樹一樣穩，而當米蘭王子和風信子騎到它背上時，它跑得像離弦的箭一樣快。

  與此同時，魔法師正不耐煩地等著王子，而王子遲遲不來，魔法師終於被激怒了。他派他的僕人們去把他帶來，因為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僕人們來到王子的房間，發現房門被鎖上了。他們敲了門，冰凍在窗子上的氣息用米蘭王子的聲音回答說：「我馬上就來。」聽到這個回答後，僕人們回到了魔法師那裡。但王子還是遲遲不出現。過了一會兒，魔法師第二次命令僕人去把他帶來，但冰凍的氣息仍然對他們說了同樣的話，王子也自然沒有出現。最後魔法師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命令他們強行把門打開。但當他們把門撞開時，他們發現房間是空的。那團冰凍的氣息哈哈大笑。魔法師氣得要發瘋了，他立刻命令手下追捕米蘭王子。

  於是大搜捕開始了。

  「我聽見後面有馬蹄聲。」風信子對王子說。

  米蘭王子翻身下馬，把他的耳朵貼在地面上聽了一會兒。

  「是的，」他說：「他們正在追我們，而且已經離得很近了。」

  「那麼，不能浪費時間了。」風信子說。然後她馬上把自己變成一條河，把米蘭王子變成一座鐵橋，把他們的馬變成了一隻畫眉鳥。橋後的路被分往三個不同的方向。

  魔法師的僕人一路追逐著王子他們留下的馬蹄印，當但他們來到橋邊時，他們停住了腳步，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因為馬蹄印突然消失了，面前還有三條路讓他們選擇。於是他們害怕地回到魔法師那裡，告訴了他發生的事。魔法師大發雷霆地咆哮著：「噢！你們這些蠢貨！那條河和那座橋就是他們了！馬上回去，把他們帶到我面前來，否則我就要你們好看！」

  於是又一輪追捕開始了。

  「我聽見後面有馬蹄聲。」風信子嘆息著說。

  米蘭王子翻身下馬，把他的耳朵貼在地面上。

  「他們在追我們，而且已經離得很近了。」

  風信子公主立刻把她自己、米蘭王子和他們的馬變成一片茂密的樹林，裡面有一千多條道路縱橫交錯。魔法師的手下們追進了樹林，分頭尋找米蘭王子和他的新娘，但最後總是一次次地回到原地。他們十分失望，不得不再一次兩手空空地回到了魔法師的城堡。

  「你們都是飯桶！我親自去追這些傢伙。」他吼道：「馬上牽一匹馬過來，他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又一次，美麗的風信子低聲說：「我聽見身後有馬蹄聲，已經很近了。」王子回答：「他們追得很急，而且的確離得很近了。」

  「這次我們沒救了，因為那是我的父親親自有追趕我們。但是一旦到了我們經過的第一個教堂，他的法力就會失效，他就不能再追趕我們了。把你的十字架給我。」

  米蘭王子將母親送給他的金十字架從脖子上解了下來，風信子把它拿在手裡，將自己變成了一座教堂，把米蘭王子變成一位修道士，把馬變成了鐘樓。剛做完這些，魔法師和他的僕人們就騎著馬趕了上來。他對修道士問道。

  「你看見有人騎馬路過這裡嗎，尊敬的神父？」。

  「米蘭王子和風信子公主剛剛從這兒離開。他們在教堂里停留了幾分鐘來做祈禱，然後吩咐我為你點燃這支蠟燭，並讓我向你轉達他們的愛。」

  「我真想擰斷他們的脖子！」魔法師說。他帶著手下懊喪地回去了。回到他的宮殿後，他把每個僕人都打了個半死。

  米蘭王子和他的新娘緩緩騎行，他們再也不懼怕魔法師的追捕了。這時太陽即將落山，它的最後一道光線正照在他們前方的一座大城上。米蘭王子突然產生了一陣強烈的念頭，很想進城看看。

  「噢，我親愛的，」風信子懇求道：「請不要去，我已經嚇壞了，而且我擔心會有禍事發生。」

  「你怕什麼呢？」王子問：「咱們只是在城裡走走看看，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然後就繼續趕往我父親的國家。」

  「只怕進城容易出城難，」風信子嘆氣道：「就如你所願。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不過首先我會把自己變成一塊白色的里程碑。我希望你一切小心。這座城市的國王和王后會帶著一個小孩出來與你會面。無論你做什麼，切記，千萬不能親吻那個孩子，否則你就會忘了我、忘了所有我們經歷過的事。我會在這裡等你三天。」

  王子匆匆進了城。風信子仍留在城外，她把自己變成路邊的一塊白色的里程碑。

  第一天過去了，然後是第二天，第三天……但米蘭王子始終沒有回來，因為他忘記了風信子的叮囑。一切都像風信子所說的那樣，這座城市的國王和王后帶著一個可愛的金髮小女孩出來和王子會面，這個小女孩的眼睛像明亮的星星一樣閃閃發光。她的可愛模樣立刻抓住了王子的心，王子不由得生出憐愛之情，彎下腰來親吻了小女孩的臉。剎那間，他的記憶變得一片空白，也忘掉了美麗的風信子。

  由於米蘭王子一直沒有回來，可憐的風信子傷心地哭泣著，將自己從里程碑變成了一朵藍色的小野花。她說：「我就這樣一直生長在路邊，直到有過路的人將我踩在腳下。」她的眼淚滑落在花瓣上，變成了一顆晶瑩的露珠。

  不久之後有一位路過的老人看到了這朵小花，他非常喜歡它，於是小心地將它連根拔起，把它帶回了家。他把小花種在一個罐子裡，為它澆水、施肥，耐心地照料它。

  從這天起，老人的家裡就不斷地發生怪事，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老人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總會發現房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東西被歸置得整整齊齊，房間裡連一粒灰塵都找不到。當他中午回家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可口的飯菜，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坐下來吃到心滿意足。一開始他雖然很吃驚，但並沒有多想。漸漸地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了，於是他到一個老女巫那裡，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巫說：「你在雞叫之前就要醒來，然後小心地觀察屋裡的情形，如果發現什麼東西移動了，就迅速把這塊布罩在它上面，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老人一整夜沒有合眼。當第一縷晨光照進房間的時候，他注意到那朵藍色的小花搖晃了起來。最後它爬到了罐子外面，在房間裡飛來飛去，把所有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還打掃了灰塵、生起了火。老人迅速從床上跳了起來，把老女巫給他的布蓋在小花上。眨眼間，美麗的風信子公主站在了他面前。

  「你都做了些什麼？」她叫道。「為什麼你要讓我恢復生命？自從我的新郎——英俊的米蘭王子拋棄我之後，我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

  「米蘭王子馬上就要結婚了，」老人回答說：「婚宴已經準備就緒了，所有被邀請的客人正從四面八方趕往王宮。」

  聽了老人的話，美麗的風信子傷心地哭了起來。然後她擦乾眼淚，決心進城去尋找她的愛人。她打扮成一個農家婦女的樣子，徑直來到王宮的廚房，那裡有許多繫著白色圍裙的廚師正忙得熱火朝天。風信子走到大廚身邊，對他說：「親愛的廚師，請你聽聽我的請求，讓我為米蘭王子做一個婚禮蛋糕吧！」

  大廚正忙得不可開交，他打算拒絕她的要求，然後命令她離開廚房，可當他轉過身，看見面前美麗的風信子時，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彬彬有禮地說：「你來的正是時候，美麗的姑娘。儘管做你的蛋糕吧，我一定會親手把它放在米蘭王子面前的。」

  蛋糕很快就做好了。這時，被邀請的賓客們已經環坐在桌前了。大廚用一個銀盤子托著那個漂亮的婚禮蛋糕走進了大廳，然後將蛋糕放在王子面前。客人們全都讚嘆不已，因為那個蛋糕漂亮得就像一件藝術品。令米蘭王子大吃一驚的是，他剛剛動手切開蛋糕，就有兩隻白鴿從蛋糕里跳了出來，其中的一隻對另一隻說：「我親愛的伴侶，不要飛遠，不要離開我，不要像米蘭王子一樣，忘記了他的愛人風信子。」

  聽見小鴿子的話後，米蘭王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剎那間回憶起了和風信子經歷的一切艱險。然後他突然跳起來沖向門口，美麗的風信子正在那裡等著他。他的忠誠的戰馬也站在門外，一邊用蹄子刨地、一邊歡快地嘶鳴。米蘭王子和風信子飛身上馬，用最快的速度飛奔到了科賈塔國王的國家。科賈塔國王和王后高興得無以復加，他們又喜悅、又欣慰地迎接了王子和風信子公主。從此他們都幸福快樂地過完了一生。

  （選自俄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