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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女縣長的盛情01

2024-10-08 17:49:17 作者: 唐達天

  何東陽趁兩會前的這幾天,帶著發改委、商務局、財政局、工信委等部門一把手去吉源縣調研工業企業。為下一步,煤炭資源的第二次整合獲得更為詳細的依據。

  大大小小的煤礦轉了一圈子,回到吉源縣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這次調研,吉源縣縣委書記楊天文,縣長安紅英都是全程陪同。晚宴上,楊天文倒是顯得很柔軟,可安紅英卻看起來強勢些。本來何東陽不打算喝酒,楊天文似乎也沒怎麼死勸,可安紅英卻死活不行,說:「何市長一年半載才來吉源一趟,不喝點酒怎麼成?這樣空著胃回去,對吉源怎麼能有深刻的印象?適當意思意思,楊書記和我心上也能過得去,你說呢?何市長。」

  何東陽看了安紅英一眼,笑笑道:「你看,安縣長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喝點酒怎麼感覺問題嚴重了。」

  大家都呵呵地笑開了。

  何東陽說:「那行,喝一瓶,就一瓶,也算我們把這個嚴重性減弱些吧。」

  說著,吉源縣政府辦主任就把茅台酒三下五除二打開倒進了杯子。服務員站在一邊閒著。其實,說句私心話,何東陽確實是看在安紅英的面子上才喝的,要只有楊天文,他是絕對不喝這個酒的。因為時間安排得緊,第二天早上還要看幾個企業,何東陽沒打算持續過長的時間。可酒過三巡,安紅英突然提議要轉段。何東陽知道安紅英所謂的「轉段」,不是洗浴按摩,就是打牌唱歌。何東陽對這種一站式的接待向來有些受不了。可現在從上到下,都似乎已形成慣例。他幾次要會上強調再不要搞這種遊戲,說完了大家都會稍作收斂,可時間一長,還是原模照舊。何東陽也就再不講了,只要把經濟搞上去了,老百姓的幸福指數提高了,各級幹部們消遣消遣,娛樂娛樂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有一點,何東陽倒是很注意,那就是他每次下縣市調研,都不怎麼擺開陣勢喝酒,更不進娛樂場合。一來是怕喝高了失態,二是怕自己掉進下面人擺好的八卦陣里。高興了或心煩了,他會找吳國順或合拍的人,坐下來暢開了喝。除非是調研結束後,在盛情之下,適量表示一下,算是對調研工作的小結。

  

  今天,何東陽卻沒抵過安紅英的一再勸說,還是答應去歌廳放鬆放鬆。歌廳在縣賓館的頂樓上,裝修豪華,音響也是全縣一流的,基本不對外營業,主要是接待專用。何東陽還是第一次來。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從二樓坐電梯不一會兒就到了八樓。走進大廳,四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早已站在那兒等著。何東陽一眼就認出了婷婷玉立的舒揚也站在其中,心頭掀起了陣陣波濤,注視了舒揚一會兒,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過頭跟一左一右的縣委書記楊天文和縣長安紅英道:「這歌廳,好傢夥,即便在西州也應該算是數一數二吧?」

  楊天文笑笑,沒吭聲。倒是安紅英馬上接話:「領導來吉源視察工作,到外面去,不方便。這不,我們才想出這麼個辦法,這裡既安全又封閉,還能讓領導放鬆放鬆,也沒花多少錢。」

  何東陽在跟縣上領導說話的時候,不時地用眼睛的餘光搜索著舒揚。幾個女孩子已經開始忙乎了,又是點歌,又是倒茶。只是舒揚靜靜地趴在點歌台前,在電腦屏幕上翻閱著。不一會兒,一首何東陽極其熟悉而且喜歡的《高原紅》的曲子響了起來,舒揚優雅地拿起話筒,以標準地普通話道:「請何市長為我們演唱這首曲子。」所有人開始鼓掌。安紅英看著何東陽起身走到舒揚身邊接過話筒,驚訝於這個舒揚,居然早早就點好了何東陽喜歡唱的歌。她這個縣長都還不知道何東陽到底喜歡唱什麼歌,問又不好問,恰在這個時候,舒揚卻適時地打破了她的尷尬。這一刻,她覺得舒揚到吉源來,一直是吳國順在後面關注,難道……安紅英還是被何東陽高亢雄渾的男低音吸引住了,暫時忘卻了對舒揚的疑問。說著起身端起酒杯,朝何東陽奔了過去,大聲道:「沒想到,你這是真人不露相啊,唱得真是專業水準。敬你一杯!」何東陽笑道:「別說違心話,如果像我這苞谷面嗓子都是專業水準,那我寧願改行去唱歌。」何東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安紅英咯咯地笑著說:「我一點都不會恭維。是真的。沒想到何市長不僅會當官,還會生活。」

  安紅英話還沒說完,幾個裊娜的姑娘端著酒杯圍了上來。何東陽朝拐角瞟了一眼,舒揚仍坐在那兒似乎在專心地點歌。安紅英一一介紹。何東陽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政府辦和各局委長得漂亮的姑娘。姑娘們這種場面見多了,很有勸酒的經驗,何東陽對美女手中高懸的酒,也不好推辭,只微笑著看著楊天文和安紅英說,僅此一杯啊!然後仰頭喝了。等曲子再起來時,何東陽繼續接著唱。這時,安紅英朝舒揚招手叫喊:「小舒,快過來,給何市長敬酒!」

  這一切,何東陽都看在眼裡,他只是默默地觀望著坐在遠處的舒揚。舒揚從第一眼看見何東陽開始,心裡就沒有平靜過。她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種場合,以這種身份見面。如果她知道,可能會推辭的。可現在既然來了,她又不能不面對。等歌曲結束,她有些不情願地端了杯啤酒走到何東陽跟前。安紅英馬上湊過來,說:「這是我們縣新任的團縣委副書記,舒揚!」安紅英說著並觀察著何東陽和舒揚的反應。何東陽接過酒杯,打起官腔道:「祝賀你!年輕的團委書記!」舒揚勉強地笑笑道:「謝謝何市長!」然後從何東陽手裡接過酒杯,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舒揚心裡有千千萬萬句話想單獨跟何東陽說,可現在她的表現是不是讓安紅英有別的想法?與其讓她亂猜,還不如裝做若無其事。第二首歌,舒揚就給安紅英點了她最喜歡唱的《愛琴海》。安紅英在拿起話筒的瞬間,拿目光示意她去請何東陽跳舞。舒揚毫不猶豫地走到了何東陽身邊。這半天,何東陽的心思就沒離開過舒揚,一直默默地觀察著舒揚。看舒揚走過來,沒等舒揚說話,何東陽就起身,牽著舒揚的手步入舞池。何東陽這才近距離地看著舒揚。她的確瘦了很多,歌廳色彩斑瀾的燈光打到她臉上,顯得格外嫵媚。舒揚抬起頭看了一眼何東陽,又馬上把頭別過去看著牆上的大屏幕。他們誰也不說話,就這樣在音樂的節拍下慢慢地移動著。自從舒揚到吉源縣,何東陽也會在夜深人靜之時,想起舒揚,時常也會發簡訊,可舒揚卻不回。這讓何東陽常常感到失落,他難以割捨,卻不得不割捨。沉默了好一陣子,還是何東陽打破了沉默:「工作還順心吧?」

  舒揚從到吉源的第一天,就已經下決心忘記何東陽,可越是想忘記,何東陽的影子越發驅之不去。收到何東陽的簡訊她也不回,她也不給何東陽打一個電話。就這樣苦著自己,慢慢地,她覺得自己適應了這種痛苦的生活。可今天,第一眼看到了何東陽,她很久以來似乎平靜的心一下子又亂了,亂得難以理順。她真的不敢去看何東陽的眼睛,剛才看了一眼,她差點忍不住自己撲進何東陽的懷裡。她一再提醒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何東陽,是西州的何市長。她有很多話想說,可一時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就這樣靜靜地跳舞。聽見何東陽的問話後,她微微抬抬頭,並沒有看何東陽的眼睛,道:「還好!」

  何東陽緊了緊放於舒揚腰間的手,舒揚並沒有掙扎,將身體往何東陽懷裡移了移,她突然變得有些迷離,只想倒進何東陽懷裡。這時,音樂結束了,響起一陣掌聲。楊天文端著酒杯走過來,要給何東陽和舒揚一起敬酒。舒揚笑著說:「楊書記,我可不敢當,還是你單獨給何市長敬吧!」說完就跑向衛生間。鄧存斌也跑過來給何東陽敬酒,何東陽說:「存斌的酒,我一定要喝!」同時,市里陪何東陽過來的人都湧向安紅英,一人一杯,安紅英喝得直搖頭。

  縣委書記楊天文既不唱,也不跳,只坐在沙發上當看客,並適時地給何東陽敬酒。又跟舒揚跳了一曲,何東陽就接到了吳國順打來的電話,說:「首長,有件事給你匯報一下。」

  何東陽拿著手機走出歌廳,問怎麼了?

  吳國順說:「我聽省檢察一朋友說,巴爾克瘋了!」

  何東陽怔了一下,淡淡地說:「我知道了!繼續留心!」

  再次進來時,何東陽已沒有先前的興致了,就跟楊天文和安紅英說:「讓他們繼續玩,我累了,先回房間。」房間就在賓館的五樓,楊天文和安紅英一定要送何東陽回房間,可何東陽不讓,說:「樓上樓下,送什麼送。」秘書張軒宇還以為自己唱歌何東陽不高興,扔下話筒就跑了過來,看看楊天文和安紅英道:「我陪市長回去!」何東陽轉過身,笑笑道:「不用,你去玩!」

  楊天文和安紅英看著何東陽背著手朝樓下走去,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何東陽明顯情緒有些異常,心裡各自都在犯嘀咕。但還是失落地回到了歌廳。

  何東陽情緒的起伏變化,不僅僅是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身份看到了舒揚,更重要的是吳國順帶給他的這消息,雖然這個消息他早已從劉海濱口中知道了,但此時,還是讓他一下子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思。

  巴爾克如此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突然瘋了呢?如果真是這樣,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他馬上給劉海濱打電話問馬爾克再有沒有新情況。劉海濱說,巴爾克除了交待了一些皮毛外,別的沒交待。劉海濱沉吟了半天,說:「據我推測,巴爾克很可能是裝瘋。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掛了電話,何東陽坐在沙發上發愣。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何東陽起身開門。門外站在竟然是舒揚,她定定地看著何東陽,眼中充滿著憂鬱。何東陽一時無語,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朝門外瞅了瞅,說:「他們呢?」在這種時候,何東陽很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怕在關鍵時候再讓人抓了把柄。

  舒揚能感覺到何東陽的擔心,淡淡地說:「他們都在蹦迪,亂鬨鬨的,我……」舒揚本來是要說,我想你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不出口。

  當舒揚進來,何東陽順手關上房門後,剛一轉身,舒揚就猛地撲進了何東陽懷裡,死死地抱著,越來越緊。何東陽壓抑已久的心開始動盪、搖擺。他是想過讓舒揚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每每夜晚來臨之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會想起曾經和舒揚在一起的情景,讓他不能自拔。今天在這種場合看見舒揚,是他沒有想到的。他雖然對安紅英安排讓舒揚過來,心裡多少是有怨言的,但看到舒揚後他既高興又有一些緊張。儘管這樣,他仍然只能以市長的面孔和口氣跟舒服說話。人在很多時候,都是帶了好幾張面孔的,尤其在官場,什麼時候該是什麼面孔就顯得更加重要。接完電話後,巴爾克的事還是取代了他因為看到舒揚後的不平靜。

  不知什麼時候,兩張嘴巴早已重合在了一起。經過一陣陣激烈的撕咬,何東陽欲望的火焰已經燃起,可稍稍冷靜,何東陽還是強迫自己冷卻了火熱的身體。關鍵時刻,而且又是在吉源,萬一被人發現,後患無窮。他有意識地將舌頭退出,摟著舒揚坐到了沙發上,雙手撫住舒揚的肩膀,怔怔地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龐。眼睛的餘光不時地看著房間的門。舒揚臉上滿是紅暈,她正在期待著何東陽的進一步的行動,可沒想他卻在她火燒火燎時停了下來,她驚訝而有些失意地看著何東陽,一句話都不說。但從何東陽不安的神色,他知道何東陽心裡想的是什麼,停了一會兒,悠然道:「我在這裡很好,你不用擔心。」又停了停,說:「是你讓韓菲兒來吉源找我?」何東陽哦了一聲,鄭重地問道:「韓記者真是你妹妹?」

  舒揚躲過何東陽的目光,怔怔地看著黑漆漆的窗外。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點點頭,嘆口氣道:「對不起,我一直都不願說我們家的事。那不僅僅是我媽媽心裡的傷痛,也是我的傷痛。從我們相識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想讓我的不幸破壞了我們的快樂!」

  舒揚用憂鬱的目光看著何東陽,悽然地講述了她的遭遇。原來,舒揚的父親居然是中央首長。舒揚的生父拋棄了舒揚母女後,受到了良心的譴責,經常會寄錢回來,可每次的匯款單,舒揚的媽媽都會原封不動地給他退了回去。舒揚本來叫韓舒揚,後來媽媽為了不被同學欺負,就把女兒名字中的姓去了,叫舒揚,恰好跟她一個姓。那時候,舒揚母女的生活過得很艱辛。舒揚的父親好些時候,都是坐在車裡遠遠地跟在舒揚後面看看,因為舒婷根本不讓舒揚的父親進門。舒揚的父親一直想把舒揚接到省城,可家裡那個妖精韓敏死活不行。舒揚的父親沒轍,沒多久,就生下了韓菲兒。

  再後來,舒揚的姥姥姥爺相繼去世,舒揚考上了一所大專,學的是酒店管理專業。可就在她畢業的那年,舒揚的母親突然得了肝癌晚期,那時候舒揚是想過去找父親。可母親說什麼都不讓她去找,她說:「女兒,人活得要有骨氣!我雖然不能活著看到你幸福的未來,但我這輩子活得對得住自己,還有你。」舒揚再要不是說,母親就丟下狠話:「你要找他,我相信我死得更快!」這樣,舒揚就不敢了。

  沒多久,舒揚的母親就去世了。舒揚母親在彌留之際,舒揚的父親到底還是出現在了病床前。舒揚母親什麼話都沒說,留下了幾滴眼淚。疼痛已讓她無法用言語表達,這淚就是舒揚母親留給拋棄她的丈夫最後在的表達。舒揚明白,母親在她堅強的外表下面,是脆弱得無法再脆弱的心靈。母親到了最後時刻,她心裡仍愛著舒揚父親。那愛,就這樣被她帶上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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