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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6:10:36 作者: [英]托馬斯·哈代著 劉榮躍譯

  淑回到家時裘德正在門口等她,以便走出他們婚姻的第一步。她挽住他胳膊,他們便默默地朝前走去,像真誠的朋友常那樣。他看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克制著沒有問她。

  「哦,裘德——我一直和她談話來著。」她終於開口說。「我真後悔去了那兒!不過讓人提醒一些事情也挺不錯。」

  「我希望她對你是客氣的。」

  「是的,她很客氣。我——我不禁喜歡她了——只是一點兒!她也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我很高興她的困難突然之間都不存在了。」她又解釋說阿拉貝娜怎樣被召了回去,怎樣又將恢復原樣。「我剛才提到我們那個老問題。阿拉貝娜對我說的那番話,給了我從未有過的這麼深的感受:按照社會習俗組成的合法婚姻是多麼令人絕望、庸俗不堪啊——那就像是給男人設下的某種陷阱——想到這我就受不了啦。我真希望沒有答應你今天早晨就去辦結婚公告的事!」

  「哦,別管我的。我什麼時候去辦都行。我原以為你現在就希望快快辦完這事呢。」

  「說實在的,這事我現在並不比以前急,也許假如和另外任何一個男人我還要著急一點兒,可是親愛的,和你就不同了,我想我能夠堅定不移的——這也算是你我家庭中寥寥無幾的優點之一吧。所以我絲毫不害怕會失去你,既然我已真正屬於你了,你也真正屬於我了。事實上我內心比過去更加安寧,因為我對於理察已問心無愧,他也獲得了自由的權利。我以前總有我們在欺騙他的感覺。」

  「淑,你目前這個樣子,真像是某種偉大的古代文明里的一個女人——那樣的女人我常在自己過去研究古典文學的被荒廢的歲月里讀到——而不像是一個純粹信奉基督的國家中的一個公民。每逢這時我幾乎以為你要說,你在聖路[125]遇見了某個朋友,你一直在和這個朋友談論著關於屋大維婭[126]或利維亞[127]的最新消息;或者一直在聽阿斯帕齊婭[128]的雄辯;或者一直在觀看伯拉克西特列斯[129]雕刻他最新的維納斯,而芙萊妮[130]抱怨說她做模特做累了。」

  他們這時來到了教區執事的房子處。淑站在後面,她的情人朝房門走去。他正舉起手要敲門,她突然說:「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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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過頭來。

  「等一等,好嗎?」

  他又回到她身邊。

  「讓咱們再想一想吧。」她羞怯地說。「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惡夢!……阿拉貝娜——」

  「阿拉貝娜都對你說了什麼?」他問。

  「哦,她說當男女被束縛起來的時候,如果他打你,你就可以更好地控告他——如果夫妻吵架的時候又怎樣……裘德,你認為當你必須通過法律來得到我時,我們會和現在一樣快樂嗎?咱們家的男男女女,當一切事情都依他們的好意而定時總是很寬宏大量的,而對於強迫的做法總是很反對。你難道不害怕由於法律上的義務責任而不知不覺產生出來的態度?純真的感情從本質上說是無償的,你難道不認為法律上的婚姻對這種感情具有毀滅性的打擊?」

  「哎呀,親愛的,你說出這一切凶兆來,把我也嚇著了!唔,咱們回去再考慮一下好啦。」

  於是她臉上又露出了喜色。「是的——咱們再考慮一下吧!」她說。他們便從教區執事的房門口轉身走了,淑挽起他的胳膊一同返回,邊走邊喃喃低語:

  你能不讓蜜蜂四處飛行?

  你能不讓斑尾林鴿扭動脖頸?

  你不能!也不能把戴上腳鐐的愛情……

  他們又反覆考慮這事,或者說推遲考慮。他們當然也就推遲了行動,似乎在一個夢幻般的樂園裡過著日子。過了兩三個禮拜,事情仍毫無進展,奧爾德布里克漢的會眾里誰也沒有聽到他們的結婚公告。

  就在他們這樣一推再推的時候,一天早飯前他收到了阿拉貝娜寄來的一封信和一張報紙。裘德看見信封上的筆跡後上樓去淑的房間告訴了她,她一穿好衣服就急忙下來了。淑打開報紙,裘德打開信。她粗看了一下報紙便把第一版給他遞過去,還指著其中一段;可是他太專注於那封信了,一時沒有轉過頭來。

  「你看看!」她說。

  他這才回頭看報。這是一份只在倫敦南區發行的報紙,上面有一則公告作了記號,不過是宣布在滑鐵盧路聖約翰教堂舉行的一個婚禮,新人名叫「卡特勒特——唐」,他們就是阿拉貝娜和那個酒店老闆。

  「好啦,這下讓人滿意了。」淑沾沾自喜地說。「不過,他們這樣辦了,咱們又跟著照辦,就顯得太俗了。我還是很高興——我想不管怎樣,她生活總算有些著落了,無論她有什麼毛病,可憐的東西。我們想到這點心裡就安然一些,這總比替她擔憂好吧。或許我也應該給理察寫封信去,問問他最近的情況怎樣?」

  可此時裘德心裡仍在想著那封信。他只是瞥了一眼那則公告,然後就帶著心慌意亂的聲音說:「你聽聽這封信。我該說什麼或該咋辦呢?」

  親愛的裘德(我不願太疏遠了,稱你為福勒先生):

  今天我給你寄去了1份報紙,從上面那則有益的公告上你可得知上周禮拜2我和卡特勒特重新結婚了。這樣,此事便順利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不過我寫信想告訴你的是另一件更具體的私事,我上次來奧爾德布里克漢就要對你說的。我當時很不好把這事對你那位女朋友說,我本來也很想親口告訴你的,那樣總比寫信說得清楚明白一些。事情是這樣,裘德,我以前從沒對你講過:我離開你8個月後,在雪梨生下了我們的一個男孩,那時我和我父母住在一起。這一切都是很容易證實的。我離開你時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然後我就到了那邊,由於我們那時又吵得很厲害,我就心想把孩子出生的事寫信告訴你不合適。那段時間我在四處找一份好工作,所以就把孩子交給了我父母去照料,他從那時起就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因此我在基督寺遇見你以及在辦法律手續時,都沒有提這事。現在他當然已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了。最近我父母寫來了一封信,說他們在那邊生活過得很艱難,說既然我已有了一個舒適的家,既然孩子的父母都還健在,他們就認為沒有理由再受拖累了。我倒想不久就把他接到我這裡來,可是他年齡還小,成天呆在酒吧里毫無益處,再過若干年也還不行,卡特勒特自然也會認為他礙手礙腳的。但是,碰巧有幾個朋友從那裡回國,我父母已把孩子打發走,托他們帶回來了;

  孩子回來時我只好請你帶去了,因為我不知道拿他咋辦。他是你合法的孩子,這我敢對天發誓。假如有誰說他不是,你就替我罵他,說他撒謊,叫他下第18層地獄。不管我前前後後都做了些什麼,我們結婚後直到我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對你是忠誠的,我現在仍然是你的。

  蘭貝斯三角店 阿拉貝娜·卡特勒特

  淑此時現出驚慌的表情。「你如何辦呢,親愛的?」她有氣無力地問。

  裘德沒有回答,淑焦急不安地看著他,呼吸急促起來。

  「這對我真是一個晴天霹靂啊!」他低聲說。「這事可能是真的!我沒法子證明。毫無疑問,如果那孩子正是她說的那個時候出生的,他就真是我孩子。我弄不明白,為什麼在基督寺遇見她時她沒告訴我。那天晚上帶她到這兒來也沒告訴我!……啊——我確實記起來了,她曾說過有件心事想告訴我,假如我們再能一起生活的話。」

  「那個可憐的孩子似乎沒人想要了!」淑說,眼裡噙著淚水。

  裘德這時才回過神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生活在他眼裡都是怎樣一種景象啊!」他說。「我得說,假如我的經濟狀況好一些,我是一刻也不會去考慮他是誰的孩子的。我會把他收留下來,把他撫養大。畢竟說來,那個愚蠢的出身問題又算什麼呢?你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個孩子是否是你親生的又有何關係?我們這個時代的所有兒童,從整體上講都是這個時代的成年人的孩子,他們理應受到我們普遍關心。父母們對自己的孩子過分關心,而對別人的孩子不喜歡,這就像是階級感情、愛國主義、自救靈魂主義和其它一些道德一樣,從本質上講都是一種卑劣自私的排他行為。[131]」

  淑一下跳起來,非常熱情虔誠地吻了裘德。「是的——是這樣,最親愛的!咱們把他接到這兒來吧!假如他不是你的孩子,反而更好一些。我確實希望他不是——儘管我或許不應該有這樣的感覺!假如他不是,我很願意咱們把他收為養子!」

  「唔,關於他的事,你必須想想看讓你最高興的是什麼,我這不可捉摸的、可愛的伴侶!」他說。「不管怎樣,我感到我不願讓那個不幸的孩子無人照管,想想看他在蘭貝斯區酒吧里的生活情景,那一切邪惡有害的影響,母親不想要他,實際上以前就很少見到他,繼父又不認識他。『讓我出生的那天滅亡吧,讓他們所說的懷了一個男胎的那晚也滅亡吧!』[132]這就是那個男孩——也許是我的兒子,不久以後就會說出的話!」

  「啊,不會這樣的!」

  「因為我是離婚案原告,所以我才真正有權做他的監護人,我想。」

  「不管是不是,我們都必須收養他。我明白這一點,會對他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咱們能夠想辦法不讓他忍飢受寒。我會更努力去工作。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達?」

  「過幾個禮拜吧,我想。」

  「我希望——咱們何時才有勇氣去結婚呢,裘德?」

  「你隨時有勇氣,我想我都有的。這事完全由你決定,親愛的。只要你說句話就成。」

  「在孩子到來之前?」

  「當然。」

  「那樣也許會讓他有一個更自然正常的家庭。」她咕噥道。

  裘德因此用純粹公事公辦的口氣寫了封信,要求孩子一到就把他送到他們這裡來;他絲毫沒有談及阿拉貝娜的這個消息讓他多麼吃驚,對於孩子父親身份的問題也隻字未提,也沒有說假如孩子知道這一切,他對她是否還會和從前完全一樣。

  次日晚大約10點鐘時,在到達奧爾德布里克漢車站那班下行列車陰暗的3等車廂里,可以看見一個身材瘦小、面容蒼白的孩子。他那雙大眼睛現出驚慌的神情,戴著一條白色羊毛圍巾,圍巾上用一根普通的繩子繞著頸脖掛了把鑰匙,它在燈的照射下不時發出光來,引得人們注意。他從火車的半票插放在帽帶里。他的眼睛老盯在對面座位的後背上,即使到達一個站並報了站名之後,他也不向窗外看一看。另外那個長座位上有兩三個乘客,其中一個是女工,她的膝上放著一個籃子,裡面裝了只身上有條紋的小貓。那婦女時而把蓋子打開,於是小貓便探出頭來,一個勁地做著滑稽可笑的動作,引得旅客們哈哈大笑。唯有帶著鑰匙和車票的孤單單的男孩沒有笑,他用又圓又大的眼睛注視著小貓,似乎心裡在說:「所有的笑都是因為誤解發出來的。只要你好好看一下,天底下就沒有什麼可以讓人發笑的事情了。」

  有時到達一個車站的時候,列車員就會往這個車廂里看一下,對男孩說:「沒事的,小傢伙,你的箱子在行李車廂里好好的呢。」這時男孩會毫無生氣地說聲「嗯」,他極力想笑一下,可是笑不出來。

  他現在是一個成年化裝成少年的人[133],可是他的裝化得很糟糕,以致他的本來面目從縫隙里露了出來。古代黑暗歲月里的海嘯,似乎不時把這孩子從他初期的生命中高高托起,他於是轉過臉去看了一眼那汪洋浩淼的時光,而對於他所看到的好象滿不在乎。

  這時旅客們一個個相繼閉上了眼睛——連那隻小貓也在過於狹小的籃子裡玩得疲乏了,蜷縮成一團——但是男孩仍和先前一樣。然後他似乎清醒了許多,像一個受到奴役、身材矮小、令人欽佩的人,被動地坐在那兒注視著旅伴們,好象他看見的是他們整個全面的人生,而不是眼前的人體。

  這就是阿拉貝娜的兒子。她歷來做事漫不經心,遲遲沒寫信告訴裘德孩子的事,直至他下船的前一天,這時她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儘管她好幾個禮拜前就知道了孩子要回來,並且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她那次去奧爾德布里克漢主要就是為了告訴裘德兒子的存在和他孩子快要回到他身邊的消息。就在她下午某個時間收到前夫的回信這天,孩子也到達了倫敦碼頭。帶他回來的那家人把他送上一輛去蘭貝斯區的出租馬車,並讓馬車夫直接把孩子送到他母親的家,然後就和他說聲再見,自便去了。

  孩子到了三角店,阿拉貝娜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臉上的表情幾乎在說:「你真是我原來料想的那樣呀!」她讓兒子好好吃了一頓飯,給了他一點錢;雖然時間已晚,她仍匆匆把他送上了下一班去裘德那裡的火車,希望不讓她丈夫卡特勒特(他此時出去了)看見孩子。

  火車到達了奧爾德布里克漢,這個男孩在寂寞的月台上下了車,身邊放著他的箱子。收票員收去了孩子的車票,現出沉思的樣子,感到事情不大對勁兒,便問孩子那麼晚了一個人要去什麼地方。

  「去春街。」孩子毫無表情地說。

  「啊,那兒還有很遠的路呢,差不多是在鄉下了,那些人都快要睡覺啦。」

  「可我必須去那裡呀。」

  「你得坐馬車把箱子託過去。」

  「不用,我必須走路去。」

  「哦,好吧,不過你最好把箱子留在這兒過後讓人來取。有一輛公共馬車要開到離那裡一半的路程,剩下的路你只好走過去了。」

  「我不怕。」

  「為什麼你的朋友們不來接你呢?」

  「大概他們不知道我要來。」

  「你的朋友是誰?」

  「媽媽不讓我說。」

  「那麼我只能為你照看好箱子了。你快快趕路吧。」

  男孩不再說什麼,而是走出車站來到街上,回頭四望發現沒有人跟在後面或看著他。他走了不遠,就打聽要去的那條街。人們告訴他一直往前走到郊區就到了。

  孩子開始了他穩步而機械的步行,這步行具有一種缺乏個性的品質——有如浪潮、微風或雲朵的移動。他徑直沿著那個方向走去,一點也不好奇地東張西望。這種情況本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這孩子對生活的看法與本地孩子的不同。普通孩子先由細節開始,進而認識到一般;先觀察到眼前的事物,再逐步認識到普遍性的事物。這個孩子似乎一開始就認識到生活中普遍的事物,而對具體的事物從不關心。在他眼裡,那邊的房子、柳樹和昏暗的田野顯然不被看作是磚築的住宅、截去了梢的樹和草地,而被看作是抽象的人類寓所、植物和一片寬闊的昏暗世界。

  他找到去那條小巷的路,敲響了裘德的門。裘德剛剛上床準備睡覺,淑正要進他隔壁的房間時忽然聽到敲門聲,便走下樓去開門。

  「這是我父親的家嗎?」孩子問。

  「誰的家?」

  「福勒先生,那是他的名字。」

  淑跑上樓,去裘德房間告訴了他;他以最快的速度趕下來了,可是她因為太急躁,覺得他好象耽擱了很久似的。

  「什麼——是他嗎——這麼快?」裘德過來時她問。

  她仔細端詳著孩子的面目,忽然走到隔壁那間小起居室里去了。裘德把男孩舉到和他一樣高,熱切地打量著他,溫柔的感情中帶著一些憂愁。他對孩子說,早知道他這樣快就來了他們會去接他的,然後暫時把他放到一把椅子上去找淑;他知道她那過于敏感的心又被弄得忐忑不安了。他發現她在暗處,伏在一把扶手椅上。他雙手抱著她,臉貼著她的臉,低聲問:「怎麼啦?」

  「阿拉貝娜說的是真的——真的!我從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唔,不管怎樣,這是我生命中理所應當的一樣東西啊。」

  「可是那另外一部分就是——她!我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不過我應該——我會儘量去習慣的。是的,我應該這樣!」

  「愛嫉妒的、可愛的淑啊!我收回一切關於你缺乏性感的那些話。別在意啦!時間會使一切好起來的……淑呀,親愛的,我有一個主意了!我們要讓他受教育,培養他,好讓他去上大學。我自己沒能實現的事或許可以通過他去實現?你知道,現在窮孩子上學更容易些了。」

  「啊,你這個夢想家!」她說,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回到孩子身邊。男孩看著她,像她剛才看著他那樣。「你終於就是我真正的母親了嗎?」他問。

  「為什麼?我看起來像你父親的妻子?」

  「這個,嗯,不過他好象喜歡你,你也好象喜歡他,只是你不很像他妻子。我可不可以叫你媽媽呢?」

  這時孩子的臉上現出一種渴望的表情來,他哭了。於是淑跟著也止不住哭起來,因為她就像一把豎琴,哪怕從另一個人的心裡發出最微小的感情的風兒,都會很容易使她的心產生劇烈振動。

  「如果你想,你就叫我媽媽吧,我可憐的、親愛的孩子!」她說,俯身把臉貼著孩子的臉不讓他們看見自己的眼淚。

  「你這脖子上掛的是什麼呢?」裘德故作鎮靜地問。

  「是我放在車站上那口箱子的鑰匙。」

  他們接著忙了一陣子,為孩子弄些晚飯,又為他臨時鋪了一張床,他不久就睡著了。他躺在那兒的時候,他們兩個都走過去看他。

  「他睡前還叫了你兩三聲媽媽呢。」裘德低聲說道。「他竟然會想那樣叫你,這不是很奇怪嗎!」

  「唔——這真是意味深長呀。」淑說。「我們對於他那顆如饑似渴的小小心靈所要考慮的,比對於天上一切星星所要考慮的都還要多……我想,親愛的,我們必須鼓起勇氣,把婚禮舉行了好嗎?逆流而行是毫無用處的,我感到我這個人和人類融合在一起了。啊,裘德,你以後會深深愛我的,對吧!我確實想好好地待這個孩子,做他的母親;咱們的婚姻要是再添上合法的儀式,或許我那樣就更容易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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