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骯髒的牧羊女

  從前有一位國王，他有兩個女兒，他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們。等她們漸漸長大了，國王突然很想知道，在她們心裡，是否也一樣真摯地愛著自己。他決定哪個女兒能最好地證明對他的愛，他就把王國的繼承權賜給誰。

  於是他叫來大女兒，對她說：「你有多愛我呢？」

  「就像我掌中的明珠一樣！」她回答說。

  「啊！」國王欣慰地叫道。「你真是個好女兒。」說著，他溫柔地親吻了她。

  然後他叫來了小女兒，同樣，他問她有多愛自己。

  「我的父親，我把你看作，」她回答說：「看作我食物中的鹽一樣。」

  但國王並不喜歡她的話，他命令小女兒離開他的國家，永遠不許在他面前出現。可憐的小公主回到自己的房間傷心地哭了起來。不過當她想起父親的命令時，她擦乾眼淚，收拾了一包珠寶和她最好的衣服，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她出生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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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沿著面前的道路走啊，走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將有什麼事發生在她身上。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工作，她只會一些簡單的家務，以及怎樣回收盤子，這還是她媽媽在很久以前教給她的。她擔心沒有哪個家庭主婦願意僱傭一位這麼美麗的少女，於是她決定把自己打扮得越丑越好。

  她脫掉了華麗的衣裙，穿上一些破破爛爛的衣服。這些破衣爛衫原本屬於一個乞丐，許多地方都磨破了，還沾滿了泥土。然後她在臉上和手上塗滿了泥，把頭髮也弄得亂蓬蓬的。改頭換面之後，她四處尋找一份牧鵝或放羊的工作。但農婦們卻對這樣骯髒的一位少女無話可說，只是出於憐憫，給她一小片麵包，就把她打發走了。

  她走了很多很多天，一直沒能找到任何工作。最後她來到一座大農場裡，那裡正好需要一位牧羊女，他們高興地僱傭了她。

  有一天，她在一大片空曠的土地上牧羊，突然很想穿上自己的漂亮衣服。她在一條小河裡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由於她總是隨身帶著那包首飾和衣服，於是她脫掉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女。

  農場所在的這個國家有一位年輕的王子，他在這一帶打獵的時候迷了路，卻恰好遠遠地看見了這位美麗的少女。他被小公主優雅的儀態深深地迷住了，想走近看個清楚。但公主一發現他的意圖，立刻像小鳥一樣飛快地跑進了樹林。王子也追了上去。眼看越追越近，他卻被一截裸露在地面上的樹根絆倒了。當他再次站起身時，四面八方都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哪裡還有少女的影子？

  當公主覺得終於安全了的時候，她又換上了那套破破爛爛的衣服，然後在臉上和手上塗滿了泥。而年輕的王子呢？他又熱又渴地來到了農場，向那裡的人們要了一碗蘋果汁喝。然後他問起那位牧羊的美麗少女的名字。聽了他的問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對王子說，那個牧羊女堪稱是太陽底下最髒最丑的生物之一。王子覺得這件事實在蹊蹺，說不定有巫術從中作祟，於是不等牧羊女回來，他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而這天晚上，我們可憐的牧羊女成了農場裡所有人的笑柄。

  自從王子從農場回來之後，他就開始對那位美麗的少女念念不忘。雖然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可是王子卻覺得她比國中所有的女士更迷人。他茶不思、飯不想，一天比一天瘦。他的父母焦急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並許諾只要能讓他像從前一樣快樂，他們願意做任何事。王子不敢告訴他們事實，唯恐他們會嘲笑自己。於是他只是說，他想讓一個遙遠的農場裡的廚娘為他烤一些麵包。

  雖然這個願望聽起來很奇怪，不過他們還是馬上決定滿足王子的心愿，於是派人把王子的要求告訴了農場主。公主在接到這個命令時並不吃驚，她只是要求給她一些麵粉、鹽和水，並讓她一個人待在和烤箱相鄰的那間有面盆的房間裡。在開始工作之前，她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甚至戴上了她的戒指。不過當她開始做麵包的時候，她的一枚戒指滑落到生麵團里，而她並沒有發現。等她烤完麵包後，她又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手上還沾滿了生面，這樣，她又像之前一樣又髒又丑了。

  這塊小小的麵包很快被帶到了王子那裡，他高興地吃掉了麵包。但就在切麵包時，他發現了公主的戒指。然後他對他的父母宣布說，這枚戒指戴在哪個姑娘手上最合適，他就娶哪個姑娘為妻。

  國王把王子的決定詔告全國。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就連許多偏遠地區的姑娘們都風塵僕僕地趕往首都，生怕錯過成為未來的王后的機會。但這枚戒指實在太小了，就連那些長著最纖細的手的姑娘們，也只能勉強把它戴在小指上。不久之後，全國所有的姑娘、甚至連農家女們都試過了戒指。就在國王打算宣布他們的努力徒勞無果時，王子卻注意到，他還沒有在這些姑娘中見到農場的牧羊女。

  於是他們派人把她帶到了王宮。她仍然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但她的手指卻比往常更乾淨，所以她很容易地戴上了戒指。王子宣布他將履行他的承諾。他的父母善意地提醒他說，這個姑娘僅僅是個牧羊女，而且長得又醜陋無比。這時，牧羊女大膽地說，她本來是個公主，如果他們可以給她一些水，然後讓她單獨在一個房間裡待上幾分鐘，她將向他們證明：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後，也像別人一樣好看。

  他們按照她說的做了。當她穿著一件華麗的衣裳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所有人都被她的美麗震驚了，這下人們全都相信她是位喬裝改扮的公主了。王子也認出了這位讓他一見鍾情的少女。李跪在公主面前，問她是否願意嫁給自己。

  公主講述了她的遭遇，然後說，必須派一位使者到她父親的國家，徵求他的意見，並邀請他參加婚禮。

  自從粗暴地趕走了小公主後，公主的父親一直生活在懊悔之中。雖然後來他到處尋找她，但卻沒有人能告訴他關於小公主的任何消息，他傷心地以為公主已經死了。所以當他聽說她還活著、而且有一個國王的兒子正向她求婚時，他欣喜若狂，馬上帶著大女兒離開了她的國家，去參加公主的婚禮。

  根據新娘的命令，在婚宴的早餐上，他們只為公主的父親準備了沒有放鹽的麵包和沒有放調料的肉。國王皺著眉頭，只吃了一丁點就放下了刀叉。公主坐在他身邊問道，是不是飯菜不合他的口味。

  「不，」他回答說：「這些菜餚都烹飪得很仔細，也是被很小心地端上來的——不過味同嚼蠟，完全沒有一點味道。」

  「我的父親，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鹽是生活中最好的東西嗎？我把你比作鹽，是為了證明我有多愛你、多離不開你，而卻因此而蔑視我，將我從你身邊趕走了。」

  國王擁抱了他的女兒，承認他的確誤解了她的話。然後，在接下來的婚禮喜宴上，他們為他端來放了鹽的麵包和放了調料的肉。他說它們絕對是自己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了。

  （選自塞比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