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2024-10-04 14:57:06
作者: 蔡斌(宇劍)
公安局治安科主辦科員陳程,得到陳倫被免職的消息,擔心他難以承受,專門騎了摩托車,接他到火鍋店並邀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
其時,國家嚴格禁止公安幹警、其他國家工作人員搞副業。更不允許國家工作人員涉足餐館、娛樂業經營。陳程和法院一名庭長悄悄合作開了這家店,為規避風險,讓庭長的小姨子掛了名義上的老闆。
這名叫張長江的庭長非一般人,為縣委書記親侄子。雖只是侄子,卻自小在書記家長大,被視為己出從小溺愛有加。讀書,參工,結婚等人生大事,都由書記一手操辦。
原本,庭長應該有更好的前景,卻因天生懶惰不好學習,從小成績都排名在後,好不容易混了個初中畢業,卻沒有辦法再讀高中。時任縣糧食局長的書記,動用一切關係把他塞進了部隊。
穿上軍裝後仍不思進取,三年服役期滿回到地方進了法院,就此吊二郎當過日子,如果不是當書記的伯伯關照,早就淘汰出局了。
也正因為有當縣委書記的大伯,雖表現不好,卻仍然混了個庭長,好歹也算個副科級幹部。漂亮的老婆為地區老領導的女兒,大學畢業後分在縣直機關工作,婚後生了個漂亮女兒,一家三口過得讓一般人羨慕。
偏偏這位仁兄雖不愛學習,但卻天生不甘寂寞,拿著國家的高薪,卻根本沒有正經上班,工作大部分推給助手,成天騎著摩托車四處閒逛,時時想干點一夜暴富的事。
苦於沒有資金,加上老婆管得嚴,每月除了規定的煙錢,連和朋友上館子打平伙的經費都沒有。成天無所事事閒得心慌的張長江,除了對那些暴富之人的羨慕,只能在心裡做著發財的美夢。
正好陳程為沒能提為科長心生不滿,隔三岔五裝病請假和朋友一起喝酒鬼混。於一次聚會時發牢騷,說單位的工作幹得心煩,成天累死累活卻無前景可言,不如開一家火鍋店掙錢。
削尖了腦子想發財的張長江聞言大喜,兩人一拍即合。一番商議後立即行動,獵狗似伸長了鼻子,在大街小巷尋找可以開店的鋪面。
正好,一位和彭雲竹沾點親的監獄幹部的妻子,欲轉讓生意不景氣的火鍋店……
張長江夫人愛跳舞,和在舞廳大門口收票的彭雲竹關係一向不錯。在陳程鼓動下,彭雲竹說服她拿出一萬元現金,自己也從摺子上取了一萬元現金。這家由兩名政法幹部合夥經營的火鍋店,一番重新整修後,熱鬧非凡的開張了。
火鍋店開業後,陳倫是這裡的常客,剛開始半個月,每天幾乎都會帶人到這裡消費。凡公司的業務招待,或有人請他吃飯,基本上也都到這裡來。
一次酒後,陳倫玩笑著對姓張的庭長說:「你這火鍋店三分之一的利潤為我幫你掙的!以後,萬一某天我被免職了,自費來吃火鍋,你們至少得打對摺哈!」
張庭長的小姨子周茗蘭,原本是地委副書記的掌上名珠,因為家庭條件好,加上自以為長得不差,在大型國企擔任車間管理人員。年輕時在個人問題上太過挑剔,家庭條件不好,一般長相、工作不是很優秀的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
一些幻想通過其父升遷的人,幾乎踏破了她家門檻,可她不是嫌人家長相差,就是嫌人家官當得不夠大,高不成低不就,直到年近二十六歲,仍然待字閨中沒能找到意中人。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這位在楠山縣城聲名顯赫的小姐,於其父的病床前,認識了前往探視的陳倫。竟一見鍾情單戀上了他,暗自在心裡想,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哪怕當牛做馬也願意。
可是,自從在人民醫院見過後,卻再也沒有看到過陳倫,好幾次想要到華達公司,好幾次想要托人傳話,或直接寫信給他,卻因為放不下面子,總也沒能行動。只好暗自在心裡想,如果下次見到他,一定要他留下聯繫電話。
沒想姐夫和陳程合作開了火鍋店。全家所有人都是國家幹部,只有她是企業人員,允許從事第二職業。陰差陽錯,她成了陳程和張長江火鍋店的掛名老闆。
僅當掛名老闆還不行,因為她工作的那家大企業,其時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很多不滿於現狀的人請了長假到外地打工,更有相當一部分人,利用技能或積蓄,開始了自主創業。身為車間管理人員,她雖每天必須到廠里報到,但卻只是應景而已。
每天到車間裡轉一圈,到十點鐘溜了出來,坐人力三輪車趕到火鍋店,指揮兩名小工做好中午接客的一應準備;下午兩點過,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坐三輪到廠里轉一圈。到四點多鐘,從廠里出來直奔火鍋店,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同時兼著車間管理和火鍋店主的周茗蘭,生活得無比充實。
廠里的工資分文不少,火鍋店每月支給她三百元現金。更重要的是:在這裡,幾乎天天都能看到暗戀的陳倫。
雖然其時陳倫只不過是一家並不大的企業法人,加之楠山縣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兒子,並傳說他和本單位很多漂亮女人有染。
周茗蘭雖已退休卻官威仍在的父親,在楠山縣中學任教的母親,堅決反對女兒和陳倫交往。嚴正告訴她,如果敢於和陳倫談戀愛,定會大義滅親將其掃地出門。
然而,在楠山縣威風八面的老爺子失算了,忽略了現代人普遍存在的逆反心理:你越是劃定了一個圈子,想阻止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偏要去干。周茗蘭,就是這種逆反心理很重的人,在父母的耳提面令和威脅下,她不但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投入地託了人找陳倫,直言不諱的表明願意嫁給他。
每當陳倫來到火鍋店,周茗蘭都會超級熱情迎接,非常投入的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不但每次都會把陳倫最喜愛的鴨腸、毛肚、黃喉等親自呈上。還每每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吃菜喝酒。和那眼神,令陳倫很不自在。
如果遇到有人硬要勸陳倫喝酒,周茗蘭會不管不顧挺身而出,尖著嗓子硬是不准陳倫多喝,如果碰到關係很好的人非得要和陳倫拼酒量,她甚至會奪了他的酒杯幫著喝。
免除了職務閒在家裡無聊,在奶奶家住慣了、得到加倍呵護的陳一寒,不願回來和他同患難。陳倫一個人不願做飯,早上方便麵,中午一個麵包加半斤牛奶。晚上就約了人到火鍋店喝酒。
彭雲竹見陳倫氣色欠佳,想到他單身漢的艱難,繼續下去對身體和心理都沒有好處,悄悄托人介紹了省監獄一位離異女警官。
正處於失落階段,迫切需要異性的安慰。或許單身太久,渴求擁有一個溫馨的家,陳倫很快和那位女管教進入熱戀狀態。
女警官天生麗質,頗得陳倫青睞。半個月後,已暗自決定和她組建家庭。
單戀陳倫的周茗蘭,不經意間得知陳倫已有了女朋友,而且剛認識不久即進入熱戀。氣得關在屋裡哭了幾場,埋怨老頑固父母的同時,暗自打好主意:一定要運用智慧把心愛的人奪回來,發誓今生非陳倫不嫁!
每當陳倫到火鍋店,她仍對他熱情有加,假如陳倫幾天沒有光顧,她會主打了電話去,關切地噓寒問暖,並約他過去照顧生意。
以前因為愛吃火鍋,加之身為企業法人,有一定數額的簽單權,更加上這家火鍋是陳程與人合夥開的,總會想方設法前去照顧。現在雖然沒有簽單權了,可當了幾年一把手,陳倫擁有的積蓄,或許三五年不工作也還能吃得起飯。
總愛穿制服的女警官太過文靜,從不願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更不喜歡吃火鍋。陳倫一次也沒能得以帶她到那家火鍋店,當然也就沒能使周茗蘭看到她,從而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尷尬。
陰差陽錯,女警到省監獄局學習一個月,陳倫因急性肓腸炎發作住進了醫院。手術後周茗蘭每天熬了鯽魚湯送到床前,妻子一般餵他……每到晚上,都會不請自到,硬要陪陳倫直到醫院關門。
出院後第一次到火鍋店吃飯,陳倫喝得酩酊大醉,周茗蘭叫了一輛三輪車,親自把他送回了家。當晚,滿臉流淌著幸福淚水的她,完成了從少女到婦人的轉變。
自從和陳倫有了那一夜,周茗蘭簡直一時一刻都離不開他。可是陳倫卻從那以後,對她相當冷淡。非萬不得已,絕對不到火鍋店。實在推脫不了去了,也不願和她說話。
可周茗蘭不在乎,趁陳倫和人鬧酒時悄悄配了他家的鑰匙,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到他那男人味特重的家,洗衣服、整理房間。
她還經常買了好吃的水果、點心,提到陳倫媽媽家。親熱的拉了陳一寒的手,有如母親般陪他玩,關心他的學習。臨走時,總會悄悄塞給他幾十元錢。
當女警官學習期滿歸來,提了一大兜陳倫喜愛的小食品,於傍晚時滿心喜悅來到陳倫家時,驚訝地發現了正在打掃衛生、儼然女主人的周茗蘭……
深感覆水難收的女警官痛苦極了,回到家蒙頭大哭一場,以令人驚的速度,答應了重慶一所監獄副獄長的求愛,調離了楠山監獄。
臨行前,她來到陳倫的房前,從窗外深情注視著室內的燈光。好一陣,抽泣著轉身悄然離去。
仍處於待安排中的陳倫,得知女警官調走的消息,弄清了其調走的原因後,跑到火鍋店喝得酩酊大醉,指著好心來扶他的周茗蘭臭罵道:「你他媽的離我遠點,老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絕不會娶你這丑婆娘。」
眾目睽睽下,他逼著周茗蘭要回了偷配的鑰匙,罵著相當難聽的話,跌撞著離開了火鍋店。
周茗蘭雖很愛陳倫,可如何能受得這種氣?當即羞怒交加發瘋似在火鍋店一通拳打腳踢,在巨大的「咣啷」聲中,店內立時一片狼籍、慘不忍睹。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的,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切,都成了過去。既是過去,就讓它像水一樣流走吧!
第二天,紅腫了雙眼的周茗蘭,在姐姐陪同下來到車站,登上了前往重慶的汽車,她將在山城轉乘飛機到深圳,有一位苦追了二年的連長,正等著她去完婚。
一晃,半年多過去。華達公司在新經理帶領下苟延殘喘之際,陳倫因為地區程鳴專員發話,也因縣公安局長保薦,調到了新成立的縣保安公司任經理。
陳倫被任命為保安公司經理當天,陳程正式辦理了退職手續,脫下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警服,由執法人員轉型成了無業人員。
那晚,陳倫拒絕了所有宴請,和陳程騎了摩托車到離城五公里的柳河鎮。在一家以經營水煮魚而聞名的餐廳包間,喝完了二瓶白酒,直到兩人都醉得無法走動。
退職後,陳程和人合作買了一家建築公司,自任企業法人。也算子承父業,干起了生父當年的行道。
華達公司因經營不善、欠債過多而元氣盡失,竹製系列產品也被迫停止生產,公司徹底癱瘓。
此時,受國際大氣候金融環境的影響,楠山縣原先那些支撐縣域經濟的國營支柱產業,大多處於半停產狀態工。解決成千上萬下崗職工再就業問題,成了縣領導頭痛的一等大事。
誰也沒有精力來關心華達公司的興衰,公司幾十名正式職工和百多名協議工,除了有較硬的後台和關係而調走的以外,大部分人成了沒有人管的棄兒,於極度艱難中掙扎。
工作二十多年的鐘敏,雖掛了支部書記的名,卻也和普通職工一樣,成了沒有工資、沒有生活來源的下崗工人。
為了起碼的生存、也為了今後的退休工資,她沒有少跑主管局和縣政府。從夏天跑到冬天,從頭年跑到第二年。各級領導都回答說她情況特殊,應該給予特殊照顧,讓她放下心回家等著會使她滿意的通知。
她天天在家中等,又等了近半年。等得平添了很多銀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憔悴了許多,卻仍沒等到任何消息。
實在按捺不住,她再次跑到局裡和縣政府去催問。被告知現在下崗失業已成無可奈何的大趨勢,要想解決工作,在當前根本不可能。
再到後來,無論她找到哪—級領導,都沒有人願意做出任何解釋,只是叫她回家好好學習黨中央有關文件、正視現實。利用多年工作的經驗和專長,帶頭自主創業,既養活自己,也發揮先鋒模範作用,下崗不失業,再次做出表率。
徹底絕望的鐘敏,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中,躲在臥室里痛哭了一場。只好如領導們所說,利用多年的工作經驗,在門前開了一家經營菸酒副食的小店。
菸酒副食店的生意,扣除各種費稅幾乎只能保本。慘澹經營了一年多,她感到這小店再開下去已沒實際意義,按成本價將轉讓了,轉而到一家個體服裝廠,為以前最看不起的個體戶搞起了全面管理。每天起早貪黑勞累到月底,可領到三百多元工資。
有人悄悄對鍾敏說:「現在陳倫是縣城的風雲人物,和各級領導、有關部門負責人關係都很好。找他幫忙,或許你的退休問題能得到解決。」
也有人含蓄的說:「當初陳倫得到過你的幫助,也得到過你的溫情。現在你有了困難,至少應該從經濟上給你幫助或補償吧!」
旁人的提醒,讓鍾敏心中一動:是呀,當初在高原上就和陳倫有過激情故事,甚至女兒都有可能是他的。
除了被他占有過身體,而且在相當一段時間占有了她的心。現在,是否應該由他幫助度過難關?
雖不敢斷定遠在家鄉的女兒就是陳倫的骨肉,但憑當初和現在的情份。至少,他在她人生中留下過濃厚的痕跡!是除了丈夫以外最應該幫她的人!
鍾敏決定,抽時間和陳倫談談,提出請他幫助解決工作問題。如果他是真正的男人,就會在她最需要幫助時,主動伸出手來扶她一把。哪怕他有了家庭和新的工作,沒有考慮到她現在的處境。她主動找上門去,相信他不至於拒絕吧?
就算不能幫忙解決工作問題,起碼也應該在經濟上適當援助吧。她雖不缺錢,但讀大學的女兒,可是每個月的費用不菲呀。
她果然幾次打了電話到陳倫家,要求和他見面。
保安公司、保安服務,屬改革開放向縱深發展的新興事物,黨和政府及公安機關對這一新興事物都缺少經驗,正處於摸索之中。身為公司法人的陳倫,每天忙得不塌糊塗。
招聘復員退伍軍人,由有經驗、在部隊擔任過排長的黨員培訓隊員。和各娛樂場所、有關部門、大型企業簽訂派駐保安隊員合同。每天晚上派隊員配合公安查禁「六害」,在治安科指導下建章立制。每一件事情都很重要,都需他親自處理。
治安科一名姓李的副科長兼任了保安公司指導員,卻基本上只是行使指導。自負盈虧的獨立法人企業,使陳倫這個法定代表人,感到了巨大壓力。
接到鍾敏的電話,他反覆思考是否和她見面。雖然在華達公司後期,鍾敏有負於他。但畢竟她有恩於他在先,也和他有過肢體的激情,不管她現在出於什麼目的,至少應該見上一面。
終於抽了一個下午,陳倫約了鍾敏喝茶。
因為公安局開會提前結束,陳倫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小時到茶樓。趁鍾敏還沒有到,他舒坦的仰在沙發上攤開雙腿,閉著雙眼養神,回想起和鍾敏過去的點滴。
不得不承認,當他「大學畢業」到新工作崗位後,由於剛愎自用,不善於處理各方面的關係,也因眼裡只認梁剛,沒有把公司其他人放在眼裡;更由於志大才疏的認為,蓉城公司跑龍套的差事埋沒了自己,在葛玉蓮背叛事件後,曾一度心灰意懶,得過且過混日子。是她數次來到蓉城,竭力鼓動他回到正處於發展、建設熱潮中的家鄉施展抱負。
回到家鄉,她給了他不少支持。雖客觀上是為了公司發展,但畢竟也給了他一個平台。
除了工作,她曾給了他極大鼓勵和關懷!為迎合他極度寂寞時一意孤行的畸形愛戀,她曾經不為人們善意的誤會、惡意的誹謗以及刻毒的人身攻擊,做出了很大犧牲;他不幸身陷囹圄時,她不為人們的冷嘲熱諷所動,八方奔走為他鳴不平替他討公道。
她其實是個事業型的人,為了公司。也為了事業,曾將丈夫、孩子置之度外,把行李搬到公司里,僅隔—道牆壁,陪同他度過了整整半年。以至丈夫產生了深深的隔閡;個別心懷叵測的人,派生出了許久令人難以入耳的閒言碎語。
不得不承認,在他最困難時候,鍾敏在給了他生存勇氣和力量同時,也曾給予了愛。儘管那夾縫中的愛無比脆弱、無比戰戰兢兢,令人產生深深的犯罪感。但正因為有了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才使得他能夠直面現實,在逆境中奮起,終於有了今天的事業。
雖然,他親眼看到她和老色鬼令人噁心的一幕。但那又怎樣呢?難道,她可以和你陳倫偷情,不能和對她事業和人生有所幫助的潘主任性愛?同樣一個偷字!願意把身體給什麼人,是她的權力!
現在她遇到了困難,想必已經退休了的潘主任,再也不能幫到什麼忙了,只能求到了他名下。
該怎樣看待鍾敏的數次邀約?任何時候都敢於拍著胸脯擲地有聲的說:本人向來得人點水之恩必湧泉相報」,自詡為性情中人的陳倫,如果在此時不給予鍾敏幫助。會不會讓人說成「忘恩負義!」將最困難時給了他生活勇氣和關愛的人,在他生命歷程中,起過重要作用的恩人給忘掉了?」!如果,真讓人們產生了那樣的看法,今後漫長的人生,實在是太令人汗顏、慚愧!
一個衣著不很乾淨,滿臉憔悴,身材略微臃腫、頭髮凌亂的女人走了進來,拘謹的目光在茶樓里掃視著。
是她?幾年前還有著迷人風韻,身段、臉龐和衣著,絲毫不比剛結婚的少婦差,身邊不乏追求者的鐘敏?曾經在他的人生中,給了無私助和真誠呵護。並受了人們無端猜疑及非議的鐘姐;他當初無數次發誓在有所作為後,一定要好好報答的鐘敏!一年多不見,怎麼落魄成了這樣?
站起身來向鍾敏招了招手,陳倫心裡很不平靜:人,真的難以抗拒歲月滄桑,幾年前風韻尚存、行為敏捷的鐘敏,竟變成了如此模樣!
鍾敏走了過來,眼光躲閃的伸手和陳倫握了一下自嘲道:「我已變得不成樣子了是吧?」嘆了口氣別過臉,十分傷感的自嘲道:「都說歲月催人老呀,都快五十歲,也該老了!不老才怪哩。」
茶樓里人不多,沒有人干預他們,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偷聽。沉浸在往日回憶中的陳倫,從鍾敏的講述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幫她找縣上有關領導,求解決她的工作問題,或者以私人名義,給她一些經濟上的幫助!
有了無限感慨和悲哀,陳倫不假思索的回答說:「對不起,我沒有面子和能力幫解決退休,更沒有可能說動縣上領導!」
「你就一點忙都不能幫我?」鍾敏的聲音里有了幾分惱怒,寫滿歲月痕跡的臉立時陰沉下來。
陳倫肯定的點頭輕聲說道:「對不起,退休的事我確實無法幫忙,請你一定要理解。起身從公文包拿出一疊錢放在茶几上:「這錢,算是對你處於困難中的一點心意心,請不要嫌少!」
鍾敏飛快把錢抓在手中,意猶未盡喃喃說道:「你現在有了好工作,不至於會忘了我吧?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但願不會讓我失望……」
陳倫思忖著說:「這樣吧,我現在也沒有什麼錢,從華達公司離開時,拉了一些陶器和畫。你不如把那些東西拉去,能能賣多少算多少,如果實在賣不出去,我到時再來取。」
「那……好吧!只是那些畫不太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