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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2024-10-04 14:54:24 作者: 蔡斌(宇劍)

  新建的五場機關在大山深處,離公路有三十多里小道。在五場轉運站吃中午飯時,臉上精瘦、手腕、胳膊和胸部肌肉發達的炊事員,一隻腿擱在長凳上,半閉著眼抽著蘭花煙。友善、中氣十足地問陳倫:「年輕人,我以往好像沒有見過你,從哪裡來?到一段探親還是找工作?」

  陳倫有如幾天沒有吃過飯,一隻手拿大饅頭啃著,一隻手中的筷子不停將兩個盤子裡的菜拈到嘴裡。

  聽炊事員問話,他吞下嘴裡的饅頭和肉菜,側過臉笑道:「我是剛調來的,第一次來這裡,你當然沒有看到過我。以後從你這碼頭上經過的時間就多了,還望哥子多關照!」

  「哦!第一次到這裡。難怪沒有看到過,不是吹牛,全場二千多人,沒有我不認識的。」炊事員把菸袋在凳子腳磕了幾下:「你以前在幾場?」

  陳倫再次抬起頭來:「我以前在二場,現在到五場報到。」

  「二場?那裡的岳安人好多吧?我的好幾個朋友都在二場。」炊事員站起身來,掰著指頭數到:「張學文,陳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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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倫停止了咀嚼:「你和張學文是好朋友?他好像不到三十歲吧!可你,也是大招工進來的新工人?」

  炊事員爽朗笑出聲來:「你看我很顯老快四十歲了是嗎?」他走到陳倫身邊坐下,臉上洋溢著回首往事的微笑:「小伙子,我今年三十四歲,六四年參工,比張學文大幾歲,但是我們住在一條街。他愛打架,從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禍,一條街的小娃兒,差不多都和他打過。」

  陳倫點點頭:「你說得沒錯,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個愛打架的人。在二場,也是出了名的天棒。」

  炊事員的臉上有了驚喜:「你認識張學文?他現在情況怎麼樣?龜兒子好久都不聯繫了。我還想,約他今年一起回家探親。」

  陳倫把筷子往桌上扔下,嘆息著說:「他暫時可能回不成家了喲!」

  「哦!個回事?」

  陳倫面色凝重地看著炊事員:「你真的是張學文的好朋友?請問貴姓,家住岳安縣哪條街,除了張學文和陳昌林,還認識哪些二場的岳安人?」

  炊事員對陳倫明顯的不信任有點氣惱,站起身來揮舞著大骨節的手,大聲說道:「小伙子,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李名孝忠外號李二哥。無非是打聽個朋友嘛,你弄得那麼神秘幹啥?」

  陳倫一聲不吭聽著他的話,心裡暗暗好笑:「這裡也鑽出來個李二哥,而且脾性和楠山的李二哥差不多,真他媽喜劇!」

  見陳倫一言不發大口吸菸,李二哥聲音再次提高:「你盤問我?在轉運站,到五場打聽打聽,哪個不曉得我李二哥?你呢?我憑什麼相信你是生技股的人?有沒有介紹信、工作證之類的?忘了告訴你,本人還是轉運站治保組成員哈,有權力和義務盤查可疑人員。」

  陳倫伸了個懶腰,從上衣兜里摸出工作證等扔在桌子上,鼻子裡噴出兩道濃煙:「李治保同志,這是我的證件,請檢查吧。」

  李二哥瞪著桌上紅的工作證、工會會員證和介紹信,雙手抱在胸前,癟了下嘴歪著頭:「我吃多了?憑什麼要檢查你這些證件?

  陳倫笑著摸出煙遞給炊事員一支:「好了!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算兄弟我不會說話,抽支煙消消氣吧!」

  李二哥得理不讓人,擰著脖子揚了揚手中的銅菸袋:「你那高級煙我消受不起,抽這個才過癮!」

  陳倫壓低聲音問道:「你真和張學文是好朋友?知道他出事了嗎?」

  看著陳倫沉重的神色,炊事員神色也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壓低聲音:「哪個龜兒才不和他是好朋友!他出啥子事了?」

  陳倫想了想,提高聲音:「既然認識了就是朋友,趁時間還早,你帶我到外面轉轉,熟悉一下環境行嗎?」

  李二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鬼地方,窮山惡水有什麼好看的。你也算個老同志了,這麼多年還沒看夠?走吧!」

  巍峨、延綿起伏的山巒下,寬敝的河邊,蠕動著如水流動的白色羊群。巨石般屹立著,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站立的黑色氂牛,低空不時有或成對或成群,或獨自在天地間盤旋著的水鳥。偶爾,一些不知名的小動物,會跑到河邊豎起警惕的雙耳喝水,稍有動靜便箭一樣轉身跳去。靜立在清可見底、水草叢中不斷有群魚穿梭、流速緩慢的河水邊,陳倫把他和張學文在二場發生的事,全告訴了李二哥。

  李二哥無疑是豪爽的,緊握陳倫的手說「既然你的學文是這般麼鐵的關係,那今後我們也就是好朋友了!」

  陳倫看看手錶,已經快三點鐘了,再不走就會摸黑趕山路。和李二哥握手告辭,迴轉運站拿了行李,朝五場場部出發。

  將行李背在身上,沿公路走了不到一華里,過了一座土橋就是通向場部的小路。剛開始,路面還較寬,和內地農村各大隊之間的土路差不多,路兩邊的景色也相當美。

  各種叫不出名的奇形怪狀的樹木,各種大大大小小的花朵,比人還高的草,自然生成、形狀各異美不勝收的灌木叢,清新的空氣,令陳倫感到心境很好。

  很快,腳下的路變了,越來越窄,越來越陡,路面越來越硬。這是一條真正的嶇崎小道,是人力從山石上硬鑿出來的路。僅能容兩個人通過的路面全是凹凸的硬石,左邊是山體,右邊是懸崖,懸崖下是湍急奔流的河水,稍不小心掉下去。除了死亡,肯定連重傷也不會有。

  路上不時遇到背貨的人,背上的L形木頭架上緊緊捆著沉重的貨物,低著頭,手裡提著類似拐杖但比拐杖結實的鐵尖撐,邁著穩沉的步子一步步往前走著,那類似拐杖的玩意兒,既起到了拐杖的作用,還可以在累了時,撐在木架上,叉開雙腿休息。

  也有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驕傲地昂著頭,雙手抓著韁繩,兩隻腿得意的拍打著馬腹,在沉重的蹄聲中,一路威風急駛過。

  遇到騎馬人經過時,步行的人須小心地緊貼著山體避讓。那時心的跳動會加速,既擔心被馬兒發狂踢了,也擔心山上滾落下來石頭砸了自己的頭。

  早在當新工人時,陳倫就聽到過很多在羊腸道上行走時,遇到了馬匹或其他猛獸,因躲避不當而跌下山崖的慘事。

  走了大約有十里路,身後傳來強有力的馬蹄聲,不是一匹而是兩匹馬從身後疾駛而來。接著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小伙子,等一下!陳兄弟,等到我來送你!」

  是李二哥!陳倫心裡一熱,回過頭看去。

  果然是李二哥,騎著一匹通體黑毛的健馬,後面跟著一匹棕色黃馬。

  轉眼間,李二哥來到身邊,跳下馬來對陳倫說:「這一路上搶人的土匪不少,你又是第一次走這條路。我怕你出什麼事,以後對張學文不好交待,想來想去都應該來送你。」

  陳倫感激的緊握著李二哥的手:「謝謝了!」

  「嗨!謝什麼喲,你我都是兄弟了,來日方長!」李二哥揮著手問道:「你會騎馬不?」

  陳倫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頭:「騎過幾次,但不是很熟悉,沒有放開跑過。」

  李二哥牽著的黑馬韁繩遞給陳倫:「這是場部洪書記的二號坐騎,看上去威猛其實很溫順,你騎它吧,我騎黃馬在後面跟著。」

  陳倫騎上黑馬好奇的問道:「難道這洪書記還有一號坐騎?」

  「你剛來不知道,洪書記人稱『洪大爺』在五場是頂天立地的人物。場部有一匹馬供他專用,這匹黑馬屬於備用。他很霸道,場裡大事小事沒有他點頭就辦不成!機關幹部都怕他,但也敬重他是條漢子。工段的工人,都服他!」

  陳倫和李二哥到達場部時,天色已黑。

  因為擔心領導知道了擅自動用馬匹挨訓,李二哥就在場部外的山坡下就返身迴轉運站了。臨走再三囑咐陳倫,如果在這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打電話給他。

  生技股在場部辦公樓的一間大套房裡,外間擺著四張辦公桌,一個火桶以及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具。裡間有三張床,彭股長和陳倫各住一張,另一張空著。

  彭股長外號「彭包包」,長得高大魁梧儀表堂堂。缺遺是左臉頰有一大大的肉包,故而得到「包包」之外號。

  工作仍然很輕鬆,每天上班時間不過二小時,剩餘時間憑愛好打發。「彭包包」每天工作結束後,就提著簍子和袖珍小鋤,上山挖蟲草。

  太多的空餘時間,令陳倫難受。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場部機修段撿回根百來斤重的粗鐵棒,每天工作結束後,在屋裡揮舞著練習提升體力。

  反正閒著沒事,不如把身體練壯。說不定,有一天就能派上用場。偉人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空著的床,不時會有局機關來的住。偶爾,也會有場部的人和老婆吵了嘴、打了架,或家裡來了女性客人,也會到這屋裡來臨時住一晚上。

  十多天後的晚上,一個清瘦精幹的中年人,於晚飯後捧著一本書逕自來到屋裡,表情漠然的和「彭包包」打招呼。

  「彭包包」向陳倫介紹道:「小陳,來認識一下,這位是場部的苟副書記。」,「這是我們股新調來的陳倫。」

  苟書記臉上堆滿職業笑容,熱情地和陳倫握著手:「我們這裡交通不便,各方麵條件都很差,辛苦你了。」

  陳倫瞟了一眼苟副書記手中的書:「看苟副書記的樣子就是知識份子,愛好文學?」

  苟副書記臉上立時通紅,把手中的厚厚的書藏到腋下,掩飾著窘態強笑道:「啥子知識分子喲,你取笑了……」

  陳倫正要說什麼,「彭包包」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打岔道:「苟副書記你家又來客人了?」

  「是的,是的,我家屬的妹妹來了,今晚上只好和你們打擠了。不好意思!」苟副書記虛偽地向陳倫點了一下頭。

  晚上,苟副書記捧著書,嘴唇不斷嚅動,好像小學生默讀課文。陳倫心裡好生奇怪,看了看「彭包包」正在火桶前忙碌著夜宵,思忖道:他剛才拉自己衣角,一定有什麼話要說,可現在苟副書記還在,只能等到他走了後,再問。

  到球場跑了幾圈,無事可做的陳倫,只好回到屋裡單手舉起鐵棒,聚精會神練身體。他別出心裁一隻手提著鐵棒練拳,對臂力增強有很好的效果,每天練上幾個半小時,丟掉鐵棒後,雙臂的力量較以往大增。

  不經意見瞥見瘦弱的陳倫,手持一根粗重的鐵棒在屋裡鍛鍊,苟副書記停止默讀,張大了嘴輕聲問道:「小伙子,這鐵棒是從機修段撿來的吧?至少也有一百斤重。」

  「彭包包」扭過頭說:「就是從機修段撿回來的,好雞巴重,我這麼大個子都抱不起來,小陳一隻手就提起來了。」

  說話間,陳倫練完了一套拳,將鐵棒輕輕由右手交至左手,再鬆開左手,眼看著鐵棒即將跌落木地板上,他伸出右腳穩穩接住,順勢輕放在地板上。

  苟副書記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兩手握著鐵棒,撐紅了臉直起腰來,想要把它舉過頭頂。卻怎麼也不能成功,只好悻悻地把粗重的鐵棒丟在地上,自我解嘲道:「年紀大了,氣力不如年輕時的三分之一。」

  陳倫沒想到,來到這個偏僻的深山溝不到久,竟會遇到一個熟人,一個對他充滿刻骨仇恨的人。

  不知為何,「彭包包」很是誇張地宴請陳倫,參加者除場部領導外,還有生產、保衛股長等人。

  書記等場領導都握過手,介紹到股長們時,坐在角落一直低著頭的保衛股長抬起頭,陳倫定睛一看大吃叫出聲:「梁剛?」。

  保衛股長梁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神情很快逝去。爽朗地笑著點頭,熱情的伸出雙手:「是小陳哈,沒想到分別幾年,我們居然在這裡相見了,真是有緣啊。」

  洪書記笑問陳倫:「你們以前認識?」

  沒有得到陳倫的響應,右手停留在空中的梁剛搶先答道:「認識呀!我以前在三場工作,小陳剛來就在我所在的工段。那時我是統計……」

  僵硬了身體站著的陳倫,從梁剛的笑容中看出了恐慌,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懇求。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的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洪書記看看梁剛伸出的手,看看陳倫傻瓜似的表情,疑惑地問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點……」

  梁剛縮回手,笑得有點苦澀地看著陳倫再次搶過話題:「小陳是好樣的,在撲滅山火的戰鬥中,得到過場部和森工局嘉獎!」

  洪書記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拉陳倫回到座位坐下:「既然遇到了老熟人,今天更應該喝過痛快!」

  陳倫機械地喝著酒,麻木地嚼著菜,眼前的人影變得模糊,一張張大嘴變得腥紅,一張張臉變得扭曲,每個人的聲音變得尖厲或恐怖。眼前不斷閃現出廖星麗的身影,不斷閃現三工段大工棚那個混亂的打鬥場面。

  醉了!氣氛還沒到高潮,一向善飲,從來不會在酒桌上服輸的陳倫,已經醉得趴在了桌上。

  梁剛自告奮勇:「我把陳股長背回去!」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點鐘,毛料中山服黑皮鞋襯托得精神十足的梁剛,誠摯地笑著來到生技股,邀請陳倫和老彭去喝酒。

  看著梁剛臉上真誠的笑,陳倫心想:或許他經過上次的教訓,已經痛改前非。不然,怎麼可能坐到保衛股長的重要職位!更何況,那次他也最多不過占了廖星麗的小便宜,並沒真正達到目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同在一個伐木場,以後天天相見,多個朋友,總比有個仇人好!

  客氣了幾句,陳倫心照不宣地和梁剛交換了個眼色,不再說話,和「彭包包」一起隨他去了。

  梁剛在宿舍擺了一桌下酒菜,叫上了保衛股三名同事,把陳倫推到主賓位坐下,開了兩瓶大麯酒,用三兩玻璃杯給每個人倒滿了酒,雙手舉起杯子對陳倫說:「過去在西道森工局時,哥哥我不太懂事,有關照不到的地方和得罪之處,還望老弟不要放在心上。現在能在一個場工作,是我們前世修得的緣,今後有用得著我的,儘管開口。哥哥一定全力而為。我雖然不會喝酒,但這杯酒先干為敬!」

  看著梁剛一口把整杯酒喝下,陳倫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說:「既然梁股長先幹了,我們就一起喝了這杯酒吧。」

  自此,梁剛經常做了好吃好喝的,熱情地邀陳倫到他家開懷暢飲。平時只要見到陳倫,都會親熱地叫著他,摟了他的肩一起走一段路,或站著說幾句關切的話。有時,還會約了陳倫和子弟校一名綽號「黃大漢」的教師,背上鋼槍到山上打獵。打回來的獵物,就在他家或燉或炒了,開上一瓶酒,興高采烈喝得面紅耳赤。

  慢慢的,陳倫在心裡認為,梁剛還真是一個夠朋友的人,值得交往。

  場部辦公樓後面是一條小河溝,河溝上有一座當地人的水磨房。每天都有當地人背著青稞到磨房,炒熟了的青稞在磨子裡轉動時,香味隨風傳出很遠。

  沿著河溝經過一排家屬房有一大山坡,山坡不高呈緩坡形,上得山坡是一大片開闊地。開闊地靠山腳坐落著營林隊,營林隊裡有一個姓楊貴軍的樂山人。楊貴軍的老婆,居然是在西道縣章兵的徒弟小閩。

  一身江湖氣的楊貴軍因為和人打架,被保衛股傳喚。中途保衛人員臨時有事,讓他自己到外面轉一會。他竟竄到陳倫住的房間,一通漫無邊際的胡聊後,得知陳倫剛從二場調來,興奮地拍著大腿問道:「西道縣城有個姓張的修表年輕人,你認識嗎?」

  陳倫驚道:「你說的是章兵嗎?哈!不但認識,還在經常一起吃飯、喝酒。你也和他認識?」

  楊貴軍連連搓著雙手:「我和他是好朋友,我愛人還在他那裡學修表。我和他兄弟相稱,但如果依我愛人學藝那層關係,就得叫他一聲師傅了。不過,新生活,各喊各。」

  陳倫惡作劇地笑道:「你愛人在章兵那裡學修表?她是叫小閩吧?如果真是她的話,你就得跟隨她喊我一聲師伯!」

  楊貴軍憨憨笑道:「我和小閩為什麼要喊你為師伯嘛?」

  「因為你愛人的師傅是我兄弟呀,不管在什麼時候見到我,都得恭敬地叫一聲大哥。」

  楊貴軍搖著頭笑道:「你是不是在吹牛喲?我去過幾次,和他走在大街上,好多年輕人看到他,都會尊敬地叫他『張哥』,很有面子的。」

  陳倫「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在屋裡走動著說:「小伙子,你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話,就打電話問你愛人的師傅,他應該叫我什麼!」

  楊貴軍疑惑道:「既是章兵的哥們。你到了這邊來,他至少應該給我來封信或打個電話,讓我多加關照呀!」

  陳倫開心地笑道:「你能給我什麼關照?」

  「說不好能給你什麼關照,但是如果你真是章兵的大哥。在五場這碼頭上,如有需要,營林隊的幾十號兄弟,哪怕赴湯蹈火也敢上,保證一個頂一個。」

  陳倫頗有幾分感動,遞給楊貴軍一支香菸:「好兄弟,我們既然有緣認識,今後就是朋友了,有機會把你的兄弟伙招呼到一起聚聚,痛快地喝次酒如何?不過,你得先和章兵聯繫,確定了我的身份再說。」

  楊貴軍接過香菸點著,激動的說:「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我下午就給老婆打電話。她還在章兵那裡學修表,只要你真是他大哥。今晚上,最多明天下班,我和兄弟們來接你。」

  楊貴軍離開後,陳倫的腦海里浮現出章兵和小閩眉目傳情的樣子,情不自禁搖著頭暗嘆道:女人呀!這個東西。

  第二天下午,還不到五點鐘,楊貴軍帶著好幾個衣著乾淨的年輕人來到生技股,畢恭畢敬請陳倫到營林隊喝酒。

  頭髮整潔,臉上放著興奮的紅光,一身淺色衣服襯得格外精神的楊貴軍拱著雙手,恭敬有加的對陳倫說:「哥子,原諒小弟有眼不識泰山,昨天晚上和小閩通了電話,知道你在二場那邊是匹哥!響噹噹的大哥……」

  陳倫趕緊使了個眼色制止他:「啥子哥呀弟的,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師伯?」

  楊貴軍開朗大笑:「好!論輩份,我確實應該叫你一聲師伯,不過,你老人家這麼年輕,把你叫老了可不好,還是叫哥為好!」回過頭,對幾個眼中透著精明的年輕人吩咐道:「這是我大哥,以後你們都叫他大哥,大哥如果有什麼吩咐,必須不折不扣執行。」

  幾個年輕人同時學著江湖中人,對著陳倫拱手彎腰:「大哥,以後還望多關照!」

  陳倫「哈哈」大笑,指著楊貴軍說:「什麼不折不扣執行?你高抬我了。只有毛主席的指示,才能不折不扣地執行。我算什麼?和你們一樣,小工人一個而已。」

  楊貴軍執拗地擰著脖子,吵架一樣的大聲說道:「毛主席的話是最高指示,你的話至少算半高指示,都得不折不扣執行。」

  話音剛落,陳倫嚇得幾乎跌坐在地上,坐在辦公桌前寫什麼的「彭包包」猛地抬起頭來,原本昏濁的眼裡射出兩道冷光,張嘴冷冷說道:「年輕人,說話注意點,開幾句玩笑不要緊,千萬不能超出原則。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陳倫賠著笑臉道:「彭股長教導得有理,這些國際玩笑,不能隨便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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