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4-10-04 16:28:46 作者: (英)簡·奧斯汀 著;王晉華 譯

  因為姑娘們與她們姨媽的約會沒有遭到反對,科林斯先生初次來住就留下班納特夫婦兩口兒自己度過一個晚上的多慮,也被老兩口兒認為完全沒有必要,馬車便將他和他的五個表妹準時地送到了麥里屯。姑娘們一走進客廳,聽說威科漢姆接受了邀請而且已經在房裡了。心裡甭提有多高興啦。

  當大家聽到這個消息,並各自都坐下以後,科林斯先生開始四下悠閒地打量著並發出讚嘆,屋子的寬敞和家具的精美叫他十分驚羨。他說他都好像覺得他現在是在羅新斯的那間消夏的小飯廳里了。這個比喻起初並沒有受到主人家的注意。直等到菲利普夫人從他那兒了解到羅新斯是什麼樣的一個宅邸,誰又是它的主人,又聽他說起凱薩琳夫人一個會客間裡的一個壁爐架就值八百英鎊時,她才覺出了這一誇讚話兒的分量。現在就是把它比作是人家那兒的女管家的房間,她也不會有怨言了。

  他津津有味地向她描繪凱薩琳夫人的光彩照人和其府邸的富麗堂皇,還不時地插進去一些對他自己的那一小小住宅的誇讚及其正在改進和裝潢等,在那些男客們進來之前,他就這樣愉快地打發著時光。他發現菲利普夫人聽得很專心,而且她越聽就越覺得他了不得,越是想儘快地到她的左鄰右舍中間去兜售一番。姑娘們聽不進去她們表哥講的這一套,只能指靠有什麼樂器消遣消遣,或是照貓畫虎地將壁爐架上的那些瓷器畫上一畫,因此這段等待的時間對她們來說可真是長而又長。不過,這等待最後總算結束了,男人們進來了。在威科漢姆走進屋子裡來的時候,伊莉莎白覺得她心中無端地湧出一股愛慕之情,這種心情無論是在以前見到他還是在那之後再想起他時都沒有過。某郡的軍官們都是一批名聲不錯,頗具紳士風度的年輕人,其中最優秀的今天都到場了。但是威科漢姆先生在人品、相貌、風度、舉止、步態等方面又遠遠地超過了他們,正像他們與跟在他們後面進來的大臉、寬身、滿口噴著葡萄酒味兒的菲利甫姨夫相比,遠在其上一樣。

  威科漢姆是這間屋子裡最幸福的男人,幾乎所有姑娘們的眼睛都在朝著他看,伊莉莎白是最幸福的女人,因為威科漢姆最終是坐在了她的身旁。他很快就和她攀談起來,雖然談的只是一些今晚天氣很潮以及雨季就要來臨的話兒,可是他的隨和親切叫她覺得,即便是最平凡最乏味的老套話題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也能變得有趣。

  有威科漢姆先生和這樣的一些軍官們作為對手,科林斯先生在漂亮姑娘們的眼裡便逐漸變得無足輕重,甚至是毫無意義了。不過他有的時候仍然能把菲利普太太作為他的一名好心聽眾,也多虧她的照料,咖啡和鬆餅總是不時地給他端上來。

  

  在牌桌擺好以後,科林斯先生有了回報菲利甫太太的機會,隨她坐下來一起玩惠斯特(類似橋牌的一種牌系)。

  「眼下我對這種玩法還了解甚少,」科林斯先生說,「不過我將很樂意在這方面提高一下,因為我所處的地位——」菲利甫太太很感謝他的賞光。可是卻等不及他申述他的理由。

  威科漢姆沒有玩惠斯特,他到了另一張桌子旁邊,在那兒他受到了伊莉莎白和麗迪雅的衷心的歡迎。起初麗迪雅看上去似乎要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去了,因為她可是個十分健談的姑娘。不過,她對摸獎也非常地喜歡,不久她便完全沉浸到了其中,一個勁兒地下注,中獎後又興高采烈地叫嚷,再也分不出心來去對哪一個人好了。這種遊戲要玩的人很多,所以威科漢姆先生能得閒跟伊莉莎白說話,她也很樂意聽他聊天,儘管她最希望聽到的是那件她不好啟齒問的事情,即他與達西先生相識的經歷。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提到達西的名字。誰知她的好奇心卻出乎意料地得到了滿足。威科漢姆先生自己主動地談起了這個話題。他先是問了一下尼塞費爾德離麥里屯有多遠,在得到了她的回答後,他躊躇了一會兒,便問起達西先生在那兒待了有多長時間。

  「大概有一個月了吧,」伊莉莎白說。她很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而補充道:「我聽說,他是德比郡的一個富豪。」

  「是的,」威科漢姆說,「他在那兒的財產很可觀。每年有一萬英鎊的收入。要說他的情況,你再也不會碰到一個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因為從孩提時候起我就和他家的人有著一種特殊的關係。」

  伊莉莎白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

  「在你或許已看到昨天我們倆相遇時彼此之間的那種冷淡以後,你對我的話當然會感到驚奇了。你跟達西先生很熟嗎?」

  「比我所希望的還要熟悉,」伊莉莎白熱烈地大聲說,「我和他在同一個宅邸里一塊兒待了四天,我覺得他這個人很討厭。」

  「談到他是不是叫人討厭,」威科漢姆說,「我可就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了。我無法形成一種正確的見解。我認識他的時間太長,相處也太熟了,已難以做一個公正的評斷人。要我做到沒有偏頗是不可能的。不過,我相信你對他的看法一準會叫人吃驚的——你要是在別的什麼地方,或許就不會說得這麼硬氣了。這兒不一樣,你是在你自己的家裡。」

  「我在任何一個鄰居的家裡都敢這樣說,除了在尼塞費爾德。他在我們哈福德郡一點也不受歡迎。每個人都討厭他的驕傲。你在我們這裡找不到一個人說他的好話。」

  「我是這樣認為的,」威科漢姆在稍稍停頓以後說,「無論是達西先生還是任何一個別的什麼人,都不應該得到超過他們實際情況的評價。但是於他來說,我以為情形就往往不是這樣了。世人們不是被他的財富和地位蒙蔽了眼睛,就是被他那盛氣凌人的舉止嚇住了,大家對他的看法都是投其所好罷了。」

  「儘管我和他相識很淺,我還是認為他是一個脾氣很壞的人。」聽到伊莉莎白說這話,威科漢姆只是搖頭。

  「我不知道,」在停了一會兒以後他又說,「他在鄉下這裡會不會待很久?」

  「我也一點兒不清楚。不過,我在尼塞費爾德時,可沒聽說過他要走。我希望,你因喜歡這個郡而為自己制訂的計劃,將不會因為他也在這裡而受到影響。」

  「噢!不會的——達西先生怎麼能把我給嚇跑了呢?如果他不想看到我,那他走好啦。我們倆的關係弄僵了,一遇到他總使我感到痛苦,可是除了可以GG於世人的,我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理由要躲開他。在我心中充滿的是一種受到極不公正對待的憤懣,和對他現在這個人所感到的萬分的遺憾。他的父親,已故的達西先生,是一個天下最好的人,也是我最真誠的朋友。每當我同現在的這位達西先生在一起時,總會勾起我無數溫馨的懷念,使我從心底里感到痛苦。他對待我的行為是令人髮指的。不過,我千真萬確地相信我能夠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原諒他,只要他不辜負他父親的期望,不辱沒他父親的名聲。」

  伊莉莎白對這一話題的興趣明顯增加,她悉心地傾聽著。只是因其有微妙處,才沒有進一步追問。

  威科漢姆先生開始談起更為一般性的話題,如麥里屯啦,這兒的鄰居們啦,社交活動啦,他好像對他迄今來到這兒所見到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尤其是在談到後者的時候,他更是表現出溫柔和殷勤。

  「正是這兒社交圈裡的友好和淳樸風氣,」威科漢姆補充說,「吸引我來到了該郡。我知道這支部隊名聲不錯,與當地人的關係也很好,我的朋友登尼又說到了他們目前的營地和他們在麥里屯的那麼多好客和真誠的朋友,更是打動了我的心。我承認,社交活動對我來說是必需的。我是個失意潦倒的人,精神上忍受不了孤寂。我必須有事可做和有社交活動才行。當兵並不是我一向的夙願,只是因為環境使然。牧師才應該是我的職業——我從小到大都受的這種薰陶,若是我們剛才所說的那個人高興這樣做的話,我現在早就有一份收入可觀的牧師工作啦。」

  「噢!」

  「已故的達西先生在遺囑上說,把下一個最好的牧師職位留給我。他是我的教父,他非常地喜愛我。他對我的恩情我怎麼也報答不完。他想叫我衣食充裕,他滿以為已經為我做到了。誰知待到牧師的位置空下來時,卻給了別人。」

  「天啊!」伊莉莎白喊,「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他的遺囑怎麼能不執行呢?——你為什麼不依法訴訟呢?」

  「遺囑上講到饋贈條款時不是那么正式,使我無望從法律那兒得到幫助。一個誠實有信的人是不會懷疑先人的這一意圖的,可達西先生卻硬是要懷疑它——或是毋寧認為那只是他父親的一個有條件的推舉,並且聲明說因為我的揮霍和行為不檢,我已經喪失了這一權利,總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兩年以前在牧師的位置空下來時,恰是我到了能接受這份位置的年齡,而達西先生卻把它給了另外一個人。還可以肯定的是,我實在未曾犯過任何該叫我失去這份工作的過失。我生性耿直,不顧及面子,也許是我有時說出了對他的看法,或是跟他說話時太隨便了一些。僅此而已。事實證明我們倆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而且他非常地恨我。」

  「這太令人震驚了!——他應該在大庭廣眾下受到譴責才對。」

  「在將來的某個時候,他會的——不過,譴責他的人不會是我。在我不能忘記他的父親之前,我絕不會去跟他作對或是去揭露他。」

  伊莉莎白對威科漢姆有這樣的感情表示尊重,在他表達著這感情的當兒,伊莉莎白覺得他更英俊了。

  「可是,」她停了一會兒之後說,「他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呢?是什麼誘使他做事如此的不近情理呢?」

  「是他對我的那種完完全全的、堅定不移的忌恨——這恨我不得不在某種程度上把它歸結於妒忌。如果已故的達西先生不是那麼地喜歡我,他的兒子也許會對待我好一些的。我想,他父親對我的格外疼愛在他孩提時就叫他惱火了。他不能夠忍受在我們倆之間出現的這種競爭——這種常常是我占據了優勢的競爭。」

  「我真沒想到達西先生會有這麼壞——儘管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可卻不曾料到他會這麼差勁——我認為他不太看得起他周圍的人,可不曾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樣惡意的報復,這樣不講道理,這樣沒有人道的事情來!」

  在沉思了幾分鐘以後,伊莉莎白接著又說,「我的確記得,他在尼塞費爾德有一次曾吹噓說,他和別人一旦結了怨就解不開,他生來對人不能寬恕。他的性情一定很可怕。」

  「我不願意在這一問題上發表意見,」威科漢姆回答說,「我幾乎很難做到對他公正。」

  伊莉莎白又思忖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大聲說道:「對父親的教子和其心愛的朋友,他竟會如此對待!」她本來還想接著說,「何況是像你這樣的一個英俊小伙子,你的那張臉便表明了你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可她說出的卻是,「何況你從小就是他的朋友,而且我想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是那種親密無間的朋友。」

  「我們出生在同一個教區,同一個莊園裡,我們青少年的大部分歲月是在一塊兒度過的。生活在同一幢房子裡,一塊兒玩耍,受著同樣的父愛。我父親開始時所乾的,就是你的姨夫菲利甫先生現在做得很好的這個行當——可是他最終卻放棄了這一切去為老達西先生效力,把他的時間和精力都傾注到了對彭伯利財產的料理上。老達西先生非常看重我父親,視他為最親密最知己的朋友。老達西先生常說,我父親管家理財很精心,功不可沒。在我父親臨終之前,老達西先生主動承諾他要撫養我。我深信,他對我父親的感激之情正如他對我的鐘愛之情一樣真摯。」

  「多麼不可思議,」伊莉莎白激動地喊,「多麼齷齪!我真想不到這位達西先生的驕傲的品性也未能使他對你公正! 如果沒有更好的理由,他的驕傲也應該不至於使他這麼背信棄義,我一定要說這是背信棄義。」

  「這一點很奇妙,」威科漢姆說,「他的所有行為幾乎都可以追溯到他的驕傲。驕傲常常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驕傲比其他的任何情感都能使他與善行離得更近一些。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前後矛盾的時候,在他對待我的行為里,便有一些比驕傲更強烈的衝動在起作用。」

  「像他這樣的一種可憎可厭的驕傲,也能對他有任何的好處嗎?」

  「是的,它常常使他變得慷慨大度,大方地布施他的錢財,好客,贊助佃戶,救濟窮人。對他家庭和對他父親的自豪感——因為他非常為他的父親感到驕傲——促使他這樣去做。至少在表面上不要有辱家風,不要與其相忤,不要失掉了彭伯利家族的影響和聲望,這樣的一個動機有著它不可小視的力量。他還有一種作為兄長的驕傲感,其中又包含著一些兄妹的情感,使他成了他妹妹的非常體貼友好的保護人。你以後會聽到眾人對他的稱讚的,都說他是最會教導、最懂體貼的好兄長。」

  「達西小姐又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孩呢?」

  威科漢姆搖了搖頭說:「我希望,我可以稱她是個和藹的女孩。說達西家的人不好,總使我感到痛苦。可是她的確是太像她哥哥啦,非常非常地驕傲。在她小的時候,她很叫人喜愛,對我非常地喜歡,我也花費了不少的時間陪著她玩。但是現在她在我眼裡已經什麼也不是了。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年齡在十五六歲,在我看她是很有才華的。自從她的父親死了以後,她便住到了倫敦,一位女士陪她住在那裡,負責對她的教育。」

  這以後他們又談了許多別的東西,中間也有停停歇歇的時候,不過到了後來,伊莉莎白還是情不自禁地又一次回到了開始的話題。

  她說:「我很驚訝他和彬格萊先生竟能相處得那麼好!彬格萊先生看上去心地善良,而且我真正地相信他待人也好,他怎麼會跟這樣的一個人交上朋友呢?他們倆彼此之間如何相處呢? 你認識彬格萊先生嗎?」

  「不認識。」

  「他是個性情溫和,善良可愛的人。他不可能知道達西先生的底細。」

  「也許是這樣。不過,只要樂意,達西先生是能叫人喜歡上他的。他並不缺少才能。只要他認為這樣做值得,他會是一個很談得來的朋友。他在那些與他地位差不多的人們中間和在那些地位卑微的人們中間表現得判若兩人。他的驕傲固然從來沒有遺棄過他,可是對於富人,他還是能夠豁達公正、真誠守信、友善理智的,他對財富和地位還是顧忌的。」

  打惠斯特牌的人散場了,打牌的人都分散到了其他的桌子上,科林斯先生坐在了伊莉莎白和菲利甫太太的中間。菲利甫太太隨口問他贏了沒有。他說沒有,輸光了。菲利甫太太於是開始向他表示惋惜,他非常鄭重地對她說,這根本算不上什麼,他並不把錢看得很重,懇請她不要心裡不安。

  「我非常了解,夫人,」他說「一旦坐到了牌場上,那輸贏就全靠運氣了,幸運的是我生活並不拮据,還不至於把兩個先令看成個事兒。毫無疑問,有許多的人他們不能這麼說,只是多虧了凱薩琳.德.包爾夫人,我現在才遠遠擺脫了那種需要靠精打細算來過活的日子。」

  這話引起了威科漢姆的注意。他看了科林斯先生一眼,壓低聲音問伊莉莎白,她的這個表兄是不是和德.包爾這家人很熟悉。

  「凱薩琳.德.包爾夫人,」伊莉莎白回答說,「最近給了他一個牧師的職位。我不十分清楚科林斯先生最初是如何得以受到她的賞識的,不過他認識她的時間肯定不會太長。」

  「你應當知道凱薩琳.德.包爾夫人和安妮.達西夫人是姐妹倆。所以她正是我們談論的這位達西先生的姨媽。」

  「不,我的確不知道。對於凱薩琳夫人有什麼親戚,我壓根兒不了解。直到前天,我才第一次聽說有凱薩琳夫人這麼一個人。」

  「她的女兒——德.包爾小姐將來會得到一大筆財產,大家都相信她和她的表哥(指達西)將要聯姻,因而把這兩家的財產合二為一。」

  這條消息讓伊莉莎白想到了彬格萊小姐,這叫她不禁笑了,彬格萊小姐所有的殷勤都必定會付諸東流,她對達西妹妹的喜歡,對他本人的讚揚都會是枉然和徒勞的,如果他已經將自己許給了另一個人。

  「科林斯先生,」她說,「對凱薩琳夫人和她的女兒都是倍加讚揚的。不過從他講到的有關這位夫人的一些細節里,我有理由懷疑他的感激的情緒是誤導他啦。儘管她是他的庇護人,她仍然是一個又高傲又自負的女人。」

  「我在很大的程度上相信,她是這兩者兼而有之的。」威科漢姆說,「我有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了,可是我仍然清楚地記得,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做事專橫而又傲慢。她有個聰明達理的好名聲,不過我倒寧願認為,她這能幹有一部分是來自她的地位和財產,一部分是來自她那權威式的派頭,還有來自她侄兒的那一份驕傲,達西願意每一個跟他沾親的人都有一流的智力和理解力。」

  伊莉莎白承認他的這番解釋很有道理,他們繼續愉快地聊天,直到牌局散場,晚飯端了上來,只是在這個時候,別的姑娘們才有幸得到威科漢姆先生的一份青睞。在菲利甫太太的吵吵嚷嚷的飯桌上是沒人能夠交談的,可是他只憑著他的翩翩風度便贏得了每一個人的好感。凡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兒,都說得生動風趣,凡是他所做的,都顯得風流倜儻。伊莉莎白離開的時候,腦子裡裝滿了對他的印象。在回家的路上,她只想著威科漢姆,想著他告訴她的一切。不過,這一路上她甚至得不到空兒提及他的名字,因為麗迪雅和科林斯先生沒有一刻的安靜,麗迪雅不住口地說著抓彩票的事,嘮叨著她輸了哪幾個,又贏了哪幾個,科林斯先生誇誇其談地說著菲利甫夫婦的有禮好客,又說他根本不在乎玩惠斯特牌時輸掉的錢,還列舉晚飯席上的菜餚,還不住口地抱歉怕自己擠著了表妹們,直到馬車停在了浪博恩的房門口,他還在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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