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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4:55:42 作者: 蔡斌(宇劍)

  可他卻不願意把她看成有心計的人。總認為,可能她就是承認了打電話送書的事,只不過陳院長和付指導故意歪曲了她的話。

  勞動,吃飯,學習,每月一次改造心得。空下來到醫務室向甘醫生學針灸,幫著打掃醫務室的衛生,成了陳倫不變的勞改生活。

  一般情況下,甘醫生晚上不會到監舍大院。如果晚上有了急病人,只能通過崗樓上的槍兵通知值班幹部,值班幹部再電話通知住在場部的甘醫生。接到有人需要拿藥的通知,不管颳風下雪,他都得儘快趕到,履行醫生的職責。

  和陳倫的關係處得很好以後,甘醫生經指導員同意,留給了他一把醫務室鑰匙。每天下午離開監舍大院後,如果有人需要拿藥或打針,就由陳倫代為處理。

  有了醫務室的鑰匙,陳倫當起了不脫產的晚班衛生員。收工後除了吃飯、學習,大部分時間他都呆在醫務室,或看看書,或對著那些瓶瓶罐罐發呆。楊雲芳的倩影,總會在這時出現,他甚至感到濃厚的來蘇味和西藥味之中,隱藏著一縷來自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直屬農業隊有數十畝菜地,位於監獄大院公路下面的河對面。隔河可以看到公路,也可以看到監獄大門。

  在菜地勞動休息時,陳倫總會呆坐在河邊,望著奔流的河水,也望著對面公路上來往的行人、車輛,望著監獄大門進出的幹部和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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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會看到楊雲芳從大門裡出來,他的心立時加快了跳動,眼睛會瞪大,甚至身體明顯顫抖起來。

  令陳倫奇怪的是,每次楊雲芳出現在門口,不論進門或出門都會停頓片刻,向河這邊望過來。更令他奇怪的是,一連幾天,她穿的衣服的顏色,和他穿的衣服顏色竟極為相似。

  他穿軍裝配藍色毛料褲子時,她是上面橄欖色下面深藍色制服;他穿一套藍色中山服,她也全身藍色制服。他換了灰色的下裝配一件人字呢舊軍裝,她竟同樣下著灰褲子上穿黃軍裝!

  雖身陷囹圄卻不改良好衛生習慣,堅持每天洗澡或擦身子,每天換衣服的陳倫。連續幾天看著河對面楊雲芳的衣著,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心靈的感應?知道陳倫在這裡勞動?每天至少兩次,楊雲芳會在大門前駐足,向河這邊望來。陳倫會站起身,潮濕了雙眼專注地看著她。隔著一條並不寬的河,兩個人相互注視幾分鐘,她轉身向住院部方向走去,他失魂落魄在河邊徘徊。

  菜地里勞動了一周,就在將要結束的前一天。下午休息時,陳倫再次坐在河邊望著公路,楊雲芳出現了。她手裡拿著一小瓶墨水和兩本信箋,徑直來到河邊站下,對著陳倫揚了揚手中的墨水和信箋,把兩樣東西放在地上,蒼白的臉上寫滿憂鬱,兩隻眼睛裡似有了潮濕的朦朧……

  看著楊雲芳轉身走了,身影消失在監獄大門裡。陳倫脫了鞋跳進河裡,淌著刺骨的河水走到對岸,從地上揀起她放下的信箋和墨水返回菜地。

  回到勞動場地,早已完成生產任務的陳倫,坐在河邊平息著狂跳的心,把兩本信箋一張張翻開,認真查看。

  他渴望楊雲芳會在信紙的某一頁,寫上一段話,哪怕只有半頁或只有一句話。

  不管寫的什麼,甚至是罵他的話或責備他的語言,他都願意看到,因為那畢竟是她親筆寫的字!

  可是他很快失望了,一本信箋六十頁,兩本一百二十張紙全部翻遍。根本沒有一個字,沒有!真的沒有。

  他不明白,楊雲芳為什麼送給他兩本信紙和一瓶墨水。難道,她是讓他用這信紙和墨水繼續以前的創作,把在住院部沒有完成的小說,接著寫下去?

  陳倫心裡明白,自己僅有初小文化,雖看了不少文學作品,但畢竟文學綜合素養差到極點,根本不具備文學創作能力。在住院部隨口說正從事一部小說的創作,純屬信口雌黃。

  胡弄一二千字的短文,憑記憶把書上的一些詞語偷來一用,或許可以蒙過一般人。可要從事長篇小說創作,以他的社會閱歷,綜合文化知識,純屬異想天開!

  高爾基也只有小學文化,卻能寫出令全世界折服的作品,得到「人民文學家」的最高榮譽。可高爾基是偉人,你陳倫一個反革命的後代,憑什麼和人家比?

  高玉寶沒有讀過書,自小當長工,卻寫出了在神州大地無人不知的《半夜雞叫》。可高玉寶是革命戰士,對反動地主有著深仇大恨,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有深厚感情。他在部隊這所大學裡所學到的知識,絕不是初小生所能比得了的。

  我能寫出作品嗎?撫著兩本嶄新的信紙,望著小小的墨水瓶,陳倫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問著自己!

  有什麼好寫的?寫從小吃不飽穿不暖,最大的願望就是不再挨餓。在街坊的鄙夷、漫罵中,繼父的冷眼和一些人莫明其妙仇視中的苦難生涯?寫從小在人們的辱罵中具有極強反叛意識,幾乎每天都會和人打架,小小年紀如同過街老鼠一般?

  寫參加工作後,打架鬥毆滋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亂?伙著一幫牛鬼蛇神評朝議政發泄對現實的不滿,居心叵測攻擊當時的副統帥和後來的華主席?寫借戀愛為名和一個又一個女人上床?

  想得太陽穴發痛,陳倫把出生以後二十來年的經歷認真想了一遍,不禁搖著頭在心裡嘆息道:我這二十多年的經歷,確實見不得人呀!一個反革命的兒子,好不容易有了革命子女也不能得到的好工作,卻沒有好好效勞黨和政府,一門心思耍朋友追女人。正當的談戀愛也罷了,卻談一個睡一個,成了借戀愛為名姦污女青年的壞蛋!戀愛時和女青年睡了也罷,婚後仍惡習不改,不但睡了趙部長的女兒,還和不明不白的女人鬼混……到了勞改隊,居然痴心不改,癲狂到想要睡女管教幹部!

  楊雲芳,多麼清純、善良的女性,多麼聖潔的一位小大姐,人家給予你的是真誠的關懷。沒有一絲異念邪想的關懷,可你一個正在接受改造的服刑人員,竟想要得到她的身、擁有她的心?荒唐!可惡到極點!

  坐在河邊,冥思苦想著,直到把自己嚇得渾身大汗,禁不住跳起身來四下望去:天啦!我陳倫怎麼會是這麼壞的壞蛋?要是這所有的事情,讓人知道了,舉報給了政府或公安機關,絕對會被槍斃吧!

  想到槍斃。陳倫嚇得心臟狂跳得似要從胸腔里奔逃出來!他不明白:經歷過山火、地震幾乎到閻王那裡報了道,原本以為對死不再恐怖。在看守所、住院部和農業隊被極度摧殘時,甚至巴不得一死了卻苦難,根本就不想再活在人世的他,現在緣何對死亡如此恐懼?

  連續好幾天,陳倫都處於神情恍惚中,那些和他睡過的女人一一在夢中出現和他爭吵。張大了血盆大口要咬他的喉,每一個都哭得天昏地暗抱著他的腿不讓他走,要求和他性愛,要求他娶了自己。

  每次從夢中醒來,他都全身濕透不敢再閉眼睛。

  連續一周下來,陳倫感到再這樣下去,不但身體會垮了,還會瘋了。他不願自己成為瘋子,更不願意年輕的身軀死在這裡。遠在楠山的母親,接到領取犯人兒子遺體的通知!

  總也睡不著。幸好有醫務室的鑰匙,他拿了一瓶安眠藥放在枕邊,每天晚上睡前服兩片。可安眠藥根本沒用。規定的劑量超過一倍二倍甚至三倍服用,都不能入睡。

  越睡越興奮,只要閉上眼,就會看到面目猙獰的牛頭馬面和來自地獄的小鬼,圍著他跳著叫著。就會看到提著褲子的方建英在哭,臉色土黃的玉蘭咬牙切齒指罵著,張春玉捧著脫離了軀體的胳膊在流淚。

  火災中燒死的孫猴子,於濃煙中向他伸出黑炭似的手,張大了嘴無聲呼叫著,暗紅的血水從他空洞的眼眶裡跌落,在焦黑的胸前發出「噗噗」聲。

  莫明其妙倒在雪地里的張春玉,從雪地上站起身來,梳理著散發了的頭髮,款款走來,柔情十分的眼中有著深深的責備:「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人?你不再是我喜歡的那個陳倫了!」

  心臟的跳動,超過了正常人一倍,從身體裡浸出的汗水,濕了衣服也濕了被子和床單。手捂著胸口坐起身來,陳倫從枕頭下摸出瓶子,把幾十粒安眠藥倒進喝水的缸子,從熱水瓶里倒了半缸水,一口吞下了藥片和溫熱的開水。

  吞下了藥片,他清楚聽到自己心臟越跳越快,快到了身體難以承受,不得不張大了嘴,撕扯著被子抓扯著胸部在床上翻滾……不知什麼時候,他感到心跳由強到弱,躁動的身體慢慢平息了。

  三天後,陳倫睜開了眼睛,他看見犯人住院部護理楊思清漠然的眼神,聽見了他極為冷淡的聲音:「醒了?算你娃命大!」

  陳倫撐起身來茫然四顧:「我怎麼睡到住院部來了?」

  「腦子進水,吃錯了藥!」楊思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吞下幾十粒安眠藥的情景被回憶起來,陳倫痛苦萬分:真他媽的倒霉透了,閻王爺也不收我,想死都不行。

  他呆滯的望著布滿蜘蛛網和塵土,因歲月的滄桑而分辯不出本來顏色的天花板,暗自想到:我該怎麼辦?

  楊思清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你再休息兩天就可以回隊裡了,陳院長指示,你只要醒了就馬上通知隊裡接你回去!」

  陳倫坐了起來平靜的說:「不用再住兩天了,請你現在就通知我們隊派人來,或請醫院派人把我押回去。」

  楊思清回過身來,臉上仍然沒有絲毫表情:「男人,就得像個男人的樣子!服毒自殺,無視寶貴的生命,是懦夫的行為。我想,你陳倫不應該是一個懦弱的軟蛋!」

  陳倫站到了地上,大徹大悟的說道:「活著真好!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水深火熱中掙扎。有人死去,有人生不如死……能夠健康的活著,已經非常幸運!」

  「對呀,活著真好!只要健康的活著,誰也說不清以後的事情。」

  「我相信輪迴!」陳倫活動著胳膊說:「我現在不過二十歲,坐滿了刑期也不到三十歲,或許,以後會有可能過得不比一般人差。」

  回到直屬農業隊,指導員把陳倫叫到辦公室,表情嚴肅的說了幾句話:「陳倫,你自殺未遂的行為非常嚴重。如果換到其他隊,換了其他醫生,至少給你扣一頂抗拒改造的帽子,不你加刑也起碼關半個月禁閉!你還年輕,剛二十來歲的人,有什麼想不通需要葬送自己的生命?你在醫院的事情,我們都清楚了,希望你正視現實,把精力放到對世界觀的改造上,力爭早點回到人民懷抱!以結束生命的方式擺脫痛苦,不是男人所為!」

  陳倫站起身挺直了胸:「請放心指導員,我不會讓你失望。」

  從醫院回來以後,陳倫變了,不再死氣沉沉,也不再封閉、形影相弔,不到一個月就回復了森工局青年領袖的作派。

  他恢復了每天早上鍛鍊身體,很快有了一大批追隨者。跟著學拳的人,不僅有隊裡的犯人,還有崗樓上的戰士。甚至,中隊管教幹事和正副中隊長讀初中的兒子,剛從警校畢業的見習分隊長小馬,都成了他的子弟。

  每天一大早,寬敞的大壩子裡,都有十多個人跟在陳倫身後,隨著他的動作而動作,隨著他的聲音而發聲。四周,會有很多圍觀者。高高的崗台上,也會有好多戰士聚精會神觀看。

  身後有了很多擁躉,每天有人為陳倫端水送飯,有人搶著為他洗乾淨換下的衣服。連鞋子和襪子,都不用自己動手。

  森工局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生活回來了,不同的是現在失去了自由,身處大牆高院內,有警惕的眼睛和機槍刺刀看押。但在生活、受人尊敬方面,陳倫感到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對陳倫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向為他的犯罪所不齒,從不把他這個記錄放在眼裡的馬胖子,開始為自己當初輕蔑陳倫的行為後悔了。

  組裡近二十名犯人,絕大多數人對陳倫唯唯諾諾,都願追隨他。組裡的大小事務,不經陳倫點頭就沒有辦法實施。到後來,隊裡分配勞動和學習任務時,也直接向陳倫下達,馬胖子這個組長成了聾子的耳朵。

  從醫院裡出來一個月後,又一批剛到來的犯人組建了新的勞動單位,陳倫被任命為組長兼記錄。

  這個組加陳倫共十九人,這除了他以外的十八個人全來自一個縣看守所,沒有蓉城犯人那樣油。陳倫很快把這個組調教成了全隊先進集體,每天完成的生產任務,相當於兩個勞動組。

  到年底,陳倫被評為勞改積極份子,他任組長的小組評為先進組。在監獄裡度過了二十歲生日不久。他被宣布擔任了管理三百多號人的大組長。

  不要小看這不起眼的大組長,在勞改農場裡面可是幾人之下數百人之上,待遇和一般管理幹部沒什麼區別,可隨時自由出入大鐵門不需打報告的特殊人物。不但隊裡所有犯人必須聽從指揮,就連一般管理人員也要讓三分的實權人物。

  能夠擔任這一要職,起碼得連續三次獲得過「勞改積極份子稱號,並已上報了減刑材料的一般刑事犯,或本身就屬過失犯罪,投入改造後表現十分好即將出獄的輕刑犯。或入獄前和某些領導人有深厚感情的經濟犯。

  擔任大組長要求綜合素質相當高,從某中意義上講;大組長是管理人員在人犯勞動和生活方面的代言人。具有相當的權威性。

  年僅二十歲,投入改造剛一年多並被關過禁閉的陳倫,當上了呼風喚雨的大組長。不但犯人和一般管教幹部感到意外,就連成天板著一張驢臉的中隊長也深感意外。

  因為任命犯人大組長本不算什麼大事,一般情況下只需要他確定好人選,和指導員通通氣就行了。這次,指導員卻親自點名讓陳倫出任大組長。而且,據說指導員是得到了農場領導的暗示。這使得中隊長在心裡有了一點嘀咕,暗暗在床上輾轉反側、揣摩了一整夜,努力想弄明白這瘦猴似的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驚動了場領導。雖最終也沒有理出個頭緒,卻暗地裡留了個心眼,從此在各方面對陳倫大加關照。

  當了大組長的陳倫,很快發揮出了非凡的管理才能。他不但將三百多人犯入獄前的一切情況、每個人的生日、家庭現有人員都做了調查。而且把每個人的愛好、文化程度、特長,飲食習慣等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上任後第三天,陳倫在管理人員支持下,召集各組長開了一個短會。在會上沒有過多的言語,只簡明扼要重申了監規紀律制度,十分誠懇的希望眾人看他年輕、沒什麼社會經驗而多加支持。

  他首先從環境和監舍衛生抓起,嚴格規定所有人必須天天洗澡,三天換一次衣服,床鋪上的被褥必須按部隊標準折整齊。同時規定如任何一個監舍發現垃圾或贓物,拿組長是問。

  在勞動任務分配上,陳倫一改過去按出工人數分配任務的傳統做法,將每組每月的任務細劃到人頭。只要按時完成了定額任務,可在監舍休息或參加技能培訓。如某人完不成任務,可由組長和其他組員共同幫助完成。

  對於個別頑固不化的抗拒改造份子,他經請示隊長同意,將他們全部編到一個小組,由其中最具號召力的一個老頭任組長。明確告訴他只能將這份差事干好,絕不允許有一點差錯。如果小組裡發生打架鬥毆,那就會追究他的責任。

  同時,徵得隊部同意,陳倫讓一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犯牽頭。成立了文化補習組、數理化教學組、電器基本知識學習組和體育訓練組,將人犯們的業餘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

  第二年上半年,陳倫獲得記大功一次的獎勵。還有不到一年的刑期時,王指導員調走了,新來的廖指導員上任不到一個月,就找陳倫談了三次話,明確指示他不僅要把生產抓好,而且要積極反映那些抗拒改造的人和事,儘快揪出幾個反改造份子作為典型嚴處!

  陳倫卻頗不識相,不但沒有贊同廖指導員的觀點積極行動。反而振振有詞的說只要犯人能完成生產任務,沒有公然的反改造行為,就沒必要刻意的揪什麼反改造份子!

  廖指導員對陳倫的行為大為不滿,恰好工地上發生了一次大規模鬥毆事件,受傷的人約二十多名、重傷者五名。經一番調查後,引發事件的幾個骨幹份子,被調到了監獄一隊嚴加看管,陳倫也因為管理失責而調到了監獄一隊。

  和王指導員一樣原籍渠縣、外號「缺牙巴」的監獄一隊李指導員,不知陳倫在眾多骯髒邋塌犯人中有鶴立雞群的整潔,還是看到他的出生地為楠山,很快就對他另眼相看。不僅繼續讓他擔任大組長,而且給了他代管教人員開關大門的權力。

  監獄隊只種菜,而且就在在大牆內的菜地里,一般犯人根本出不了監舍大門,更不用想走出監獄大門。可陳倫在這裡成了特殊犯人,不但可以自由出入中隊大門,就連監獄大門也可以隨意出入。

  看守監獄的一個排戰士,有三分之二來自內地。這三分之二的內地戰士,很快成了陳倫的弟子。每天早上把陳倫接到菜地外的大草壩,一本正經跟在他身後練拳。

  大隊長的兒子承了父業,剛穿上警服參加工作不到三個月,被分到大隊機關實習。不經意發現陳倫在教當兵的練拳,當即加入到了練習隊伍中,和陳倫成了好朋友。

  有吃有喝並不用付出體力的勞改生活,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陳倫的刑期只還有幾個月了。熬過這幾個月,他就可以重新擁有公民身份,回到社會上重新做人了。

  偏偏在這一段時間,他變得特別煩躁,再好的東西吃在嘴裡也不香,戰士們孝敬的瀘州老窖特曲,喝了也感到淡而無味,每天早上指導弟子們練拳時,總有力不從心之感。

  晚上睡不好,白天做什麼都會走神,就連李指導員幾次和他談話,都回答得風馬牛不相及。

  他心裡明白,這煩躁來自潛藏在體內生理的饑渴。即將年輕的成年男人,對性的要求相當強烈,經歷了飢餓和無數非人的肢體折磨,度過了人生最艱難的歲月後。吃喝都很好,日子也過得很輕鬆了,男性需求自然就強烈了。

  實在憋不住的時候,他感到身體似要爆炸一般,偶爾躲藏在被窩裡自慰。緊閉雙眼心裡想著楊雲芳,折騰至少半個小時以上,好不容易達到了高潮,在體內的洪流奔瀉而出時,眼淚也同時狂跌而出。

  他媽的,老子一個身體正常,腎功能超強的大男人,竟然落得只能用手解決問題的可悲地步,真是可悲可泣到極點。

  好多次自慰結束後,陳倫抓扯著頭髮,緊緊咬著被單,牙齒咬得幾乎碎成小塊。

  楊雲芳嬌艷的笑靨,阿娜多姿的倩影一次次出現在眼前,出現於夢中。朦朧中,似乎每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女人,都變得漂亮無比,每一個見到過的女人,都會令他產生出欲望和衝動。

  好幾次在菜地里勞動時,望著那些從圍牆外偷偷溜進來的成熟的大姑娘,起伏著身軀在挖過洋芋的地里,刨出沒有撿乾淨的洋芋……他好想把其中一個抱了,躲藏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瘋狂發泄一番。

  再堅持一段時間吧,刑期僅還有幾個月,千萬不能在黎明前的黑夜做下出格的事,留下終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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