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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6:10:39
作者: [英]托馬斯·哈代著 劉榮躍譯
這樣他們第2次試圖結婚的舉動就更加謹慎了,雖然這個舉動是在那古怪的孩子到達他們家的次日上午就開始了的。
他們發現他經常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裡,面容顯得離奇古怪,生硬死板,目不轉睛地盯著什麼在他們眼裡並不實際存在的東西。
「他那張臉就像墨爾波墨涅[134]那悲慘的面具一樣。」淑說。「你叫什麼名字,好孩子?你告訴過我們了嗎?」
「他們總是叫我小『時間老人』。這是我的外號,因為我太像個老頭兒了,他們說。」
「你說話也很像個老頭兒。」淑溫柔地說。
「真是奇怪,裘德,這些異常顯老的男孩幾乎總是從那些新生的國家來的。可你受的是什麼洗禮[135]呢?」
「我從來沒受洗禮。」
「為啥會這樣?」
「因為,假如我死後下了地獄,也免得花錢去舉行一個基督教葬禮。」
「唔——那麼你不姓裘德了?」他父親有些失望地問。
男孩搖了搖頭。「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姓。」
「當然沒聽說過,」淑急忙說,「因為她一直都很恨你!」
「咱們得讓他接受洗禮。」裘德說,然後又私下對淑說道:「就在我們結婚那天吧。」然而孩子的到來仍弄得他坐臥不安。
他們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害臊,覺得在戶藉登記處[136]舉行婚禮,比在教堂里更不那麼惹人注目,因此他們決定不在教堂舉行婚禮。淑和裘德一起去該地區的結婚戶藉登記處辦了結婚公告登記:他們已經成了一對形影不離的伴侶,凡重大事情總是非要一同去辦理的。
裘德·福勒填著結婚公告的表格,淑俯過他肩頭看著他的手寫出一個個字來。她讀著表格上那堅定不移的承諾——這樣的承諾她以前從未見過——她和裘德的名字被填了進去;他們要讓彼此那實質上是輕忽飄渺的愛情忠貞不渝。這時她的表情似乎變得痛苦而擔憂起來。「當事人姓名」——(他們現在是當事人而不是情人了,她想)。「狀況」——(一個可怕的念頭)。「身份或職業」——「年齡」——「住址」——「居住時期」——「舉行婚禮的教堂或場所」——「當事人各自居住區縣」。
「這可真有損於感情呀,不是嗎!」他們回家的路上她說。「好象比在教堂的附屬室簽婚約還更讓人不舒服。教堂里總還富有點兒詩意。不過好啦,我們這次會盡力把這件事辦了,最親愛的。」
「咱們會的。『因為男人訂婚了而未娶她,他算什麼?讓他快回到自己的家去,以免陣亡,讓別人娶走那女人。』猶太立法者這樣說。」
「你對《聖經》真熟啊,裘德!你真該成為一名牧師。我可只能引異教作家的字句!」
在髮結婚證書前的這段時間,淑有時要出去辦些家務事,經過戶藉登記處時她偷偷往裡邊一瞧,看見牆上貼著他們準備結婚的公告——那樣子真讓她受不了。有了上一次的婚姻經歷以後,現在又把她置身於同樣的境地,她似乎覺得一切浪漫的感情都蕩然無存了。她通常牽著小「時間老人」的手,心想這樣人們就會以為他是她的孩子,就會把這個預期的婚禮看做是在彌補以往的一次過失。
與此同時,裘德決定只邀請唯一還活在世上的、在馬里格林就與他童年生活有著聯繫的人參加婚禮,以便把他的現在和過去稍微聯繫起來;這個人就是年老的寡婦埃德琳夫人,她過去是他姑婆的朋友,在姑婆最後病重時還照料著她。他幾乎以為她不會來的,可是她卻來了,還帶來了一些獨特的禮品:蘋果,果醬,黃銅燭剪,一個古老的錫盤,一個長柄炭爐[137],一大袋鋪床用的鵝毛。她被安排在裘德家中那間空餘的屋子裡,早早地就準備睡覺了;入睡前她先照著儀式指示[138]高聲而虔誠地念著《主禱文》,他們在樓下透過天花板也能聽得見。
然而她睡不著,並且發現淑和裘德也遲遲沒睡——事實上才10點鐘——她因此又穿好衣服走下樓,和他們一起坐在爐火旁,直到深夜——「時間老人」也在,儘管他沒說一句話,他們也幾乎沒意識到他在那裡。
「瞧,我並不像你們姑婆那樣反對結婚的。」寡婦說。「我希望你們這回結婚快快樂樂的,啥都讓人滿意。活著的人裡面,再沒有哪個比我更知道你們家的事兒了;凡是知道一點兒的,也最希望那樣了。因為你們家裡的人在這方面運氣都不好呀,天知道!」
淑不安地喘著氣。
「他們個個也都是些好心人——連一隻蒼蠅也不會有意去打死的。」這位參加婚禮的來賓繼續說。「可是他們總要遇到些不順心的事兒,並且假如一碰到這樣的事,他們就會被弄得安不了身。毫無疑問,這就是為啥大家說到的那個人會做出那種事來——假如他是你們家的一個人的話。」
「他做了什麼事?」裘德問。
「呃——就是那個傳說呀,你知道——他就在那個山頂的『褐房子』這邊被絞死了——那地點離馬里格林與奧爾弗雷茲托之間的那個裡程碑不遠,另一條路就從那兒分岔出去。可老天爺,那都是我爺爺那個時候的事了,也許那人根本不是你們家的人呢。」
「我很清楚人們說的那個絞刑架當時放在什麼地方。」裘德輕聲說。「可是我從沒聽說過這個故事——難道那個男子——我和淑的祖先——殺死了他妻子嗎?」
「確切說也不是那樣的。她帶著孩子離家出走,到她朋友家去了,那段時間孩子夭折了。他想要回孩子的遺體,好和他的家人葬在一起,可是她不肯。所以她丈夫晚上趕了一輛馬車去,闖進她朋友家想把棺材偷走,但是被抓住了。他非常固執,不願說出他闖進去做什麼。大家因此說他是個賊,把他在『褐房子山』上吊起來絞死了。他死後妻子就瘋了。不過他也許和我一樣,並不是你們家的人。」
這時從爐火旁的陰影里慢慢傳來一個微小聲音,像是從地里傳出來的一般:「假如我是你,媽,我就不會和爸結婚了!」原來是小「時間老人」在說話,讓他們吃了一驚,因為他們已忘記他在那兒。
「哦,那不過是個故事罷了。」她強裝高興地說。
在舉行婚禮的前夜聽了寡婦這個令人激動不安的傳說之後,他們便起身對客人道過晚安,就寢去了。
第2天早晨,隨著時間過去淑越來越感到神經緊張,在出發前她悄悄把裘德帶到起居室里。「裘德,我想要你吻我,心裡還以情人的身份吻我。」她說,哆嗦著偎依在他身旁,眼睫毛濕潤了。「今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啦,不是嗎!我真希望沒有著手辦這事才好。不過我想咱們得繼續辦下去。昨晚上那個故事多讓人可怕呀!它使我今天也覺得心灰意冷了,使我感到好象有個悲慘的厄運老威脅著我們的家庭,就像它威脅著阿特柔斯[139]家一樣。」
「或者是耶羅波安[140]的家。」這位過去的神學家說。
「不錯。咱們兩個現在還要去結婚,似乎真是輕率到了極點!我過去對另外一個丈夫起過誓,現在我要用同樣的話向你起誓;你過去對另外一個妻子起過誓,現在你也要去用同樣的話向我起誓——那些體驗給了我們以威懾的教訓,我們竟完全置於不顧!」
「假如你憂慮擔心,我心裡也不好受啊。」他說。「我原以為你會很快樂。不過如果你不快樂,就不快樂吧,假裝快樂是沒有用的。這件事讓你憂心忡忡,連我也覺得憂心忡忡了!」
「這同那天早上一樣讓人不快樂——就這麼回事。」她咕噥道。「還是讓咱們繼續去辦了吧。」
他們手挽著手朝上述那個登記處走去,一同去的證人只有寡婦埃德琳。這天寒冷而陰沉,冷濕的霧從雄壯龐大的泰晤士河飄過來穿過市鎮。在登記處的石階上有些泥濘的腳印,那是人們進去時留下的,門口有一些濕淋淋的雨傘。登記處裡面聚集了幾個人,我們這對男女發覺一個士兵和一個年輕女人正在舉行婚禮。這時候,淑、裘德和寡婦就站在後面,淑看著牆上那些結婚通告。這間屋子在他們這樣喜怒無常的兩個人看來,顯得陰鬱沉悶,雖然在它的常客們看來,無疑顯得非常一般。一堵牆上儘是些用小牛皮做封面的法律書籍,小牛皮已經發霉;其它地方放著郵局的姓名地址錄和別的參考書。一捆捆文件證件之類的東西用紅帶子繫著,放在四周的分類架上;幾個鐵製保險箱放在一個壁龕里;那光光的木地板就像門外的台階一樣,被先前進來的人踩上了污泥。
士兵顯得悶悶不樂、很不情願的樣子,新娘顯得憂傷而羞怯——顯而易見,她很快就要做母親了,那眼神十分陰鬱。小小的婚禮不久就結束了,這對夫妻和他們的朋友稀稀散散地走了出去,其中一個證人在經過裘德和淑身邊時隨便對他們說了些話,好象他以前認識他們似的:「看見剛才進來的那對夫妻了嗎?哈哈!那個男的今天早晨才出監獄。那女的在監獄門口接到他後,就把他直接帶到這裡來了。她正在為所做的一切受罪呢。」
淑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頭髮剪得短短的,挽著一個面容寬大、長著麻子的女人;這女人因喝了酒臉紅紅的,為她的一種欲望將要得到滿足而現出十分快樂的樣子。他們嬉皮笑臉地向著正出去的新婚夫婦打招呼,然後搶到裘德和淑的前面去了,而這後一對人兒越來越缺乏自信。淑退後一步,轉向她的情人,把嘴翹得好象一個就要傷心地哭出來的孩子那樣。
「裘德——我不喜歡這兒!我真後悔到這裡來!這個地方真讓我毛骨悚然:我們愛得這麼深,而這裡卻似乎很不協調呀!假如一定要舉行婚禮,我希望在教堂里進行。那兒總沒有這麼庸俗吧!」
「親愛的的人兒呀。」裘德說。「看你顯得多麼憂慮和蒼白!」
「婚禮現在一定得在這兒進行了吧,我想?」
「不——也許不一定。」
他去和執事談了一下,又回到她身邊。「不——即使現在我們也可以不必在這兒或任何地方舉行婚禮,除非我們願意。」他說。「咱們可以在一個教堂結婚。假如用這個證書不成他們可以另外給我們發個證書,我想。不管怎樣,咱們出去等你平靜一些後再談吧。親愛的,讓我也平靜一些,咱們再好好談談。」
他們悄悄地、內疚地走了出去,好象犯了什麼罪一樣,一聲不響地把門關上,並讓呆在門口的寡婦回家去等他們,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會隨便找個過路人作為證人的。來到街上後他們轉入了一條人跡稀少的小巷,在那兒來回踱著步子,像很久以前他們在梅爾徹斯特的市場裡那樣。
「瞧,親愛的,咱們怎麼辦呢?我覺得我們正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不過,凡是你高興的事,都會讓我高興。」
「可是裘德,最親愛的,我在惹你心煩啊!你本來想在登記處把事辦了,不是嗎?」
「唔,說實話,我進去以後好象覺得無所謂的樣子。我差不多和你一樣感到這個地方太令人沮喪,太醜惡了。然後我又想到你今天早晨對於我們該不該結婚所說的話。」
他們就這樣茫然地走著,最後她停下來,又用她那微小的聲音說:「咱們這樣舉棋不定的,似乎也太軟弱無能了!然而這總比再一次草率從事好得多吧……我覺得那個場面太可怕了!那個滿臉肥肉的女人帶著那樣的表情,要讓自己委身於那個囚犯——這可不是她所願意的幾個小時的事,而是她所必須的一輩子的事。還有另外那個可憐的人兒,由於意志薄弱而給自己帶來了一種名義上的羞辱;為了逃避這種羞辱,她只好讓自己墮落下去,給一個瞧不起她的暴君作奴隸,去忍受真正的羞辱——而對於那個暴君,她只有永遠躲避才能使自己得到拯救的機會……這就是咱們的教區教堂,對吧?假如我們要按照通常的方式舉行婚禮,就將不得不在這兒辦了?這會兒好象在舉行儀式什麼的。」
裘德走上去往門裡看著。「啊——這兒又是一個婚禮。」他說。「今天好象人人都在跟著我們辦一樣。」
淑說她心想可能是「四旬齋」[141]剛過了的緣故,因為這時總是有成群結隊的人結婚。「咱們去聽聽,」她說,「看看在教堂里舉行婚禮咱們有啥感覺。」
他們走進教堂,在後面的一排位子上坐下,觀看著聖壇上正在進行的儀式。那對喜結良緣的夫妻似乎屬於富裕的中產階級,其婚禮總起來說,也像一般的婚禮那樣美麗有趣。但即使隔著較遠的距離,他們也能看見新娘手中的花兒在顫抖著,也能聽見她那機械的低語;而對於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她由於受著自我意識的影響,腦子裡似乎完全一片空白。淑和裘德傾聽著,各自都好象又看見了自己以前經歷這同樣的自我交託儀式的情景。
「我有了現在的認識之後,再舉行一次婚禮,與她的感覺是不會一樣的了,她這可憐的東西。」淑耳語道。「你瞧,他們還覺得很新鮮呢,把婚禮看做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可是我們——或者至少是我——已經有了這樣的經驗,已經對於那可怕的莊重儀式有所醒悟,加之我有時感情又過於神經質了,現在還要眼睜睜地去重蹈覆轍,這似乎真的不道德呀。到這個教堂來看見別人舉行婚禮,也和在戶藉登記處看見婚禮一樣使我恐懼……我們是一對軟弱膽小、意志不堅的人,裘德,別人感到自信的事我卻感到懷疑——這又一次證明了我反對買賣契約的那些骯髒齷齪的條件!」
然後他們勉強一笑,繼續小聲討論著眼前這堂實物教學課的內容。裘德說他也認為他們兩個都太敏感了——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間——更不應該走到一起,從事一項就他們而言是最為荒謬愚蠢的聯合冒險——結婚。
與他訂婚的人哆嗦著,認真問他,是否他真心感到他們不應該蓄意再去簽訂那終身承諾?「假如你認為我們已發現自己不能勝任結婚這件事,並且知道了這一點,還打算去發假誓,這太可怕了。」她說。
「我想我確實這麼認為的——既然你問我。」裘德說。「記住,假如你願意結婚我才去辦,親愛的人。」她還在遲疑不決的時候,他繼續承認說,雖然他認為他們應該能夠舉行婚禮——但由於害怕像她一樣無能,他因此也覺得受到了制約——這也許是由於他們與眾不同吧。「咱們真是太神經過敏了,這就是我們真正的毛病,淑!」他斷言道。
「我認為像咱們這樣的人比我們所想像的還多呢!」
「唔,這我不知道。婚約的意圖是好的,並且對於很多人無疑也是正確的;可是就我們的情況而言,它的意圖又可能會招致失敗,因為我們是那種十分古怪的人——對於我們來說,強迫性的家庭關係會扼殺我們的熱誠與純真。」
淑依然認為,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麼離奇古怪、異乎尋常的地方:人人都是這樣。「每個人都在開始產生我們這樣的感覺。我們只是走在前頭了一點兒,此外沒別的。再過50年、100年以後,這對夫婦的子孫的所作所為將會比我們的還糟糕。他們會比我們現在更加清晰地看到這雜亂無章的人類,因為:
我們這樣的形體在驚人地成倍增長,
他們會害怕再繁殖出那樣的形體來。」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句詩啊!……不過我在悲觀沮喪時對自己的同胞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們就這樣低聲談下去,最後淑才更有生氣一些地說道:
「你看——這個普遍的問題又不關我們的事,咱們幹嘛要去自尋煩惱呢?不管我們的理由多麼不同,結論可是一樣:單就我們兩人而言,宣布一個永不改變的誓言是很危險的。那麼,裘德,咱們回家去吧,可不要毀滅了我們的夢想!好嗎?你真是多麼好呀,我的朋友——你總是依著我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不過你那些念頭與我的也差不了多少。」
趁在場的每個人都專心看著參加婚禮的隊伍走進教堂附屬室,他在一根柱子後面輕輕吻了她一下,然後他們就起身走出教堂。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剛離開不久的兩三輛馬車又駛回來,那對新婚夫婦走到露天裡。淑嘆息一聲。
「新娘手中的花兒那麼讓人悲哀,就像舊時戴在用來獻祭的小母牛身上的花環一樣!」
「再說,淑,男人也跟女人一樣的不幸呀。這正是一些女人沒能認識到的,所以她們不是反抗周圍的環境,而是去反抗男人——另一類犧牲品;這正如在一大堆擁擠的人群裡面,一個女人會罵身邊擠她的那個男人一樣,其實他也只不過是無可奈何地被別人擠到她身上去的罷了。」
「不錯——有些女人是那樣,她們不是同男人團結起來去反抗共同的敵人——強制主義。」這時新娘和新郎都坐著車走了,他們兩個也同其餘的閒人一道離開。「算啦——咱們別結婚了。」她繼續說道。「至少現在不結了。」
他們回到家,手挽手經過窗子時看見寡婦正從那兒往外看著他們。「唔,」他們進屋時客人大聲說,「剛才我看見你們那麼親熱走進來,我就心想,『看來他們終於下決心把事辦了!』」
他們只簡單地暗示了一下並沒有辦成。
「什麼——你們真的還沒有辦呀!真是該死,我活在世上竟然親眼看見那句挺好的古老諺語——『草率結婚後悔多』——讓你們兩個這樣糟踐了!我該回馬里格林去啦,要是這陣兒的新想法都把人弄成這樣子,唉呀,真不得了!我們那個時候可沒有誰怕結婚的,怕的只是炮彈,怕家裡沒有吃的!唉,我和我男人結婚時,對這事兒啥也沒去想,只覺得好象玩了一回孩子們的接子遊戲一樣!」
「孩子進來時別告訴他。」淑不安地小聲說。「他會認為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的。別讓他覺得奇怪,別讓他納悶兒,這樣更好一些。當然咱們只是為了再考慮一下,暫不忙辦這事兒。假如我們現在這樣過法就快樂,又關其他人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