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岳母的詛咒
2024-10-04 14:38:52
作者: 李治邦
審訊這三個人,馬個費只用了半個小時。小華不滿意地道,這麼重要的案子,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馬個費笑了笑說,弄清楚這個包誰偷的就行了,大禹頭沒有來,他輕易不會在公眾場合露面。所以就沒必要再費什麼口舌。
小華撅著嘴,著急地說,那也應該問問他們怎麼跟大禹頭聯絡,大禹頭長得什麼樣,這些都是關鍵呀。
馬個費擺擺手,說,肯定是單線聯繫,就是大禹頭聯繫他們,他們聯繫不上大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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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華不甘心,又問,那起碼應該知道大禹頭打過來的電話號碼啊!
馬個費說,你信,你再給這個號碼打過去,肯定不是公共電話或者未知號碼,就是你根本打不過去。
小華不悅,那你也得問問呀,畢竟是重要線索。
馬個費揮揮手,說,那好,你去問,我等著結果。
小華也不含糊,轉身就出去把那三個人又重新叫回來。馬個費就坐在一邊抽菸,不緊不慢,好像要睡著一樣。
當然,小華問的跟馬個費說的完全一樣,小華氣呼呼地甩手走了。
馬個費帶著小華破了這個案子,海關獎勵了一萬塊錢。周副局長說,錢進了財務帳,但你可以找個地方請客,我讓大金給你結帳。
馬個費問,您出席嗎?
周副局長說,我就免了,回家喝你師母的棒子麵粥,外加上肉炒蒜毫,蒸雞蛋羹,這就是我的美食。
一長湖角有個水榭酒店,馬個費定了一桌,這裡的菜一桌都是上千元。科里的同事們讓他一定把雅風帶著,局裡幾個漂亮女同事都沒見過雅風,說雅風很好看,只是讓馬個費金屋藏嬌。馬個費硬著頭皮把稚風也叫上,他知道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
雅風不願意去。自從她嫁給了馬個費,就覺得很自卑,特別是婆婆重病時說的那番咒語,讓她始終心驚肉跳。怎麼生出了兒子就是婆婆的托生呢,這還受得了嗎?一年沒有懷孕,不是馬個費有問題,是她偷偷吃避孕藥。
馬個費總給她吃那幾服中藥,天天熬鍋子,一進門就聞到濃重的苦澀味。雅風恐慌,因為她看到丈夫熬得那麼專注,藥鍋子在火上沸騰,丈夫的臉被火烤得焦焦的,像是蒙了一塊紅布。
在酒桌上,那幾個漂亮的女同事見到了雅風就都心裡踏實了。小華矜持地給雅風夾菜,說,出來就應該徹底放鬆,不能在家在外都受馬個費管著。
雅風不知道這是客套,就老實地說,馬個費不管我,他在外邊是喇叭回家就是啞巴。
大家哈哈大笑,馬個費看見小華臉上都是狡黯的表情。還沒喝多少,小華帶頭,大家吃著喝著就開始談起男人和女人那些事情,一點也不避諱。
馬個費很尷尬,他看見雅風的臉一會兒一種顏色。馬個費感嘆,這世界真是越變越讓人難以琢磨。過去提起男女之間的維聞談虎色變,可現在男人女人們在一起,可以公開議論,牽扯到誰,誰也不會緊張,反倒使有些人的臉呈現得意之色。
幾盅熱酒下肚就開始侃起周副局長的維聞,排聞的對象竟然就在桌上坐著,是信訪辦的於主任。
於主任長得很白淨,眼眉細細的,像是描上去的。本來是玩笑的話,但說著說著於主任就抹眼淚,說,我就是竇娥,我連手都沒有摸過周局,他就是誇獎了一句於主任的皮膚真好看,像是嫩豆腐。
大家很同情於主任,說這要在西方那就是褒揚,女人應該自豪,怎麼到了我們這裡就成維聞了呢。
說著話題轉移到馬個費身上,也不顧雅風在場,就盤問馬個費在上警察學校時有沒有練聞。據調查,你在那裡招蜂惹蝶,不少女孩子都追求你,給你寫情詩,還給你洗被子。你遺精,弄得被子上都是一片片地圖。那些女孩子就說你把鼻涕都甩在被子上,真髒!
大家哈哈大笑,笑得最響亮的當然是小華,好像中了百萬大獎。
馬個費忙搖頭說沒有,眾人不信,說,你就是一個花心大蘿蔔,你現在就是裝老實,不可能沒喜歡上一個,絕不可能,從實招來!
馬個費解釋半天也解釋不清楚,眾人說,你小子太虛偽,把所有的隱私都包裹起來,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不就是害怕丟了你那一官半職嗎,再有就是擔心你在公安局的所謂公眾形象。這說明你小子把當官看得過重,沒有一絲男人的情調。所謂的公眾形象,說穿了是給別人樹立的,你應該留點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伙人鞭答馬個費一番後,都揚長而去。
結帳時,馬個費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大金也跑了。只有老婆雅風傻傻地站在自己身邊,順著嘴說,花這麼多錢,你是不是瘋了,還挨人家一頓奚落。
馬個費瞪了雅風一眼,說,這錢是公家掏,算是給我獎賞。你能不能別這麼大驚小怪,誰讓我當了副科長呢!
雅風詭異地笑了,說,你長得這麼精神,怎麼就沒有絆聞呢?真丟我臉。
馬個費惱火了,說,你是我第一個女人知道嗎,你是處女,實話說我也是童男!
沒過多久,馬個費感覺不對,雅風喝了這麼多服中藥湯,為什麼還沒懷孕?他不懷疑雅風,而是質疑母親給的這服藥單子。他開始找名中醫詢問,雅風每次見他回來都問情況,馬個費一臉沉重,說,都說這個單子很蹊蹺,但又說不出哪有問題。
馬個費決意要去省城,通過老同學尋訪那裡的名醫。他對雅風說,你一定會懷孕的,肯定是兒子,母親就會托生出來,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雅風害怕地問,你母親還活著,怎麼會托生出來?
馬個費說,母親活著也未必你不能托生她出來,那就是換了人間,懂嗎?
雅風試探地問,這是不是迷信?母親怎麼能從我肚子裡托生出來,那就是她老人家的一個善良願望。
馬個費說,我信,我就是信母親說的這句話。
雅風斗膽繼續說,你那是不科學的,兒子就是兒子,不會是你母親,要不將來兒子長大了,你喊他兒子,還是喊他母親?
馬個費生氣了,說,我就是這麼想,你就不能成全我,給我生一個兒子看看!
這時,雅風的母親突然患重病,住進一家醫院。馬個費得知消息後,沒想到父親主動找到他,對他說,你要照顧好你岳母,我不瞞你,我跟你岳母是好朋友,我欠她的。
馬個費明白了,他恨自己怎麼這麼晚才悟出這個謎底。他問父親,雅風不會是我的妹妹吧?
父親搖頭,瞎說八道,你當警察都當成神經了,兩碼事。
馬個費憤慨地道,你對不起我母親。
父親不以為然,說,你小子別說我,是男人都會有這種窘境。
馬個費說,你別找理由了。
父親說,你照顧好你岳母,就算替我贖罪了。
馬個費無奈趕了過去,在醫院,他像伺候親生母親一樣照顧著雅風的母親,他覺得既然替父親贖罪就要有贖罪的樣子。
岳母雖然病人膏育,但風采依舊,確實比母親要清秀許多。岳母從不跟馬個費說話,要說也就是簡單的客氣。有時要小便,寧肯憋著也要等雅風過來料理。
一個月以後,岳母眼看就不行了,父親趕過來拉著她的手,硬咽著說,我對不起你。
岳母搖頭。
父親跪下,央求道,我請你原諒我。
岳母艱難地說,我不原諒。你不應該讓我把閨女許配給你兒子,你兒子跟你一樣也是花種,早晚也會跟你一樣甩了我閨女這個包袱。告訴你,是我不讓我閨女生孩子,生了那是一種罪過。
父親埋下頭,岳母已經說不了話,但還是頑強地吐出幾個字,我就是到了陰間也會詛咒你,我要去那裡見我的兒子,是你讓他死掉的。
說完岳母腦袋一歪,雅風撲在母親身上哭泣的時候,馬個費看到鋪在岳母身上的白單子,瞬間這麼一癟。
父親撲通給岳母磕頭,說,我們在陰間聚會吧,到時我娶你,我再讓你懷孕,生出我們的兒子。
馬個費忙前忙後幫著料理岳母后事,父親拿出三萬塊,對兒子說,你去買墓地,我要死了就跟你岳母埋在一起。
馬個費反對,說,那我母親呢?父親說,我只能顧一頭。
馬個費吼叫,我母親還活著,你不能這麼丟棄我母親。你這樣來回丟棄喜歡你的女人,這是你的罪過。
父親沒說話,馬個費看到雅風對他投來的怨恨眼神。
岳母去世後,雅風突然對馬個費說,我準備在母親這間房子裡住一陣子。
馬個費說,你可以把房子賣掉呀。
雅風不留餘地說,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念想,我不會賣掉的。
幾天後,馬個費去岳母家,見雅風仍然把母親的遺像擺在中間,見了馬個費也不搭理。馬個費很敏感,覺得雅風有了什麼想法,就問,你怎麼不對勁兒呀?
雅風說,我讓人辭退了,我得找工作,不能靠你養活。
馬個費說,我給你找。雅風堅定地說,謝了,我自己找。
晚上馬個費沒走,他對雅風說,你懷孕的事情不能耽誤了。
雅風說,你別信我母親說的話,我真的不能生育,也不能成全你母親托生出來的想法。
馬個費沉默,雅風說,不行就離婚,你在公安局蒸蒸日上,找一個能給你生孩子又漂亮的很容易,那天我就看出有兩個比我好看的女人喜歡你,尤其是那個叫小華的。
馬個費說,你胡說什麼!
雅風背過身,說,她看你的眼神不對,這點我比你清楚。
昏暗中,馬個費看到雅風那消瘦的脊樑,有些憂傷。
早晨起來,馬個費走前對雅風說,你給我一把鑰匙,你不在的時候我也能進來瞧瞧。
雅風想了想,掏出一把鑰匙塞在馬個費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