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6:17:10 作者: [加拿大]西頓(Seaton,E.T)著 馮瑞貞, 黎培榮譯

  第三天,小松雞的腿腳更加強壯了。遇到橡子擋道,他們再也不用繞路了;他們甚至連松球都能跳過去呢。身體兩側的那兩個小尖塊,也就是未來的翅膀所在地,如今長出了兩排肥大充血的羽毛管。

  

  在生命的最初階段,除了需要一個好媽媽,他們還得具備強壯的腿腳,可靠的本能,以及基本的理智。聽到媽媽的命令,他們會立刻躲藏起來,這是他們的本能,是父母遺傳給他們的天性;正是憑著這種本能,他們時刻跟在媽媽身後。但是,當太陽炙烤大地的時候,理智會促使他們始終躲藏在媽媽的尾巴底下,理智在他們生命中所占的比重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增大。

  第四天的時候,那對充血的羽毛管上長出了許多羽毛尖。第五天,羽毛徹底長了出來,一周以後,這窩毛絨絨小傢伙已經羽翼豐滿了。

  當然,不是所有的小傢伙都發育完好——那個名叫郎弟的小不點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破殼之後好幾個小時,他的背上還拖著半個蛋殼;與兄弟們相比,他很少跑步,卻叫得最歡。一天晚上,一隻臭鼬前來偷襲,松雞媽媽命令大家「科威特,科威特」(起飛,起飛),大家連忙展翅高飛,可憐的郎弟掉隊了,等到松雞媽媽在松樹茂盛的小山上召集大家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從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他。

  與此同時,他們的訓練照常進行。他們知道,最肥美的蚱蜢生活在河邊高高的草叢裡;他們知道,紅醋栗果肉豐滿,像一顆顆光滑的綠蟲子;他們知道,遠處森林裡的圓頂蟻穴就是他們豐滿的糧倉;他們知道,草莓雖然不是昆蟲,但卻和昆蟲一樣美味可口;他們知道,體型巨大的達內德蝴蝶美味又安全,只是捕捉起來難度很大;他們知道,在腐爛的圓木身上剝落的厚樹皮里,一定能夠找到各種各樣的好東西;他們還知道,最好不要招惹黃蜂、泥黃蜂、毛毛蟲和那些長著一百條腿的傢伙們 。

  現在是七月份,也就是他們眼裡的漿果月。在剛剛過去的六月份,小松雞們以驚人的速度茁壯成長,此時他們的體型已經很大了,為了能夠用翅膀遮蓋他們,松雞媽媽不得不整夜整夜地站在那裡。

  他們每天依舊用沙土洗澡,不過最近他們更換了一個新的洗澡地點,那是山上地勢較高的一個沙土堆。這個土堆是個公共浴場,很多不同品種的鳥類都去那裡洗澡。起初,松雞媽媽不喜歡使用這樣的舊浴場,但是,那裡的沙土品質優良,孩子們對那裡心馳神往,總是搶先往那裡跑,松雞媽媽也就放鬆了警惕,不再對那裡持戒備心理。

  兩個星期之後,小傢伙們開始萎靡不振,松雞媽媽也覺得很不舒服。儘管他們狼吞虎咽,卻還是感覺飢腸轆轆,而且身體越來越瘦。最後,連松雞媽媽也受到了感染。疾病發作的時候,她也同樣同樣飢餓難耐,而且還伴隨著發燒頭痛,她的身體也日漸消瘦了。她始終弄不明白病因何在。她不可能知道,那個公共浴場的沙土被不同品種的鳥類頻繁使用,寄生蟲也因此到處傳播,結果使全家受到感染。起初,她的本能曾讓她懷疑那個浴場,此時,她的本能又警告她,要遠離那個地方。

  所有本能的衝動都不是空穴來風。松雞媽媽治病求藥的唯一方法就是:跟著本能的衝動走。一種強烈的渴望之情驅使著她去尋找某個東西,儘管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她不斷地吃著,品嘗著,所有能吃的東西,所有找得到的東西統統都被她嘗遍了,最後她來到了森林中最陰涼的地方。在那裡,她找到了一棵致命的漆樹,樹上結滿了毒果。

  如果在一個月之前,她一定不會理睬這棵毒樹,但是此時,她竟然吃起了那些難以下咽的漿果。熱辣辣的果汁似乎滿足了她身體裡的某種特殊需求;她於是吃了又吃。後來,連她的孩子們也加入了這場奇特的藥劑宴會。沒有哪個人類的醫生能夠找出比這更好的治病辦法;原來,這種毒果是一種威力十足的瀉藥,它擊敗了可怕的神秘敵人,危險終於過去啦。但是,不是所有的松雞都倖免於難——對於兩隻小松雞來說,大自然這位老護士來得太晚了。根據無情的自然淘汰法,最弱小的選手往往最早被淘汰出局,他們兩個已經被疾病折磨得弱不禁風,那種瀉藥的威力又太過猛烈。吃完藥,他們兩個又跑到河邊不斷喝水。第二天早晨,當其他松雞跟著媽媽出行的時候,他們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不過,他們沒有白白送命,他們通過一種奇特的方法,不但為自己,也為死去的郎弟報了仇。原來,那隻曾經吃了郎弟的臭鼬發現了兩隻松雞的屍體,便狼吞虎咽地美餐了一頓,結果被兩隻松雞體內的毒素活活毒死。

  現在,只剩下七隻小松雞(此處應為九隻,原文數字有誤——譯者注)聽從媽媽的召喚。他們的個性特徵早已顯露無遺,如今則發展得更迅速。最虛弱的松雞已經死去,倖存的松雞中仍然不乏傻瓜和懶蟲。松雞媽媽自然而然地會偏袒某些子女,她最寵愛的是那個體型最大的小傢伙,也就是那隻曾經藏在黃色樹皮上松雞。在媽媽的所有子女中,他不僅最高大,最強壯,最英俊,而且,還最聽媽媽的指揮。每當松雞媽媽警告說:「呃呃呃呃」(有危險),其他松雞不會立刻離開危險的小路或者可疑的食物,但是他卻從來以「服從媽媽為天職」。每當松雞媽媽溫柔地說「克-瑞特!」(「過來」),他總是立刻向媽媽跑過去。他這種處處服從聽指揮的天性使自己受益匪淺,因為他成了這塊領地上壽命最長的一隻松雞。

  八月,也就是松雞眼裡的脫毛月。年輕的小松雞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他們已經懂得了很多知識,這讓他們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年幼的時候,他們必須睡在地上,這樣才能得到媽媽的庇護,但是,現在他們已經長大,不再需要媽媽的保護,於是,媽媽開始傳授給他們一些成年松雞的生活準則。首先,他們應該到樹上睡覺,因為那些年輕的黃鼠狼、狐狸、臭鼬和水貂開始四處遊蕩,夜晚睡在地上越來越危險了。一天,太陽落山的時候,松雞媽媽衝著孩子們喊了一句:「科威特,」(「起飛」)然後就飛上了一棵茂密的矮樹。

  小傢伙們跟著媽媽飛上了樹,只有一個不服管教的小傻瓜堅決不肯上樹,偏要像往常一樣睡在地上。頭一天晚上倒也平安無事,但是第二天夜裡,兄弟們就被他的哭喊聲吵醒了。他們聽到下面傳來一陣輕微的扭打聲,接著就恢復了寂靜, 間或傳來恐怖的啃嚼骨頭和舔咂嘴唇的聲音。兄弟們凝視著漆黑的地面,看到兩道距離很近的綠光,又聞到一股特殊的臭味,這一切表明,他們的傻兄弟死在一隻水貂的魔爪下。

  現在,每當入夜時分,六隻小松雞會飛到樹上,在枝頭站成一排,把媽媽圍在最中間。當然,有些小傢伙會心血來潮,伸出冰冷的小腳,蹲到媽媽背上睡覺。

  松雞媽媽從未中斷過對孩子們的訓練,這段時間,他們正在學習「呼呼地飛」。松雞在飛翔的時候可以選擇默不做聲,但是在有些情況下,「呼呼地飛」顯得格外重要。所以,每隻松雞都必須學會讓翅膀發出巨響的方法,還要了解在什麼時候才應該「呼呼地飛」。通過「呼呼地飛」, 松雞可以實現以下目標:警告附近的其他同類,危險就在眼前;使獵人心煩氣躁,舉槍不定; 誘使敵人將注意力轉移到呼扇翅膀的松雞身上,從而掩護其他松雞,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溜走或者蹲坐到某個不被注意的角落裡。

  松雞世界可能會流傳這樣一句格言:「食物月月換,敵人月月變。」

  九月(獵手月)來臨的時候,松雞的食物由漿果和蟻卵變成了種子和穀物,他們的敵人也不再是臭鼬和水貂,而是持槍的獵人。

  松雞們對狐狸了如指掌,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狗是什麼樣子,他們只知道,只要飛上樹枝,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擺脫狐狸。獵手月里的一天,老卡迪帶著他那隻短尾黃狗,鬼鬼祟祟地溜進了這條幽深的峽谷。松雞媽媽一看見那條黃狗,就連忙大聲叫道:「科威特!科威特!(起飛,起飛)」有兩隻小松雞覺得媽媽有點反應過度,竟然被一隻「狐狸」嚇得失去了理智,他們自鳴得意,想要展示一下自己非凡的膽量。於是,他們不顧媽媽的再三警告,不顧媽媽以身作則的良苦用心,竟然義無反顧地跳到附近的一棵樹上,媽媽只好帶著其他小松雞,悄悄向遠處疾飛而去。

  與此同時,那隻奇特的短尾「狐狸」跑到兩隻小松雞落腳的那棵樹下,不斷地衝著他們狂吠。兩隻小松雞覺得這隻短尾「狐狸」實在太有趣,又覺得自己的媽媽和兄弟們實在太可笑,他們全身心地欣賞著那隻短尾「狐狸」的表演,根本沒有留意灌木叢中傳來的沙沙聲。只聽得「砰!砰!」兩聲槍響,兩隻血淋淋的松雞應落到地上,那隻黃狗抓住松雞,連撕帶咬,獵人老卡迪跑出草叢,從獵狗嘴裡搶走了那兩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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