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4-10-04 16:30:30 作者: (英)簡·奧斯汀 著;王晉華 譯

  「我還在想這件事,伊莉莎白,」從倫敦出來的路上,她的舅舅說,「真的,經過認真的考慮,我倒比剛才覺得你姐姐的判斷是有道理的了。叫我看,任何一個年輕人都不敢對一個有親朋好友保護、尤其是就留住在他的上校家裡的姑娘存壞心眼,因此我願意從最好的方面去想。難道他不怕她的朋友們前來救助?難道在這樣地冒犯了他的上司弗斯特上校以後,他還可能再回到部隊上去嗎?麗迪雅對他的誘惑不值得他冒這樣的險。」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舅舅?」伊莉莎白激動地說,臉上有了片刻的喜色。

  「說實話,」嘉丁納夫人說,「我也開始像你舅舅這樣認為了。如此地不顧廉恥,丟棄一切名譽和利益,他會這樣做嗎?我認為威科漢姆沒有這麼壞。麗萃,難道你自己對他已經完全絕望,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嗎?」

  「為了顧全他個人的利益,他也許不會。除此之外,我相信他全不會在乎的。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這樣就好了!我不敢存這樣的奢望。如果真是如此,他們為什麼沒有去蘇格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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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來說,」嘉丁納先生回答道,「這裡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他們沒有前往蘇格蘭。」

  「噢!可是他們把原來的馬車打發掉,換上了出租馬車,顯然是用心良苦!更何況,到巴納特去的路上,也找不到他們的任何蹤跡。」

  「呃,那麼就假定他們是去了倫敦。他們到那兒也許只是為了臨時躲藏一下,而不是有什麼別的企圖。他們兩人身上都不可能有許多的錢。也許他們會覺得,在倫敦結婚比去蘇格蘭更節省一些,雖然不如那裡方便。」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神神秘秘的呢?為什麼要怕人家發現呢?他們結婚幹嗎要偷偷摸摸的呢?啊!不,不,這根本不可能。吉英在信上說,連他的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相信他會娶麗迪雅。威科漢姆絕對不會跟一個沒有錢的女孩結婚,他做不到。麗迪雅有什麼本錢,有什麼誘惑力(除了她的年輕、健康和活潑的性情),能夠使得威科漢姆為其丟掉他自己結婚致富的一切機會呢。至於他會不會擔心這次有損名譽的私奔使他自己在部隊裡丟了臉,因而把他的行為變得收斂一點兒,我還無從判斷,因為我不知道他這一步到底能產生多大的影響。至於你的其他理由,我擔心都很難站得住腳。麗迪雅沒有兄弟出來撐腰,而且從我父親平日的行為里,從他對家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上所採取的那種既似縱容又似不予過問的態度中,威科漢姆也許認為父親在這件事情上,像有些做父親的一樣,也不肯去多管、不肯去多想的。」

  「可是,你認為麗迪雅會只顧為了愛他,便同意不結婚跟他住在一起嗎?」

  「這似乎是,而且的確是叫人震驚的,」伊莉莎白的眼睛裡浸著淚水,「一個人竟會在這樣一點上懷疑自己妹妹的道德和貞操。可是,我的確不知道怎樣說才好了。或許我對她的看法有片面性。可是她太年輕了,又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如何去想這些重大的問題。最近半年來,不,最近的一年來,她一味地沉溺於追求快感和虛榮。家裡縱容她過那種最為無聊膚淺的生活,隨意聽從別人的教唆。自從民團駐紮到麥里屯以來,她腦子裡整天想著的就是和軍官們調情說愛。她總是想著和談論著與軍官們調情的事,使她的感情——怎麼說呢?——越發地容易受到誘惑了,本來她天生就足夠多情的了。而且我們都知道,威科漢姆有著能迷住一個女人的堂堂儀表和優美談吐,他的魅力是很難抵擋的。」

  「可是你也看得出,」她的舅母說,「吉英並不認為威科漢姆有那麼壞,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吉英認為過哪一個人不好呢?在一件事沒有得到證明之前,不管這個人以前的行為如何,吉英多會兒相信過人家會幹出壞事來呢?可是,吉英像我一樣地清楚威科漢姆的真實面目。我倆都知道他行為上的放蕩。他既不誠實又無節操,他虛偽造作,又善於奉迎。」

  「這些情況你真的都了解嗎?」嘉丁納夫人大聲問,顯然她對伊莉莎白是如何得到的這些消息感到好奇了。

  「我的確了解,」伊莉莎白回答說,隨之臉也紅了,「那一天我已經將他如何不正當地對待達西先生的行為告訴了你,而且,你自己上次在浪博恩的時候,也親耳聽到了他是怎麼談到對他既寬宏大量又慷慨解囊的達西先生的。還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公開,也不值得提起。不過,他給彭伯利一家所造的謠言真是多得不勝枚舉。以他對達西小姐的描述,我看到的該是一個驕傲、矜持、令人生厭的女孩子。然而,他自己也知道事實恰恰相反。他當然清楚,達西小姐和藹可親,毫無造作,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

  「難道麗迪雅不知道這些嗎?你和吉英這麼了解的事,難道她能一點兒也不知曉嗎?」

  「噢,真是這樣!——事情糟就糟在這兒。我自己也是到了肯特以後,由於常常跟達西先生和他的表弟費茨威廉上校見面,才知道了真相的。在我從肯特回到家裡的時候,麥里屯的民團已經準備在一兩個星期內就開拔了。既然如此,吉英(我都已經告訴了她了)和我都覺得再沒有必要把他的事情向外聲張。因為何必無端去觸犯鄰居們對他的好感呢?甚至就是在麗迪雅已經定下來要跟弗斯特太太一塊兒走的時候,我也從沒想到過有必要叫麗迪雅認清威科漢姆的本性。我一點兒也不曾想到,她竟會有上當受騙的這種可能。你可以相信,我萬萬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這樣說來,在麗迪雅和弗斯特夫婦一塊兒去到布利屯的時候,我想你根本不認為他們兩人已經相好了。」

  「一點兒也沒有察覺。我回憶不起雙方之間有過任何傾慕的跡象,只要有這樣的事情,你也知道在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里是不可能被輕易放過去的。當威科漢姆剛來到部隊裡的時候,麗迪雅倒很是對他傾慕。可是當時有哪一個姑娘不是這樣呢。麥里屯以及麥里屯附近地區的女孩子們在開始的兩個月里都迷戀上了他,不過他對麗迪雅可不曾給予過特別的青睞,接著,在一段不算長的神魂顛倒的愛慕之後,她對威科漢姆的喜歡便漸漸地淡下去了,那些向她獻殷勤的其他軍官們又成了她的意中人。」

  我們不難想像,在這幾天的旅行中,儘管他們三人對這件事的翻來覆去的討論,不能給他們現在的擔心、希望和揣測再添進去什麼新意了,可是無論扯到什麼別的話題,他們不久便又會談到這件事情。它總是縈繞在伊莉莎白的腦子裡,叫她又是痛苦,又是自責,一路上沒有過一刻輕鬆舒坦的時候。

  他們急匆匆地趕路,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時分到達了浪博恩。想到吉英不必再為整天地期盼他們而焦急了,伊莉莎白感到了一陣欣慰。

  在他們的車子進到圍場時,嘉丁納舅舅的孩子們看見了他們,便站到了房門前的台階上。當車子在門前停下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露出了驚喜,高興得又是蹦又是跳,這便是他們一行三人剛剛回來時受到的熱忱愉快的歡迎了。

  伊莉莎白跳下馬車,匆匆地吻過了每個小表弟和小表妹,便快步走進了門廊,剛巧吉英正從她母親的房間那裡奔下樓來,她們在這兒相遇了。

  伊莉莎白緊緊地擁抱著姐姐,兩人的眼睛裡都浸滿了淚水,與此同時,伊莉莎白一刻也沒有耽擱地便問起那兩個失蹤了的男女。

  「還沒有聽到什麼消息,」吉英回答,「不過,親愛的舅舅現在回來了,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啦。」

  「父親還在城裡嗎?」

  「是的,我信中告訴過你,他星期二就走了。」

  「父親那兒常有信來嗎?」

  「我們只收到過一封。他在星期三那天給我寫回來短短的幾句話,說是他已平安到達,告訴了我他的地址,這是我在他臨走前特意請求他做的。另外他只說,等到有重要線索的時候再來信。」

  「母親呢,她好嗎?家裡人都好嗎?」

  「母親的情況還算不錯,我想,儘管她在精神上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正在樓上,看到你們她會高興的。她還待在她的化妝間裡。瑪麗和吉蒂嘛,謝謝上帝,她們都很好。」

  「但是你——你怎麼樣呢?」伊莉莎白著急地問,「你臉色很蒼白,你經受了多少的痛苦啊!」

  不過,她的姐姐卻告訴她,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很好。趁著嘉丁納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們親熱的時候,姐妹倆只說了這麼幾句話。待大家都進來時,吉英便走到舅舅和舅母面前去,一會兒眼淚一會兒笑容地向他們兩個表示歡迎和感謝。

  在大家都來到了客廳以後,伊莉莎白問過的話兒自然又被舅舅、舅母重新提起,他們很快便發現吉英並沒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他們。吉英那寬厚的心地里存著的但願有個美好結局的願望,還沒有離開她。她仍然希冀著會有個圓滿的結局,她覺得每個早晨都可能會收到麗迪雅或是父親的來信,信上會把事情進展情況解釋一番,或許還會有結婚的喜訊傳來。

  在這樣聊過了幾分鐘後,他們便都來到了班納特夫人的房間,班納特夫人對他們的接待正像他們所能預料到的那樣,她又是眼淚又是懊悔地嘆息,她氣著罵威科漢姆的卑劣行為,也為自己所受的苦和委屈叫冤。她把每一個人都數落到了,除了縱容女兒鑄成大錯的自己。

  「如果我要是能夠,」她說,「照我的想法辦,全家人一塊兒去布利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啦。結果弄得可憐的麗迪雅沒人照顧,為什麼弗斯特夫婦要讓她一個人瞎跑呢?我敢說他們兩個一定是沒有盡到他們的責任,因為只要好好管著一點兒,麗迪雅可不是能做出這種事的姑娘。我早就認為他們照管不了她。可是我說話總是沒人聽,我的可憐的孩子。班納特先生也走了,我知道他只要見著威科漢姆一定會打起來的,他一定會被打死的,那可叫我們這一家老小怎麼活呢?他屍骨未寒,科林斯夫婦就會找上門來趕我們走了。弟弟,如果你不幫忙,我可真不知道我們這一家人會怎麼樣了。」

  大家對她的這些可怕的想法都極力反對,嘉丁納先生告訴她說,無論是對她本人還是她的家人,他都會盡心照顧,然後又說他明天就動身去倫敦,竭盡全力幫助班納特先生找到麗迪雅。

  「你不必過分驚慌,」嘉丁納先生接著說,「儘管應該是要想到最壞的方面,可是沒有理由就把它當成是肯定的結果。他們兩個離開布利屯還不足一個星期,再過幾天,我們便可能會得到他們的一些消息了,只有當我們得知他們並沒有結婚,也沒有任何結婚的打算時,那才是真的失望。我一進城就會找到姐夫,請他到天恩寺街我們家裡去住,然後我們便著手商量該怎麼辦。」

  「噢!我的好兄弟,」班納特夫人回答說,「你說的正合我的心意。

  「你到了城裡後,不管他們可能會在哪裡,一定要把他們找到。如果他們倆還沒有結婚,就給他們倆結了。不要讓他們等結婚的禮服,你告訴麗迪雅,待他們結了婚以後,她想買多少錢的禮服都可以。最要緊的是,不要叫班納特先生動手。告訴他我現在的情形糟透了。我已經被驚嚇得魂不附體啦。我常常渾身發抖、打哆嗦、腰背抽搐、頭痛心跳、白天夜裡都睡不著覺。再告訴麗迪雅,在沒有見到我以前,不要購置禮服,因為她不知道哪一家的衣料最好。噢,弟弟,你真好!我知道你會把這一切都辦好的。」

  雖然嘉丁納先生又一次告訴她說他在這件事情上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可也忍不住勸誡她說,要她的希望像她的擔心一樣,還是適中一些為好。大家跟她一直談到吃飯的時分才離開,在這以後她又繼續向她的女管家發泄情緒,女兒們不在時,這位女管家便陪著她在屋裡。

  儘管她的弟弟和弟妹並不認為非要把她隔離起來不可,可他們卻也沒有表示反時,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讓她和大家一起吃飯,在傭人們上菜的時候她若管不住自己的嘴,出言不慎,會惹下人笑話的。這樣一想,覺得還是讓這位他們最信任的女管家陪著她好,讓她把她的所有的擔心和焦慮只叫這一個人知道好了。

  瑪麗和吉蒂不久也來到了餐廳,在這之前她們兩個都各自在自己的房間裡忙著,還沒顧得上露面。一個是剛從書堆里鑽出來,另一個是剛剛化完妝。這兩人的臉上都很平靜,兩個人都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吉蒂講話的聲調比平常顯得焦躁些。這或者是因為她為失去一個心愛的妹妹而傷心,或是為了這件事感到氣惱。至於瑪麗,可儼然還是她平時的那副樣子,剛剛在桌前坐定,她便若有所思、一本正經地跟伊莉莎白小聲說道:

  「這真是一件最不幸的事了,很可能會遭到眾人議論的。我們必須頂住這股人心叵測的潮頭,把姐妹間的體恤之情傾注到我們彼此受到創傷的心靈中去。」

  她看到伊莉莎白不願答話,便接著說:「這件事情對麗迪雅來說固然不幸,可是我們卻能從這中間獲得有益的教訓。一個女子的貞操一旦失去,便無法挽回—— 一步邁錯便有無盡的毀滅接踵而來。她的聲譽既可美好又可毀於一旦,對異性的輕薄負義,她如何防範也不會過分。」

  伊莉莎白禁不住詫異地抬起了眼睛,只是覺得心頭壓抑才沒有吭聲。可是瑪麗卻繼續用這類從書本中讀來的道德訓條寬慰著自己。

  到下午的時候,班納特家的這兩位大小姐才好不容易有了半個鐘頭的時間來談談心。伊莉莎白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問了吉英許多問題,吉英也同樣急切地一一作了回答。姐妹兩人先就這件事的可怕後果共同嘆息了一番,伊莉莎白認為可怕的結局已經在所難免,班納特小姐也認為這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接著伊莉莎白說道:「告訴我有關的一切細節,只要是我還沒聽到過的。弗斯特上校是怎麼說的?在他們私奔之前,他就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嗎,他一定常常看見他們倆在一起來著。」

  「弗斯特上校的確承認,他曾懷疑過他們之間有些特別,尤其是麗迪雅這一方,可是卻沒有發現出任何值得他警惕的地方。我也為他感到難過。他對這件事非常關心,也很樂意幫忙。在他還沒有想到他們會不到蘇格蘭去的時候,他就打算來我們這兒說明情況的。等到想到了這一層,他便立即趕來了。」

  「丹尼認為威科漢姆不會跟麗迪雅結婚,是嗎?他事先知道他們有私奔的打算嗎?弗斯特上校自己見到過丹尼了嗎?」

  「見過了,不過當弗斯特上校問到他的時候,丹尼矢口否認他知道他們的計劃,也不願說出他對這件事的真實想法。他沒有再提起他認為他們不會結婚的話。我由此希望,以前他的意思也許是被人誤解了。」

  「我想,在弗斯特上校到來之前,家裡的人都沒有懷疑到他們會不結婚吧?」

  「這樣的一個想法怎麼可能在我們的頭腦中產生呢!我曾感到有點兒不安——擔心小妹跟他結婚不會幸福。因為我早就知道他品行不太端正。父親和母親也全然沒有想到,他們只是覺得這樁婚姻草率了一點兒。吉蒂承認,在麗迪雅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中曾談到她要準備走這一步,自然因為知道得比我們多,吉蒂當時還很得意。她好像在幾個星期前就知道他們在相愛了。」

  「然而,總不會是在他們到布利屯之前吧?」

  「不,我想不會。」

  「弗斯特上校是不是表現出了看不起威科漢姆的樣子?他了解威科漢姆的真實面目嗎?」

  「我不得不承認,弗斯特上校不像從前那樣說威科漢姆的好了。他覺得威科漢姆行事魯莽,生活放蕩。自從這件不幸的事件發生後,人們都說起他在離開麥里屯時曾欠下許多的債。不過,我希望這些都是謠傳。」

  「噢,吉英,如果我們倆不是那麼保密,如果我們倆說出實情,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啦。」

  「或許,我們那樣做了會好一些,」她的姐姐回答,「可是在不了解一個人現在品行的情況下,便去揭露人家以前所犯的錯誤,似乎總是顯得不太好。我們這樣做是出於最好的動機。」

  「弗斯特上校把麗迪雅給他妻子的留言告訴你們了嗎?」

  「他帶來了這封短箋給我們看了。」

  吉英說著從她的夾子裡取出了那封信,將它交給了伊莉莎白。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海麗特:

  當你知道我去了哪兒的時候你一定會大笑起來的,想到明天早晨你會為我的離開感到如何的驚訝,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打算到格利那草原去,如果你猜不出我是和誰一起走,那你簡直就太傻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愛一個男人,他是我的天使。沒有他我永遠不會幸福,所以不要為我的離去大驚小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你就不必寫信把我走的事告訴我浪博恩的家人,因為當我給他們寫信,下面署上麗迪雅.威科漢姆的時候,那麼我家人的驚奇會來得更大。這個玩笑開得多麼有趣啊!我笑得幾乎寫不下去了。請替我向普拉特道歉,說我今天晚上不能赴約同他跳舞了。告訴他我希望他知道了這一切的情形後能夠原諒我,告訴他在我們相遇的下一次舞會上,我會盡興地和他跳的。在我到了浪博恩後,我便派人來取我的衣服。我希望你能告訴夏麗一聲,我那件細洋紗的長裙上劃了一道長口子,在打包以前讓她幫著縫一下。再見。代我問候弗斯特上校,願你為我們的一路順風乾杯。

  你的好朋友麗迪雅.班納特

  「啊!好個沒腦子的麗迪雅!」在讀完信的時候伊莉莎白喊道,「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寫出這種信來。不過,這封信至少說明,她對這一趟旅行的宗旨看的是很嚴肅的。不管威科漢姆在以後會引誘她做出什麼樣丟臉的事來,在她這方面都不是有意的。我們可憐的父親!他看到這封信時一定氣壞了吧。」

  「我從來沒見過有誰驚駭成那個樣子的。他當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母親馬上就病倒了,全家是一團糟!」

  「噢,吉英,」伊莉莎白激動地大聲說,「是不是家裡所有的傭人在當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我不太清楚。但願不是這樣。不過,在現在的情況下要讓人家不知道也不太容易。母親那歇斯底里的毛病又犯了,儘管我全力地勸慰她,恐怕還是做得不盡如人意。想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這種情況下讓你照顧母親,這是太難為你了。你的臉色不好。噢,要是我也在家就好了!樣樣事情都得你一個人操勞,太辛苦你啦。」

  「瑪麗和吉蒂都表現得很好,我想她們本來是會幫我分擔這辛勞的,只是我覺得不該讓她們受累。吉蒂身體纖弱,瑪麗學習那麼用功,不應該再打擾了她們休息的時間。好在星期二父親一走,菲利甫姨媽就來到浪博恩,跟我在這兒一起待到星期四。她的到來對我們全家是個極大的安慰,同時也幫了我們不少的忙,魯卡斯夫人待我們也很好。她星期三早晨來安慰我們,並且說只要用得著她們,她和她的女兒們都願意效勞。」

  「她還是待在她自己家裡的好,」伊莉莎白大聲說,「也許她是出於好意,可是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鄰居們還是越少來越好。幫忙不可能,勸慰叫人受不了。還是讓他們離得遠一點兒去幸災樂禍吧。」

  伊莉莎白接著問起了父親去到城裡後打算採取的步驟。

  「我想,」吉英回答說,「父親計劃是先去艾普桑,因為他們倆是在那裡換的馬車,他想找找那些馬車夫,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裡探聽出一點兒消息。他的主要目的一定是想查出他們在克拉普汗所搭乘的那輛出租馬車的號碼。因為他認為一男一女從一輛馬車換上另一輛馬車,也許會引起人們的注意,所以他想在克拉普汗作點兒調查。他要查出那個馬車夫在哪家門口讓他的客人們下了車,決定去那裡打探一下,也許能夠查問出那輛馬車的號碼和停車的地點。我不知道父親還有沒有別的打算。他走得那麼匆忙,他的心情又是那麼的不好,我能問出這麼多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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