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2024-10-04 14:54:28
作者: 蔡斌(宇劍)
營林隊八十多人,近六十人屬未婚青工。除了十多個大姑娘,四十多個男性青工中的百分之八十,都尊稱會點三腳貓功夫的楊貴軍為大哥。書記和隊長在調整人員時,一般情況下也會徵求他的意見,如果他對領導的安排有異議,會有可能幾十個人同時生病,使隊裡工作處於癱瘓。
伙食團的生活差了,工人業餘活動沒有搞好,甚至學習時間過長,他都會出面向領導提意見。只要他提出了意見,就得儘快整改。否則,正常工作很難展開。
營林隊換了幾任書記和隊長,表面上都因工作不力。實際上,幾乎都是讓楊貴軍和他的一幫爛兄弟氣走的。
場部苟副書記幾次下決心要敲掉楊貴軍,可是保衛股調查了幾次,都沒有關他或開除他,甚至處分他的證據和理由。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受職工擁戴,敢於出頭露面提意見的人。既無反黨反領袖言論,也沒有破壞革命運動和生產罪證。說他表現不好?可他所在的小組,不論生產任務還是批判文章,總排名第一。
最終,場部採取了「招安」手段,讓他當了個不脫產的工會副主任,使他有了代表職工提意見的權力,同時約束了他不合時宜的胡說八道。
陳倫在營林隊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伙食團旁的會議室擺了五張大桌子,除用洗臉盆,大號搪瓷缸盛滿了頗具特色的木耳炒肉片、香菇燉肉、胡蘿蔔燒牛肉、羊肉燒粉條、洋芋燒氂牛肉等,還有難得一見的新鮮豬肉炒野菜、豬肝炒蒜苗,川味香腸等。
除了一個乾瘦的老頭,五張桌子全坐滿了男女青年。當楊貴軍領著陳倫走進會議室時,除了那嘴裡含著煙杆的老頭子,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和陳倫打招呼,爭著和他握手。
從小到大還沒受到過如此隆重禮遇的陳倫,感動得熱淚盈眶,不住聲地點頭說:「謝謝!謝謝!謝謝各位兄弟。」
所有人都坐定了,楊貴軍端起滿滿一茶杯酒,面朝陳倫舉至眉處輕輕點一下頭,再對著所有人大聲說:「兄弟們,感謝大家為我二十五歲生日捧場。同時,代表全體兄弟姐妹們,敬剛調到五場的陳大哥!這杯酒,我先干為敬。」
楊貴軍對著陳倫,再次雙手舉了杯至眉:「我幹了!」仰起頭來,乾淨利索地把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將杯子倒轉來:「掉一滴罰三杯!」
眾人的喝彩聲中,陳倫站起身來,端起面前一滿杯酒,對著眾人朗聲說道:「感謝各位盛情,祝楊老弟生日快樂,年年今天、歲歲今日。初到貴地,以後還望大家關照!這杯酒,我幹了。同樣,剩有一滴自罰三杯。」
整杯酒吞進肚裡,所有人站起身來大聲吼道「好!」然後人們開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除了陳倫和楊貴軍等人這一桌每人面前有酒杯,其他桌的人都用一隻大碗裝滿了酒,一個人喝了,在碗邊抹一下雙手遞給下一位。不管男女,接到酒碗不論喝多喝少,都得喝一口,酒喝乾了再次斟滿,接著適才的次序繼續轉。
每一桌都有人來敬酒,每一個敬酒的人都很豪爽,端著兩隻盛滿酒的八錢杯,走到陳倫面前。將一隻酒杯遞到陳倫手中,一口吞下手裡的杯中酒,重新倒上,恭敬地雙手捧著:「陳大哥,小弟敬你了。」輕鬆的一口喝下肚,把杯子倒轉,笑咪咪地看著陳倫喝下酒,開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知喝了多少的陳倫,覺得喝到嘴裡的酒已成了甜味,屋裡的人影重疊著在旋轉,桌子上的盤盤碗碗在轉,桌子也在轉。他知道不行了,必須儘快離開,再喝會當場倒在地上,至少睡上一天一夜。
趁著意識還算清醒,他向楊貴軍說:「兄弟,我得走了。再喝就要倒了,而一旦倒下,比大病一場還惱火……」
楊貴軍早就喝高了,袒露著肌肉發達的胸脯,一隻腳踩在凳子上,鬥雞似伸長了脖子,正吼叫著和人划拳,哪能聽到陳倫說話的聲音。
陳倫搖晃著頭站起身,正要離開桌子向門外走,一個輕飄飄的朦朧身影來到面前,清脆的聲音傳到耳朵里:「陳大哥,初次相識,我也敬你一杯!」
陳倫擺著手:「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清脆的聲音:「陳大哥不會是封建腦袋吧?所有男同志敬的酒你都喝了,為什麼獨獨不喝女同志敬的酒?」
「女同志?」陳倫努力扶著桌子,使身體站穩,使勁眨巴了幾下迷糊的雙眼,想看清對方的臉。
一個穿著白花衣服、面容模糊的人,手裡端著兩隻酒杯。
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我實在是喝不下了,再喝就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這杯酒你無論如何也得喝,如果倒了,我把你扶起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送你回去!」清脆的聲音很執著。
「真的要喝?」
「當然要喝,除非你看不起我?」
「一定要喝?」
「一定要喝,不然就是你對我有意見。」
「意見?你是女同志?我對女同志從來沒有意見。賈寶玉說女人是水做的,我也認為女人是水做的。」
「水是好東西,但有可能也是災害,自古就有水可載舟也可覆舟的說法。對於女人,也不能都喜歡……」
「什麼樣的女人該喜歡?哪樣的女人不能喜歡?什麼樣的水可載舟,什麼樣的水會覆舟?」
「喜歡該喜歡的女人,不要喜歡不該喜歡的女人。這酒,喝還是不喝?」
「喝!為什麼不喝?遇到可載舟的水就得行船,遇到喜歡的女人,必須喝酒,此酒不喝,後悔一生……」陳倫瘋癲地念叨著,接過酒杯,費力地仰起沉重的頭,一滴不剩喝了杯中酒。把杯子隨手往桌上一扔,趄趔著轉身往門外走去。
大聲划拳的人們,此時已經極度亢奮,一聲高過一聲大聲吼叫著,一杯接一杯的白酒,水一樣倒進胃裡。一個又一個男女,歪倒在地上或趴在桌子上。相當一部分人失去了蹤影,估計喝得二麻麻回床上睡了。
陳倫高一腳低一腳走在草地上,那些自然成形的美麗灌木叢,各種顏色、大大小小怒放的鮮花,在眼前晃動。山坡下小河裡緩緩的流水聲,在耳旁轟鳴。
清風吹來,使他昏濁的頭疼痛更劇,胃裡翻江倒海的涌動。搖晃著在寬闊的草地上走著醉步,多麼希望有一張舒適的床。他想趴在床上嘔吐,把吃到胃裡的食物,喝的酒全吐出來。到把黃色的胃汁全部吐出來、吐得全身虛脫。
他更想有一雙女人的腿,下巴枕在那柔軟溫香的腿上,把腹中的穢物全部吐出,然後,吮著淡紅色的乳頭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明天,一直睡到永遠……在女人的懷中長眠不醒叫什麼?古人說:人在花下死,做鬼也心甘。花,就是女人,女人就是花。
渾濁的大腦癲狂地胡想著,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走著。陳倫的步代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朦朧的兩眼,越來越難以睜開。
走到一叢比屋子還大的灌木邊,他再也無法堅持。身子朝前一撲,喜劇性的將頭和上半身撲進了灌木巨大的樹蔭中,下半身卻暴露在外面。這等一流技藝,或許清醒時,也不一定能做到。
厚厚的落葉使地面像鋪了棉絮,撲在灌木叢中的陳倫,感到舒服極了,儘管有不少的螞蟻之類的小蟲子,在臉上身上爬來爬去,卻仍感極度舒坦。
雖上半身在灌木遮掩下吹不到風,但過多的酒精攝入,使腹中的涌動再次強烈,他無法控制的張開大嘴開始嘔吐。
腹中吐空後,感到好受多了。可困得要命,向左邊滾了幾下離開嘔吐物,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中,一位漂亮的矮個子姑娘,雲一般飄到身邊,把他暴露在灌木外的下半身挪了進去,爬進巨大的樹蔭里,把他的頭枕在自己雙腿上,輕輕撫著他的臉喃喃說道:「你怎麼醉得這樣厲害?怎麼不和我說說話?茫茫人海,能得相識是緣,能得肌膚相親,更是緣上加緣呀!知道嗎?你就是我喜歡的類型。好多次在夢中,擁抱著我的白馬王子,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他半閉雙眼看著她,一張白淨的蘋果臉、細而彎長的眉、不大不小的杏眼、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嘴角略微上翹的雙唇,使她看上去很性感。白碎花衣服的小翻領里裸露的長脖子光潔白皙,薄薄衣衫里若隱若現的雙峰,使他的目光不忍離去。
她伸出纖纖玉指,在他的鼻子上撥弄著嗔怪道:「小壞蛋,兩隻淫蕩的瞎眼睛專門看姐姐胸部幹啥?沒有見過嗎?所有女人長得都一樣的。」
他輕輕搖晃著頭:「沒有見過,真的沒有見過。」
她做出一副天真狀,歪著腦袋問道:「想看,還是想摸?或者想吃?」
他的心狂跳著:「想看也想摸,更想吃。」
她輕輕在他臉上拍了一下:「壞蛋!太貪婪了,既想看又想摸,還想吃,三樣都讓你做了,然後呢?」
「然後?然後讓你吃我!」
軟軟的手再次輕拍在他臉上:「一身酒味誰願吃你?想得美。」白淨的蘋果臉扭向了灌木叢外。不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好像有七八個人急急往場部方向小跑去了。
「你不願吃我,那就我吃你吧。」他忽然撐起身來,一把將她壓在身下,在吻著她紅紅的嘴唇時,兩手飛快解開了白花衣服的扣子。再把她抱起來,伸手在後背解開胸罩的扣子。
她平躺在鬆軟的地上,他如同餓了幾天的狼崽子,撲在她光潔的身上,貪婪地含著如熟透葡萄般的淡黑色乳頭,「嘖嘖」吮著,兩手同時伸向她下腹…….
場部方向再次傳來腳步聲,她停止了夢囈般的語言,緊緊摟著他的背,兩腿保持不變的姿式,用舌頭在他瘦瘦的胸前舔著,屁股輕輕扭動、腹部不住收縮,使他有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雜亂的腳步聲近了,可以清楚聽到有人不滿的嘀咕:「格老子,那個姓陳的把「小巴適」弄到哪去了?咋到處都找不到!」
一個蒼老的樂山口音傳來:「算了,他們之間有一段緣。萬事皆有定數,由他去吧。不要再找了。」
風,不經意輕吹過,帶起樹上和草叢裡似有若無的「沙沙」 聲。他流著涎水抓著兩隻肥乳使勁揉著,牙齒咬得發出聲響。她半閉雙眼呻吟,合著風的聲音、合著樹叢搖擺的節奏,優美地顛著起伏著……
他再次醉了,在美妙樂曲般的呻吟中,在溫柔舒爽的顛簸中,在一浪高過一浪、難以用語言和文字表述的愜意中,失去了知覺。
清晨的縷縷陽光,從灌木叢密集的葉片中硬擠了進來。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枝上跳著鬧著,沉醉在甜蜜夢鄉中的陳倫,暈乎乎的醒來了。
睜開眼,發現竟睡在鋪滿枯葉的鬆軟地上。一株茂盛的灌木伸展開的枝幹和綠葉,像一把巨大的傘,使灌叢下的一圈土地,免去了日曬雨淋。
兩邊太陽穴隱隱作痛,嗓子幹得要命,嘔吐光了的胃部非常難受。他虛弱地坐起身來,慢慢回想起昨天晚上喝酒的情景。
從灌木叢里艱難的爬起來,立時腹中翻騰,肛門抽搐張合,憋了一夜的大便直往下墜,難以再憋得住了。趕緊小跑到山腳下一個隱秘處把問題解決了,系上褲子往場部走去。
走在路上,那似夢非夢的溫情在腦子裡閃現。回到昨晚棲身的灌木叢邊,趴在地上,伸進頭去看了看,暗自思忖道:那令人回味無窮的事,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
沒有,絕對沒有發生過什麼。在這裡除了楊貴軍有過一面之交,其他人都不認識,怎麼可能發生男女情事?
是夢,肯定是一個近乎真實的夢。按照精滿必遺的理念,可能是庫存太多的原因,掰指算來,離開林婭有一段時間了,心理和生理都有了強烈的渴求。
他想起了夢中有人罵罵咧咧,說姓陳的把一個叫「小巴適」的人弄走了。姓陳的是否指自己?「小巴適」又是誰呢?
回到宿合時,「彭包包」還在蒙頭大睡。陳倫牛飲了一大缸開水,儘量不弄出聲響洗臉刷牙,脫得光光的把身子擦了一遍,重新換上一套乾淨衣服。
正準備端著換下的衣服出門。彭包包」坐起身,面帶倦容就頗為不滿的問道:「小陳,你昨晚上跑哪裡去了?半夜三更正睡得香,來了一群人把門都差點打爛,問你和那個「小巴適」到哪裡去了……太煩了,整得我一夜沒有睡好。」
「有人來找我?問我和『小巴適』?」夢中的情景浮現在眼前,陳倫的身體有些僵硬,嘴裡喃喃念叨著:「『小巴適』是哪個?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小巴適』呀!」
「彭包包」穿著衣服嘀咕道:「『小巴適』本場無人不知。和苟副書記的愛人認了乾姐妹,和乾姐夫的關係好得離譜。有點類似於過去的交際花,有很多不雅的緋聞。前不久,苟副書記的愛人因她還跳過一次河。」
「她長得什麼樣子?」陳倫返身回到火桶邊,把盆子放下。
「個子不高,白生生的蘋果臉,眉毛很細也很長,眼睛不大不小但很圓,鼻子有點小,嘴角往上翹…….」
「彭包包」還沒說完,陳倫已經驚訝地張大了嘴,夢中的情景再次浮現。那瀑布似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和他如漆似膠粘合近二個小時的女人,就是「彭包包」描述的「小巴實」。難道,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的發生過?
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在酒醉後發生什麼事!他下意識把手伸進褲兜里,隔著布輕輕捏了捏命根,不知所以的搖著頭,端起裝衣服的盆子往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