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024-10-04 16:28:50 作者: (英)簡·奧斯汀 著;王晉華 譯

  第二天伊莉莎白告訴了吉英發生在她自己和威科漢姆先生之間的那場談話。吉英關注而又吃驚地傾聽著。她怎麼也不能相信達西先生會有負於彬格萊先生對他的尊重。可是要去質疑像威科漢姆這樣一個外貌和藹可親的年輕人,也不合她的本性。威科漢姆會受到這麼不公正對待的這種可能性,已足夠引發出她全部的溫柔情感。因此留給她現在做的,只能是把他們兩人都往好處想,為他們每一個人的行為辯解,把無論怎麼都不能解釋清楚的事情都歸結為是發生了意外和誤會。

  「他們兩個,我敢說,都是受到了這樣或那樣的矇騙,對此我們還無從知曉,」她說,「有關的各方有時候也許會造成相互的誤解,總之,我們不能在臆測那些可能使他們疏離的原因和情況時,而對某一方進行指責。」

  「說得很對,的確是這樣的。那麼,我親愛的吉英,你現在就可能與這件事有關的這兩方的利益,能說些什麼呢?你得給他們倆洗清冤屈,否則的話,我們就不得不認為其中的一方是有過失的啦。」

  「你儘管取笑我好啦,可你不能讓我改變我的看法。我最親愛的麗萃,你設身處地地想一下,如果以為達西會如此對待他父親生前所喜愛的人—— 一個他父親許諾要贍養的人,那麼我們就會把達西先生置於一種多麼不光彩的境地呀。事情不可能是這樣的。任何一個有著起碼道德水準的人,任何一個多少還對自己的人格有所尊重的人,都不會這樣做的。他的最知己的朋友們難道竟會叫他蒙蔽到這種程度?啊!這是不可能的。」

  「我倒是傾向於相信彬格萊先生是受騙了,而不願相信威科漢姆先生昨天晚上竟會為他自己編造出這樣一個故事,每個人名,每件事實都敘述得清清楚楚。如果情形不是這樣,那就讓達西先生來提出他的理由。何況,從威科漢姆的臉上我也是看出了真情的。」

  「這事的確很難——叫人費解。真不知道該如何想才好。」

  「不對。我們都確切地知道該如何去想。」

  可是,此刻的吉英只能肯定地想到這樣一點:假如真是彬格萊先生受了朋友的矇騙,待到這件事被眾人知道後,他會遭受多大的痛苦啊。

  就在姐妹兩個在矮樹林裡這樣談著心的當兒,家僕來告訴她們說是有客人來了,來客中正有她們剛才在談論的人,是彬格萊先生和他的姐妹倆來親自邀請她們去參加尼塞費爾德那場期待已久的舞會,舞會定在下個星期二開。彬格萊家的姐妹倆又見到了她們的好朋友很是開心,叫嚷著說自從上次分別好像隔了已有一世,還不斷地問她,自從上次相見以後她這陣子在幹什麼。對家裡的其他人,這姐妹倆幾乎很少去理會,她們儘可能地躲開班納特夫人,跟伊莉莎白也不多言,對別的人更是理也不理。她們坐了一會,便從椅子上一骨碌站了起來,甚至讓她們的兄弟也驚了一跳,好像是巴望著要避開班納特夫人的那番多禮的客套似的,急匆匆地告辭了。

  尼塞費爾德要舉辦的這場舞會對班納特家的每一個女性來說都是件極其愉快的事。班納特夫人寧願認為這舞會是為她家的大小姐而舉辦的,而且因為是彬格萊先生親自來邀請,沒用請柬,也叫她特別地得意。吉英為自己想像著一個美好的夜晚,在那裡有她的兩個女友的陪伴,又有她們兄弟對她的青睞。伊莉莎白高興地想著她將能和威科漢姆先生盡情地跳舞,她將從達西先生的神情和舉動上,使那一切都得到證實。凱薩琳和麗迪雅所憧憬的快樂可不是局限在哪一件事或是哪一個具體的人身上。雖然她們像伊莉莎白一樣,也想著是要和威科漢姆先生跳上他半個晚上,可是能叫她們滿意的舞伴絕不止他一個,舞會畢竟是個舞會嘛。甚至連瑪麗都告訴她的家人說,她並不反對去參加舞會。

  

  「我能把每天上午的時間留給自己使用,」她說,「也就夠了。我覺得有時候偶爾出去參加一些晚上的活動並不是浪費時間。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社會的一份子,我承認我自己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也像他們一樣認為間或的娛樂和消遣對每個人都是需要的。」

  伊莉莎白這會兒真是太高興了,儘管她平常很少跟科林斯先生搭話,現在她也禁不住問是不是他也打算接受彬格萊先生的邀請,如果接受,他這樣做合適嗎?她詫異地發現在他的腦子裡根本沒有什麼顧忌,他貿然去跳舞,根本就不怕受到主教或是凱瑟琴.德.包爾夫人的指責。

  「老實說,我一點兒也不認為,」科林斯先生說,「由這樣一位品德高尚的青年人舉辦並且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參加的舞會,會有什麼不好的傾向。我非但自己不反對跳舞,還希望在這一晚會上我的漂亮的表妹們能邀請我跳,而且我藉此機會還請你屆時賞光,伊莉莎白小姐,尤其是希望你能跟我跳頭兩場舞,我想我先邀請你跳,吉英是不會見怪的,她不會把這看作是對她的不禮貌的。」

  伊莉莎白全然感到她自己是上當了。她本來想著這兩場舞是要跟威科漢姆跳的,結果反而讓科林斯先生趁了機!她從來沒有拿自己的愉快心境像現在這樣自找沒趣。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威科漢姆先生和她的快樂只得往後推遲了,對科林斯先生的請求她儘可能禮貌地接受了。她對他的這一次獻殷勤,心裡很不以為然,因為她覺出了這裡面有更多的意味,她驀然想到她可能已經從她們的姐妹們中間被他選了出來,去做漢斯福德牧師家裡的主婦了,在羅新斯莊園缺少賓客時去湊足人家三缺一的牌局。她的這一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她觀察到了他對自己的那股越來越親熱的勁兒,聽到了他不斷地誇她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她的迷人的魅力帶來的這種效果雖然更是叫她吃驚而不是欣喜,可是她的母親卻很快便告訴她,他們倆之間若能結成姻緣,她將會是非常高興的。伊莉莎白當時可不願意接她母親的這個茬,因為她知道她的任何回答都會造成嚴重的爭執。科林斯先生也許壓根就不會向她求婚,在他隻字未提之前因他而大吵一架,是沒有必要的。

  如果不是因為有尼塞費爾德的這場舞會,可供班納特家的那幾個小女兒去準備和談論,那麼她們在這個時候便會是一副可憐的模樣了,因為從發出邀請到舞會召開的那一日,一連幾天都下著雨,讓她們根本無法到麥里屯那兒去逛上一趟。見不到姨媽,見不到那些軍官們,也沒有新聞可以打聽,連跳舞鞋子上用的玫瑰花都是叫別人代買的。在這種天氣里,甚至叫伊利莎白都有點沉不住氣了,因為她和威科漢姆先生之前的友誼也因此而無從發展。唯有下個星期二要舉辦的這場舞會才使吉蒂和麗迪雅覺得這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和星期一的日子勉強熬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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