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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2024-10-04 16:14:43 作者: (英)查爾斯·狄更斯 著;黃水乞 譯

  上一章敘述的事件才過去兩天,下午三點,奧利弗不覺已坐上旅行馬車,飛快地駛往他的誕生地了。跟他一道前往的還有梅利太太、羅斯、貝德溫太太以及那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布朗洛先生坐一輛驛遞馬車跟在後面,由另一位未曾提及姓名的人陪著。

  他們一路上談話不多,因為奧利弗的心情處於激動不安和變化無常的狀態。布朗洛先生已經將迫使蒙克斯承認的實際情況詳細地告訴奧利弗和兩位女士了。儘管他們知道此行的目的是為了這項有良好開端的工作圓滿結束,然而整件事疑問重重、神秘莫測,使他們處於最緊張的懸念之中。

  「瞧那兒,那兒!」奧利弗急不可耐地抓住羅斯的手,指著車窗外大聲叫道,「那是我越過的樹籬兩側的台階,我曾經悄悄地爬到那幾道樹籬後面,生怕有人會追上我,逼我回去!遠處是橫貫田野的小路,通往我小時候居住的舊房子!啊!迪克,迪克,我親愛的老朋友,要是現在我能見到你該多好哇!」

  「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羅斯安慰道,雙手輕輕地握住他那雙十指交叉的手,「你可以告訴他,你現在多麼幸福,你已經變得多麼富有。而在你所有的幸福中,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回來,讓他也感到幸福!」

  「是的,是的,」奧利弗說道,「而且我們——我們將帶他離開這兒,讓他有衣穿,有書讀,把他送到一個僻靜的鄉村,讓他在那兒長得身強力壯、健健康康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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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斯點頭表示贊成,這孩子正噙著如此幸福的淚花微笑,以致她說不出話來。

  「我逃跑的時候,迪克曾對我說『願上帝保佑你』,」奧利弗突然迸發出誠摯的情感,哭訴道,「現在,我要對他說,『願上帝保佑你』,並告訴他,因為這句話我多麼愛他!」

  他們到了鎮上,馬車在狹窄的小巷穿行時,要想抑制奧利弗的情感,竟成了一件難事。殯儀員索爾貝里的店鋪還是原來那副老樣子,只是小了點,所有那些熟悉的商店和房子,幾乎都跟他多少有點聯繫:甘菲爾德過去擁有的那輛運貨馬車依然停在客棧門口,那所濟貧院——他少年時期淒涼的監獄——陰暗的窗戶險惡地面朝著大街,站在大門口的還是同一個精瘦的守門人。在一些門口和窗戶里還有許許多多他非常熟悉的面孔,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變化,仿佛他昨天才離開似的,而他最近的生活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然而,這純粹是嚴肅的、快樂的現實。他們徑直驅車來到鎮上第一旅館門口,格里姆威格先生早已在這兒等著迎接他們了。他們從馬車上下來時,他吻了年輕小姐,又吻了老夫人,仿佛他是這一行人的老爺爺似的。正餐已經備好,寢室已收拾停當,一切都已不可思議地安排好了。

  最後,到了晚上九點,洛斯伯恩先生和格里姆威格先生走進房間,後面跟著布朗洛先生和一個男人。奧利弗見到這男人驚訝得幾乎尖叫起來,因為他們對他說這個男人是他的哥哥,而且,他正是奧利弗在集鎮遇到過的,且又看見他夥同費金從外面往他的小房間裡窺視的那個人。布朗洛先生手裡拿著文件,走到靠近羅斯和奧利弗坐著的一張桌子。

  「這是一件費力的活兒,」布朗洛先生說道,「可是,當著許多位先生的面在倫敦簽了字的這些口供必須在這裡大體地重複一下。」

  「繼續說下去,」蒙克斯將臉側向一邊,說道,「快點,我想要我做的,我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別把我扣留在這兒。」

  「這個男孩,」布朗洛先生把奧利弗拉到自己身邊,一隻手擱在他頭上,說道,「是你的異母兄弟;是你父親,也是我的好朋友埃德溫·利福特的私生子,是可憐的年輕的艾格尼絲·弗萊明所生。她一生下他就去世了。」

  「沒錯,」蒙克斯瞪眼怒視著這個瑟瑟發抖的男孩說道,他也許可以聽得見這孩子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這就是他們的野種。」

  「你使用的字眼,是針對早已不受世人的愚蠢非難所左右的人,這些字眼除了對你自己外,不會給任何活著的人帶來恥辱。此事就讓它過去吧!奧利弗是在這座小鎮出生的。」

  「在鎮上的濟貧院出生的,」蒙克斯滿臉不高興地回答道,「你那裡都有記述了。」他說話時不耐煩地指著布朗洛先生手中的文件。

  「你也必須在這兒重複一遍。」布朗洛先生環視了一下四周的聽眾,說道。

  「那好,你們大家聽著!」蒙克斯回答道,「他父親在羅馬病倒,早已跟他分居的妻子,即我母親前往探望。她從巴黎帶我去,就我所知,目的是為了料理他的財產。他對我們的到來一無所知,因為他已經病得神志不清。他昏睡到第二天就死了。在他書桌里的所有文件中,有兩份註明了他剛發病那個晚上寄給你親收的信,」蒙克斯這番話是對布朗洛先生說的,「函內給你的附件只有幾行字,在封袋上提示:須待他死後轉交。這兩份文件中有一份是給名叫艾格尼絲姑娘的信,另一份則是遺囑。」

  「信中說些什麼?」布朗洛先生問道。

  「信?只不過是一張紙,上面的字句塗了又塗,既有悔罪的自白,也有請求上帝幫助她的祈禱。他對這個姑娘撒謊,說今後有一天會解釋明白,眼下妨礙他跟她結婚的秘密。於是她耐心地等著,對他深信不疑,直到信任得太過分,失去了任何人也無法還給她的貞操。那時候她離分娩只剩下幾個月了。在信中,他把自己為了使她不蒙受恥辱打算做的一切告訴她,他提醒她他贈給她的那隻小紀念盒,以及上面刻著她的教名的那枚戒指,還有戒指上留出的空白處——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姓氏給予她,祈求她能把紀念盒珍藏著,像以往那樣掛在胸口。」

  「那份遺囑呢?」布朗洛先生問道。奧利弗的眼淚已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蒙克斯一聲不吭。

  「遺囑的實質和信一樣,」布朗洛先生替他說道,「他談到他妻子給他帶來的痛苦,談到了作為他獨子的你的忤逆不馴的性情、惡習和很早就形成的邪惡慾念,以及你一直被你母親訓練用來憎恨他,還談到他給你和你母親各留下八百鎊的年金。他大部分的財產平分成兩份:一份給艾格尼絲·弗萊明,另一份給他們的孩子——如果能夠活著生下來併到達法定的年齡的話。如果生下來的是個女孩,她可以無條件地繼承這筆財產;但是如果是男孩,則必須符合一個條件,在他未成年的時候,不得以任何恥辱、卑鄙、懦怯或罪惡等公開的行為玷污自己的姓氏。如果他對這一期望感到失望,那麼,這筆財產就由你蒙克斯繼承,因為那時候,而且只有到了那個時候——當兩個孩子都是一樣的孬種時,他才願意承認你對財產的繼承有優先權。」

  「我母親做了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蒙克斯提高聲音說道,「她把這份遺囑燒了。另外那封信也不曾抵達目的地。她把這封信及其他證據保留著,以防他們試圖用謊言來詆毀這一品行上的污點。艾格尼絲的父親從她那兒獲得了真相。我母親以極端的仇恨對此事千方百計地添油加醋。羞愧和恥辱驅使艾格尼絲的父親帶著兩個女兒逃到威爾斯的一個偏僻的角落,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改了,結果他的朋友們永遠也不曉得他的隱居處。而後不久,人們發現他死在自己床上。他大女兒幾星期前就偷偷地離家出走了,他徒步到鄰近的每座城鎮和鄉村去找她,在他確信她為了掩飾她和他的羞恥而結束自己的生命時,他回到家裡。當晚,他那顆年邁的心碎了。」

  此刻,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直到布朗洛先生重新回到正題上來。

  「多年以後,」布朗洛先生說道,「這個蒙克斯——愛德華·利福特的母親前來找我。他才十八歲就離開了他母親,搶走了她的珠寶首飾。他嗜酒如命,揮霍成性,偽造欺詐,後來逃往倫敦。在那裡的兩年裡,他結交了倫敦最低下的流浪漢。她患上了一種痛苦的不治之症,身體日漸衰弱,渴望在她臨死之前能重新找到他。她四處打聽,仔細查尋,好長時間他一直杳無音訊,但最終還是找到了他。他跟她回到了巴黎。」

  「她的病拖了很久之後,在巴黎去世了,」蒙克斯說道,「臨終時,她把這些秘密,連同她對涉及這一秘密的所有人的難以抑制的、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傳給了我。她不相信這個姑娘已經自殺,並一起除掉了這個嬰兒。在她的印象中,她老是認為一個男孩已經誕生,而且還活著。我向她發誓,什麼時候他被我撞上,我一定對他窮追不捨,讓他永不安寧;她的想法沒有錯,這個男孩終於被我撞上了。剛開始時我得心應手,要不是那個多嘴多舌的娼妓把秘密泄露出去,我一定能夠善始善終,大功告成!」

  布朗洛先生轉過身來,向身邊被嚇得目瞪口呆的人們解釋說,那個猶太人一直是蒙克斯的老同謀和密友,他因誘使奧利弗中了他的圈套而獲得一大筆酬金。如果奧利弗被救出去,費金就得退還部分酬金。在這個問題上的一次爭執導致他們暗訪了鄉村別墅,目的是為了證明那究竟是不是奧利弗。

  「那麼,小紀念盒和戒指呢?」布朗洛先生回過頭來問蒙克斯道。

  「我從向你提起的那一對男女那裡把它們買下了。那是他們從一個看護婦那兒偷來的,看護婦則是從死人身上偷來的。」蒙克斯沒有抬起眼睛,回答道,「你知道它們後來到哪裡去了。」

  布朗洛先生只是向格里姆威格先生點了點頭,後者便極其敏捷地消失了,不久又回來了,前頭推著邦布爾太太,後頭還拉著她不願進來的丈夫。布朗洛先生走到了這對體面的夫婦跟前。他指著蒙克斯,問他們道:

  「你們認識這個人嗎?」「不認識。」邦布爾太太回答得很乾脆。「你大概也不認識吧?」布朗洛先生問她丈夫道。「我一生從未見過他。」邦布爾先生說道。「大概也不曾賣過任何東西給他吧?」「是的。」邦布爾太太回答道。「你們恐怕從未擁有過一隻金質紀念盒和一枚戒指吧?」布朗洛先生繼續問道。「當然沒有。」女總管回答道,「為什麼帶我們到這兒來回答這樣荒謬的問題?」

  布朗洛先生再次向格里姆威格先生點頭示意,他再次極為樂意地、一瘸一拐地走開了,但這次回來時不是帶進一對矮胖的夫婦,而是領來了兩個中風的老太太。她們走起路來顫巍巍的。

  「老薩利死的那個夜裡你把門關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位抬起一隻乾癟的手,說道,「可是你關不住聲音,也堵不住門上的裂縫兒。」「對,對,」另一位往四下里看了看,那張沒有牙齒的嘴喋喋不休地說道,「對,對,對。」「我們聽到薩利想告訴你她所做的事,還看見你從她手裡接過一張票據,第二天還注視著你走進當鋪。」第一位說道。「對,」第二位補充道,「它是一個紀念盒和一枚金戒指。我們打聽清楚了,還看見東西交給了你。我們就在旁邊。噢!我們就在旁邊。」「你們想見見那位當鋪老闆本人嗎?」格里姆威格先生做出朝門外走的姿態,問道。

  「不必了,」女總管回答道,「如果他——(她指著蒙克斯)——是個膽小鬼,什麼都承認了……我看他已經承認了,況且,你們又調查了這麼多老醜婦,直至找到了合適的證人,我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我確實把東西賣啦。它們已在你們永遠得不到的地方了,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怎麼樣,」布朗洛先生回答道,「只是這件事有待我們關心一下,你們倆再也不能擔任負責工作了。你們可以走啦。」

  「小姐,」布朗洛先生轉身對羅斯說道,「把手遞給我。別發抖,你不用害怕聽到我們不得不說的剩下的幾句話。」

  「倘若它們……我不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可是,倘若它們……與我有什麼關係的話,」羅斯說道,「請讓我改日再聽吧。我現在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了。」

  「不,」老先生挽起她的胳膊說道,「我相信你的意志夠堅強。你認識這位小姐嗎,先生?」

  「認識。」蒙克斯回答。

  「我以前從未見過你。」羅斯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常常見到你。」蒙克斯回答道。

  「那位不幸的艾格尼絲的父親有兩個女兒。」布朗洛先生說道,「另一個女兒——那個小女孩——的命運如何呢?」

  「那個小女孩,」蒙克斯回答道,「她父親客死他鄉,沒有留下一封信、一個本子,或一張紙條可以提供任何一點線索找到他的朋友或親戚。那個小女孩被一戶窮困潦倒的村民領去作為自己的親生女兒撫養。」

  「繼續說下去,」布朗洛先生做手勢叫梅利太太走上前來,說道,「繼續說下去!」

  「你根本找不到這些村民經常去的地點,」蒙克斯說道,「可是,在友誼無能為力的地方,仇恨常常會有辦法。我母親經過了一年費心的尋找,終於找到了這個地點。啊,也找到了這個小女孩。」

  「她將她帶走了,是嗎?」

  「沒有。這戶村民很窮,又將她姐姐的羞恥事告訴他們,隨心所欲地極盡歪曲之能事;還要他們好好地提防她,因為她出生於不道德的家族,甚至對他們說她是非婚生的,早晚必然要出事。那戶村民完全相信了。小女孩在那兒過著悲慘的生活,悲慘得令我們感到滿意,直到當時居住在切斯特的一位孀婦偶然地見到了她、可憐她,並把她帶回家。我想,有某種可惡的魔法在跟我們作對,因為儘管我們費盡心機,她依然留在那兒,過得很幸福。兩三年前我再也見不到她,只是幾個月前才重新見到她。

  「你現在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她就靠在你的手臂上。」

  「她仍然是我的侄女,」梅利太太把行將昏厥的姑娘抱住,大聲說道,「仍然是我最親愛的孩子。即便以世界上的一切金銀財寶來換,我現在也不願失去她。她是我可愛的同伴,我自己親愛的女兒!」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羅斯緊緊地依偎著她說道,「最仁慈、最好的朋友。我的心要破裂了。我無法承受這一切!」

  「你已經承受過了更多的磨難,在這一切的磨難中,你始終是給你認識的每個人帶來歡樂的最慈善、最溫柔的人,」梅利太太親切地擁抱著她,說道,「好啦,好啦,親愛的,別忘了誰在等著擁抱你了,可憐的孩子!喂,你瞧,親愛的!」

  「不是姨母,」奧利弗雙手摟住羅斯的脖子,大聲說道,「我永遠不會叫你姨母的……姐姐,你是我親愛的親姐姐,不知怎的從一開始就叫我從心底這麼深情地喜歡你!羅斯,親愛的,親愛的羅斯!」

  讓兩個孤兒在長時間的、緊緊的擁抱中掉下的眼淚和彼此傾訴的斷斷續續的話語成為神聖吧!

  他們單獨待了很久很久,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通報門外有人來了。奧利弗打開門,悄悄地溜走了,讓位於哈里·梅利。

  「我什麼都知道了,」哈里說著,在可愛的姑娘身邊坐了下來,「親愛的羅斯,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猜到我是來提醒你許下的諾言的嗎?」

  「今晚事實的披露,」羅斯溫和地回答道,「使我對於你的態度依然跟以前一樣。」

  「那麼,你為什麼把痛苦強加在自己頭上呢?」哈里牽著她的手說道,「想一想,親愛的羅斯,想一想你今晚所聽到的。」

  「我又聽到什麼啦!我又聽到什麼啦!」羅斯大聲說道,「只不過是深深的恥辱感強烈地影響著我的生身父親,使他避開眾人。好啦,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哈里,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

  「我的意思只是說,當我上回離開你的時候,我就是帶著消除你我彼此之間一切想像出來的隔閡的堅強決心離開的。我拿定主意,如果我的世界不能成為你的世界,我願將你的世界變成我的世界。我絕不讓門第的驕氣對你鄙夷地撇嘴,以示輕蔑,因為我倒想放棄這樣的驕氣。我已經這麼做了。在英格蘭最富饒的一個郡有一片歡樂的田野和波狀起伏的樹林,在一座鄉村教堂旁邊——我的教堂,羅斯,我自己的教堂!——坐落著一幢鄉村小屋。這就是我現在的地位和身份。在此,我將它奉獻在你的腳下!」

  晚餐已擺出多時。

  「等待情侶用晚餐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格里姆威格先生醒過來,掀開了蓋在頭上的手帕說道。待梅利太太、哈里和露絲起進餐廳,格里姆威格先生又說道:「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恕我冒昧地向未來的新娘表示祝賀。」

  格里姆威格先生不失時機地將這句話付諸行動,在滿臉飛紅的姑娘的臉上吻了一下。這個先例因具有感染力,大夫和布朗洛先生都先後仿效。有人斷言,人們看見哈里·梅利在隔壁的暗室里已最早開創了這一先例。然而,最優秀的權威人士們則認為這純屬誹謗,因為哈里正當青春,而且又是個牧師。

  「奧利弗,我的孩子,」梅利太太說道,「你上哪兒去啦?你看上去為什麼那麼傷心?此刻還有淚水悄悄地從你的臉上淌下來。出了什麼事啦?」

  這著實令人大為失望,破滅了的常常是我們最珍惜的希望,以及給我們的天性帶來最大榮譽的希望。

  可憐的小迪剋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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