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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只因愛財 22 嘉櫻遇襲

2024-10-04 14:39:50 作者: 李治邦

  馬個費下午五點多鐘突然接到了嘉櫻的電話,嘉櫻只在話筒里說了一句,你快來救救我,有人在我家鬧事兒!

  任隊聽完馬個費匯報後,一反上次的態度,說,你快去吧,勸解勸解,是會計家屬在糾纏嘉櫻。順便再探探,嘉櫻究竟摻和在案子裡沒有。

  馬個費不滿地問,你早就知道了?

  任隊懶散地說,監視的人傳來的消息,會計跑了,家屬心理不平衡,覺得是王經理坑害的,那意思是會計是無辜的。放心,會計是個軟蛋,跑不了多久就會乖乖地自首來了。

  馬個費看不慣任隊的凡事不在乎,架子端得挺足,很自信,遇事兒愛做主,動不動就訓斥人。馬個費在預審聲名鵲起的時候,任隊剛從公安學院畢業,還掛著一臉的嫩毛。馬個費最煩任隊貪功,幾次破案子都是馬個費在預審中審出來的,充其量就是任隊帶人結案,可局裡一表彰就成了他的功勞。好在馬個費不計較這些,他在乎的是在預審中的那種歡愉。他的生活很普通,他就是想在預審中找到一種男人的尊嚴,表現自己的聰明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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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華站在公安局門口,見馬個費出來,忙走過去。小華說,任隊安排我跟你去嘉櫻家,因為會計的老婆很不好對付,鬧得挺凶,人又庸俗,任隊說有個女的在能替你抵擋一陣子。

  馬個費轉過臉,我自己能行。

  出乎馬個費預料,小華繃著臉,說了一大堆讓馬個費瞳目結舌的話,知道做預審的人是什麼心態嗎,就是把人家的心扒出來看,干長了自己的心也就沒了。你天天把人家的隱私挖出來,挖得越深你越舒服。可你的隱私呢,天天包裹著,長了就饅了。你知道你沒感情嗎?你就是職業病,你怕自己有感情,特別是怕對被審者有感情就麻煩了,這樣干預審就沒力量支撐。

  馬個費說,我是替天行道,我的職責就是把被審者的罪行挖出來,那社會就太平一些。

  刁華一瞪眼,那你現在漢水伐也這麼審,你知道我好受嗎,我是你的被審者嗎?

  馬個費上車,小華坐在旁邊不看他。馬個費一踩油門,車飛快開走了。在路上,馬個費好像是光著身子,衣服全被人家扒走了。

  邵靜飛回三亞,發現投標已經結束了,公司中標了一塊靠近海邊的閒地,但距離公路比較遠,還需修建六公里的新路。邵靜對黃副總說起成本,黃副總說,我已經請示過姜總,他沒有意見。

  邵靜說,這六公里的新路會增加一千萬,咱們利潤就減了四成啊!

  黃副總笑著,不能太貪,這塊閒地距海邊只有六百米,這就是最佳的海景房。你呀,干起推銷有些玩命,這樣就給人家急功近利的感覺。輕鬆些,別總是大鵬展翅的樣子,要小鳥依人。

  邵靜突然覺得黃副總說的有道理,她看著也不那麼反感了。黃副總非拉著她去賓館樓下的酒吧坐一會兒。

  兩人面對面,品著半紅半綠的冰制,黃副總神態自如地用手拍了拍邵靜的手。黃副總說,回去後,我到姜總面前為你請功,提成不會少的。

  邵靜嫵媚地笑了笑,她還是覺得黃副總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這裡他的利潤點也很高。想想,這種男人太愛偽裝,裝腔作勢。在女人上又貪心,表面上又裝得謙謙君子。黃副總慢悠悠地問邵靜,姜總那天給我說的,他沒有給你打電話啊?

  邵靜心裡笑了,馬個費教我這麼多預審的本事,我還能被你算計了?邵靜說,那就是姜總的不是了,我現在給他撥個電話,這樣做不就把我撂到旱地上了嗎?

  黃副總沒有緊張,仍然不動聲色,說,也好,你現在給姜總打電話印證一下,對我也有好處。

  邵靜覺得黃副總的道行不淺了,學會不怕了。邵靜掏出手機,打給了馬個費,然後哮聲說,總經理呀,我是邵靜。您那天不是給黃副總打電話了嗎?可您跟黃副總打電話說沒有,就好像我欺騙黃副總一樣。您說,我在這為公司賣力,可後頭總是有把槍頂著,這是什麼滋味?您說什麼,您要跟黃副總說話?好,我把手機給他。

  邵靜把手機遞給科長,這時候她看見黃副總的額頭冒汗了。邵靜知道馬個費學人說話的本領極強,他跟姜祖德見過幾次面,姜祖德是四川人,馬個費學四川腔惟妙惟肖。黃副總接過手機,謙卑地哼哼兩聲,連說,我是開玩笑,邵靜是個很能幹的人,我們之間很默契,我就是開玩笑。

  黃副總一直在說,說著說著,他聽見對方罵了一句,就慌得自責。邵靜能感覺出來馬個費的配合,還有馬個費的說話神情。這時候黃副總對邵靜說,姜總的手機突然斷了。

  邵靜漫不經心地接過手機,按捺不住喜悅,得意洋洋地說,請我喝點什麼,算是你道歉。

  黃副總慌忙地問,喝什麼?

  邵靜說,卡布基諾。

  黃副總笑了,客氣地說沒問題。

  說著,他揚手叫服務生,然後滔滔不絕地說,我這人最大優點是克制力強,一般誘惑對我來說都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男人是什麼,是扇門,女人是什麼,是窗戶。門能進能出,窗戶只是透空氣用的。我們在公司交往這麼多年,你在我世界裡是一個想像的空白。你是一部經典著作,讓我總也翻不完。

  黃副總的五指如蛇一般纏住了邵靜的手,輕輕摩掌著。邵靜覺得噁心,突然,她眼神被一個熟悉的秀髮女孩拴住,女孩兒挽著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坐在了黃副總的身後。這樣,黃副總和那個女孩背對背坐著。邵靜一陣激動,她看見女孩很嫻熟地點上一顆煙,姿態優雅。

  邵靜努了努嘴,說,後面有個女孩在向你打招呼呢。

  黃副總轉過臉,愕然了。女孩臉色有些茫然,終於認出黃副總那張臉,揚了揚纖細的胳膊,表情模稜兩可,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漠然。那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防範地瞥了瞥黃副總。黃副總把臉扭回來,鎮定地說,這是上次陪咱們逛商場那個小伙子的女朋友。海南這地方,女孩能老老實實守著男人的不多,都不甘心寂寞。

  邵靜靈機一動站起來,她說,她叫我……

  邵靜站起身來對黃副總說著,然後走過去,黃副總沒有轉身,他僵僵地如一座泥胎。過一會兒,邵靜回來重新坐好,一言不發,用叉子使勁戳著果盤裡的菠蘿,放到嘴裡咀嚼,臉色鐵青。黃副總緊張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邵靜勉強說,你不要逼我把窗戶紙捅開。

  黃副總還故作無知地道,請你把話說明白了,我一向光明正大。

  邵靜憤慨地說,既然你讓我說,你就不要後悔。她剛才叫我過去,是把我當成跟她一樣的女人。她說,跟你上床完了以後,你這人太吝音,所以囑咐我要狠狠敲你一筆。

  邵靜盯著黃副總,她內心痛快淋漓。剛才即興表演這一齣戲,毫不留情地揭下了黃副總的麵皮。黃副總終於出汗了,懾懦地說,她是誣陷我……

  邵靜朝吧檯揮了揮手,這位先生買單了。

  馬個費走進嘉櫻房間時愣住了,屋裡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把嘉櫻團團圍住。一個瘦女人正撕扯著嘉櫻的頭髮,另一個矮女人抓住嘉櫻的乳房。嘉櫻無力地掙扎,臉色灰白如紙,眼睛緊閉,渾身哆嗦。長得像蝗螂的男人若無其事地欣賞著,情況遠遠超出馬個費的預想。

  馬個費搶一步過去厲聲吼道,住手!

  三個人立刻頓住了,都不由自主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馬個費。其中蝗螂男人反應較快,上前包斜著眼睛,問,你他媽是幹什麼的?

  馬個費皺著眉頭厲聲回答,我是公安局的,你們不能胡鬧懂嗎?這是在犯法,趕快離開現場!

  矮個女人冷笑著說道,我正找你們公安局的呢,我丈夫讓你們弄哪去了?馬個費看出會計的老婆是個潑婦,她先發制人,想給馬個費來點顏色。

  馬個費冷冷地道,你丈夫畏罪潛逃,通緝令已經下發了,級別是i。如果他早自首,早能減罪;坦白越晚,判得越重。

  蝗螂男人咧了咧嘴,你算了吧,這套嚇唬小孩子去吧!我姐夫絕對冤枉,他老實巴交,中了姓王的圈套。你們要治罪就狠狠治姓王的,我姐夫是無辜的。我們是來討個公道!你們公安局有能耐,查那些大頭去。

  馬個費火了,你怎麼知道你姐夫是無辜的?

  瘦女人比馬個費的調門還高,我能證明!

  馬個費逼問,你怎麼能證明?

  瘦女人說,我哥哥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冤枉,他一分錢也沒得到手,錢都讓姓王的拿去了,讓我們替他申冤。

  馬個費一指瘦女人,你不打自招,這說明你已經知道你哥哥藏在哪兒了,你不交代也是犯窩藏罪,知道嗎?

  矮個女人瘋了一樣,我們就不說,你有本事把我們都關起來。你不關,你就是弄種,你就是王八……

  幾個人像籌劃好的,頃刻便鬆開嘉櫻,圍住馬個費。瘦女人狡猾地往馬個費身上貼,去偷偷解馬個費的腰帶。馬個費預示到情況不妙,這幫人要葷的素的全上。小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旁邊,手裡拿著個嶄新的對講機,穿著一身公安制服,她喊著,任隊,警車已經在樓下了,聽您吩咐,一組和二組上來不上來?

  幾個人傻了,蟆螂男人率先往後退了兩步。馬個費沒看透,一向誠實的小華,說起假話來那麼遊刃有餘。馬個費借著小華豎起的梯子繼續做戲,一絲不苟地從桌上撕下一張月份牌的紙,說,給你們個機會,把各自的姓名和單位全都寫下來,然後寫保證書,從現在起,再來鬧事,我們就絕不客氣。你們都不能外出,一概在家候著。要是不配合也不檢舉,我們也能抓你們走。馬個費盯住看那瘦女人,你別走,一會兒坐警車跟我們去一趟。然後對另兩個說,給她帶穿的衣服還有洗漱用具送到局裡。

  頃刻,瘦女人的威風掃地,哭天抹淚,幾乎是跪在馬個費的腳下,央求道,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就是接個電話,我向政府發誓,要知道他在哪,天打五雷轟。

  馬個費敲著桌子,那好,放你一馬,你頭一個寫,寫清楚了你哥哥打來的電話,都給你說什麼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瘦女人先哆嗦著寫,然後是矮個女人,蝗螂男人喃喃說,我沒單位……

  馬個費說,我知道你有前科。

  蝗螂男人低下頭。馬個費笑了笑,好,你寫下名字和住址,咱老帳新帳一塊兒算。

  蝗螂男人頓時軟了,別,我可是什麼也沒幹啊……

  轉眼的工夫,三個人倉皇消失在電梯裡,出門也沒管警車停在哪兒。

  嘉櫻癱在沙發上,像泥一樣拾不起個來。馬個費對小華說,你給她倒杯水,再多放些白糖,白糖在廚房櫃櫥的第二層,一個裝咖啡用的罐子裡。

  小華不解地看了馬個費一眼,走進了廚房。嘉櫻倚在沙發上,睜開眼,眼神里儘是感激。嘉櫻溫柔地說,你是個好人。

  馬個費發現地板上有一片碎渣,一匹上等唐三彩被摔破了,他拾起一個斷馬頭,又拿起一個馬蹄在那兒拼。嘉櫻說,別費工夫了,往往破碎的東西很難再重合。

  馬個費拿來簸箕,細心地把破碎的唐三彩收拾乾淨,有一條馬腿滾到沙發底下,馬個費俯下身去夠,怎麼也夠不著,就趴下伸出手。嘉櫻在沙發上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一下馬個費的頭髮。馬個費覺得有些異常,不覺抬起腦袋,嘉櫻縮回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小華端著一大碗白糖水走過來,不解地問嘉櫻,你剛才說什麼?

  馬個費腦子快,說,我的手扎破了。

  馬個費的手果然在流血,小華慌忙掏出手絹給馬個費包紮。嘉櫻說,有個男人給我送錢來了。

  小華聽完一驚,禁不住一陣興奮。馬個費面無表情。嘉櫻說,他要給我六萬,我拒絕了。

  馬個費還是沒有表情,小華問,給你錢為什麼不要?

  嘉櫻說,不明不白的錢我不能收。

  小華問,那男的你認識嗎?

  嘉櫻看了馬個費一眼,慢慢搖搖頭。小華捨不得這麼重要的線索跑掉,忙追問,你能描述一下那男的長什麼樣子嗎?

  說著話,小華掏出筆,隨手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子。嘉櫻有些緊張,馬個費說,我這位同事是畫像的高手。

  嘉櫻叨叨著,禿頭,嘴巴特大,眼睛小,眼球特別大。鼻樑特別高,看著像個外國人。

  小華說,下巴什麼樣?

  嘉櫻說,癟,我覺得挺難看的。

  小華問,還有什麼特徵?

  嘉櫻說,這個男人笑起來有酒窩,顯得女氣。

  小華畫出一個模樣給嘉櫻看,嘉櫻說,挺像的,眉毛短了些。

  馬個費插話道,這個男的你不認識,但你肯定以前見過。

  嘉櫻一愣,馬個費接著說,他來過你家,找過你丈夫。

  嘉櫻說,你不能瞎猜吧?

  馬個費說,好好想想,別隱瞞什麼。

  嘉櫻不高興了,說,我隱瞞什麼了?

  馬個費說,那男人進來的時候包是鼓的,出去是癟的。

  嘉櫻說,你什麼意思?

  馬個費說,你知道我的意思,明天你到我們那兒去解釋,解釋通了怎麼都好辦,解釋不了你就麻煩了。

  說完,馬個費扭頭就走出門。

  小華和馬個費走進空曠的電梯裡,老女人熱情地和小華打著招呼。馬個費低著頭,他覺得老女人話多挺好的,就因為她話多才知道這麼多信息。到了底層,馬個費走在前,小華走出電梯時。老女人戳戳馬個費的後脊樑,咬牙切齒地說,逮得好,我早就看出這小子不正經。

  小華愣了愣,然後大笑起來。馬個費扭過臉,對老女人說,有誰到那女人家,給我留點神,特別是手裡的東西。

  老女人終於醒悟過來,忙說,有獎賞嗎?

  馬個費笑了笑,有啊。

  老女人說,獎什麼?

  馬個費說,給你一個聯合治安的紅袖標。

  老女人還沒緩過神來,馬個費早已經出了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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