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追包
2024-10-04 14:38:48
作者: 李治邦
馬個費跟小華到局裡食堂吃飯。馬個費曝著牙跟對周副局長說,小華太厲害了,我真不適應跟她合作,你有合適的助手再給我找一個。
周副局長大笑,說,你看,當初我說你夠嗆吧,你還不服氣。
馬個費說,她從來不把我這個副科長放在眼裡,太高傲。
周副局長換了一副嚴肅臉,問,包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還有一天限期,明天你再找不出線索出來,我就換大金。
馬個費笑著說,大金要是能查出來,我倒著走。
這時候,幾個科長走過來湊在一起吃飯。聊天中,幾個科長都十分羨慕地說,這麼一個美女給你當助手,真是幸福呀。
其中一個年老的科長說,關鍵人家還是單身,你風流也不必天天防著誰,況且你那口子也不管你的風流韻事,艷福都讓你小子享用了。
馬個費悻悻地說,哪位看著好可以奉送。
話音未落,小華款款地晃進來。她穿著一件貼身黑色皮衣,下邊是繡著花豹紋的褲子,高筒皮靴顯得雍容華貴。小華斜著眼睛說,馬科長,我可沒得罪你吧,再說你也沒權力把我奉送給誰吧。
大家一起鬨笑,馬個費很狼狽。周副局長問小華,你怎麼這副打扮呀?這裡可是公安局。
小華說,我下午要跟馬科長出現場,必須要換這身行頭。
大家走了,馬個費悶著頭吃飯,琢磨著下午怎麼能從劉黑子那得到消息。小華端過來一碗雞蛋湯,說,喝湯,今天有新鮮西瓜吃嗎?
馬個費說,我自己拿吧。
小華說,哪能讓領導自己拿呢!
過了一會兒,小華端過來一小盤西瓜,用一把小刀切成一片一片的。馬個費心裡不是滋味,不知道小華是在當眾表演,還是真這麼疼男人。小華說,我感覺黑子什麼也不會給你,你必須得靠自己才能找到消息。我在查檔,這半年長湖的偷盜案,多少有些線索。我寫了個東西,你先看看,我已經給周副局長看了。
馬個費說,周副局長看了,我就不看了。
小華把小刀剁在桌子上,信誓旦旦地說,我就要辦成,讓全局的人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下午與劉黑子一見面,劉黑子就壓低聲音對馬個費說,我摸清楚了,絕對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活兒,是省城一夥子做的。他們每個禮拜都上這裡溜達,為首的叫大禹頭。
馬個費說,我早就知道大禹頭這個人,做過不少大案子,一直在外邊飄著,可就是沒有逮到。
劉黑子說,我聽說大禹頭在外邊放話要賣這個包,開價是三十萬。
馬個費問劉黑子,你見過大禹頭嗎?
劉黑子驚恐地搖頭回答,我們都特別休他,他們上這邊掃貨,我們知道消息以後都得躲遠遠的。
馬個費皺著眉頭道,我問你見過他嗎?
劉黑子低下頭說,我沒見過,這個人特別厲害,下手特狠,從來不猶豫。
馬個費追問,我怎麼找到他?
劉黑子看著旁邊的小華,說,大禹頭喜歡漂亮女人,他特別喜歡在火車上掃貨,尤其是慢車,就是站站停的那種慢車,最好是半夜開的。明天是星期六,我知道大禹頭要出來。
劉黑子匆匆走了,連頭都沒回,小華疑惑地問馬個費,這個人說的你也信?
馬個費肯定地說,放心,他不會騙我。
小華使勁兒地搖頭,用鼻子哼了哼,你太相信自己了,他本身就是一個騙子。
一列火車是開往省城的,這是一趟慢車,停的都是小站,坐車的又大都是老百姓。剛下了一場雪,車廂里的乘客特別多,大家都急著要回家團圓,行李架上塞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行囊。
馬個費讓小華坐在最後一節車廂的前排,說,你先別動,我去轉轉。
他漫不經心地走進車廂,他身上穿著件黑夾克衫,戴著一頂只有軍人才戴的貝雷帽。
馬個費像是有心事,臉色沉沉的。他來迴轉了幾次,乘客們見了他都下意識躲。剎那間,馬個費成了災星。有個慈祥的老人向他招招手,擠出個地方給他。馬個費上前鞠躬,客氣了幾句,便一屁股坐那兒再也沒說話,低頭打著磕睡。
火車在夜色中行駛,車窗外偶爾划過一兩道光的弧線。不知不覺中,車廂一頭一尾冒出幾個大漢,臉上都罩著黑布,只露出兩個兇狠的眼珠子。每個人手裡都有傢伙,火槍、匕首、斧頭什麼的。
乘客們在沉睡中被驚醒,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沒有人上前抵抗,尤其是幾個表面上正襟危坐,看起來還顯得斯斯文文的人,都如同篩糠一般。
為首的高個子,身軀細細的,如電線桿子。他抱拳說,今天下了一場雪,本來應該坐長途車回省城的人只能坐這趟慢車了,我們很是感謝老天爺呀。很簡單,我們就是要零花錢,不要你們的命。可誰要是不老實,我們也沒辦法。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於是,暴徒們開始地毯式地斂錢。
高個暴徒走到一位幹部裝扮的乘客面前,戲弄地問,你是不是個當官的?
他馬上小聲回答,是小官,小官,要是大官我就去坐軟臥了。說完,他主動掏出錢包遞到暴徒手裡,殷勤地說,您留著買煙抽吧。
高個暴徒接過錢包,高高舉過頭頂喊道,大夥要向這位小官好好學習啊!
這位小官竟然朝乘客們謙虛地點點頭。有個乘客不太願意拿出錢來,被一個粗壯的暴徒用匕首劃破臉皮,血流滿面。你不是要錢又要臉嗎,我就讓你這兩個全都破樓!
這時候,再有暴徒朝旁邊的人伸手,沒人敢吭聲。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不願意把身上的錢拿出來,她可憐巴巴地說,這是媽媽給我的,讓我買《安徒生童話集》。
高個暴徒說,你不給我就把你扔出車窗。
小女孩大聲而堅決地說,你扔出我,我也不給你這十塊錢!
高個暴徒走過來,一把就揪起了小女孩。坐在第一排的小華實在看不過眼,說,你們已經拿到這麼多錢,還在乎孩子這十塊錢,饒過她吧。
高個暴徒冷笑道,饒過她,我也是壞蛋,不饒過她,我還是壞蛋。
說著,他把小女孩拽到車窗外,問大家,誰要再敢不給錢,我就這麼把她放到車外邊過過風。
話音在車廂里抖動著,小女孩哭了,不斷地呼救。車上所有人都不敢站出來呵斥。
小華走過來,拿出口袋裡的所有錢,估計有一千多。高個暴徒接過錢,把小女孩推給了小華。
馬個費依然在打著磕睡,甚至發出輕微的熟聲。馬個費旁邊的老人霍地站起來,滿臉通紅,用顫抖的指頭指著為首的高個暴徒,你有種就把那面罩摘下來,讓我們全車廂的人認認你們!
高個暴徒慢悠悠地過來,逼近老人,我要是不摘呢?那你就沒男人的膽子,你就白披了張人皮!高個暴徒一擺手,把這老東西的衣服扒光了,看他害不害燥。
幾個暴徒瞬間持著傢伙走過來,馬個費陡然睜開眼,不動聲色地說,你們是逼我出來說話嗎,我就琢磨不透,你們欺負一個老人算什麼男人。
高個暴徒一愣,笑笑,你小子想管閒事?
馬個費沒說話。
高個暴徒說,看你那張破臉,長得跟牛屎蛋子似的。
暴徒們一陣狂笑,馬個費無奈地搓搓手,使勁兒咽了咽唾沫。暴徒們七手八腳地扒著老人的衣服,老人拼命掙扎著,但很快就只剩下一條褲權。
乘客們都趕緊閉上眼睛,老人的眼裡除了憤怒,沒有半點兒的羞澀。
馬個費猛地蹦起來,從一個暴徒手裡利落地搶過火槍,連發三槍,三個暴徒捂著肚子,頓時都倒在地上。高個暴徒揮著斧頭撲上來,動作很快,斧頭瞬間便到。馬個費似乎沒有理會,朝他左腿上就是一槍,打得高個暴徒咕咚跪在地上。
高個暴徒驚恐地嚷道,好漢,請手下饒命,留個名字?
馬個費瞪大眼睛,吼道,我叫馬個費,警察。你們誰是大禹頭,說出來我饒命,說不出來我就開槍。
高個暴徒說,大禹頭沒來,請馬警官放我們一條活路。
馬個費把高個暴徒推到小華跟前,小華摘下他的面罩。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頭上有傷疤。小華問,剛從監獄裡出來的吧?
高個暴徒低頭。小華過去把另兩個的面罩摘下來,其中一個才十六七歲,滿車廂一片驚訝。馬個費對那個十六七歲的說,你有爺爺嗎?
那暴徒說,有又怎麼樣!
馬個費說,知道不能欺負老人和孩子嗎,不能拿你媽媽年齡的女人開心懂嗎!
十六七歲的暴徒不說話,馬個費喊著,你回答我。
十六七歲的暴徒說,我今天認識你了,等我出來,就先宰了你,別看你是警察。
馬個費笑了,問,你為什麼要宰了我呀?
那十六七歲的暴徒說,是你讓我今天露了相。
馬個費淡然地問,那你怎麼宰了我呀?
對方說,把你的臉都潑滿硫酸,讓你做人不成當鬼富餘。
全車廂的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個孩子會這麼狠毒。馬個費不緊不慢,問道,你是東湖邊上偷包的人吧?
說著撕開那人的上衣,露出裡邊的黑絨毛衣。
小華詫異地喊了出來,真是他。
那人笑了,是我偷了又怎麼樣?
馬個費問,包呢?
那人說,我扔了。
馬個費突然把那人拎了起來,朝車窗那邊使勁拽,把他推到車廂外,很快那人就只半個身子在車廂內。全車廂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小華在內。外邊的風很大,夾雜著雪花。馬個費問,你告訴我包在哪,我就留住你的命,不說我就把你推出去。
小伙子嘴還硬,說,山不轉水轉,早晚我還能碰到你,你不敢把我推出去,你是警察!
馬個費胳膊上一較勁,那人已經有大部分身子探到外邊,只要馬個費的手一松就出去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出馬個費很有可能會放手。
高個暴徒跪了下來,說,包在我身上,你饒了他吧,他還是一個孩子。
馬個費冷笑著回答,你把包還給那個女警官,驗完了我才放下他。
高個暴徒把一個包給了小華,小華打開看了看,朝馬個費點頭。
馬個費把那人用力拽了回來,這時大金帶著幾個警察走進了車廂。三副手銬子戴上,馬個費站在那十六七歲暴徒跟前,冷冷地問,抬頭,你告訴我,我是誰?
那人說,馬個費。
馬個費說,告訴我,你怎麼出來報復我。
那人不說話了,馬個費瞪眼怒吼著,告訴我,你剛才怎麼說的那句話。
那人說,我要宰了你。馬個費怒吼道,宰了誰?
那人哭得說不出話來。
馬個費大聲催促,你說宰了我馬個費!
那人哭得更厲害了,跟狼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