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輔佐康熙開創盛世
2024-10-04 14:18:48
作者: 上官雲飛
順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四日,順治帝身患「病痘」(即天花),臥床不起,高燒不止,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此時皇太后不能不考慮其子身後之事,便授意翰林院學士王熙起草遺詔。反映了她的思想和意向,遺詔內容突出表現在以下三點:
第一、明諭立嗣。皇太后接受太宗未立嗣的教訓,避免繼統鬥爭的重演,另外又考慮到順治帝患「病痘」早逝,福臨的長子已死,次子福全未出痘,三子玄燁已出痘,於是遺詔曰:「朕子玄燁,年八歲,穎慧,克承宗祧,茲立為皇太子」。
第二、異姓輔政。皇太后想到新帝年幼,須有重臣輔政,可是又憶起順治初年,宗室多爾袞輔政期間的種種弊病,故決定選擇非宗室大臣輔政,以便控制,更為效忠,故遺詔「特命內大臣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鰲拜為輔臣,伊等皆勛舊重臣,朕以腹心寄託,保護沖主,佐理政務」。
第三、安撫滿貴。皇太后深知,清初開國之時,以策略用人,重用大批漢官,滿族貴族不滿,為了安撫他們,在遺詔十四條罪己狀中,有三條是向滿族貴族罪己的,詔曰:「滿洲諸臣或歷世竭忠,或累年效力,宜加倚托,盡厥酞為,聯不能信任,有才莫展。且明季失國,多由偏用文臣,朕不以為戒而委任漢官,即部院印信間亦令漢官掌管,以致滿臣無心任事,精力懈弛,是罪一也」。以此來增強和鞏固滿族貴族內部的團結。
七日,順治帝病逝,將遺詔「布告中外,咸使聞知」,使得順康政權交接平穩過渡,玄燁即帝位,年號康熙,尊祖母為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對年僅八歲的康熙帝十分喜愛,她為了大清王朝的鞏固與發展,培養孫子成為一代英主,一面加強教育,使他讀書明理,提高以國事為重的個人素質,一面通過具體政務,增強他治國安邦的能力。康熙帝曾充滿感激之情說:「憶自弱齡,早失依恃,趨承祖母膝下三十餘年,鞠養教誨,以至有成,設無祖母太皇太后,斷不能有今日成立,閣極之恩,畢生難報」。可見,太皇太后對康熙帝影響是很深刻的。
順治帝死後,太皇太后是清朝統治集團中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人物,所以安徽桐城的秀才周南,千里迢迢來到北京,請求太皇太后垂簾聽政,遭到她的嚴詞拒絕。但是她全力輔助康熙帝主政,教導康熙帝說:「祖宗騎射,武備不可弛。用人行政,務敬以承天,虛公裁決」。雖然「太后不預政,朝廷有險,上多告而後行」,因此許多重大政務的處理與她的意旨是分不開的。
1)剷除鰲拜
孝莊曾對輔政大臣深為信任,放手使用,所以輔臣權力很大,加之沒有監督和約束的機構,從而為個別人結黨營私、擅權亂政提供了可能。由於歷史的原因及某些政見不同,輔臣中兩黃旗的索尼(正黃旗)、遏必隆、鰲拜(鑲黃旗),與正白旗蘇克薩哈的關係日漸緊張。另一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鰲拜居功自傲,權力欲逐步滋長,他聯合遏必隆,擴展鑲黃旗實力,擅殺朝中與自己存有積怨的滿臣,專橫跋扈的作風愈來愈顯著。四輔臣在輔政期間當然做了不少有益的事,然而對處理滿漢關係,卻採取保守、倒退方針,在恢復祖制、首崇滿洲的旗號下,歧視漢民。使漢民的積極性受到嚴重挫傷;當時,反清復明的戰火尚未完全乾息,經濟凋敝,百廢待興。但滿臣既缺乏治理經驗,又不能與漢人切合作,以致大大妨礙了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這便使得—些投機分子逐步取得輔臣信任,為非作歹,更加重了問題的嚴重性。玄燁親政前夕,已是「學校廢弛而文教日衰,風俗悟越而禮制日廢」,地方、朝中各種機制都弊端叢生。
玄燁年齡還小,對此自然難以應付,但政治經驗豐富的孝莊,卻不露聲色地密切注視事態發展,在繼續任用輔臣的同時,採取了一些防患於未然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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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年(1665年)九月初八日,稟照孝莊的諭旨,12歲的玄燁舉行大婚典禮,索尼的兒子內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里氏正位中宮,遏必隆之女落選,成為皇妃。在為孫兒擇立皇后時,孝莊捨去遏必隆之女,選中赫舍里氏,旨在防範鰲拜利用鑲黃旗之女成為皇后之機,進一步擴大實力,同時也是針對主幼臣驕的情況,對清朝元老索尼及其家族予以榮寵的籠絡措施。
孝莊此生還改變了皇太極和福臨時期,皇后莫不出自蒙古爾濟吉特氏的慣例。這並不意味著忽視滿蒙貴族聯姻政策,而是從鞏固皇權、安定政局的現實需要出發,反映出孝莊作為傑出政治家的戰略眼光與靈活態度。
玄燁大婚標誌少年皇帝正在步入青年,其親理政事已為期不遠。換言之,孝莊是以此為孫兒早日親政製造輿論,打下基礎。當鰲拜得知玄燁選後的結果時,因希冀落空,心懷妒忌」,氣惱萬分,竟與遏必隆一起入宮「奏阻」。這恰恰證明孝莊這步棋的巧妙:既分化了四輔臣,使索尼同鰲拜之間出現芥蒂,又促使索尼更為效忠皇室,無形中增加了皇室的力量。不過,從其後情況看,孝莊這時對鰲拜還未完全失去信任,仍希望他在輔臣任內盡職盡責,能夠善始善終。
康熙五年(1666年),發生換土地事件。鰲拜在索尼、遏必隆支持下,將清朝入關初期圈占土地時分配給鑲黃旗與正白旗的土地,強行互換,並再次圈占大量地,致使廣大農民流離失所,加劇了滿漢民族矛盾。三輔臣還不顧玄燁的反對,矯詔將反對此舉的大學士管戶部事務蘇納海(正白旗)等3名大臣處死,造成一大冤案。這一事件說明,鰲拜並未真正領會到孝莊的包容苦心,而是在擅權亂政路上已愈走愈遠。對此,孝莊也相應採取了進一步措施。
康熙六年(1667年)七月初七日,玄燁「躬親大政」,但輔臣們「仍行佐理」。孝莊特為孫兒收權安排過渡階段,以使他在實踐中逐步提高;同時也讓輔臣有個適應過程,將他們因交權而產生的失落感,減少到顯低限度,從而保證此次權力交接穩妥進行。
樹欲靜而風不止。康熙六年六月索尼去世,鰲拜實際上成為首席輔臣,遏必隆對他亦步亦趨,蘇克薩哈更加孤立。玄燁親政後,蘇克薩哈立即請求「往守先帝陵寢」,以逼迫鰲拜、遏必隆辭去輔政。鰲拜為清除異己,獨掌輔政大權,竟羅織蘇克薩哈的「罪狀」,企圖將他置於死地。儘管玄燁堅決反對,但鰲拜等不肯罷休,一連七日強奏,竟將蘇克薩哈及子孫全部處死,並沒收家產。
蘇克薩哈被除去後,鰲拜的權勢進一步擴大,更為飛揚跋扈,欺君擅權,「文武各官盡出門下」,甚至在「御前呵叱部院大臣,攔截章奏」。玄燁去南苑狩獵時,讓隨行的鰲拜奏聞祖母,但鰲拜「乃不遵旨」,全然不把玄燁放在眼中。他的種種僭越行徑,已構成對皇權的嚴重威脅。至此,孝莊終於作出決斷,支持並指點孫兒擬定清除鰲拜集團的全盤計劃。
此前,孝莊讓玄燁廣泛求言,製造輿論,通過各種舉措,糾正輔臣政治上的失誤與弊端,這使朝廷上下人心振奮,玄燁威望日增,鰲拜逐漸走向孤立。與之同時,玄燁在身邊聚集起一批年輕的滿族貴族成員,他們朝氣勃勃,索額圖即是其中的突出代表。索額圖為索尼之子,孝莊太皇太后選中他的侄女赫舍里氏做皇后,加深了索尼家族與清皇室的關係,也加強了正黃旗對皇室的向心力,並影響到鑲黃旗。索額圖對玄燁十分忠誠,在清除鰲拜集團的過程中,成為玄燁最得力的助手。
鰲拜集團附者甚眾,盤根錯節,已控制中央機構各要害部門。為最大限度地減少動盪和不必要損失,孝莊幫助玄燁制定了「擒賊先擒王」,迅速打擊主要黨羽,震懾其他成員,穩妥解決問題的基本策略。據此,玄燁命索額圖秘密的組織起一支善於撲擊的少年衛隊,又在行動前,有意將鰲拜的部分黨羽遣往外地,以分散其力量,玄燁還採取了其它某些周密部署。
康熙八年(1669年)五月十六日,鰲拜奉召進宮,旋即被衛隊擒拿,其主要黨羽也先後被逮捕歸案。考慮到鰲拜以往為清朝所作貢獻,玄燁對他予以寬大處理,免死,沒收家產,終身監禁;對其眾多追隨者,也只處死最主要的數人,其餘一律寬免;就連遏必隆也被免罪,僅革去太師,後又給還公爵,值宿內廷,恢復對他的信任從而團結了鑲黃旗。
清除鰲拜集團,排除了威脅皇權的潛在危險,掃除了清朝向前發展的絆腳石後,玄燁真正掌握了清朝大權。他在「首推滿洲」的原則下,努力改善滿漢關係,祟儒重道,發揮漢族官員積極性,發展生產,恢復經濟。在短短几年內,政局進一步穩定,得到漢族地主階級更廣泛的擁護,經濟也開始有了起色,為其後平定三藩之亂,打下重要基礎。進而為康乾盛世開好了局。
剷除鰲拜集團這場驚心動魄的政治較量,是玄燁君臨天下後,祖母對他的一次關鍵性指導與幫助。當時,玄燁年僅16歲,還缺乏足夠的智謀與經驗。若無祖母的指教、授計,他很難在親政後第三年,便一舉粉碎這一把持朝政多年、勢力頗大的宗派集團,穩妥、徹底,不留後患。顯然,鰲拜集團存在時間愈長,對清朝的危害愈大,勢必積重難返;如果玄燁的治國方針受到阻撓,三藩之亂將更加曠日持久,康乾盛世的出現也會大大推遲。
另一方面,對鰲拜集團的鬥爭過程中,孝莊、玄燁祖孫相互加深了解,感情更為深厚。其間,玄燁表現出他那一年齡少有的膽略和傑出組織才能,使孝莊滿意而欣慰;另一方面,玄燁也從祖母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堅決、果敢的作風外,對他印象最深的,是祖母對人處事寬厚豁達的態度。正是在祖母的影響下,他處置鰲拜及其黨羽時,運用寬嚴相濟,打擊面小,安撫、團結絕大多數朝臣的策略,收到人心安定、朝政穩固的效果。孝莊的言傳身教使康熙逐步具備一代名君所應有的寬闊心胸與氣度,這不僅在此次鬥爭中顯示出來,在他其後的漫長統治歲月里,無論是平息黨派之爭,還是處理二廢太子事件,或採取其它重要舉措,這種方針、策略依然完整的保留下來。足見孝莊的智慧、品德與作風,已經體現在孫兒身上,由他繼承並發揚光大了。
另外,孝莊指導玄燁寬大處理鰲拜集團,也是對當年兩黃旗大臣同心合力,擁立幼主(福臨)的回報,表明她為保護幼孫,從清朝的長遠統治計,而不得不清除對她效忠多年的老臣時,手下留情。作為一位政治家,孝莊的這種做法難能可貴。
2)平定三藩
康熙十二年(1673年)底,以明朝降將吳三桂等人為首的三藩發生叛亂。是年十一月,吳三桂在雲南「以所部兵反」;十二月二十一日,冒充「朱三太子」的楊起隆在京舉事;翌年三月,耿精忠據福建反;十五年尚之信據廣東反。與此同時,有些地方原已降清的明朝官員紛紛響應。叛軍氣勢兇猛,很快控制了南方廣大地區,並延伸至陝西、甘肅等地。孝莊和康熙都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此前,吳三桂等反叛之心已露端倪,政治嗅覺敏銳的孝莊有所預感。康熙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她提醒孫兒在天下太平之際,應不忘武備,居安思危;隨後,又通過其它措施,如令儒臣翻譯儒家經典,頒賜諸臣等,幫助孫兒加強統治,進一步搞好君臣關係。因此,當三藩之亂突然發生,清朝統治面臨巨大威脅的時刻,祖孫二人都表現得異常鎮靜。
吳三桂叛音剛至,康熙十三年(1674年)元旦來臨。清廷仍同以往,舉行盛大朝賀與筵宴,以此向臣民顯示最高決策層無所畏懼的氣概,以及與叛軍決戰決勝的堅定信念,起到安定朝野,鼓舞士氣的作用。
在祖母的鼓勵下,玄燁料理軍務謹謹有條,持心堅定。康熙十三年(1674年)九月,他恢復了一度因「政務繁忙」而中斷的「每日進講」,堅持學習儒家經典。他甚至每日出遊景山騎射,對於「投貼於景山路旁」的謠言誹謗,一概「置若罔聞」。多年後,玄燁回憶道:「當時朕若稍有疑懼之心,則人心搖動,或致意外,結局則不可知也。」
康熙十四年(]675年)三月,蒙古察哈爾部布爾尼乘清廷集中力量對付三藩,無暇它顧之機,發動叛亂。因京城八旗精銳部分出征,部分肩負拱衛之責。前往平叛已無兵可調。正當玄燁苦思籌集兵源,及派誰充任領兵之人時,孝莊向他建議:圖海才略出眾,可當其責」。玄燁「立召公,授以將印」。圖海果然不負重託,率領數萬名八旗家奴,迅即平定了布爾尼叛亂。這一事例表明,孝莊平時對文武重臣了如指掌,因而能在緊要關頭,及時指點玄燁,幫助他渡過難關。
平叛期間,每逢玄燁遇到棘手之事,孝莊便為之出謀劃策,並憑藉自己在朝中的崇高地位和威信,給予孫兒有力支持。舉朝官員對此無不知之,一致認為:「吳三桂叛亂以來,太皇太后心甚憂勞。」玄燁為表示對祖母的感激與愛戴,康熙十六年(1677年)四月,「親撰太皇太后大德景福頌,書錦屏恭進」;回同年十二月,恭進太皇太后錦衣,親撰表文中將祖母比之為「宮中堯舜」;十八年(1679年)二月,孝莊67歲生日,玄燁再次親撰表文詩篇,書「萬壽無疆」恭進,詩中寫道:「喜得萬方同孝養,千秋福德井蒼穹」,「宮中堯舜兼文母,恭捧南山萬壽觴。」
因指揮得當,加之採取剿撫並用,重用漢人,孤立分化對方等一系列正確策略,平叛戰爭以清廷獲取全勝而告結束。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一月十四日,玄燁親至太皇太后、皇太后宮報捷。整整八年,孝莊與孫兒一起,分擔了無盡的焦慮與辛勞,當終於大功告成,普天同慶之時,他倆的內心感受,只有彼此最能理解,別人是難以真正體會到的。
孝莊在平定三藩之亂過程中起的作用,旁者是根本無以替代的,這一點舉朝盡知。可當玄燁和大臣們請求按照朝中慣例,為她加上尊號時,她卻表現了十分謙遜的作風,再三拒絕,並對奏請前來的大學士們說,八年以來,「皇帝焦心勞思,運奇制勝,故得寇盜削平,皇帝應受尊號,以答臣民之望。予處探宮之中,不與外事,受此尊號,於心末愜。」孝莊全力扶持康熙,想讓孫兒的威望通過平定三藩更加擴大,為此。她儘量掩去自己的作用,將功勞一併歸於愛孫。
從孝莊作為玄燁政治導師和保護人的角度審視,隨著玄燁不斷成熱與孝莊的日漸衰邁,康熙二十年前後,他們的關係逐步過渡到一個新的時期。直至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孝莊去世,儘管玄燁早已對各項政務應付自如,不再需要祖母的點撥,但還是將祖母視為顧問,「朝廷有黜陟,上多告而後行」;孝莊雖然精力不濟,但也仍同以往,時刻關懷孫兒,處處予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