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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順利當選市長

2024-10-08 17:49:45 作者: 唐達天

  1月18日,西州市人代會、政協會相繼開幕。

  24日上午,何東陽全票當選為西州市市長。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沒有出現任何意外。這一天,似乎讓何東陽也等了很久,但他卻沒有一絲興奮的感覺。代市長與市長之間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讓他等了近一年時間。這一年裡,他以代市長的身份履行著市長的職責,走得並非一帆風順。晚宴和文藝節目表演結束後,已經11點鐘了。何東陽打發走了張軒宇和司機伍健,獨自步行回到公寓。他又一次打量著這間空蕩蕩的房子,上了二樓,站在窗台前,看遠處燈火闌珊。不由想起了謝明光。此時,謝明光在省城,是否也會這樣憑窗而立,想起某些事或某些人呢?人生,總會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改變航向,走向另一個非自願的境地。自從組織上任命他來到西州任代市長後,謝明光就將他圈定為自己仕途中的死敵。在謝明光看來,就是他的到來,粉碎了他成為代市長的夢。否則,那個顯赫的位子非他莫屬。仇根從此埋下,謝明光一次又一次給他製造麻煩和陷井,下決心要將何東陽逐出西州,奪回他的那一畝三分地。即便這樣,何東陽都沒有把謝明光當成死敵,而是有理有節,以工作大局為重。豈料謝明光不擇手段,步步緊逼,一招勝過一招,非要將他置於死地。如果不是韓菲兒和舒揚,他註定早已結束了政治生涯。想起這些,他曾對謝明光的同情似乎就變成了農夫和蛇的關係。但他相信,謝明光並不是一條平處臥的狗,他一定還會反咬。他反咬的突破口就一定是人代會。他早就拉攏好了部分人大代表,不準備給他投同意票。這一切,他早就知道。他為此也做了準備,他利用一個星期在各縣區轉了一圈,把該說的話都委婉地說了。他相信公正自在人心。如果過半的人大代表都被謝明光買通了,那他當這個市長還有什麼意義呢?事情卻總是在發展變化的。一個是他沒有想到在他被調查後,處境格外窘迫之時,祝開運突然來到西州,雖然時間短暫,但與他的接觸卻向社會公眾展示了一點:省委書記對何東陽是信任的。他更沒有想到的是,省委借調整部分領導幹部之際,把謝明光從他身邊移開了。這無疑是將一塊絆路石從眼前挪開了。沒了謝明光,還會有誰阻擋他前行的路呢?官場混,沒有能力不行,沒有大人物在你身後罩著,那也是不行的。

  讓他至此無法想像的是,謝明光作為陸宗成圈子裡的一員,即便要調整,也不會給個學校黨委書記的虛職啊?其中的奧秘又會是什麼呢?是祝開運有意做給陸宗成看,還是?高層的秘密,永遠都無法猜得透。但那天晚上,在歡送謝明光的宴會上,他給謝明光去敬酒時,何東陽覺得這敬酒的話不好說,說高升的話,顯然是明升暗降,說些安慰的話吧,對方又覺得你是在小瞧他。他笑著說:「我知道,謝書記這次到省上去只是短暫的休養生息,華麗轉身,又將掌管一方。我們都期盼著再度回來。」謝明光顯得異常淡然地搖搖頭,說:「不想了,再不想了。車到站,船到岸,一個農家子弟,這輩子混到這個分上,也就知足了。」謝明光猛地將一杯酒灌進嘴裡,嘬嘬嘴,說:「老弟你好好干!這一年裡,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多多諒解。」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那笑容里卻藏著很多讓何東陽不可名狀的東西。

  何東陽轉回身,看著諾大的房間,又一次徒生一種寂寞。從此沒了謝明光,似乎是少了一個對手,感覺也缺少了一絲奮鬥的快感。他想起毛老人家說過的「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的話,不禁笑出了聲。他何東陽從來就不是這樣一個好鬥之人!

  何東陽躺床上,打開手機一看,才發現簡訊爆滿。全都是祝賀他榮升市長的簡訊,蔣衛平、韋一光、高冰、賀進東,還有很多西州市部局一把手發來的。最後何東陽看到了舒揚和韓菲兒發來的簡訊,內容居然一模一樣: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真心地祝賀你!何東陽開心地笑笑,就又陷入了深思。他喜歡舒揚,也喜歡韓菲兒。舒揚溫柔而大度,能給人以寧靜的浪漫;韓菲兒潑辣純潔,能給人無憂和快樂。這份無法割捨的感情,如果繼續下去,無論他們怎么小心謹慎地相處,都不會躲過眾人的眼睛。剛剛發生的事情,已讓他心灰意冷,他們之間還能繼續嗎?再說,即便繼續下去,他能給舒揚和韓菲兒未來嗎?不可能。除了這份真實的感情外,他能給她們的只能是利用手中的權力謀取更多的物質利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而已。這份真實的感情到底真實嗎?如果真實,那胡亞娟呢?難道就是假的。不,舒揚和韓菲兒,只不過是他巨大壓力空隙中滋生出來的一種感情,一種畸形的與現實相背的心靈撫慰。他還要將這種浪漫進行到底嗎?理智地想,是該結束了。更要命的是,韓菲兒竟然真的是舒揚的妹妹。他何東陽再這樣下去,還能算個人嗎?與禽獸有何區別。可他又怎麼對她們說呢?

  何東陽突然失眠了。不知什麼時候睡著,就見舒揚哭著喊著,不要何東陽離開她。淚水嘩嘩地滑過她的臉頰,何東陽無力地上去抱住舒揚,也哭了起來。這時,韓菲兒卻站在舒揚的背後,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地罵何東陽不是人,是畜生,姐姐妹妹通吃!何東陽噌地鬆開舒揚,又朝韓菲兒作解釋。韓菲兒打了舒揚一個耳光,罵道:「沒想到你是個騷貨,我沒你這樣的姐姐!」又對著何東陽說:「看起來你是個正人君子,實際上你才是個色狼。我這會兒就要告訴我爸爸,把你免了,讓你再也害不成別人。」

  一陣子,韓菲兒又變成了胡亞娟,朝何東陽撲了過來……

  

  何東陽從夢裡醒來,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夢中的情景隱隱還在眼前。看一眼窗戶,發白。翻身起床,才覺得頭暈眼花,渾身酸痛發冷。他強忍著下床,卻天旋地轉,站立不穩。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晚上感冒了,想再躺會兒可能就好些了。這次再躺回床,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他驚異地看看周圍,又看看手上扎的針,問床邊上耷拉著腦袋的張軒宇:「我怎麼在這兒?」張軒宇見何東陽醒了,欣喜地站起來,說:「市長,你醒了?」說完呵呵地笑著,又道:「你都睡了一天了。」說完就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這時,何東陽才弄明白自己是在病房裡,地上放著幾盆鮮花,床頭柜上還放著各種各樣的水果。秘書張軒宇朝門口呼叫著:「何市長醒了!何市長醒了!」何東陽掙扎著坐起來,感覺頭仍有點暈乎。

  這時,胡亞娟拎著空洗臉盆小跑著進來,後面還跟著舒揚。看見何東陽直楞楞坐床上,衝過去抱住何東陽的胳膊,欣喜地笑著說:「你可把我們嚇死了!」又看著舒揚說:「舒揚妹妹快來坐!」舒揚也看著何東陽默默地笑笑,往床邊走了走,並沒有坐。看著幸福的流出眼淚的胡亞娟,心裡生出淡淡的妒忌。隨之院長高曉堂帶著幾個醫生也走了進來,點頭哈腰地問這問那。最後,高曉堂說:「沒什麼大問題,市長,主要是長期勞累造成的體能下降,休息兩天就好了。」

  何東陽點點頭,說了聲謝謝。高曉堂又交待邊上的大夫馬上下一份醫囑,給何市長輸最好的能量,以便儘快康復。說完跟所有人打過招呼就帶著一群人出去了。

  胡亞娟等醫生都走了,馬上生氣地看著何東陽道:「我早給你說了,你現在不是年輕小伙子了。工作重要,身體比工作更重要。你看看你……」

  何東陽看著舒揚笑笑,沒反駁。他的確覺得自己已不比當年那個年輕的毛頭小伙子了。人過四十,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長期繃得太緊,說倒就會倒。他覺得自己身體向來都很健康,這次可能也是人代會後,自己一年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突然的心理鬆懈,人就什麼也扛不住了。

  舒揚說:「亞娟姐,何市長這是長期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下,這不,精神稍微一松馳,身體就不給力了!」說完呵呵地笑著。何東陽笑笑說:「也有點吧!」

  胡亞娟又說:「你還不知道吧?舒揚妹妹準備結婚,還等你好了給他們證婚呢!」

  何東陽忽地抬眼看著舒揚,「是嗎?」舒揚微微低下頭,並沒有說話。何東陽原本就是這樣希望的,可此時胡亞娟說出這話,他還是感到淡淡的失落,她還是本能地想靠實一下這話的真實性。看舒揚不說話,轉過臉看著張軒宇問:「日子定好了?」

  張軒宇略微羞澀地說:「還沒最後定,初步打算是過春節時辦,正說徵求市長的意見,再最後確定。」

  何東陽儘管心裡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但還是爽朗地笑道:「你這個張軒宇,這是你們自個的事,又不是政府決策,有我什麼事?」

  大家都呵呵地笑了。張軒宇慢騰騰地說:「市長要沒意見,我們就定在正月初十。」

  「好!祝賀你們!」何東陽又說:「我記得今年的春節是2月14吧?」

  張軒宇點點頭,說是的。

  何東陽說:「過幾天我們再跑趟省里,把該拜的佛拜拜,回來就放你假,去準備吧!到時候我一定去給你們證婚。」

  何東陽打發張軒宇和舒揚回去休息,說這兒由胡亞娟在就行了。等張軒宇出門後,舒揚臨出門時憂鬱的眼神再一次投射到了何東陽的心裡,何東陽心裡就泛出陣陣酸水。

  何東陽覺得頭暈,躺下來微微閉上眼。胡亞娟接過護士送來的飯,邊打開飯盒,邊說:「來看你的人不少,吳局長是最先來的,然後就是宋秘書長和小丁陪著市委的高書記一大幫子人過來了,還有吉源的安縣長,鄧縣長,還有……對,是廣電局的一個什麼局長,反正吳國順好像跟他認識。還有的,我也不認識。小張應該認識。這些都是他們給的。」胡亞娟說著把送來的購物卡,還有裝著現金的信封拿到何東陽面前。

  何東陽睜開眼,看著胡亞娟問:「最多的是多少?你都記住是誰送來的吧?」

  「我都看了,有的2000,有的3000,最高的是5000。有些我記住了,有些我根本都不知道是誰給的。高書記過來時就帶了點水果和營養品。這些東西都怎麼處理?」

  何東陽嘆口氣,說:「你先收著吧!」

  胡亞娟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說實在話,何東陽在西州時身體好的不得了,幾年裡只因為闌尾切除手術住過一次院外,就再沒住過院。再加之何東陽對胡亞娟的廉政教育,讓她不敢輕易接受別人的東西。再說了,何東陽前一陣子被調查,她至今都沒在何東陽面前提及過。何東陽也從沒在她面前說過。她知道何東陽是怕她們擔心。其實,出了那麼大的事,不說西州,就連金州都傳得沸沸揚揚的。所以,胡亞娟一想起來就覺得心驚膽寒。可今天,胡亞娟面對向她紛紛砸來的禮金,她的確有些措手不及,無法應對。何東陽這樣一說,她壓在心裡石頭才放下來。

  胡亞娟一旦輕鬆了之後,馬上打開了話匣子:「哎,我還沒給你說,亞生的車博士汽車美容中心可能賺錢了,最近他正籌劃在西州再搞一個分店,剛他才走,說過去談個事。」

  何東陽又一次把眼睛睜得很大,看著胡亞娟,「是嗎?」

  胡亞娟呵呵地笑道:「你別不信!他這次算是給你爭了回氣。」

  何東陽一聽胡亞生走上了正道,心裡由衷地高興,但他把店開到西州,這還是讓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快。胡亞娟知道何東陽擔心的是什麼,於是說:「你別擔心,我想他不會再給你惹事生非了。」正說著胡亞生進來了,看見姐夫,笑著問:「姐夫,好些了吧?」

  何東陽也以笑回答說:「沒事了。」然後又問:「你在這邊開店,那邊怎麼辦?」

  胡亞生說:「我還在金州干,這邊由王丹負責,給她發工資。」

  何東陽皺了皺眉頭,問:「誰?王丹?哪個王丹?」

  胡亞生看著姐姐笑道:「看姐夫又緊張了,她是我同學,以前在西州賓館干,後來外面混了一段時間,又回來,本來不打算在西州呆,現在突然又決定留下來。她能力強著呢!」

  「哦!」何東陽點點頭,知道胡亞生的同學王丹肯定就是那個他認識的王丹,「那就好好干吧!不過,也別貪得太多太大,你自己把握就是了。」

  「姐夫,我知道。」胡亞生畢恭畢敬地點著頭。

  「亞生,你在金州就把媽照顧好。我想讓你姐搬到西州來住,你覺得呢?」何東陽說。

  胡亞生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老人家照顧好的。我姐就放心地過來照顧姐夫,你們不能總這樣兩地分居。」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病房完全變成了接待室。各部門一把手,縣市區主要領導,還有些連何東陽都叫不上名字的人聽說何東陽病了,紛紛到醫院來看望。何東陽實在受不了了,決定出院。

  胡亞娟一算,不算禮品,光現金購物卡就收了15萬。有些是誰送的都不清楚。這樣的「賄」受了也就受了,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要把握單筆不超過5000元,一般也不會留下什麼禍患的。再說了,如今的官員,哪個又把這些看成是違法的事呢?很多領導在大型項目中一次性受賄達幾千萬。網上剛剛爆出:一縣委書記存款80個億,房產24處,情婦12人。可見,官員腐敗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何東陽在這一點上,看得還是很清楚。如果想掙錢,不一定要通過當官這條途徑來實現;既然當官,就是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貪再多的錢,你也會在四腳朝天的那一天通通留給了社會,一分也帶不走。

  古人說:人太謹則無智,水至清再無魚。何東陽始終把握著一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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