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10-04 15:54:06 作者: [英]托馬斯·哈代(Hardy,T)著 劉榮躍,蔣堅松譯

  儘管生意很忙,傑姆仍然去儘自己的義務向男爵表示感謝。他看見男爵在魚具室里,這間屋子中雜亂地堆滿了一個釣魚愛好者所需要的一切工具。

  「婚禮哪天舉行,海沃德?」傑姆告訴男爵事情已決定後他問。

  「還沒有確定下來,高貴的老爺。」傑姆興高采烈地說。「不過我希望在全能的上帝為小蘋果命名後不久就舉行。」

  「那是什麼時候?」

  「聖斯威遜節[78]——7月15日。她說就在那個月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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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姆走後男爵似乎陷入沉思。他走出去,爬上小山,走進那個天氣屏風,看著那些座位,好象在想像中重新扮演那個籠罩著濃霧的難忘早晨的情景。他把眼睛轉向這一掩蔽處的那個角落,瑪傑莉當時即突然像個幻影出現在那兒的,顯然她這時又出現他也不會介意。她的確出現在一個感人的緊要關頭,所以她更像一位天使下凡而非一個路過的擠奶女工,尤其對於男爵這樣的男人——不管他的身世多麼神秘,他都顯得憂鬱,易於激動,是這片林子和溪水的札克斯[79]。

  小山後的地面更高一些,上升到一個擋住房子的園林。男爵漫步來到這兒,俯瞰著遠處。埃克斯谷展現在他眼前,河水閃著亮光,小溪流入河中,而細細湧出的泉水又進入小溪。可以看到瑪傑莉家的位置,雖然見不到房子本身;男爵往那個方向凝視了很久很久,最後才回過神來,繼續向前。

  他沒有回到房子,而是沿山脊走著,直至來到「奇領唐林」邊緣,同樣散漫地在樹林下閒蕩,走到「三道尾」才停下,那棵中空的榆樹就在近旁。他往樹的裂口裡探看。空樹底部那層軟和乾燥可作火絨用的朽木上仍可見瑪傑莉的腳印,那是她為參加舞會穿著打扮時在那兒留下的。

  「小瑪傑莉!」男爵嘀咕道。

  一會兒後他感到心情好些了,轉身回家。可是看呀,他後面竟然站著一個身影——正是他剛才還念著的那個姑娘。

  她完全陷入慌亂之中。「我——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先生!」她說道。「我出來散一會步。」她說不下去了,眼裡充滿淚水。她與傑姆在一起時總是顯得任性,甚至冷冷的,可是在男爵面前那種表現便奇蹟般地消失了。

  「沒關係,沒關係。」他說,無論自己心情如何都極力掩飾。「這樣見面真讓人為難,本不應該發生的,尤其是假定如我想的那樣你不久就要嫁給詹姆斯·海沃德了。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你當然一點不知道我在這裡。我也沒想到會看見你。記住你越謹慎越好。」男爵繼續說,語調同樣低沉。「作為朋友我極力請求你要儘量避免這樣的見面。你在我轉身前看見我時,幹嘛不走開呢?」

  「我沒有看見你,先生。我沒有想到會看見你。我正在這邊散步,只是在往裡看那棵樹。」

  「這說明你一直想著不應該想的事情。」男爵回答。「再見。」

  瑪傑莉無法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幾乎顯得痛苦的樣子。他慢慢地轉身離開她一步,然後又突然轉過身來,彎下腰衝動地吻了她的面頰,使她大吃一驚——任何女人一生當中最多也就這樣吃驚了。

  之後他立即帶著發紅的臉迅速大步地離開,直至到達他自己的範圍才停下。

  準備乾草的時節不可阻擋地來臨,浸水草地里所有的閘門被打開。小溪流幹了,在其中走動已不再費力。男爵從他房子那兒的高處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見下面割曬乾草的勞動場面。只見割草人白色的襯衣在太陽下反射著光,長柄鐮刀也一閃一閃,聲音在迴蕩,一段段的歌聲四處飛揚,不時可以瞥見紅色的馬車輪子,紫色的長袍,以及各種顏色的頭巾。

  男爵已聽說割曬乾草之後就將舉行婚禮,而假如他到下面山谷的牛奶房去就會目睹那樣的情景。「奶場主塔克」的房子處於一片混亂中,他們遇到了一些困難,其中一個就是必須暫時把乾酪房改變成一間美觀的屋子,以便讓人們經過奶房去客廳門口時不會見到不雅觀的東西。家裡的這些修飾好象比為婚禮穿著打扮和儀式本身遠更讓瑪傑莉感興趣。在有關這一切的事情中她顯示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退縮遲鈍,後來她對此一直難以忘懷。

  「假如當時那是另一個人的婚禮,而我是個女儐相,我真的覺得自己還更喜歡一些!」一天下午她咕噥道。

  「去你的——那不過是你害羞罷了!」一個擠奶女工說。

  據說大約在那時男爵似乎感到相當孤獨。而孤獨會使過著原始般生活的人重新產生那些單純的本能,寂寞的鄉村角落便成了反覆無常的情感的肥沃土壤。另外,閒散又澆灌著未經認真考慮的衝動,這種衝動在短時間的忙亂中即可消除。現在要準確說出男爵的精神狀態如何很難——人們對於他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但無疑他對瑪傑莉其人想得很多,而他也並未顧及過她的地位或身份,或她那個夏天是否會嫁給傑姆·海沃德的問題。在他目前的視野內她是唯一可愛的人,因為他生活在絕對隱僻的地方,她的身影對他產生了過分的影響。

  可別再推測了,還是讓我說說發生的事吧。

  他與她在林中偶然相遇兩三周後的一個禮拜6傍晚,他寫了如下一封簡訊:

  親愛的瑪傑莉:

  你一定不要認為,由於我們在那棵空樹旁偶然相遇時我對你說的話有點嚴厲,所以我對你沒有好感。根本不是這樣的。我現在也與任何時候一樣,對你在一個不用指出的重要場合那麼關心體貼我,滿懷感激之情。

  你曾莊重地保證過不管何時我請你來你都會趕來看我的。你能儘快來看我5分鐘嗎,以便驅散我此時非常不幸感到的可厭的憂愁?如果你拒絕我可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我明天上午10點半將在小山上的那個夏季亭里。如果你來我會很感激。我還有東西給你。

  你的X.

  沮喪壓抑的男爵照著信中說的做了,禮拜天早上他爬上小山在那兒坐下。這兒沒有什麼可以表示出確切的時間,但在教堂的鐘聲敲響前他聽見有人從後面走近。輕盈的腳步移動得有些膽怯的樣子,先走向一個角落,再走向另一個角落,最後又走向一個角落,他就坐在那兒的蔭涼處。可憐的瑪傑莉站在了他面前。

  他顯得疲憊不堪,一雙小小的鞋子和衣裙滿是灰塵。天氣悶熱,已經高高照耀著的太陽十分強烈,幾個星期沒有下雨了。男爵平時很少走動,一點沒想到天熱與乾旱會讓人疲勞。在起霧的早上走一程路不過是某種適當的鍛鍊,可現在對於瑪傑莉卻是一種拖累。她走得氣喘吁吁,處處現出焦慮甚至苦惱的樣子。

  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看見她他便著急起來。「親愛的小姑娘!」他說。「你累了——你不應該來。」

  「你讓我來的,先生;我怕你病了;我對你作出的保證是神聖的。」

  他把身子俯過來,看著她憂鬱的臉,仍然握住她的手;然後他把它放下,往後退了一兩步。

  「只是我一時的念頭罷了。」他悲哀地說。「我想看看我年輕的朋友,向她表達我的好意——並把這個送給她。」他拿出一隻摩洛哥皮的小箱,教她如何打開,讓她看到一個鑲有珍珠的漂亮小盒。「我是打算送給你作結婚禮物的。」他繼續說。「但如果今年夏天你不與傑姆結婚就要還給我——我想是在這個夏天吧?」

  「原來打算是,先生。」她激動地說。「但現在不啦。所以,我不能接受這個。」

  「你說什麼?」

  「本來是今天結婚的;但現在不行了。」

  「今天結婚——禮拜天?」他大聲問。

  「在這個一年當中的繁忙時節,我們先前定在禮拜天是為了不耽擱太多的時間。」她回答。

  「這麼說,你把婚禮推遲了——肯定沒有吧?」

  「你讓我來,我就來了。」她恭順地回答,像一個被某大巫士支使的順從精靈。的確,男爵對於這個天真姑娘的影響力十分奇特,就像施了魔法或催眠術一樣。她受著極大的支配,而這當中性的成分是幾乎不存在的。這是普洛斯彼羅[80]對於溫和的埃里厄爾[81]的影響。然而這大概只不過是世界公民對於隱居者的影響,是閱歷豐富的男人對於天真單純的少女的支配。

  「你來了——在你的結婚日!——啊,瑪傑莉,這是一個錯誤。當然你不應該聽我的,因為,我不知道你的婚禮是在今天,以為不久將舉行。」

  「我向你保證過,先生;我寧願遵守諾言也不與傑姆結婚。」

  「千萬別那樣——這種感情是錯誤的!」他低聲說,看著遠山。「這一切好象都是命;我跳出油鍋又落入火坑。你對我那麼好,可我是怎樣在報答啊!事實上,我先前身心都不適,所以我——可別再說這些啦。現在的問題是——馬上糾正我們犯下的大錯。」

  停頓片刻後,他又急忙說道:「你下山到路上去。那時我會把一輛輕快的馬車趕到那兒。我們可以及時趕回去。現在是什麼時間?如果不行,明天肯定可以舉行婚禮的;那樣一切都會恢復正常。別哭,親愛的姑娘。當然,把這個小盒拿著——你會嫁給傑姆的。」

  他急忙趕到馬房,她照他說的朝前走去。看來是他親自把馬套上馬車的,因他很快又帶著馬車出現在公路上。瑪傑莉默默地在車上坐下,男爵懷著自責,似乎被觸到了痛處——他注意到她表現出無精打采、毫不關心的樣子。毫無疑問她心中曾甘願服從顯然是重要的命令,即這天早上成為傑姆的妻子;但是也同樣毫無疑問,假如男爵不請她來,她也會靜靜地走上聖壇。

  他瘋狂地駕著車,捲起團團灰塵。在這個寧靜的禮拜天早上可供觀看的不少——無風的樹林的田野,顫動的陽光,暫時懶得走動的人們。可是對於這些他們誰也沒注意,就這樣靠近了牛奶房。他最初表示想和她一起進屋,但後來他放棄了,因為那樣做極不恰當。

  「你沒有耽擱多久的。」他說,跳下車,幫助她下來。「說實話:就說有人讓你去拿一件禮物——是我的錯——也是你的錯。我想他們會原諒的……另外,瑪傑莉,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要求是:假如我再請你來,你就別來。嚴肅地保證吧,親愛的姑娘,任何這樣的請求你都置之不理。」

  她的嘴唇動一下,可是他聽不見她的保證。「啊,先生,我不能作這個保證!」她最後說。

  「但你必須這樣做,才可能獲得振救!」他幾乎嚴厲地堅持道。「你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那我就保證吧,先生。」她回答。「現在請離開我,我要進屋去把事情辦了。」

  他把馬掉轉過來駕車離開,不過沒走多遠。在看不到她後他突然拉住韁繩。「只要我回去向她求婚,她就會跟我來的!」她咕噥道。

  他站在馬車上,這樣就能越過樹籬看過去。瑪傑莉還無精打采地坐在原處,田野里沒有比她更可愛的花兒了。「不行,」他說,「不行,不行——絕不行!」他重新坐下,車輪輕快地在柔和的塵土上迅速向「山林小屋」駛去。

  與此同時瑪傑莉並沒有移動。如果男爵能夠假裝嚴厲那麼她也能夠假裝平靜。她靜靜地保證要進屋去把事情辦了,但他並不知道擋在這個保證後面的是什麼。她終於站起身,先轉身離開房子;可不久後,她顯然才記起手裡拿著的東西,於是打開它,看看盒子裡面。這似乎給她增添了勇氣。她又轉過身,十分真誠地面對著牛奶房,儘管大門出現在眼前時她心裡還在躊躇,但她仍繼續向著門口走去。

  來到門檻她站著傾聽。房子靜靜的。過道上的裝飾明顯可見,通往大門的小路也被仔細打掃並鋪上砂子,她將作為新娘從上面走過;而麻雀卻在上面跳著,好象路已經荒廢;在它的轉折期一切似乎已被阻止,就像鍾在敲響時停止了一樣。面對這個暫時中止了的活躍場面,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消失一定曾引起多麼巨大的震動。可以肯定的是,瑪傑莉那天早上突然匆匆趕去約會,並沒有認識到這種冒險行為所付出的代價——只是在以後的歲月里她才一次次地確信這點。不過為了對她公正一點,也應該提到她當時曾隱隱覺得可以按時趕回來參加婚禮,只要那封信所包含的意義並不十分嚴重。但總的說來,她像原始時代的一個信徒那樣非常盲目地服從了他的召喚。她深信自己的出現會關係到男爵的生命——因她這時已憑直覺推測到,在那個濃霧瀰漫的早晨她曾碰巧阻止了一個慘案——她因此完全喪失了作出判斷與冷靜思考的意志。她那天真無邪的戀愛事件仿佛除了有可能給他造成傷害外再沒別的。

  她向著屋內鋪上砂子的地面跨出了眾所周知的一步,朝前走去。就在門內,父親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簡直無法形容:更確切地說,那是一副以人的面具出現的「責備」與「憤怒」。

  「什麼!你還敢活著回來呀,輕佻的女子,回來看看你是如何讓誠實的人們受到欺騙的!你讓我們大家覺得惱怒,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聽到你,不想知道一切!」他在屋裡踱來踱去,無法控制自己。「你今天早上沒有和那個男人結婚,除了死你沒任何理由;可你卻一點沒事、厚顏無恥地站在那兒!你回來幹嘛?」

  「我回來與傑姆結婚,如果他願意的話。」她輕輕地說。「如果不願意——也許更好。今天一大早有人把我叫去了。我想——」她遲疑起來。說她想到如果自己不去一個男人那裡他就會自殺是絕對不行的。「我不得不去。」她說。「我保證過。」

  「那你幹嘛不事先告訴我們,這樣就可以把婚禮推遲,而不是把我們當傻瓜一樣?」

  「因為我擔心你不會讓我走,而我已下了決心一定要去的。」

  「去哪裡?」

  她沉默不語,最後說:「我會把一切告訴傑姆,向他說明原因;假如他還算得上是我朋友他會原諒我的。」

  「傑姆不會原諒——他沒這麼傻。傑姆把一切都為你準備好,傑姆來到你家,穿著一身結婚的新衣,笑得那麼開心;傑姆告訴了牧師,讓打鈴人準備好,讓教堂執事等著;然後——你卻不見啦!這時傑姆臉色非常蒼白,他一下爆發出來,說:『如果她今天不嫁給我,她就根本不會嫁給我了!算啦,讓她去別的地方找一個丈夫吧。兩年來她總是那麼傲慢和煩惱,我都一直忍受著。我幹得很辛苦,整天奔波,又是買又是賣,這一切都為了她。我作牛作馬,』他說——是的,他說得很好——『但我不願意再忍受下去了。讓她走吧!』『傑姆,』我說,『你是一個男子漢。假如她活著,我會說你好;假如她死了,可憐我這個老頭吧。』『她沒有死,』他說,『我剛聽說有人看見她今天早上走過田野,現出勝利的輕蔑樣子。』說罷他轉身走了,其餘的鄰居也走了,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丟臉。」

  「他太急躁了。」瑪傑莉嘀咕道。「我本來是可以明天和他結婚的,既然他都說了那樣的話,又怎麼行呢;也許這樣還好些。」

  「你還能這麼沉得住氣?這麼說我安排的這一切都白搭了,你竟然把它們打亂,隨便說出今天沒辦的事明天就是了,那麼容易嗎?你給我滾開!我不想再聽到什麼。我沒啥和你說的了。」

  「我會走,你也會後悔的!」

  「不錯,走吧。後悔的——不是我。」

  他轉身頓著足走進乾酪室里。瑪傑莉爬上樓去。她現在也很激動,不是像經常在一般場合時那樣躲在自己寢室里,直到父親的怒氣煙消雲散,而是收拾起一包東西,又躡手躡腳地走下樓來,離開了房子。每當遇到這種必要的時候她都有個躲藏的地方,父親也知道,所以看見她出去他也就沒有那種應有的驚慌。那個地方就是「羅克門」,即她奶奶的家;當瑪傑莉這個年輕女子明顯錯了的時候,奶奶也總是站在她一邊。

  她繞來繞去地走著,以免走到「山林小屋」附近;她感到單調乏味,已經走得疲倦了。不過到了奶奶的那個村舍就會得到安寧,因為她在那兒便成了自己的主人——奶奶從不下樓來——同住在一起並照顧她的埃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只是肌肉和聲音更大些。走近時道路又寬又直,兩邊是稀疏細長的樹子,那情景與霍貝馬[82]及其畫派讓世人看到的某些荷蘭風景出奇地相似。

  瑪傑莉向奶奶說明婚禮已被推遲,她是來住一陣子的,然後便做其它事去了,其中之一便是小心翼翼收拾好禮品盒——男爵送給她的結婚禮物。既然沒有結婚,她便希望立即把禮物還回去。也許,在她錯綜複雜的內心深處,她為有理由把禮物歸還比為有理由留著它懷著一種更大的滿足。

  要把東西送回去可不容易。傍晚時她把自己掩蓋起來,找到一條奶奶過去將蜜蜂趕入蜂箱時用過的薄面紗,把臉抱住,懷著一顆突突跳的心出發了,最後走近她所崇拜的男爵那座臨時房屋。她只敢來到後門,把一包寫著他收的東西遞進去,然後匆匆離開。

  男爵已極力把瑪傑莉送回去完成因他而耽擱的事,現在看來這天他無法知道結果如何。出於顯然的原因,他希望避免直接向送信人打聽,而自己又很不舒服,無法親自前去,所以他不能夠得到具體的情況。當暗示婚禮失敗的包裹被拿進來時,他已孤獨地吃完晚飯,正坐在那兒沉思。那個男僕為包裹被送來的方式產生了好奇,出去關上門後還從鎖眼裡窺探,想了解那包東西意味著什麼。男爵剛一打開它就猛然把腳從椅子上一蹬,開始詛咒自己釀成大禍,把她給毀了,因為禮品盒被歸還一事不僅表示這天沒能舉行婚禮,而且表示明天或任何時候都再不會舉行。

  「我對那個天真的女人犯了一個大錯!」他咕噥道。「也許使她失去了成為一個幸福家庭的女主人的唯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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