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魔戒

  從前有一個年輕人，名字叫羅斯蒙德。他又善良、又英俊，但他的哥哥布萊蒙德卻又丑又壞。他們的母親自然很討厭大兒子，只喜歡小兒子羅斯蒙德。這讓布萊蒙德非常嫉妒。於是他編造了一個令人髮指的謠言，希望能除掉他的弟弟。布萊蒙德對父親說，羅斯蒙德經常偷偷去和他們的鄰居碰面，而這位鄰居正是他們家族的敵人；羅斯蒙德不僅背叛了父親，甚至還圖謀把父親毒死。

  父親聽了勃然大怒，他不由分說地叫來羅斯蒙德，把他打得鮮血淋漓，然後關了他三天，其間不給他任何東西吃。最後他把羅斯蒙德趕出了家門，對他說：如果他回來，就把他殺死。母親難過極了，但她只是默默地流淚，什麼都不敢說。

  就這樣，羅斯蒙德流著淚離開了家，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後走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黑夜漸漸籠罩了四周，他一步一步地捱到一塊巨岩腳下，再也走不動了。於是他躺在小溪邊的一片苔蘚上，聽著潺潺的流水聲進入了夢鄉。

  羅斯蒙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一睜眼，發現離他不遠的地方，有個美麗的女人騎著一匹灰色的駿馬，在林間緩緩而行。那匹馬配著金光閃閃的馬鞍。看起來這個女人正準備打獵。

  「你看見一隻雄鹿和幾隻獵犬了嗎？」她問。

  「沒有，夫人。」羅斯蒙德回答。

  女人看著他，關心地說：「你看起來很不高興，出什麼事了嗎？拿著這枚戒指吧，它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快樂、最強大的人。不過一定不要把它用在歪門邪道上。把戒指上的鑽石向內轉，你就會隱形。把鑽石向外轉，你就會恢復原狀。如果你把戒指戴在小指上，你就會以國王的兒子的形象出現，會有一列華麗的儀仗跟著你。如果你把它戴在無名指上，你又會恢復本來面目。」

  羅斯蒙德這才知道她是位仙女。仙女說完這番話就轉身離開了，轉眼間消失在密林深處。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想試試戒指的魔力，於是他馬上轉身回家了。他發現仙女說的話果然都是真的，因為雖然他可以看到別人，但別人卻看不見他。這樣一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毫無危險的情況下向哥哥復仇了。羅斯蒙德首先悄悄地告訴了母親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然後他把魔戒戴到小指上，剎那間他變成了國王的兒子，身後跟著一百個騎兵，身邊還簇擁著許多衣著光鮮的官員。

  他的父親驚奇地發現，國王的兒子居然大駕光臨他的寒舍。在這麼重大的場合下，他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羅斯蒙德問他：「你有幾個兒子？」

  

  「兩個。」父親回答說。

  「我想見見他們。」羅斯蒙德說：「馬上把他們帶來，我打算帶他們回去，讓他們發財。」

  父親猶豫了一會兒，說：「現在大兒子正好在家，我很高興把他介紹給您，殿下。」

  「但你的小兒子在哪兒呢？我也想見他。」羅斯蒙德堅持地說。

  「他不在這兒，」父親說：「由於他犯了錯，我懲罰了他，然後他逃跑了。」

  羅斯蒙德說：「你應該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而不是懲罰他。雖然如此，就讓你的大兒子跟著我吧！至於你，跟著這兩個侍衛，我告訴了他們一個地方，他們會帶你去那兒。」

  兩個侍衛把羅斯蒙德的父親帶走了。不久之後，仙女在樹林裡發現了他。她用一根金色的藤條打了他一頓，然後把他丟進一個又深又暗的山洞裡，用魔法讓他動彈不得。

  「在這兒躺著吧！」她說：「一直等你的兒子來把你帶出去。」

  與此同時，羅斯蒙德起程去了國王的宮殿，這時國王的兒子恰好不在。這位真正的王子帶領著軍隊，和一個遙遠的島國作戰去了。但由於風向不利，他的船在一個不知名的海岸上失事了，王子本人被一群野蠻的土著人抓了起來。朝中上上下下正為王子的失蹤痛哭流涕的時候，羅斯蒙德扮成王子的樣子出現了。他對他們說，就在自己快要被土著人殺掉的時候，一群路過的商人救了他。王子的平安歸來讓人們高興極了。國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擁抱他的兒子。國後更是激動得難以言表。不久之後，全國都接到了進行慶祝的命令。

  有一天，假王子羅斯蒙德對他真正的哥哥布萊蒙德說：

  「你知道，我之所以把你從窮鄉僻壤帶到這兒，是想讓你發財的。但是我發現你是個騙子。由於你從中作梗，你的弟弟羅斯蒙德吃了很多苦頭。現在他就躲在這裡，我命令你去跟他說話，好好聽聽他的訓斥。」

  聽了這番話，布萊蒙德嚇得渾身發抖，他跪在王子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認罪。

  「只是對我認罪可不夠，」羅斯蒙德說。「該接受道歉的人是你弟弟，我命令你去請求他的原諒。如果他肯的話，他還是十分寬宏大量的，這會讓你受益良多。他現在就在我的會客室里，你馬上去那兒見他。為了讓你們單獨會面，我會暫時待在另一間房間裡。」

  於是布萊蒙德按照王子的指示進入了會客室。羅斯蒙德把戒指戴在小指上，通過另一扇門進入了會客室。

  當看見弟弟出現在面前時，布萊蒙德羞愧極了。他請求羅斯蒙德原諒自己，並且承諾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壞事贖罪。羅斯蒙德流著淚擁抱了他，而且立即原諒了他。他說：「國王非常喜歡我，我本來可以請他砍掉你的頭，或是讓你一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但是我還是決定以德報怨。」布萊蒙德又是困惑、又是羞慚，他不敢抬頭看弟弟的眼睛，只是恭恭敬敬地聽著羅斯蒙德的訓斥，甚至忘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弟弟。

  在這之後，羅斯蒙德對人們宣布，說他打算進行一次秘密的旅行，去和鄰國的一位公主結婚。但事實上他只是回到老家見了他的母親。他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母親，同時給了她一些錢——雖然國王總是讓他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但他從不濫用國王的好意。

  不久，國王和鄰國的君主間爆發了一場戰爭。那位君主是個臭名昭著的壞人，而且從來不遵守自己的承諾。羅斯蒙德徑直去了那個壞國王的宮殿，憑藉戒指的法力，他隱身進入了他們的議事廳，偷聽了他們所有的部署，於是羅斯蒙德預先想好了應對方法，讓這些計劃都成了廢紙。

  回到自己的國家後，他帶領著軍隊和壞國王的軍隊交戰，打了一場漂亮的大勝仗，徹底擊敗了壞國王。就這樣，在公平的條件下，兩國很快恢復了和平。

  此後國王一直想讓王子和鄰國的一位公主結婚。這位公主不僅是那個鄰國的繼承人，同時也非常美麗可愛。但是一天早上，正當羅斯蒙德在他第一次遇見仙女的那片森林裡打獵時，他的恩人——仙女，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小心，」她嚴肅地對他說：「你不能娶任何相信你是王子的人為妻，因為你不該欺騙任何人。雖然現在全國都以為你是國王的兒子，但這只是戒指的障眼法。真正的王子一定要繼承他父親的王權，因為那才是公平正義的。去尋找他吧！他現在正在一個遙遠的島上。我會讓你的船順風順水，把你送到他的身邊。你要馬上去做這件事來報答國王，雖然這樣也許會違背你的雄心壯志。準備恢復你的原型吧。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你就變成一個邪惡乖戾的人。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拋入你以往的磨難之中。」

  羅斯蒙德將仙女的衷告牢記在心。回到都城之後，他對人們說，他要到一個鄰國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然後乘著船出海了。風果然將他的船吹向一座海島，也就是真正的王子的船失事的地方。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真正王子落在了一群野蠻人的手裡，他們逼著王子為他們放羊。羅斯蒙德利用戒指的魔力讓野蠻人看不見自己，然後在一座座牧場間尋找真正的王子，最後終於在他放牧的地方找到了他。羅斯蒙德用自己的斗篷掩蓋著他，幫他從野蠻人手裡逃了出來，然後把他背上了船。仙女用另一陣風將船送回了他們的國家，然後兩個年輕人一起出現在國王的面前。

  羅斯蒙德首先說：「雖然你認為我就是你的兒子，可我不並是他，不過我現在把他帶回來交給你了。」國王十分震驚。他轉向自己真正的兒子，問他：「難道不是你嗎，我的兒子，那個戰勝了我的敵人、漂亮的打贏了戰爭、為我們贏得和平的人？或者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你的船失事了，落在野蠻人的手裡，是羅斯蒙德讓你重獲了自由？」

  「是的，父親，」王子回答說：「是他在野蠻人手裡找到了我，並讓我重獲自由，讓我有幸再次見到您。我欠他一條性命。贏得戰爭的人也是他，不是我。」

  國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羅斯蒙德轉動戒指，變成了王子的模樣。國王困惑地凝視著兩個年輕人，果然分不清誰才是自己的兒子。為了感謝羅斯蒙德的貢獻，國王送給他豐厚的賞賜，但是羅斯蒙德婉言謝絕了。只是提出把他在朝中所擔任的許多職位中的一個，授予他的哥哥布萊蒙德。因為他擔心物質上的誘惑會改變他的運氣、引起人性中的妒忌或自身的軟弱。他只希望回到故鄉，和母親一起生活，以耕地為生。

  有一天，正當他在森林裡散步的時候，他遇見了仙女。仙女把他帶到了囚禁他父親的山洞，然後告訴了他能將父親從魔法里解救出來的咒語。羅斯蒙德十分高興，因為他一直想把父親帶回家，讓他安度晚年。從此羅斯蒙德成了全家的恩人，總是樂於以德報怨。而對於國家呢，他對國家做了那麼多貢獻，現在他只希望國家能遠離腐敗。

  羅斯蒙德擔心自己如果留著那枚戒指，他可能會忍不住使用它，以重新得回自己從前的榮華富貴。於是他決心把魔戒還給仙女。在這之後的很多天裡，他都在森林中到處尋找仙女，最後終於找到了她。

  「我想把魔戒還給你。」說著，他拿出戒指。「這枚戒指有多強大，就有多危險，我害怕會把它用在錯誤的地方。如果留著它，我的心裡將永遠不得安寧，除非它不能再干擾我平靜的生活，也不能滿足我的貪念。」

  就在羅斯蒙德想把戒指還給仙女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他的哥哥布萊蒙德並沒有從以前的事中吸取任何教訓，他被各種欲望熏昏了頭腦，甚至勸說王子——也就是剛剛即位的國王，去對羅斯蒙德恩將仇報。不過仙女洞悉了這一切，所以當羅斯蒙德勸她收回魔戒的時候，她說：

  「你的壞哥哥正在向國王進讒言，打算把你除掉。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打算把戒指給他。」

  聽了這些話，羅斯蒙德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他問道：

  「你說要把戒指送給他作為懲罰，這是什麼意思呢？他只會用它來害人，甚至讓他自己成為國家的主人。」

  「有些東西，」仙女回答說：「對一個人來說是救命的良藥，但對另一個人來說就是致命的毒藥。對於一個天性邪惡的人，富貴是萬惡之源。如果你想懲罰一個無賴，那麼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權力。有了權力這根繩子，他很快就會作繭自縛的。」

  說完她就消失了。仙女徑直去了國王的宮殿，變成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婦人出現在布萊蒙德面前。她對他說：

  「這枚戒指是我從你弟弟的手中得來的，之前也是我把它送給他的。憑藉它的幫助，他取得了許多榮耀。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一定要小心使用它。」

  布萊蒙德大笑著說：

  「我才不會像我弟弟那麼蠢咧！他可真是蠢啊，居然把真正的王子找回來取代他的位置。」

  布萊蒙德真是一肚子壞水。他用魔戒打探各種家族私密，然後把這些秘密暴露給其他人，以從中謀利；或者用來進謀殺或做其它各種壞事。這些犯罪行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一時間搞得全國人心惶惶。國王在看到這麼多國家機密和官員的隱私暴露時，一開始和其他人一樣迷惑不解。但是不久後，布萊蒙德的財富和他表現出來的傲慢，讓國王不禁疑心羅斯蒙德的魔戒落到了布萊蒙德手裡。為了查出真相，國王賄落了一個剛剛到達他國家的陌生人。這個人來自一個常年和本國交戰的國家。國王命他在深夜偷偷進入布萊蒙德的家，送給布萊蒙德許多金銀財寶，看他是不是會出賣國家機密，並讓他許諾事後會送給布萊蒙德更多錢。

  布萊蒙德滿口答應了這個陌生人的要求，他接受了陌生人送來的金錢，自吹自擂地說，他有一個可以讓他隱形的戒指，這讓他可以進入許多最隱秘的地方。但他並沒有得意多長時間。第二天他就被國王下令逮捕了，並且沒收了他的戒指。從他身上還搜出了能證明他的罪行的文件。雖然羅斯蒙德急急忙忙地趕到都城為他求情，但國王還是拒絕了羅斯蒙德的要求，將布萊蒙德判了死刑。這樣一來，可以說魔戒不但沒有給布萊蒙德帶來好運，反而直接害了他的性命，。

  為了安慰羅斯蒙德，國王把魔戒這個無價之寶還給了他。傷心的羅斯蒙德卻並不覺得安慰，他拿到魔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回森林尋找仙女。

  「這是你的魔戒，」他說。「我哥哥的教訓讓我明白了許多從前不明白的事。留著它就是死路一條。啊！如果沒有它的話，他現在也許還活呢，我的父親和母親也就不用在這麼大的年紀里，還羞愧、傷心得抬不起頭來！也許，如果他的欲望從來沒有得到滿足，他就會聰明、快活地生活起去。唉！權力是個多麼危險的東西啊！拿回你的魔戒吧，不管你把它賜給誰，厄運都會降臨在他身上。所以我請求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千萬不要再把它送給我親愛的人了！」

  （選自費內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