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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5:26:18
作者: 莫然
寂靜的夜幕下,舒王一身黑色披風,站在丹鳳樓上,神情陰險地注視著眼前的重重宮闈,他很高興唐憲宗遣走裴俊,自斷臂膀,正好讓自己大施拳腳!
御花園裡,唐憲宗悶悶不樂地走來,突然問身邊的突吐承璀,可否聽見有人吹簫?突吐承璀莫名其妙,說御花園裡除了陛下,誰敢吹簫?唐憲宗嘆道:就是朕在吹簫,是朕在與陪伴多年的兒時夥伴告別。突吐承璀這才明白,說是陛下捨不得裴俊走?
唐憲宗突然指著他,厲聲說:大膽老奴,給朕跪下說實話!是不是你串通元稹,聯手陷害裴俊?只為除掉你們的政敵?你以為朕是昏君,就那麼好欺哄嗎?
突吐承璀嚇得跪下:陛下息怒!斷無此事!老奴縱然不喜裴俊,但與元稹也是水火不容。老奴昨晚跟元稹純屬偶遇,他要參裴俊,老奴便助他一臂之力,僅此而已。
唐憲宗嘆道:可如此一來,朕便斷了一條手臂!以後誰人與朕分憂,肝膽相照?
突吐承璀連忙推薦元稹,說他是大才子,可堪重用。唐憲宗卻說此人雖有才,但心術不正。突吐承璀又說元稹已經幡然醒悟,若蒙陛下提拔,必會感恩戴德……
唐憲宗想了想:也是啊,那麼就依愛卿,讓他再入翰林,任中書舍人吧。
突吐承璀又說陛下莫再為裴俊之事自責,他是陛下的情敵呀!貶他離京,陛下才能達成心愿。唐憲宗氣得瞪著他說,朕有那麼淺薄嗎?突吐承璀嚇得給了自己一耳光,唐憲宗也不知道自己這次怎麼了?竟拿江山社稷和國家重臣,來滿足一己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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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長安城外的大道芳草淒淒,塵土飛揚,一輛馬車緩緩而行。一匹馬兒又飛奔趕來,漸漸趕上了那輛馬車,太和公主在馬上大喊:裴俊,等等,你停一停!
馬車裡的裴俊聽見喊聲,卻毫不猶豫地讓馬車繼續前行。太和氣憤地催馬奔馳,衝到前頭去,攔住了馬車,又大聲喝道:裴俊,快下車,本公主有話要說!
裴俊只好掀開布簾,緩緩下車,無奈地問:公主趕來,又有何事?
太和跳下馬來,衝上去抓住他的手:裴俊,你不能走!只要你願娶我,願當這個駙馬,本公主立刻奏請皇兄,收回成命,把你留在京城,繼續當你的宰相!
裴俊堅決地說:臣不願當駙馬,情願去西川。公主還是請回吧。
太和大吃一驚:你寧可去那偏遠的鬼地方,也不願娶本公主?
裴俊正色道:裴俊在京城呆久了,正想去邊陲重地看看,在那裡為朝廷出力。
太和跺腳道: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裴俊加重語氣:那臣就說句真心話,巨不願用自己寶貴的感情,換取榮華富貴!
太和目瞪口呆,不知說什麼才好,裴俊從容回身上了馬車。公主呆呆地看著馬車從身邊駛過,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正想大發脾氣,突然側頭發現旁邊的高坡上,也有一騎一人。那是杜秋娘獨自騎著馬在山坡上,望著裴俊的馬車奔向遠方……
太和策馬奔上來,見是她,不禁楞住了。杜秋娘沉靜地朝她點點頭,一語不發,撥轉馬頭便要下坡。太和跳下馬來衝上前,拉住了她的馬韁繩,喝道:別走!
杜秋娘頓了頓,也跳下馬來,淡然望著她:公主有何話要說?
太和咬牙切齒地說,你真是冷血!你不知道他心中只有你嗎?既來送他,卻不肯現身,去跟他說句話,是何道理?杜秋娘嘆道:話已道盡,再說無益,徒添傷感。她轉身欲上馬,太和又攔住她,氣憤地說,本公主剛才對裴俊說,只要他願娶本公主,他便可以留在京城,但他拒絕了。那都是因為你,裴俊才不肯當這個駙馬!杜秋娘冷靜地看著她說,裴俊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好男兒。他寧願拋棄繁華的京城,去那偏遠地方,也必有原因。太和流下淚來,說他既是這樣的好男兒,你為何不愛他?杜秋娘淡然一笑,說,臣女敬重他,卻不能愛他。其中原因,難道公主不知?
太和難壓妒恨,發火地跺著腳:那是你跟皇兄的事,可是本公主喜歡他,他卻不肯屈服……杜秋娘,本公主恨死你了!你為何還要出現在這兒?
杜秋娘也震住了,無話可說。太和又狠狠瞪她一眼,跳上馬,飛奔而去。
杜秋娘回到宮裡,拿著那隻蝴蝶頭飾反覆觀看,含淚暗道:俊哥,你答應我,即使兩人分離也要好好活下去。可你沒做到,秋娘也做得不好,我們都不能忘記彼此。
政事堂內,翰林重臣在「會食」,杜佑、元稹、白居易也在場。幾個大臣偷看著元稹,竊竊私語,都知裴俊是被他誣陷免職,貶往西川。他還跟宦官結盟,真是無恥……
白居易聽了很不安,小聲問元稹:元老弟,他們說的真有其事?
元稹卻得意揚揚:陛下識人,元某不才,還兼任知制誥,離宰相一步之遙了!
白居易無語,搖頭走開。杜佑也不以為然。眾臣聽了更氣憤,正巧有幾隻蒼蠅嗡嗡飛來,在頭上打轉,一個大臣便含意深長地說:哪來的蒼蠅?竟想混入我們這裡?
大臣們會意,都回頭看著元稹。他臉色也變了,丟下碗筷就想發作。杜佑見狀忙說,眾位大人,今日是元大人第一次參加政事堂會食,陛下對他青睞有加,他才能跟我們聚在一起,請各位珍惜吧!眾人這才不說話了,元稹也漸漸息怒……
是夜,杜牧站在杜佑面前,慷慨激昂地質問他:祖父,陛下為何要處置裴俊?
杜佑不悅地揮揮手:陛下自有道理,你還小,這些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杜牧又說:全天下誰不知?陛下在與臣子爭奪一女人,正是秋娘姐……
杜佑大驚,繼而生氣:你既知道,還來添亂?她一入宮,便攪得朝野不寧。
杜牧卻慷慨激昂:即使如此,祖父也該為裴俊說話,他是國之棟樑呀!
杜佑嘆道:陛下與裴俊已成冤怨不解之勢,他走了也好,否則性命不保……
杜牧還想說什麼,杜佑生氣地喝斥他,說祖父自有分寸。杜牧只得閉嘴。
隔日,杜牧又在天華館內對宋申錫慷慨陳詞一番,指望他也為裴俊抱不平。
宋申錫卻冷靜地說:裴俊既是秋娘姐姐的賜婚對象,而陛下又屬意這個江南女子,他被貶是遲早的事。陛下還算明君,否則為此殺了他,都有可能!
杜牧叫道:怎麼可能?雖屬君君臣臣,但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去,何況還有「公平」二字。無論如何,陛下都不該貶走裴俊,提拔那個心術不正的元稹!
宋申錫嘲笑道:什麼叫公平?本朝以詩取士,以才華德行命官。論詩論才,元稹在當今已獨步天下;若論德行,卻是無法計較,既然陛下說他好,那便是好了!
杜牧只得笑道:凡是談起朝中利弊,世事興亡,我們兩人的政見就時常不一。
宋申錫又沉思著:我卻想到大姐,她與此事是否有關?
杜牧揮揮手:我只關心秋娘姐,不知她如今又怎樣了?
兩人轉著不同心思之際,宮中的麗正書庫,杜秋娘正跪在地上,聽小林子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怡心苑五品女官杜秋娘,端方慧敏,素有奇才,已撰寫《女論語》十餘篇。現封為才人,在宮中教讀后妃嬪嬙,俱以師禮事之。欽此!
杜秋娘淡然接旨,小林子又獻媚說,聖上還有口喻,日後就把這怡心苑闢為講室,請杜學士給六宮嬪媛還有公主等女弟子講課。杜秋娘聽了,仍是寵譽不驚。她心裡只惦念著羅浮山,不知師傅又會遣送鴿子飛來,給她傳送什麼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