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當這一切正在鄉村的濟貧院發生的時候，費金先生坐在他的舊賊窩裡——奧利弗被南希姑娘轉移的那個賊窩——對著不旺、多煙的爐火沉思。

  他背後的桌子旁坐著機靈的矇騙者、查利·貝茨少爺和奇特林先生：全都在專心地玩惠斯特[8]紙牌遊戲。

  「聽！」這時，矇騙者喊道，「我聽到叮噹聲。」他迅速地舉起蠟燭，悄悄地爬上樓梯。

  

  門鈴有點急促地再次響起，而這夥人都呆呆地站在黑暗中。短暫的停頓之後，矇騙者又露面了，神秘兮兮地跟費金交頭接耳。

  「什麼！」猶太人喊道，「獨自一人？」

  矇騙者肯定地點了點頭。

  老頭子咬著自己發黃的指頭冥想了片刻。這期間他焦慮得臉部抽搐，仿佛懼怕某種東西，比如害怕知道最壞的結果似的。最後，他抬起頭來。

  「他在哪兒？」他問道。

  矇騙者指了指樓上，打了個手勢，像是要離開房間的樣子。

  「好。」猶太人答覆了他無言的詢問，說道，「把他帶下來，噓！安靜，查利！輕一些，湯姆！退避，退避！」

  查利·貝茨和他的新對手立即服從了這一簡短的命令。他們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這時，矇騙者走下樓來，手裡拿著蠟燭，後面跟著一個身穿粗布長罩衫的男人。這個男人匆匆地往房間裡瞥了一眼之後，脫去遮住下半部臉的一條大披肩，露出了精明的托比·克雷基特的臉——憔悴不堪、滿是污垢、鬍子拉碴。

  「你瞧，費金，」他悶悶不樂地說道，「別急，一切都會及時地稟告你的，但我得吃飽喝足之後才能談正事。把東西拿出來，讓我這三天來第一次從從容容地飽吃一餐吧！」

  猶太人示意矇騙者把所有能吃的東西放到桌上，自己在這個竊賊的對面坐下來，等待托比吃飽飯後談正事。

  「首先，費金，」這個破門盜賊說道，「賽克斯的情況如何？」

  「什麼？」猶太人從座位上跳起來，尖叫道。

  「夜盜失敗了。」托比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我知道。」猶太人從口袋裡扯出一張報紙，指著它說道，「還有什麼？」

  「他們開了槍，擊中了那個小孩。我們把奧利弗夾在中間，抄近路越過屋後面的田野，他們追趕過來。該死！全村的人都醒過來了，一條條狗紛紛向我們撲過來。」

  「那孩子呢？」

  「賽克斯背著他，像一陣風似的飛奔。後來我們停下來，一起扛著他走。他的頭低垂著，渾身冰冷。他們在我們後頭緊追不捨。人人只顧自己逃命，每個人都想逃離絞刑架！我們分道揚鑣

  了，讓小傢伙躺在溝里，不知他是死是活，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關於他的情況。」

  猶太人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大喝一聲，雙手亂揪自己的頭髮，衝出房間，繼而衝出這幢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