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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頸毛:住在唐河谷地的松雞 一

2024-10-04 16:17:07 作者: [加拿大]西頓(Seaton,E.T)著 馮瑞貞, 黎培榮譯

  在泰勒山樹木茂盛的斜坡上,走著一隻松雞媽媽,她的身後,是一窩剛孵出來的小寶貝;松雞媽媽正帶著孩子們朝小河邊走去。這條小河明明清澈見底,有人偏要突發奇想,將它命名為泥河。松雞媽媽的寶貝們雖然只有一天大,但是已經能夠迅速行走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媽媽的帶領下去喝水。

  森林裡到處都是敵人,所以松雞媽媽放慢腳步,貓腰弓背。她從喉嚨里發出溫柔的咯咯聲,召喚那些渾身斑點的小絨球們往坡下走。小傢伙們邁著粉紅色的小腿,蹣跚著跟在媽媽後面,就算落後幾英寸,他們也要柔聲柔氣、嘰嘰喳喳地抱怨半天,他們看上去那麼弱不禁風,相比之下,山雀似乎都比他們更高大,更粗野。這群小松雞總共有十二隻,全部由松雞媽媽獨自照看,除此之外,她還得觀察每一棵樹木,每一叢灌木,觀察整個森林和天空。她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搜尋敵人——森林裡朋友太少,根本就不用尋找——果然,她發現了一個敵人。在這片平坦的草地對面,有一隻體型巨大的狐狸正朝著松雞們迎面走來。用不了幾分鐘,他一定會嗅出他們的氣味或者發現他們的足跡。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咳!咳!(藏起來!藏起來!)松雞媽媽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喊道。那些小不點雖然只有一天大的年齡,體型和橡子不相上下,卻懂得立刻拉大距離,四散開來(儘管彼此的距離只有幾英寸,但相對於他們的體型,這個距離已經很大了),分頭躲藏。有一隻鑽到了樹葉底下,另一隻躲在兩個樹根之間,還有一隻爬進了捲曲的樺樹皮,第四隻鑽進了洞裡……,就這樣,所有的小傢伙都找到了藏身之處,只有最後一隻實在找不到避難所,只好趴在一片寬闊的黃樹皮上,他把身子壓得平平的,雙眼閉得緊緊的,他覺得這樣就平安無事,不會被敵人發現了。所有的小傢伙都不再驚恐地嘰嘰亂叫了,周圍一片寂靜。

  松雞媽媽徑直飛向那只可怕的野獸,毫不畏懼地降落在距離那傢伙幾碼遠的地方,接著,她撞倒在地,不斷撲騰,仿佛她的翅膀受了重傷,又好像她的腿瘸了——哦,好像瘸得還不輕啊——她不斷地哀鳴著,好像一隻可憐的小狗。難道她是在乞求憐憫——向那隻嗜血殘忍的狐狸乞求憐憫?啊,錯了!她可不是傻瓜。

  人們常常聽說狐狸狡猾奸詐,等會兒你會發現,與松雞媽媽相比,狐狸簡直就是個大笨蛋。松雞媽媽從天而降,這可樂壞了那隻大狐狸。他立刻轉過身來,猛撲過去,抓了一把——可惜,他撲了個空,沒有抓住松雞媽媽;因為她撲棱著翅膀,碰巧飛到狐狸抓不到的一個地方,離他只有一英尺遠。狐狸又一次起身跳躍,這一次毫無疑問可以抓住她了,沒想到一棵樹苗橫在中間,擋住了去路。這時候,松雞媽媽緩慢而笨拙地向前挪動,來到一根圓木底下,那隻巨大的野獸咬牙切齒地跑過去,猛然撲向了圓木,松雞媽媽一瘸一拐,再次笨拙地向前蹦了蹦,癱倒在一個沙堆上。狐狸緊跟其後,差點兒就抓住了她的尾巴。說來也怪,儘管狐狸腳步敏捷,跳躍迅速,松雞媽媽似乎總是比他更迅速,更敏捷。這簡直太離奇了。像他這樣身手敏捷的狐狸,竟然和一隻折翅的松雞糾纏了五分鐘,結果還沒有抓住她。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然而,狐狸追得越緊,松雞的力氣似乎也就恢復得越快,經過四分之一英里的角逐,他們差不多已經跑出了泰勒山。這時候,松雞媽媽竟然莫名其妙地恢復了活力,她擺動翅膀,呼呼地飛過森林,似乎在嘲笑狐狸無能,狐狸啞然失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松雞愚弄了,更糟糕的是,他現在才想起來,這絕對不是自己第一次上當受騙,不過,他始終不明白松雞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法捉弄他。

  

  與此同時,松雞媽媽在空中繞了一個大圈,然後才一路迂迴來到了小寶貝們藏身的森林深處。

  憑著野生鳥類對地理位置超強的記憶力,她準確無誤地回到了遭遇狐狸時的地點,落到了剛才踩踏的那片草葉上,她在那裡站了一會,柔情脈脈地欣賞著紋絲不動的孩子們。即使聽到了媽媽的腳步聲,小傢伙們也紋絲不動,那個趴在黃樹皮上的小傢伙還算藏得不錯,他自始至終不挪窩,到現在還保持著原來的老樣子;只是眼睛比剛才閉得更緊了。最後,還是媽媽開了口:

  「克-瑞特!」(「出來吧,孩子們!」)頃刻間,仿佛童話故事一般,小松雞寶寶從一個個密室里鑽里了出來。那個趴在黃樹皮上的小傢伙其實是這窩寶寶中體型最大的,只見他睜大小眼睛,跑進了媽媽用寬大的尾巴搭成的庇護所,他邊跑邊發出甜美的「嘰嘰」聲。這叫聲非常低,敵人在三英尺之外根本就聽不到,但是他的媽媽卻聽得一清二楚,哪怕再遠三倍的距離,她也照樣能聽到自己寶貝的呼喚。其他小傢伙也同樣「嘰嘰」叫著跑了過來。毫無疑問,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這種此起彼伏的叫聲太嘈雜了,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能恰如其分地表達他們的喜悅之情啊。

  此時,陽光熱辣辣地照耀著大地。要想走到河邊,必須穿過一片開闊的空地。松雞媽媽仔細查看了一番敵情,然後張開扇子般的尾巴,把小寶貝們聚攏過來,讓他們在尾巴下面的陰涼處行走,以免中暑。等到他們來到河邊的灌木叢,松雞媽媽才收起了尾巴。

  一隻棉尾兔從灌木叢里蹦了出來,把小寶貝們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屁股後面那塊白色的免戰旗足以說明問題,他是他們的老朋友;那天,小傢伙們學到了很多新知識,其中一條就是:兔子總是高掛免戰旗,他們永遠遵守諾言,不傷害其他動物。

  隨後,他們來到小河邊喝水,雖然小河裡流淌著最純淨的活水,糊塗的人們卻將它叫做泥河。

  一開始,小傢伙們不知道該怎么喝水,通過模仿媽媽的動作,他們很快就學會了喝水,他們像媽媽那樣每喝一小口,就仰起腦袋,感恩祈禱一番。他們沿著河邊站成一排,活像十二隻褐色和金色的小絨球,二十四隻粉紅色的小腳趾踩出一排向內彎曲的小腳印。十二隻可愛的金色小腦袋,神情莊重地頻頻鞠躬,一邊喝水,一邊感恩祈禱,和媽媽的神態一模一樣。

  飲水完畢,松雞媽媽繼續用尾巴為孩子們遮擋住太陽,帶領他們抄近路向遠處的牧場走去。牧場中央有一個綠草茂密的大圓土堆,很早以前,松雞媽媽就相中了這個大土堆。要想養活一窩小松雞,沒有足夠的大土堆是不行的。這種大土堆其實是螞蟻的洞穴。只見松雞媽媽跨到土堆頂上,四處查看一番,然後用爪子使勁刨了五六下。鬆散的蟻穴立刻土崩瓦解,泥土搭建的坑道頓時四分五裂,滾下斜坡。蟻群蜂擁而出,互相爭吵,找不到更好的補救計劃。有些螞蟻茫無目的卻又幹勁十足地繞著土堆打轉轉,還有一些螞蟻比較明智,他們開始搬運那些肥胖的大白卵。松雞媽媽走到那些相對較小的蟻卵旁邊,啄起一個汁多肉美的小蛋子,一邊咯咯叫著,一邊把它扔到地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啄起蟻卵,又一遍又一遍地把它放下,嘴裡還不斷地咯咯叫著,最後才把蟻卵吞下肚子。小傢伙們圍著媽媽站成一圈,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後來,一隻黃色的小傢伙,也就是那隻趴在黃樹皮上避難的小傢伙,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啄起一個蟻卵,又把它扔到地上,幾次三番之後,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促使他吞下了那個蟻卵,就這樣,他學會了吃東西。不到二十分鐘,連那個發育不全的小松雞也學會了吃東西。松雞媽媽後來又扒開了幾個螞蟻坑道,把坑土和螞蟻統統刨下土堆,小傢伙們爭先恐後地品嘗著美味可口的蟻卵,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直到最後,每隻小松雞都吃得飽飽的,他們的嗉囊脹得圓圓的,幾乎都要變形了,再也填不下任何東西。

  飽餐之後,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小河上遊走去,來到一個荊棘遮蔽的沙堆,在那裡躺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們體驗了細沙土從熱乎乎的腳趾間流過的清涼感覺。憑著超強的模仿能力,他們像媽媽一樣側身躺在那裡,小腳丫在身上抓撓著,小翅膀笨拙地扇動著,其實他們的翅膀還沒有長出來,身體兩側目前只有兩個小尖塊,未來的翅膀將會從那裡長出來。那天晚上,松雞媽媽把孩子們帶到附近一個乾燥的灌木叢里。那裡荊棘叢生,滿地都是枯枝敗葉。當地面上的敵人悄悄走近時,地上的枯葉可以及時報警,縱橫交錯的荊棘又可以阻止空中敵人的腳步。松雞媽媽的身體就是一個羽毛圍成的育嬰室,她把小傢伙們放進育嬰室,心中充滿了母親的歡喜。小傢伙們擁作一團,無限信任地依偎在媽媽溫暖的身體上,嘰嘰叫著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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