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奢侈有利反對這一制度

2024-10-04 16:36:32 作者: [英]威廉·古德溫著 鄭博仁、錢亞旭,王惠譯

  到這裡為止,我們研究的反對意見都是攻擊平等制度的不切實際。但是也不缺乏另一種推理者,他們企圖表明,即使忽略它的不切實際,它也不足取。他們提出如下的反對觀點。

  首先,他們提出一項原理,關於這項原理的真理,我們不打算與他們爭論。他們說:「有教養比無知強。做人勝於野獸。因此,將人區別於野獸的特性特別值得我們喜愛和培養。人類最耀眼的光采是趣味高雅、情感細膩、洞察力深邃和知識淵博。但這些都與不平等相聯繫;都是奢侈的產物。奢侈使宮殿得以修建,使城市住滿居民。正是為了分享富人的豪華,手工藝者運用其技藝。而這也是建築、繪畫、音樂、詩歌等藝術產生的原因。沒有不平等狀態,沒有人具有購買力,從而無法刺激另外一些人取得能夠出售的才智,藝術便無從發展。在平等狀態,我們一定會總是保持野蠻狀態;如果平等狀態恢復,我們一定又成為野蠻人。這樣我們看到(正如在樂觀主義理論一樣)混亂、利己主義、壟斷和困苦,所有這些看似不合諧的因素組成和諧而莊嚴的整體。我們看到的,也是我們渴望的智力進步和智力擴展,值得花費少數非正義和困苦去購買。」

  這種觀點形式多樣,影響十分廣泛。也許它有助於盧梭成為野蠻狀態的擁護者。毫無疑問,我們不應該容許我們輕視不平等狀態導致的禍害。如果廣大群眾註定要遭受奴役,更奇怪的是,註定要遭受無知,以便少數人擺脫無知,那麼懷疑永恆的粗魯是否比有知識還可取的那些道德學家, 當然也不應受到責備。幸好,這絕非真正的抉擇。

  這裡描述的奢侈狀態和不平等狀態,也許是為了達到文明的目的必須經過的一個階段。唯一保障我們最後實現平等的條件是廣泛說服人們相信積累不公,財富在購買幸福時毫無用處。但是,這種說服不會成功,(我們又回到野蠻時代),它的觀點也不會被維持。正是不平等的景象,最初刺激遲鈍的野蠻人去堅持努力以取得財富。正是堅持不懈的努力首先產生了空暇,然後產生了空暇意義,從而誕生了文學和藝術。

  然而,不平等作為文明的前奏是必要的,它卻不是文明的支柱。大廈完工後,我們可以拆除腳手架,我們已經廣泛地證明;對於同胞的愛、好勝心,以及同人類活動密切聯繫一起的所有動機,在財富的魔力消失後,依然存在。體驗過有教養和知識的快樂的人不會再墮入無知。

  為了更好地理解這種反對意見的無效,我們或許應該更準確認識奢侈一詞的意義。如何理解這個詞,決定人們把它看作是美德還是惡行。如果我們理解的奢侈,是指某些人單獨享用某件物品給別人帶來了不必要的貧困和部分負擔,那麼沉湎於奢侈就是惡行。如果我們理解的奢侈,是指維持我們合理、健康生存並非絕對必要的所有供應,取得和共享奢侈品則可能是美德。美德的目的是增加令人愉快的感覺。美德的標誌和標準是無私,即可以用來使許多人快樂的努力,就不用來使個人快樂。在這種範圍內,為自己或別人增加快樂的人都值得稱讚,忽視這樣機會的人應該受到指責。我們不應該為了活著而學習,而是應該活著為了使我們生存充滿最豐富的美妙的實質性享受。

  我們不妨將這些觀點運用到我們盡力描繪的平等狀態。在那個描繪中,我們指出社會中每一位成員每天半小時的勞動,大概足以取得生活中所有必需品。因此,這個勞動量雖然不是由法律規定,也不是靠著直接懲罰來加以執行,卻會最有力地迫使智力高的人由於正義不得不做,使智力弱的人由於羞恥心不得不做。然後,人們怎樣度過他們的業餘時間呢?他們大概不會無所事事,所有人也不會把全部時間用於追求精神成就。人類的勞動果實雖然不能作為生活必需品,卻大大有助於我們的福利。虛榮心和財富炫耀消失後,我們確定能夠帶給我們實際快樂的物品是什麼時,劃分這些東西的標準便會出現。在文明社會,相當多的時間或許會用於生產這些物品。這種勞動大概與最可取的人類存在狀態並非不一致。現在的勞動是災難,因為它作為生存的條件專橫地加之於人,因為它使勞動人民沒有公平機會取得知識和獲得進步。從極其嚴格的意義來說,當勞動成為自願,當勞動不再妨礙我們進步,而是成為進步的一部分,或者至少成為娛樂和生活多樣性的一種源泉時,勞動便不再是災難而是益處。由此可見,平等狀態不需要成為一種禁欲主義的簡單狀態,而是同物質豐富相協調,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與輝煌相一致;至少我們理解的輝煌是指大量的勞動產品以及提供勞動產品的種種發明。因此,混淆這種狀態與野蠻狀態的人以及認為前一種狀態會導致後一種狀態的人,看來沒有充足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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