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2024-10-04 14:54:02 作者: 蔡斌(宇劍)

  孟紅軍和農機廠的會計李英戀愛了。她爸爸是漢人,媽媽是藏族屬於漢藏雜交混血兒。當地這樣的混血兒很多,男性都威猛帥氣,女人都較為漂亮,男女都相當聰明。

  開朗活躍的李英和孟紅軍談了不久,孟紅軍的朋友,農機廠職工康娃於酒後悄悄對陳倫說,李英是個作風相當敗壞的女人,至少已經有十多個男人和她睡過。孟紅軍如果娶了李英,真的是他家門不幸!

  康娃其實也沒有什麼惡意,只是認為孟紅軍應該找個條件更好的女人而已,只是說李英的話有些過頭了。

  陳倫不小心把康娃的話複述給了孟紅軍,仗著自己身強力壯且有爸爸撐腰的孟紅軍,哪裡容得有人背後說他女朋友的壞話,當即跳了起來,提著長刀就要去找康娃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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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他媽媽來為他換床單,厲聲喝住了暴怒的兒子,嚴正警告他不得再惹事,否則不管他出了什麼事,家裡都不會出面了。

  陳倫知道,孟紅軍因為打架、殺人,被公安局抓了無數次,可每一次都因為他那老革命爸爸,關了幾天後就無罪釋放了。

  孟媽媽罵完了,氣惱的收起換下的被單、床單走了。孟紅軍卻如同一隻關在籠子裡的狼,紅著兩隻眼睛在屋裡轉來轉去。

  正好李英來了,滿面春風一路歌聲剛走進屋裡,就被孟紅軍當胸揪住衣領責罵道:「你唱他媽個球,人家康娃把你說得分錢不值,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唱!」

  李英不驚不詫,臉上笑容依然:「這有什麼大驚小怪?吃不到葡萄,自然說葡萄是酸的……」

  孟紅軍鬆開抓著李英的手,返過身問陳倫:「我們是好兄弟吧?」

  陳倫胸部高高挺起,沉聲說道:「有什麼想法直接點,不要拐彎抹角說那些屁話!」

  「今天晚上縣城要放電影,你去約康娃一起去,看完了你們一起回。走到雷達站那裡,我和孟勇把你們攔住,老子暴打他狗日一頓,把他自行車砸球了!」

  陳倫輕描淡寫地答道:「行!這事包在兄弟我身上!」

  當天下午,陳倫果然到農機廠約康娃一起喝酒,然後由康娃用自行車搭著,到縣城去看電影。電影完了後,康娃搭著他一路高歌往回走。剛好走到雷達站附近,孟紅軍和他弟弟孟勇竄了出來,不由分說抓著康娃就是一頓暴打。

  陳倫裝作去勸架,被孟紅軍一掌推了個趔趄,指著他的鼻子喝道:「陳倫你娃走遠點,惹毛了連你一起打!」

  康娃捂著腹部阻止道:「孟紅軍,你我之間的過節,和陳倫無關,隨便你怎麼打,我今天晚上都不會還手,但是請你不要難為陳倫!」

  孟紅軍揪著康娃的頭髮,咬牙切齒地喝道:「你狗日雜菜,今後要是再敢背後說李英的壞話,老子一刀捅了你龜兒子!」回過頭叫道:「孟勇,把自行車給他砸了!」

  孟勇當真從地上抱起一塊大石頭,幾下就把康娃那嶄新的自行車砸爛了,兩兄弟大搖大擺唱著歌走了。

  康娃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看著變了形的自行車,心痛得幾乎掉淚。陳倫傻了似地看著孟紅軍兄弟的背影,再看看蹲在地上的康娃和變形的自行車,暗自問自己:「我他媽這樣做,是否太對不起康娃了?我這混成什麼東西了?」

  康娃在地上蹲了一會,起身扶著自行車龍頭試了一下,輕聲說:「勉強還能推回去!」側過身對呆立著陳倫問道:「你沒有事吧?他剛才打了你嗎?這事都怪我連累了你!怪我自己嘴臭!不該說那個婆娘的醜事!」

  看著康娃關切的目光,陳倫心裡好生難過,覺得太對不起康娃,太不是東西了。

  雖然高建英的來信頻繁,倆人在信中已達如漆似膠地步,可現實生活中的陳倫卻倍感寂寞和空虛。和張春玉一個多月相處,從她身上知道了什麼叫男歡女愛,知道了為什麼有人會犯下強姦罪,為什麼自古以來就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說法。對於一個成年男人,女性身體的誘惑,實在太大。

  高原上精神生活的極度匱乏,發熱量極高的食物,和張春玉一個多月的瘋狂性愛。催生了陳倫身體的成熟,使得他體內原始本能的渴求,日漸增長。

  在和高建英不斷的書信交往中,他感到需要一個現實、活生生的女朋友。確切地說:當時的陳倫,根本不懂什麼叫愛,對家的概念更是模糊。他只是需要一個性夥伴,一個能天天晚上抱在懷裡可以激情的女人。

  工段上的女工,大多來自貧困鄉村,一個比一個長相差還絕大多數都有了男朋友。就連那成天衣冠不整、披頭散髮,臉都從沒有洗乾淨的馮女子,也早就被肥得走路喘粗氣的岳胖娃網住了。

  陳倫就是降低標準,想在工段上網一個,也沒有可能。只能在寫給高建英的信中,竭盡語言表達之能,大肆喧泄對「愛情」的渴盼!

  實在憋不住了,只能悄悄在被窩裡,想著某個漂亮姑娘自慰。

  三場打字員王洪群,皮膚很白,長得還算耐看,陳倫於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她後,竟著迷了。不但經常給她寫信,而且有空就給她電話,約她到二場來玩。小王被纏得沒有辦法,終於同意到局機關見面。

  王洪群的爸爸,是森工局生產科副長,媽媽是設計隊的統計。她在家是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

  一般情況下,只要能搭到便車,她每到星期天都會回局機關,幫媽媽做家務。當然,也為自己改善伙食。不過,陳倫不知道她家就在局機關,以為她是專程來和自己相親。

  見面時已經是晚飯後。兩人在公路上轉到了天黑,居心叵測的陳倫極力鼓動王洪群到二場玩,王洪群堅決不願意去。

  可除了二場的宿舍,這裡既沒有茶館,也沒有其他消閒的地方可去,在公路上實在走得累了,兩個人只好從百貨公司後面返回局機關。

  到了招待所廁所外面,陳倫停下腳步,忽然把王洪群摟進懷中,瘋了一般在她臉上親吻。王洪群沒有拒絕陳倫的親吻而激情回應。親吻撫摸著,陳倫竟一下把她撲倒在地上,手腳麻利地解開了她的皮帶,把她褲子褪到了膝下,迅速進入了她的身體。

  剛剛進入,他立感大失所望。外表看上去清純可愛的王洪群,裡面雖很濕漉但卻一點不緊湊,使他有進入了過分寬大房間的感覺。

  更令人大為掃興的是,明明不可能痛,她卻做作地嘴裡不住喊著:「好痛啊!好痛啊!」緊緊抱著他的腰,在他身下誇張的大幅度扭動。

  他興致全無,閉著眼睛草草泄了洪。她卻意猶未盡,緊緊抱著他的腰誇張的呻吟著,嘴裡一個勁叫著:「好痛!」

  陳倫掙起身來繫著褲子,心裡暗罵道:「媽喲,你把老子當瓜娃子嗦!」

  起身提起褲子,王洪群立即小跑著進入廁所里。陳倫背對著女廁站在外面,心裡想到:這王洪群,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裡面怎麼那麼松?肯定有不短的性生活經驗,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一陣,王洪群從廁所里出來,親熱地挽著陳倫的手往機關走去,到了局機關中層幹部樓前,她停住腳步對陳倫說:「你回去吧,我親戚就在這裡住,明天早上我就回三場了,如果你有空就到三場來玩吧。」

  第二天一大早,陳倫剛走進公公室,電話響了。出乎他的意料,是王洪群打來的。原來這天局裡沒有到三場的汽車,可她必須要趕回去上班。只好打了電話來,讓陳倫想法找部自行車送她。

  雖然對昨天晚上的激情大為不滿,但她畢竟是一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女子。而且人家大老遠地跑來,連水也沒有喝他一口,現在要求送一下,沒有理由不答應。

  陳倫馬上打了電話給孟紅軍,說要借他的自行車用一天。孟紅軍很爽快地答應了,讓他自己到廠里去拿。因為他現在有事走不開,不然就給他把車送來了。

  放下電話,陳倫跑到伙食團抓了兩個大饅頭,剛啃了一口,隨著一陣清脆的鈴聲,康娃騎著自行車來了。看到陳倫正在吃饅頭,飛身下車笑著招呼道:「吃早飯嗎?」

  陳倫熱情地遞過一隻大饅頭:「來!吃一個,我再到裡面拿幾個。要不要稀飯和泡菜?」

  康娃也不客氣,架好自行車,取下手套接過饅頭,大口吃著說:「來一碗稀飯,再要兩個饅頭嘛。」

  倆人就在伙食團門外吃著早飯,康娃問陳倫今天有沒有時間去洗溫泉,陳倫搖著頭說,吃了飯就到局裡借自行車,送一個朋友到一場,可能要下午才能回來。

  康娃聽說他要借自行車,豪爽地指著眼前的自行車說:「我這裡有現成的呀,你還用得著到局裡借?騎去就行了。下午回來給我電話,我自己來取!」

  想到上次和孟紅軍串通起來打康娃的事,陳倫心裡好生疚愧。看著康娃誠摯的笑容,不由眼前有了些許朦朧。

  一路上,王洪群緊摟著陳倫的腰,開心地和他說笑著,有意無意打聽他家庭情況。問他實際年齡,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有沒有打算和她結婚。

  可是,當二個人進入三場後,陳倫發覺她的神情大變。已經上午十一點,不但沒有留他吃午飯的意思,而且表情很緊張的拉開了距離,遇到熟人,更是裝出一副不認識陳倫的樣子。陳倫心裡大為不快,遠遠地和走在前面的她說了聲「我回去了!」調過車頭,跳上自行車就飛快往回蹬。走在路上,他心裡忿忿地想,這女人的臉色,真他媽比高原上的天氣變得還快。

  王洪群回到三場後,再也不和陳倫聯繫,每次他打了電話到三場打字室,或者沒有人接電話,或者對方聽到他的聲音馬上就斷線。

  他心裡明白王洪群在有意迴避,卻不清楚為什麼原因。畢竟,兩個人就單獨相處了那一次,她沒有理由就此不理自己呀!

  難道,在那天晚上的激情時,她明顯感到了他進入以後的變化?

  雖然,陳倫並沒有認真想和王洪群戀愛,只是把她當成了還算不錯的臨時夥伴,內心深處,他牽掛著的是玉蘭,是從小給了他關懷和關愛的高建英。但是,王洪群輕視他的行為,激怒了他,暗自在心裡決定,一旦有機會,非得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半個月後,陳倫和孟紅軍、郭小軍等人到百貨公司門市去買東西,恰好在大門口遇到了王洪群。

  看到王洪群和幾個青工一起說笑著,陳倫野性大發,走上去一把拉了她到大門外,厲聲問道:「格老子!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王洪群不驚不詫,雙手抱在胸前,尖著嗓子反問道:「接不接你的電話是我的權力!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必須接你電話?」

  陳倫一臉流相、怪聲怪氣地說:「我是你什麼人你不知道?分手不過才十來天嘛,你就不記得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了?你不是說過要嫁給我嗎?不是說過,會為我生一大群兒子?你不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故事了?」

  「我倒霉!瞎了眼,所以才認識你這個流氓!」王洪群臉上掛不住了。

  「流氓?老子怎麼流你了?你不同意,我能上得了你的身?」上穿流行的的確涼軍裝,下著窄腿褲,頭上戴著一頂軍帽,嘴上叼著香菸的陳倫。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單純的陳倫,行為舉止儼然一個資深地痞。

  「你在三場為非作歹的事,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張春玉是怎麼死了的?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王洪群的眼裡流出了淚水,指著陳倫憤怒地罵道:「我真的是瞎了眼……」

  「張春玉?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她!」陳倫搶前一步,把王洪群逼得緊貼著牆邊,直視著她的眼睛:「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走人!」

  王洪群把頭扭向一邊:「陳倫,你真不是個人!我今天終於認識你了。」

  陳倫斜著眼,陰陽怪氣地笑著,伸出右手的兩隻指頭輕輕晃動著,忽然扯開五音不全的嗓子,怪唱道:「美麗的姑娘見過萬千,獨有你最難看,你那蒜頭鼻子豬的臉,還有一對雞腳杆。把你的美貌比作豬八戒,你比它還難看!你是天上飛著的烏鴉,地上爬著的癩克瑪……」

  孟紅軍和郭小軍等人一涌而上,圍著王洪群甩出右手中指,齊聲喊道:「瓜婆娘!爛貨!」和王洪群結伴的幾個年輕人,其中有以前認得陳倫的,趕緊把他拉到一邊,賠著笑臉遞上香菸勸道:「陳哥,大家以前都是三場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事好好說,沒有必要鬧得太僵了,以後不好見面。更何況,小王的爸爸在局裡當科長,有一定背膀子,事情鬧大了,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陳倫雙眼一愣,正要說什麼,梁琳從門市里走了出來,徑直來到他面前,板著漂亮的臉蛋冷冷地說:「嗬!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陳倫現在不得了啦!清天白日、眾目睽睽下,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女娃娃,真的好有本事!」

  陳倫尷尬地摸著自己的耳朵:「梁姐,你不曉得情況,這個小王太不給我面子了。」

  梁琳冷笑道:「請問陳倫先生,你的面子有多大?不就是你打了電話人家不願接嗎?戀愛得雙方自願,你這樣的行為,不但只能激起人家的反感!而且今後沒有人會再和你耍朋友!」

  陳倫擰著脖子:「你不能聽她一面之詞,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閒話少說,馬上帶著你的這群狐朋狗友,走得越遠越好,就當我梁琳欠你一個人情。」梁琳說完,推開郭小軍,一把拉過王洪群往門市里走了。

  孟紅軍正要發火,陳倫止住他,轉身朝公路上走去。

  第二天上午九點,陳倫正無精打采地看報紙,辦公室門被人重重地推開,手提銅菸袋、行動遲鈍的場部劉書記,精瘦的李俊傑和翁場長一起走了進來。

  陳倫站起身來,對著門外大聲叫道:「鄭英賢!鄭股長!領導們來了。」

  李俊傑反背雙手走到陳倫跟前,兩眼直視著他的臉,譏諷道:「你現在出息了哈!算得上二場的名人了!」

  劉書記一屁股坐在籘椅里,重重地拍著桌子:「名人?你格老子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陳倫大惑不解:「你們幾位領導什麼意思?我丟什麼臉了?股長交給的任務沒有完成?偷了還是搶了人家的?」

  李俊傑鼻子裡「哼」了一聲:「我昨天剛到局裡報到,下午就聽到了你的豐功偉績!。」轉臉對急急進屋的鄭英賢吩咐道:「去把郭小軍叫來,你和劉武岳該幹啥幹啥去。」

  鄭英賢答應著出門了,幾分鐘後,揉著眼睛的郭小軍趿著鞋子來了,看到屋裡坐著的劉書記和李俊傑。嚇得趕緊站直了身子,臉上堆滿了笑容,點頭哈腰招呼道:「劉書記好!李場長您到二場來玩呀?」

  劉書記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什麼來玩,李場長調任局生計科長了!好個屁!少來這一套,現在我命令你兩個混球,老老實實把昨天在百貨公司門口發生的事情,交待清楚!」

  陳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百貨公司門口?這和小郭沒有關係。昨天吵架的事,屬於我和小王兩個在戀愛中出現差錯造成的。」

  劉書記使勁吸了一口蘭花煙,從鼻子裡噴出兩道煙霧,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吵架?戀愛中出現差錯?你這吊二郎當的樣子,會有人看得起和你談戀愛?你們昨天的行為不是吵架,而是擾亂社會治安秩序!不是談戀愛,是調戲婦女!」

  「擾亂社會治安秩序?調戲婦女?」陳倫怒極而笑:「劉書記同志,你乾脆改行開帽子公司算了!麻人家不懂政策?」

  李俊傑生氣了,提高聲音怒喝道:「陳倫你太不叫話了,劉書記是二場的最高領導,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對他很尊敬。你竟敢這種態度?你想幹啥?沒有人能管得了你嗎?」

  陳倫轉過身:「李場長,不, 李科長,我冤枉啊!昨天吵了架是事實,但我真的是和小王在談戀愛,之所以發生昨天的不愉快,真的事出有因啊!你們不能偏聽偏信,更不能官官相護,因為她爸爸是科長,聯起手來欺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呀!」

  李俊傑點燃一支香菸,狠狠吸了一口在屋裡走來走去,努力平息自己的暴怒;劉書記的銅菸袋在辦公桌下面使勁磕著,瞪大了雙眼狠狠瞪著陳倫;郭小軍耷拉著頭,好像挨批鬥似的站在屋中間,辦公室里寂靜得只有銅菸袋磕著桌子發出的悶響。

  翁場長打破了沉寂,輕輕拍了一下陳倫的肩,和顏悅色地問道:「你認識小王多長時間了?」

  「幾年了!怎麼,還需要追查什麼時候認識的?」陳倫陰陽怪氣地斜著走來走去的李俊傑:「我真不明白,不過是男女之間因為耍朋友,產生了分歧、發生了點小小的糾紛,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嗎?」

  李俊傑停下腳步,陰沉著臉看著陳倫,搖晃著頭痛心地說:「變了!你真正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你是誰了!」

  翁場長插話說:「陳倫,你還年輕,今後的人生之路還很長,應該有正確的人生觀。要隨時加強政治學習,提高修養,不要放任自己的錯誤言行。」

  劉書記站起身來:「你才多大年紀?到工作崗位幾年了?學到多少知識?有什麼突出貢獻?有養家餬口的能力嗎?張口耍朋友、閉口談戀愛,我看你滿腦子資產階級的東西,再這樣下去非常危險。」

  李俊傑扔掉菸頭,重新點燃一支坐回到椅子上,沉聲說道:「陳倫同志,對於你昨天在百貨公司門前,糾集二流子侮辱王洪群的行為,本該由保衛科或公安局調查,但你是二場的幹部。為了公正處理這件事,加上你還年輕,屬初犯。所以我們徵得局保衛科同意,今天和劉書記、翁場長來談話,是為了幫助你提高認識,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的事,以免走上犯罪的道路。給自己,也給單位和家庭,給關心你的父母,帶來難以彌補的遺憾!我們的態度或許有點生硬,但請你明白,這是在苦口婆心挽救你,是阻止你在危險的路上越走越遠……」

  劉書記臉上有了點笑容:「小伙子,我們是擔心你犯錯誤,為了你好!不要把我們的好心曲解了!」

  翁場長沒有一絲表情地宣布:「根據場部決定,責令你在三天內寫出書面檢討二份,一份交鄭股長,一份交保衛股。另外,不管你和小王過去是怎麼回事,就算是談過戀愛,現在人家不願意了,你不能再糾纏她,而且要就昨天的事,向她賠禮道歉。」

  李俊傑站起身手一揮,帶頭向門外走去。

  陳倫跟了出門,站在壩子裡虛情假意的涎著臉皮挽留道:「三位領導你們坐一會,吃了中午飯再走吧?」

  李俊傑頭也不回地淡然回答道:「寫好檢討,認真反思自己的錯誤,比請我們吃龍肉還高興!」

  「我是真心實意想請你們吃飯!至於檢討嘛,小事一樁,雖然從小到大還沒寫過,但以本同志的寫作水準,半個小時就能搞定。」

  劉書記半真半假罵道:「你給老子搞清楚,寫檢討只是個形式,重要的是思想上解決問題!寫得好,不如做得好!」

  經歷了王洪群事件,陳倫暫時收斂了自己的放縱。但卻在心裡對善變的女人,有了深深的憤懣。

  他媽的!女人真不是東西,前有李玉蘭,後有王洪群,都是說翻臉就翻臉,連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反正天氣慢慢熱了,消遣的方式多的是,沒有了解女人以前生活了十多年,現在沒有了女人,照樣可以生活得很自在。工段上的老同志,不都是兩年才回家探親一次嗎!有什麼不得了。沒有女人的日子,老子一樣過得有滋有味。

  工作以外大部分時間閒得無聊,陳倫就拉了郭小軍,到江邊撒網捕魚或釣魚。

  高建英來信說,她們家已搬到縣委後面的家屬院,房子很寬,也很新,比起以前在興隆街的舊房子漂亮多了。她還說,仍然在民兵指揮部,每天背著槍在大街小巷巡邏挺好玩的,比起在水庫上班輕鬆很多。

  信中說,好多次夢到了陳倫,夢到了他像小孩子一樣,趴在她的懷中吮著她的乳頭不鬆口。她希望能早點和他見面,希望能在他的懷中,感受男人胸部的寬厚。

  媽的,呆在這裡閒得心裡發慌,不如請假回家去耍一個月!對,請假回家去耍一個月,陳倫想到回家,馬上就向場部提出了請假回家的要求。

  翁場長簽字時沉吟著說:「你小子這一手鋼筆字倒寫得不錯,平時腦子也夠好使。可為什麼總要犯一些低級錯誤?搞球不明白你在想啥子!」

  陳倫滿面堆笑:「我的字寫得好,是因為領導教育有方;平時表現不好,是因為沒有加強政治學習,沒有加強思想改造。今後一定認真學習、提高自己。」

  翁場長搖了下頭陰沉著臉:「你算真正是個油子了,在我面前少耍嘴皮子!老人家不吃你這一套!」

  陳倫收起臉上的笑容:「領導,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耍嘴皮子,我是真正認識到了以前的錯誤。今後一定痛改前非,爭取早日加入中國共產黨!」

  翁場長臉色一寒:「少囉嗦!你請假回家幹什麼?」

  「領導呀,我想回家去解決個人問題,讓家裡幫介紹一個女朋友,把婚結了。免得再次出現和人談戀愛鬧矛盾的事情,丟了全場的臉呀!」

  翁場長打了電話到勞資股:「你查一下陳倫夠請探親假了嗎?」

  勞資股內勤小雷很快抱來一堆本子,找出其中的一本看了看:「他上次請假到現在剛一年零六個月,如果按照工人兩年探親四十二天的規定,不能請探親假,按幹部一年可享受二十天的規定,可以……」

  翁場長揮了揮手:「你給他開一個月的假條,至於工資和路費怎麼報,等他回來再說。」轉過臉對陳倫說:「回到家裡代我向你父母問好!同時,把你在這裡的傑出表現,如實匯報!爭取得到你爸爸的重獎!」

  陳倫點頭哈腰笑道:「謝謝領導!謝謝你老人家的關懷和教育!」接過小雷遞來的假條,他忽然拍著腦袋說:「哦,忘了件事,這個月還沒發工資,我必須要借一百元,不然連買車票的錢都沒有。」

  翁場長瞪大了雙眼:「你平時的工資都用完了?」

  「唉呀我的場長,一個月就五十多元錢,既抽菸又喝酒,還要幫著父母撫養弟弟妹妹。每個月的工資都用得光光的,連一分錢存款也沒有。」陳倫眨巴著眼睛,一臉可憐相。

  翁場長鼻子裡輕「哼」一聲眼睛望著窗外:「我看你這樣子,咋討得到老婆!」

  借到的一百元錢揣在褲包里,陳倫搖頭晃腦從辦公室出來,剛走到球場,背後傳來翁場長的叫聲:「陳倫,你等一下。」

  格老子!又出什麼事了?這幾天我可是一直奉公守法哈,難道又把哪家的抱雞婆踩到了?陳倫正滿腹疑惑,翁場長已來到跟前,小聲說道:「回家去叫你爸幫找一根不鏽鋼管,記住,要無縫鋼管哈!你就說用來做獵槍的,他就知道了。」

  陳倫點著頭問道:「沒有其他事了?」

  翁場長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還想有什麼事?記住,鋼管是局裡李科長要的哈。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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