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6:17:04 作者: [加拿大]西頓(Seaton,E.T)著 馮瑞貞, 黎培榮譯

  每天晚上,蒙薩戴爾山谷的農場主們還在向那隻瘋狂的狐狸繳納貢品,直到十二月末的一天,天上終於飄起了雪花。這天夜裡,可憐的寡婦凱爾特損失了二十隻綿羊,整個羊群無一倖免於難。第二天一大早,她舉起血十字,號召大家參戰。身強體健的農場主們紛紛荷槍實彈,決定對那些特大腳印跟蹤到底,因為他們相信,這次大屠殺事件的元兇一定是他。他們循著雪中的腳印往前走,開始的時候,這些腳印還比較清楚,等大家追到河邊時,才發現這畜生還像往常一樣狡猾奸詐。他沿著河邊走了很久,然後慢慢以很長的角度靠近河沿,最後才跳進淺淺的、沒有結冰的水流中。但是,小河對面沒有他出水時留下的印跡。經過長時間的搜索,人們在小河上游四分之一英里處重新發現了他出水時的腳印。這腳印一直通向亨利家高高的石牆頂上,可惜那裡沒有積雪,所以無法查明他的進一步去向。但是,耐心的獵人們卻沒有就此罷休,他們堅持不懈,繼續尋找線索。只見那腳印離開石牆,穿過雪地,來到公路上。這時候,大家的意見產生了分歧。有人認為,他的腳印通往公路上方,還有人認為他的行蹤恰恰相反,通往公路下方。喬為大家解開了謎團。又經過一段漫長的搜索,他們再次發現了明顯相同的腳印,儘管有人認為這些腳印似乎更大些。這些腳印離開公路,進入了一個羊圈,竟然沒有傷害圈裡的牲畜,然後這個狡猾的傢伙又踩著某個村民的腳印走到通往沼澤地的路上,從那裡開始,那腳印一直通往多利家的農場。

  那天,由於下雪的緣故,多利家的綿羊都關在羊圈裡,烏利也因此休假一天,不用上班,他懶洋洋地躺在一堆厚木板上曬太陽。當獵人們走近多利家時,烏利一邊兇殘地咆哮著,一邊偷偷溜走,來到羊圈旁邊。喬· 格雷托雷克斯走上前去,瞥了一眼烏利留在雪地上的新腳印,他頓時目瞪口呆,愣在了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指著那條溜之大吉的牧羊犬,語氣凝重地說:

  「夥計們,我們雖然沒有找到狐狸的蹤跡。但是殺害寡婦家羊群的兇手就在眼前。」

  有些獵人贊同喬的觀點,還有些人覺得那些腳印還有很多疑點,他們打算回頭再重新跟蹤。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多利本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湯姆,」喬對湯姆·多利說,「昨天晚上,你家那條狗咬死了寡婦凱爾特家的二十隻綿羊。我們相信,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作案了。」

  「哎呀,我的夥計,你是不是瘋了,」湯姆·多利說道。「再也沒有比他更優秀的牧羊犬啦,他特別喜歡綿羊。」

  「對!這一點我們已經見識過了,他昨晚一口氣咬死了二十隻綿羊。」喬回答說。

  一行人把早上的調查經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湯姆·多利卻怎麼也不肯相信。在他看來,大家一定是心存嫉妒,合夥密謀,想要把烏利從他身邊奪走。

  「烏利每天晚上都睡在廚房裡。他從不跨出大門,除非我們命令他去看管羊群。想想看,夥計,他已經為我看管了一年多的羊群,我連一隻羊蹄子也沒有丟失過。」

  對於這種中傷烏利名聲、威脅烏利生命的險惡用心,湯姆實在忍無可忍。喬和他的夥伴們更是怒火中燒,幸虧赫爾達想出了一個妙招,這才平息了雙方的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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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赫爾達說道,「從今天晚上起,我去廚房睡覺。要是烏利偷偷溜出屋門,準會被我發現;要是他根本就沒有離開廚房,村子裡還有綿羊被咬死,那我們就可以證明烏利是清白的。」

  那天晚上,赫爾達和衣躺在廚房的長沙發椅上,烏利像往常一樣睡在桌子底下。夜色漸漸加深,烏利開始煩躁起來。他在自己的床上動來動去,甚至還起身站立了一兩次。他伸伸四肢,看了看赫爾達,然後又躺了下去。大約兩點鐘的時候,他似乎再也無法抵擋某種奇特的誘惑。只見他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看了看那扇低矮的窗戶,又看了看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孩。此時,赫爾達靜靜地躺在那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睡著了似的。烏利慢慢走近女孩,在她身上嗅了嗅,又對著她的臉噴了幾口氣息。女孩依然紋絲不動。他又用鼻子輕輕地蹭了蹭女孩。接著,他向前探出尖耳朵,扭頭仔細觀察女孩那張寧靜的臉龐。女孩還是一動不動。他於是輕輕走到窗前,悄無聲息地跳上桌子,

  鼻子伸到窗閂底下,抬起輕輕的窗框,把一隻爪子伸出窗外。接著,他把鼻子伸到窗框下面,把窗框抬得更高,自己趁機溜出窗外,然後用屁股和尾巴把窗框壓了回去。這一套動作完成得乾淨利落,可見這絕不是初次演習。然後,他消失在黑夜當中。

  赫爾達躺在沙發上,無比驚訝地觀察著烏利的一舉一動。耐心地等了一會功夫,她確信烏利已經跑遠,便站起身來,打算立刻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父親。然而,深思熟慮之後,她決定繼續等待,以便得到更確鑿的證據。她凝視著漆黑的窗外,卻根本看不到烏利的影子。她往火爐里放了幾根木柴,然後又和衣躺下了下去。整整一個小時,她清醒地躺在那裡,每一個輕微的響動都足以讓她心驚肉跳。她一邊聆聽著廚房鐘錶的滴答聲,一邊暗自琢磨:那條狗究竟在幹什麼?難道真的是他咬死了寡婦家的綿羊?這時候,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烏利彬彬有禮、善待自家綿羊的情形,這美麗的回憶徹底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惑。

  時鐘又滴滴答答地過了一個小時。突然,窗子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她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一聲刨抓之後,窗框抬了起來,沒過多久,烏利就回到了廚房,窗戶也在他身後隨之關閉了。

  借著爐子裡搖曳閃爍的火光,赫爾達看見他眼裡有道陌生的、野性的光輝。鮮血濺滿了他的雙唇和雪白的胸部。

  烏利屏住呼吸,仔細檢查躺在沙發上的女孩。發現她毫無動靜,他這才躺了下來,開始舔舐爪子和雙唇。他偶爾還要低吼一聲,似乎正在回憶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赫爾達已經看夠了。再也沒有必要懷疑了,喬說的一點不假,還有……突然,一個新的念頭在她機警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覺得蒙薩戴爾山谷那隻神秘的狐狸此刻就在她的眼前。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站起身來,一邊直盯盯地看著烏利,一邊大聲叫道:

  「烏利!烏利!他們說的果然沒錯——哦,烏利!你這個冷酷的畜生。」

  她的聲音充滿著強烈的斥責,這斥責聲在寂靜的廚房裡迴響。烏利像被子彈射中了似的,不斷向後退縮。他絕望地看了一眼緊緊關閉的窗戶。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的頸毛突然直立。然而,在赫爾達的目光下,他又畏縮了下來,溫順地匍匐在地板上,仿佛在乞求她的寬恕。他慢慢地向前爬行,越來越近,仿佛要去舔舐她的雙腳。等到雙方距離逼近,他突然悄無聲息地跳了起來,餓虎撲食般咬向女孩的喉嚨。

  女孩毫無防備,幸虧她及時舉起了胳膊,烏利那閃亮的鋸齒獠牙扎進了她的皮肉,她的骨頭被卡得嘎嘎直響。

  「救命!救命!爸爸!爸爸!」她不由得尖叫起來。

  烏利體重較輕,馬上就被她甩了下去。但是有一個事實不容質疑:他想要致女孩於死地。遊戲到此結束,要麼他死,要麼她亡。

  「爸爸!爸爸!」女孩繼續尖叫著。那個黃色的暴徒撲向手無寸鐵的女主人,撕咬著那雙每天餵養他的稚嫩的小手。

  雖然她竭盡全力,想要把他推開,但是一切都是徒勞。馬上他就要咬住女孩的喉嚨了,這時候,多利沖了進來。

  烏利故伎重演,悄無聲息地直接撲向多利,他一次次殘忍地撕咬著多利。直到後來,多利抓起爐鉤,猛然朝他揮了下去,他這才鬆開獠牙,喘著粗氣,在地板上來回扭動著、翻滾著。雖然在劫難逃,他卻依然孤注一擲,勇往直前,做垂死掙扎。多利再次揮起了爐鉤,打得他腦漿迸裂,灑落在爐底石上,他顫抖了幾下,然後挺直了身子。這位令人敬重的忠實僕人,過去經常趴在爐底石上歇息,如今,他靜靜地躺在那裡,永遠地安息了。

  這就是烏利,聰明伶俐、兇猛好鬥、忠心耿耿、背信棄義的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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