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10-08 17:56:07
作者: 唐達天
周大龍已經悄悄來到了西州。
這些天來,他不斷地進行了火力偵察,覺得西州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省上拿下了谷為民,西州拿下了趙常安,這兩個人雖然都在他的關係鏈條中,但是,目前看來這兩個人還沒有交待出來什麼,谷為民要是交待了,谷為民就得承擔大橋坍塌的責任,趙常安要是交待了,除了掉腦袋,趙常安在宏大集團的股份也就徹底消失了。他必須要利用這個空檔轉出帳上的剩餘資金,哪怕他用不完資助給貧困山區,也不願意留給趙常安和吳前程一分一厘。背叛了他的人,他會以另外的形式背叛他們。這就是他的為人準則。等把這件事辦妥了,他就帶著白露一起遠走高飛。
他怕自己的手機或者白露的手機被監聽,就故意給白露打了個電話,說他在香港正談著一個大項目,等談妥了就回西州。他就是想放出一個煙幕彈,然後回西州辦他的事。他的計劃果然很周密,他來到辦公室後,大家一點也不驚奇,覺得就像以往他出差回來一樣,大家該說就說,該笑就笑。他叫來財務主管,交給了一個帳號,說是在做一項大工程,要帳務留下工人三個月的工資後把所有的錢統統轉過去。主管說,好的,待會兒我搞好了,你簽過字就可以馬上轉過去。
周大龍又一次來到了窗前,不覺有些傷感。看著西州的大半座城池就在他的腳下,但是,他卻不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了。記得第一次站在這裡遠眺西州的時候他還信心滿滿,立志要征服這片土地,要做西州的主人,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捨棄了他心愛的女人,先後拿下了兩個貪官,也拿下了兩大工程,沒曾想一場暴雨,大橋坍塌,將他永遠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為了洗清自己的罪責,他不得不鋌而走險,一次又一次地解套,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套住,舊套沒有解除掉,新套又加上了。他已經回天無力了,只好選擇了逃離,帶著他心愛的女人白露,永遠離開這塊傷心之地……
一想起白露,他的心裡就充滿了一片溫暖。他還依稀的記得,多年前他在風月場上認識了白露,他就喜歡上了她,那時,他也僅僅是喜歡,並沒有真正愛上她,如果真正愛上了她,他也絕不會把她當作一枚棋子安排到谷為了身邊去,更不會設局讓她去套高天俊。過往的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這是谷為民和高天俊的劫,也是白露的劫,更是他的劫。
那一年,白露在西州一出現,就像一道亮麗的風景,不僅讓時任市委書記的谷為民兩眼發呆,也讓時任市長的高天俊垂涎三尺。就在周大龍的精心布局下,他先讓谷為民拿下了白露,然後又設了一個局,讓白露拿下了高天俊,並且還悄悄錄了像。高天俊就像一隻偷吃嫩草的老牛,有了第一次,還想有個第二次第三次,甚至還想著永遠地吃下去。可是,當他再次約白露吃飯時,白露才告訴他,她怕谷書記知道了會生氣,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周大龍當然明白官場中的忌諱,下屬玩上屬的女人,就等於找死。高天俊不想找死,從此後再也沒有打電話約白露吃飯了。一直到谷為民調走,高天俊成了市委書記,也未曾約過白露。後來,高天俊要搞有軌電車項目,周大龍得知消息後立即去找他,高天俊愛理不理地說:「這麼大項目不是我說了算,將來要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公開招標,中標了你就去做,中不了標我也沒有辦法。」
周大龍起身告退時,拿出一張U盤,放到高天俊的辦公桌上說:「送你一個禮物,請高書記抽空看看,這上面有一段視頻,好像與你有關。如果放到網絡上,我估計要比重慶江北區委書記的那個視頻還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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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俊一臉緊張地問:「你是哪裡搞到的?」
周大龍說:「我是哪裡搞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內容再說。」說完,微笑著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他大概離開不到一個小時,高天俊的電話就來了:「周大龍,你他媽的太無恥!」
周大龍哈哈一笑說:「是嗎?那我們就找紀委領導看看,究竟誰無恥。」
高天俊氣急敗壞地說:「說個地方,晚上見!」
周大龍一聽高天俊終於服軟了,這才說:「玉泉山莊,一號廳,六點鐘。」
高天俊說了一聲好就掛斷了。
玉泉山莊是周大龍之前開的高檔會所,來這裡聚餐的非富即貴,一般人是進不來的。六點鐘,周大龍早早等候在了玉泉山莊門前,等高天俊一下車,他就立馬把高天俊迎進了一號廳。高天俊環顧了一圈兒說:「你還請的是誰?」
周大龍說:「就咱倆,沒有什麼外人。」
高天俊說:「兩個人要這麼大的廳幹什麼?換個小的,好說話的。」
周大大紅立馬換到另外一個小房間裡,待服務員上了茶水後,高天俊這才坐下來道:「給你的服務員說一聲,別來騷擾我們。」
周大龍說了一聲好,馬上出去做了一番交待,進來關好門,屁股剛剛落座,高天俊就怒不可遏地說:「你拿上那個破幾巴玩意兒想幹什麼,想要威脅我,是嗎?」
周大龍馬上打著呵呵說:「不敢不敢,我哪敢威脅你高書記?主要是怕管理不好丟失了,傳出去會惹來大麻煩,就親自交給你處理。」
高天俊氣得抖著手,指著周大龍半天才說:「周大龍,你真是個小人,沒想到四年前就來給我下套,真夠陰暗。」
周大龍說:「高書記別生氣,這不是陰暗,只能說是遠見或者智慧。早在四年前我就看好西州的掌舵人除了你沒有第二人選,怎麼樣,果然沒有看錯吧?」
「你……你純粹是個無賴。還什麼智慧,別玷污了智慧這兩個字。」高天俊罵著,拿過周大龍的煙點了一支,抽了幾口,又掐滅,才說:「就你那點球本事,還想攬下有軌電車的工程,那是高科技,你以為是鬧著玩的。」
周大龍呵呵一笑說:「配製安裝那些高科技的事兒是由生產廠家來做的,我的確做不了,但是,挖溝鋪路這些土建活兒我可是行家,我承建的西州大橋被省上評好優質工程就是一例。高書記要是把有軌電車的工程交給我,我保證比誰都做得好。」
高天俊輕輕地發了一聲鼻音,輕蔑地說:「土建工程至少造價也得十多個億,想拿著那點破事兒換取這樣一個大工程,你是不是想工程想瘋了?」
周大龍說:「書記可能誤會了,我周大龍雖然有時候會幹出一些讓我自己都瞧不起的噁心事兒來,但是,從本質來講,我還是一個講規矩守承諾的人,我從沒有虧欠過誰,更沒有壞過誰的事。在建築行業混了幾十年,行業的規矩我懂的。這十多個億的工程交給我,我給你返回八位數的,這個數。」說著他舉了兩根手指頭晃了晃。
高天俊眼睛盯著兩根手指,看了好一會兒,才不由得長嘆了一聲說:「現在還沒有立項,你們就開始這樣逼我,是不是想把我逼瘋呀?」
就這樣,他還沒有等高天俊作出答覆,次日他就給高天俊塞給了一張一千萬的銀行卡。高天俊將卡輕輕一滑,滑到他的對面說:「你先收起來,保存著,等以後再說。」
周大龍將卡又輕輕地一推,推到了他的抽屜中,然後說:「還是你先保管著。」
高天俊問:「多少?」
周大龍豎起一根指頭說:「一千萬。」
就這樣,高天俊答應了下來,然後要讓建設局牽頭,與周大龍的宏大集團公司共同搞了一個社會考察團,帶著二十多個市民代表到大連、青島、南京等地遊玩了一趟,最終讓這些人投了贊成票,有軌電車的項目由此啟動了起來……
想起過往一切,仿佛如昨,可留在他心頭的痛,也因對白露的愛而逐漸加劇。他知道,白露所做的一切都是對他的感恩和報答,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你寧願不要西州大橋的工程,不要有軌電車的建設項目,他也不會把白露當作一枚棋子讓她去做那種犧牲。可是,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只有珍惜眼前,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讓秘書小菲給白露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問問白露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然後又通過小菲告訴白露,說他在香港還得呆幾天。他這樣做,就是想讓監聽白露電話的紀委做出一種錯誤的判斷,這樣他在西州才會更安全。好在白露現在恢復得還不錯,可以下地慢慢走路了,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待小菲走了後,他關起門,又用座機給吳前程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的,話筒中傳來了吳前程的聲音:「你是?」
他說:「當然是我,周大龍。」
吳前程驚得過了半天才在說:「大龍,給你說了,不要回來不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冒這個險呀?」
「是嗎?」他不緊不慢地說:「白露已經丟了半條命,我要不回來,恐怕這條命就找不回來了。」
吳前程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說:「大龍,你怎麼這麼糊塗?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你要想保證白露的安全,就不要去見她,千萬不要去。」
周大龍一下怒氣衝天地說:「你們是不是還想讓她繼續發生意外事故?」
吳前程嘆了一聲說:「大龍,那都是趙常安搞的名堂,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貫偏執,我一點都不知道,現在他已經進去了,白露的安全不會受到任何危險了,你放心好了。」
周大龍冷笑了一聲說:「像他這種人早就應該進去!一個朝著自家兄弟捅刀的人,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吳前程道:「大龍,氣話歸氣話,事情歸事情,形勢嚴峻,我不像你,要能走,早就走了。你不一樣,相對自由,我勸你別再耽誤了,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為了活命,趕快離開,遠走高飛。」
周大龍本來還想發一通脾氣,可是一聽這話,怒氣一下消了多半。畢竟是戰友,畢竟是多年的兄弟,能在這個時候還如此關心你,你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況且,你一直朝他發脾氣,他卻苦口婆心地勸你走,也可看出吳前程對他的耐心了。於是便說:「那好吧,前程,你也要保重!」
掛了電話,周大龍長長地嘆了一聲,難道情況真如吳前程所說的那麼嚴峻?如果真要是,白露一定還被蒙在鼓裡,她壓根還不知道歐陽雪把她當成了一個誘餌,來釣他上鉤。
在這種事上,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必須要做一番精心策劃,先與白露接上頭,再做後面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