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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5:26:15
作者: 莫然
兩議殿上,唐憲宗坐在皇位上,旁邊兩個太監高舉著軒轅集的「元和縣郡圖志」。
唐憲宗高興地說:諸位愛卿,果不出所料,魏博田懷諫因年幼無知,軍政大權旁落家僮蔣士則之手,終於觸犯眾怒,諸將殺了蔣士則,廢了田懷諫。而深得人心的大將田興則擔任了步射都知兵馬使。朝廷的機會來了,你們都說說,下面該怎麼辦?
杜佑連忙上前:陛下,這真是大快人心啊!還是裴相料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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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憲宗笑對裴俊說:裴愛卿,朕就不要你的項上人頭了。你快說,下一步怎麼辦?
裴俊胸有成竹地說:微臣以為,陛下應發一道詔命,任那田興為魏博節度使。
眾人聽了都是一怔,在下面議論紛紛。
突吐承璀連忙上前:陛下,這是不是太快了?田興怎能一步就升到節度使?
裴俊從容不迫地說:正因如此,田興才會對朝廷感激涕零!魏博五十年不沾皇化,一旦六州之地歸順朝廷,其他藩鎮聞之,必然爭相效仿,正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唐憲宗想了想,說有道理,那就依了裴愛卿吧!突吐承璀有些窘,便喃喃說,好吧,也算一個離間計。唐憲宗又笑問裴俊:裴愛卿,你在三個月前就提出了這不可用兵的方案,為朝廷節省了大量人力物力,朕要獎賞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裴俊也笑了笑,說微臣不要賞賜,但微臣卻希望,陛下能給魏博一些賞賜,而且應該是超乎尋常的賞賜。否則便無以收拾軍心,並離間其四鄰。眾大臣都面面相覤,紛紛說,還要給予重賞?真是不可思議。杜佑卻捻著鬍子說,好,裴相這一招夠狠……
唐憲宗想了想,便問裴俊:若依你所言,須賞賜多少才夠?
裴俊從容地說:請發內庫錢一百五十萬緡賜之。
唐憲宗不禁叫道:這也給得太多了!其他藩鎮若是也學他們,又給什麼?
突吐承璀也故意說:是啊,朝廷辛辛苦苦攢的錢,怎能撒給那些藩將?
裴俊不理他,卻笑道:陛下,為何愛惜小財,而無視大計?須知這點錢,買的可是人心啊!錢用完了還會來,機會一失就再也追不回了!請陛下想想,倘若朝廷派十五萬人去打魏博六鎮州,就算一年收復,所花的錢又何止那一百五十萬緡?
唐憲宗又頻頻點頭,咬牙說:也罷,朕省吃儉用攢這些錢為何?好,朕就准了!
裴俊和眾人一起說:聖上英明!站在後面的元稹,臉上卻出現一絲妒忌和仇恨。
幾日後,杜府廳堂內,杜佑跟元稹在對坐喝茶,聊天。
杜佑笑道:裴俊的確是棟樑之材啊!那田興接受詔命,千恩萬謝,將士們也歡呼雷動。聖上又免除了魏博一年的賦稅和徭役,魏博百姓更是萬眾歡騰,萬民歸心哪!
元稹乾笑了笑:杜相,依下官看來,這不過是運氣罷了!
杜佑淡然說:運氣?當時朝中那麼多大臣,誰敢用腦袋去擔何,魏博三個月就會發生內亂?裴俊真是有膽有識,元老弟,你不服不行啊!
元稹有些尷尬,便冷笑道:算他撞大運,碰上了好時機。可杜相難道沒聽說?裴俊膽大妄為,竟敢與陛下爭一女子。那日在天華館,下官也見到了這位杜秋娘,確實國色天香。裴俊竟跟她也用詩詞爭論起來。依下官看呀,絕沒有裴俊的好果子吃!
杜佑連忙搖手:這些坊間緋聞,老夫從來不聽,勸你也別去管。
元稹無奈,又說:杜相,下官回朝後,只任了個虛職。杜相可否向陛下推薦一二?
杜佑淡然說:元老弟,老夫早就想退隱,朝中另有人炙手可熱,你該去找他。
元稹眼睛一亮:突吐承璀?
又過了幾日,元稹便請吐突承璀到醉紅杏酒樓一聚。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酒席,元稹焦急地等候著,稍傾,才見突吐承璀帶著王守澄,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元稹連忙上前,朝他們一拱手:元稹今日特來給突吐大人,王公公陪罪!
突吐承璀大刺刺地入座,笑道:久聞元大人盛名,那日你們也是誤會。
元稹又對王守澄說:是啊,誤會,誤會,王公公請!
王守澄不太情願地入了座,元稹忙給他們倒酒,獻媚地說:元某特備薄酒一席,謝兩位公公賞臉,以後還有藉助公公之事,煩請公公原諒那日元某有眼無珠……請!
他端起自己跟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又笑道:元某先干為淨。
突吐承璀也端起酒杯,卻不喝,諷刺地笑道:元大人,這到底是為何呀?
王守澄也冷笑道:是啊,只怕元大人請我們父子來,不止是為了陪罪吧?
元稹怔了怔,便哈哈大笑:好,痛快!問得痛快,既如此元某也就痛快一說吧。今日請二位來,實是為了我們共同的敵人,裴俊!
突吐承璀看了王守澄一眼,有些吃驚:裴俊?他也是你的敵人?
王守澄更是沉不住氣:哎,你們都是朝廷命官,應該跟我們宦官過不去呀!
元稹擺擺手:非也。元某早就得知你們與裴俊有過節。如今裴俊又立一功,那田興已正式歸順,竟然主動上表獻忠心!據說其它藩鎮都派人來,想離間他與朝廷,他卻始終不為所動。而陛下也會更加覺得,裴俊胸腔里跳動的是一顆滾熱的李唐心啊!
王守澄脫口而出:養父這幾日,正為此煩惱,深怕陛下從此更加信任裴俊。
突吐承璀也有所觸動,皺緊眉頭:那裴俊居然不要陛下賞賜,難道他想要的,是比這些賞賜更加重要的東西?是陛下的寵愛?還是想奪回自己所愛?
元稹拍拍手:這就對了,元某跟二位也算一拍即合。只有我們三人合謀,將裴俊除掉或者趕走,才能讓陛下心安,也讓我們三位舒服了,氣順了。你們說,是嗎?
突吐承璀不耐煩地瞪著他:還用問?那么元大人有何高招呀?
元稹胸有成竹地對他招招手:當然有,那可是一連串妙計……
突吐承璀和王守澄都朝元稹湊過去,聽他說了幾句悄悄話。突吐承璀頓時大喜,拍著元稹的肩膀說,好計!且是連環計!元大人,此前咱家想了很多辦法都未能得逞,如今有了元大人,可就如虎添翼了!元稹得意地朝他們一拱手,說,突吐大人,咱就分頭行動吧?王守澄卻疑惑地看著他問:天華館的事是真的嗎?杜秋娘與裴俊見面了?元稹肯定地說,他們已經生分,至於公主那邊……突吐承璀忙說,咱家自會去安排。
御花園裡草長鶯飛,百花盛開,一副春天的繁花景象。
太和卻無精打采、悶悶不樂地坐在石桌旁,看幾個宮女踢鍵子。
突吐承璀朝她走來,笑道:老奴見過公主,公主悶悶不樂,莫非又病了?
太和連忙撐起身子看著他,嗔道:胡說!誰又病了?
突吐承璀神秘地笑道:公主這是得了相思病啊!今日恰好春分,你看這鮮花盛開,正是晝夜平分,陰陽相半之際,公主卻無精打采,不是得了相思病,又是什麼?
太和聽得呆了,突吐承璀又挑撥說:公主與裴相之事……唉,老奴都知道了,正為公主著急呢!公主是老奴從小看著長大的,這陰陽不調,自然就會生百病啊!
太和恍悟:原來如此?可裴俊他、他冥頑不化,軟硬不吃!還請公公指教。
突吐承璀慫恿說:春分時節,一候元鳥至,二候雷發聲,三候電始閃。這元鳥不至,公主便去請雷公嘛!雷公正是陛下,他發了聲,閃電便會出現,來調節陰陽平衡。
太和嫣然一笑:不料你這大太監,竟懂得陰陽調和。好,本公主就去找皇兄。
紫宸殿內,唐憲宗獨自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幅「元和縣郡圖志」,心裡高興地琢磨著:這魏博一平定,接下來就是淮西了……
太和突然闖進來,叫道:皇兄,你要為小妹做主!
唐憲宗回頭看著她,笑起來:如此氣急敗壞,不用問,又是為了那個裴俊!
太和跑到他身邊,撒嬌地說:他不聽話嘛!前日可把本公主氣壞了!
唐憲宗拉著她坐下說,太和便坐下來,撅著嘴說:你先要管好那個杜秋娘,她竟然跑出去又跟裴俊約會。他們在天華館吟詩作對,都被本公主看在眼裡,能不生氣嗎?
唐憲宗變了臉色:哦,他們在天華館?杜秋娘的確是朕准了她,去參加那個詩人盛會,但裴俊卻不是詩人,他又跑去幹什麼?他們吟了什麼詩?作了什麼對?
太和扭著身子:哎呀,皇兄你知道,本公主素來在詩詞上有限,只聽他們說什麼東風啊,南宮啊,又是什麼巫山啊,江天的……對了,還有梅花和凡花!
唐憲宗哭笑不得:你講了一大堆,都是些什麼嘛?
太和跺腳說:哎呀,我也講不清楚,但我知道,總之,裴俊心中仍有杜秋娘,所以才不肯跟我好!還有那個杜秋娘,本公主覺得,她也放不下裴俊!
唐憲宗沉吟著:哦?是這樣。御妹放心,皇兄自有辦法。
隔日,唐憲宗邀裴俊來御花園下棋。御花園的亭子裡楊柳青青,春色宜人,唐憲宗跟裴俊就在湖心亭里下棋。他落下一子,高興地說:裴俊,朕又贏了一局!
裴俊一怔,隨即嘆道:好吧,微臣又認輸了。
唐憲宗緊盯著他:你過去跟朕下棋,雖贏得不多,但也不會總輸,是何原因?
裴俊苦笑道:是微臣棋藝不精。
唐憲宗斷然說:非也!朕跟你從小下棋到如今,深知你棋藝高超,思維敏捷,落子平穩,堪稱高手。雖然朕為君為王,你也並不偽裝,很少有意相讓。如今怎麼了?
裴俊怔了怔:可能微臣跟陛下,真是棋藝不分高下,故而互有輸贏吧?
唐憲宗毫不客氣地說:不,朕跟你是相生相剋。尋常人下棋,看的是棋藝。朕跟你下棋,看的是心境。朕跟你的棋藝本不分高下,但心境卻出入太大了!
裴俊呆了呆,說微臣輸得心服口服。唐憲宗點頭說,你也承認自己心神不定,亂了陣腳,這才輸了棋?裴俊嘆道:微臣的心並不亂,但有些事還未曾理清脈絡,因而有些煩。唐憲宗緊盯著他說,是否因為秋娘她,元夕夜之後並未回你府上?裴俊大吃一驚,也盯著他不語,唐憲宗這才說,裴俊,你與她在天華館吟詩之事,朕已知曉。但你可知,朕准她去天華館,是又給了她一次選擇權,若她選擇重回裴府,朕不會阻攔。
裴俊驚得站起來,唐憲宗也站起來說:她也明白朕的此意,卻沒作此選擇。朕猜想,她跟你所吟之詩,也必然告訴了你這些,而你卻不理解她,還再次拒絕了公主!
裴俊忙叫道:陛下,微臣是不能……
唐憲宗擺手打斷他,在亭子裡走來走去: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正當春分!晝夜平分,最是一年春好處;陰陽相半,亂分春色到人間。天地和合,旺運當時,地氣貫通,候鳥飛回。你卻讓朕心愛的御妹哭著回宮,獨守空閨!你說,朕要怎麼罰你?
裴俊無奈地說:陛下知道微臣心中,並沒有太和公主,讓微臣如何接受她?這不是害了她嗎?陰陽平和,風雷送暖,微臣心中卻一片苦寒……
唐憲宗惱怒地說:大膽!裴俊,難道朕說了這麼多,你還是忘不了秋娘?
裴俊心一橫,索性說:是的,微臣不敢隱瞞陛下。地氣貫通,燕子飛回,陰陽平和,亂分春色,但微臣所愛的女子,卻再也回不來了!讓微臣心中好生難過……陛下,微臣愚鈍心不定,未曾把世事看得透徹與分明。微臣本不在意棋局的輸贏,可也不願做別人的棋子,不想在棋中看到這樣的結局。請恕微臣,確實放不下秋娘!
唐憲宗氣得指著他:你!朕以平常心對你,並沒以皇權來欺壓你,或用陰謀詭計來算計你,你卻還是這樣不通情理,枉費朕對你的一片苦心……實話告訴你,太和今日又來找過朕,哭成個淚人兒!你若不接受她,朕可饒不了你!
裴俊跪倒在地,低著頭,卻堅決地說:那就請陛下降罪吧。
唐憲宗氣得說不出話來,怔了怔,便拂袖而去。裴俊又抬起頭看向遠方,神情更加堅定。他仰天嘆道:秋娘,我只想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不料卻成了奢望!
麗正書庫內,杜秋娘在案旁埋頭寫字,案上鋪滿了寫好的紙張。唐憲宗悄然走進來,站在她身後看了一陣,沒有說話。杜秋娘回頭看見他,欲跪下:臣女參見陛下!
唐憲宗趕快扶著她:免禮,朕只是來隨便看看。聽說最近秋娘深居簡出,連怡心苑都不去了,只是每天呆在這書庫里,卻又是為何?
杜秋娘從容說:臣女已奏請太后,辭去怡心苑歌舞伎領班,以後只管這書庫了。
唐憲宗拿起桌上的一張紙看了看,大吃一驚:《女論語》?你在寫這個?好!
杜秋娘淡然說:臣女粗通瀚墨,陛下見笑了!模仿《論語》講婦道,算不得什麼。
唐憲宗高興地說:哎,秋娘不但容貌絕世,更有奇才絕世,僅此一點,便勝過六宮粉黛!朕以為女子讀了這《女論語》,必會怡情悅性,受益非淺啊!
杜秋娘點點頭:自古都是男子處於優勢,女子生來便處於劣勢。秋娘不才,也想改變一二。臣女還有個想法,要閉門專心修書,為歷史上有名的女子都立個傳。
唐憲宗沉吟著看看她:你不是對裴俊說,你留在宮中是為了榮華富貴?朕怎麼看,都不像是啊!這般心志堅定,純淨淡然,又豈是貪戀物慾之人?
杜秋娘怔了怔:不貪戀,也不會收下翠秀襦,但只是貪戀,沒有陷落。
唐憲宗輕輕拉起她的手:就是這點讓人疑惑,卻也讓人歡喜。秋娘,你不會那麼淺薄,你決非平凡女子普通人,這一點或許裴俊還沒看透,但朕卻看得透!朕今日來,就是想問你,倘若朕把秋娘你長留宮中,甚至納入後宮,你又會怎樣?
杜秋娘輕輕抽出手來:陛下若如此,便沒真正看透。須知,月有盈虧,世有榮衰,人有離合。如今臣女留在宮中,或許對誰都是一種幸運。可世事難料,誰又知道明天會怎樣?陛下何必太在意臣女,非要達成自己的心愿呢?
唐憲宗變了臉色,不悅地瞪著她:莫非秋娘心中,還有那個裴俊?天華館的事,朕已然聽說。裴俊竟詆毀秋娘,秋娘若不貪戀宮中的榮華與尊貴,為何不解釋?
杜秋娘淡然一笑:臣女原以為無須說什麼,現在才知裴俊也非豁達之人。
唐憲宗急切地說:朕就更非豁達之人,秋娘,你在考驗朕的耐心。朕有些等不及了,朕甚至想過,若用以後的一年來換取今日的一天,朕都願意。而你呢,可否願意?
杜秋娘嘆道:臣女也非豁達之人,而且內心很堅守,只怕無法答應。
唐憲宗無奈地說:好吧,朕也可以繼續忍下去,忍到朕無法把握自己的那一天!
紫宸殿內,唐憲宗臉色陰沉,坐在案旁看一本奏摺,元稹和突吐承璀站立一旁。
唐憲宗看完奏摺,扔在一旁,沉聲問:元卿,你所奏之事,的確屬實?元稹忙說,的確屬實。五年前,裴俊新任中書舍人,先帝德宗去世,裴俊曾參與過擁戴陛下的叔叔,舒王李誼。突吐承璀在旁幫腔說,老奴也記得,裴俊曾對外說過,舒王更為賢德。唐憲宗皺緊眉頭說,可朕當年在東宮為太子,裴俊就是朕最好的朋友,他怎麼會?
元稹和突吐承璀互看一眼,顯然有默契,唐憲宗也暗暗看在眼裡,卻沒吭聲。
突吐承璀又說:陛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呀!裴俊是個聰明人,怎會不明白這點?那時陛下的父親,先帝順宗身中惡疾,眼看不愈,而德宗帝也臥床不起,即將大行。召王李偲曾秘密進宮,勸德宗帝改立太子。其後舒王李誼便被傳入禁中議事,接下來諸王都被傳入宮中,只缺順宗帝。若不是王叔文大施手段,先帝怎能順利繼位?
唐憲宗又沉思著:但王叔文跟裴俊有師徒之誼。王叔文是大國手,憑此道才能登堂入室,以棋待詔父皇。王叔文教給裴俊的東西太多了,他又怎會背叛自己的老師?
元稹又說:陛下,裴俊既懂棋道,便知這圍奕之旨,也是治國之道。當時德宗先帝大漸,宦官把持內政,順宗帝雖為太子,卻不能近身,繼位恐成問題。何況他自己也病著,連站立都困難。不少人都在懷疑,僅是登上皇座的那幾步,他能否走得動?裴俊審時度勢,拋棄王叔文與陛下這一支,企圖站到舒王那一邊,絕對有可能!
唐憲宗有所觸動,點頭說:是啊,黑白分陰陽,直道神明德,成敗與否,行之在人。方寸之間的雲詭波譎,天道王政似可盡譬於新,裴俊也該懂得這點……
他走下案台,在殿內來回走動,不時看看元稹和突吐承璀,那兩人有些緊張,但也強自鎮定,不動聲色。唐憲宗已知他們彈劾之事純屬無稽之談,斷無此事。不過自己倒可以藉此做文章。唐憲宗想起裴俊斷然不肯放下秋娘的態度,和杜秋娘對自己無奈的拒絕,覺得正好利用此事,將裴俊趕出京城,讓他走得越遠越好,才能達成心愿。
他想到這裡,便大聲說:來人啊,宣旨!經查,裴俊曾參與前朝謀立舒王李誼,著撤去裴俊的相位,貶到西川去當觀察使,即日起程赴任。
元稹和突吐承璀互看一眼,都是暗暗歡喜。
裴府廳堂內,裴俊跪在地下,聽到小林子宣布的聖旨,不覺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林子把聖旨交給他,說裴俊,接旨吧。裴俊接過聖旨,仍是一語不發。小林子隨即轉身說,請擇日離京!他走出廳堂,裴俊仍跪在地上發楞。稍傾,裴直跑進來,連忙扶他起身,不安地叫道:大人!裴俊站起來,淡然說,準備行裝,即日離京,赴西川就任。裴直又叫道:大人,你不能走!你是冤枉的,須找陛下說清楚。
裴俊苦笑了笑:這聖旨已下,便是不給本官解釋的機會,只怕不會見我。
裴直勸道:可是大人,這明明是有奸佞陷害呀!大人不能這樣就走!
裴俊想了想:算了吧,反正本官已經心灰意冷,也想離開長安,此刻奉旨西下,正中下懷……哼,等於接替了元稹的位置,這事情,還不明擺著嗎?
裴直張口結舌:難道是,元大人他?他設下的計謀?
裴俊伸手制止他:別瞎猜。裴直,你快去打點行李,以後裴府就交給你了。
裴直含淚低頭說:大人放心,裴直一定管理好府中,等大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