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4-10-08 17:45:46 作者: 何建明

  一個飽含五代中國偉人心血而崛起的直轄市第三篇一個飽含五代中國偉人心血而崛起的直轄市一幅秀麗的畫卷,她的色彩之美,畫中人常常不能自辨,容易迷亂和紛擾。關於重慶,重慶人自己似乎就是這種感覺。

  新重慶的色彩繪製者已經奮力拼搏了10年,這10年,我們再回首看去,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段金色組成的時光隧道——90年相距,胡錦濤與孫中山的目光聚焦在同一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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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3月8日,這對重慶直轄市的今天和未來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這一天,北京人民大會堂重慶廳內的燈光格外明亮,氣氛更不一般。市委書記汪洋和市長王鴻舉等幾位重慶市領導站在大廳門口,欣喜地等待歷史性的一刻: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神采奕奕、面帶笑容地出現在重慶廳……

  「總書記好!」「同志們好!」頓時,63位重慶籍全國人大代表和胡錦濤相互握手致意,其樂融融,激動人心。

  3月的北京,陽光明媚。人民大會堂的重慶廳內洋溢著濃濃春意。沒有拘謹,沒有客套,胡錦濤坐定後就親切地招呼代表們發言。

  「總書記,我先講!」來自石柱土家族自治縣的劉中慧代表搶先舉手。胡錦濤向她微笑著,鼓勵著。於是,劉中慧的眼裡放著光芒:「過去,我們石柱中小學是『清朝的房子、民國的桌子、共產黨的孩子』,僅1998年一年,全縣發生教室垮塌就有8次,所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現在,石柱最漂亮的房子就是教學樓,我們還清了『普九』欠債,中小學在校生人數也翻了一番!」劉代表的聲音越說越高,深深地感染了總書記,只見他時而注目傾聽,時而提筆記錄。

  談起重慶的變化,代表們一個接一個地爭著發言,生怕遺漏了心頭橫溢的那份激情與喜悅,其情其景,恰似三月春潮……

  日理萬機的總書記帶著平和、認真的神色在聽完10位代表發言後,發表了重要講話。那洪亮而高亢、深情而期待的聲音久久地迴蕩在金色大會堂內外:「今年是重慶建立直轄市10周年。經歷10年的建設,重慶的各項事業都取得了顯著的發展。實踐證明,中央設立重慶直轄市的決定完全正確,今天的重慶站在了新的發展起點上。希望重慶市堅持以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緊緊抓住西部大開發和老工業基地振興的機遇,完善思路,真抓實幹,把重慶加快建設成為西部地區的重要增長極,成為長江上游地區的經濟中心,成為城鄉統籌發展的直轄市,在西部地區率先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嘩——」掌聲、熱淚……重慶人這一天有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許多人徹夜未眠。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學習和回味著總書記的講話,一遍又一遍地在夢中歡笑起來。

  是啊,重慶——我們的家鄉,我們家鄉的明天該是個什麼樣呀?總書記說了,我們是中國西部的增長極。增長極是什麼?增長極就是像一個人的心臟、一台機器的動力核。

  長江上游的經濟中心該是什麼樣?應該像上海對長江下游的華東富饒之地的輻射地位吧!城鄉統籌下大發展的直轄市!全面率先建成的小康社會!哇——我的重慶,我的美麗家鄉!3100萬重慶人沉浸在對總書記為他們描繪的未來的憧憬之中……

  於是,在此時此刻,有人突然驚喜地發現一個歷史的巧合:90年前的1917年,一位偉人也曾把銳利的目光停留在中國第一黃金水道上游的一座山城,並且正是因為他的這一瞥,從此改變了這個城市的命運,甚至從此改變了中國以後的行政區劃藍圖。

  這個人就是孫中山——中國民主革命的先驅。

  上海。莫利愛路29號(今香山路7號)。

  1917年夏。在這莫利愛路29號的一座花園洋房內,一位矮小而靈活的中年人,手持放大鏡,雙膝跪在寬闊的地毯上,身子近乎伏在地面……他在幹什麼?噢,原來他在看地圖。

  那地圖有大大小小14張。細細看去,喔,原來是可以拼成一體的「中國全圖」!放大鏡下,他看到了地圖上呈現的山川和鄉村、城市與湖泊,還有連綿不絕的沙漠與草原……但那山,是死的;那川,是倒流的;那城市,是狹小而破爛不堪的;那鄉村到處是無收的旱地和討飯的人群;那湖泊里,流淌的則是被貧苦和飢餓所折磨而流出的眼淚;至於那些沙漠與草原,似乎更沒有任何的目光光顧。

  而他卻看著,看著,眼睛裡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於是,在那地圖上,他看到了橫的是一座座橋樑,縱的是一條條鐵路,圓圈的是一個個大港……然後再把這縱的與橫的和圓圈聯結成網,這網覆蓋整個地圖,網中的紐結,便是糧食工業、衣服工業、居室工業、交通工業、印刷工業和鐵礦、煤礦、油礦和機械製造、港口碼頭……

  「請再拿些紙來!」中年人一邊揮筆疾寫著,一邊頭也不抬地對警衛員馬湘說。

  「先生,您該休息了!夫人請您把這杯牛奶喝了。」警衛員遞上一沓紙的同時,又將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然後輕聲地催促疾書者。

  「好。我喝!」中年人眼也沒抬地伸手抓起杯子,將牛奶一飲而盡,然後轉身重新伏在地圖上。只見他的目光順著那條橫穿東西的大江,從地圖右方一直向左移動……突然,他的目光在大江的宜昌至重慶段停下了,並且久久不曾移開。

  「自宜昌而上,入峽行,約一百英里而達四川,此處兩岸岩石束江,狹窄且深,平均深有六尋(三十六英尺),最深有至三十尋者。急流與灘石,沿流皆是。」中年人獨自口中念念有詞許久,突然間,只見他直起身子,一步走到桌前,即揮筆寫下這樣一段話:「改良此上游一段,當以水閘堰其水,使舟得溯流以行,而又可資其水力。其灘石應行爆開除去。於是水深十尺之航路,下起漢口,上達重慶,可得而致。而內地直通水路運輸,可自重慶北走直達北京,南走直至廣東,乃至全國通航之港無不可達。由此之道,則在中華西部商業中心,運輸之費當可減至百分之十也。其所以益人民者何等巨大,而其鼓舞商業何等有力耶!」妙啊!當我們的巨輪順著長江的黃金水道,有一日能「下起漢口,上達重慶」之時,中國的中部和西部經濟,怎會永遠的貧乏與苦難呢?到那時候,「益人民者何等巨大」!「鼓舞商業何等有力耶」!中年人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一遍又一遍地高喊著!一次又一次地歡呼著!振臂高呼者正是我們的孫中山先生。這一年,他把上面的話寫進了他那著名的《建國方略》之中。孫中山因此成為第一個提出要在三峽修大壩的中國人,並在5年之後的廣州國立高等師範學校的演講時明確說道:「像揚子江上游夔峽的水力,更是很大。」「拿這樣的電力來替我們做工,那便有很大的生產,中國一定可以變貧為富的!」都說重慶直轄市因三峽工程的建設而誕生。而現在我們可以知道更深遠的另一層意思:因為在偉人的眼裡,三峽工程建設之後的重慶,還將成為中國西部經濟的中心。

  90年前的孫中山,將三峽大壩修建的重慶地段,視為「中華西部商業中心」。90年後的今天,胡錦濤要求把重慶直轄市建成「西部地區的重要增長極」和「長江上游地區的經濟中心」。

  偉人的目光,總是同樣的高瞻遠矚,高屋建瓴。

  重慶,你是幸運者!百年來,總有偉人在為你的命運導航定向。

  毛澤東兩次到重慶毛澤東第一次到重慶是1945年8月。

  當時,一心想挑起內戰的蔣介石,憑著強大的美式裝備和從主戰場上獲得的日本侵略者留下的戰利品,加上所謂的「合法政府」的「元首」身份,多次電邀在延安窯洞裡住著的毛澤東到重慶談判。自以為是的蔣介石不相信毛澤東會來重慶「自投羅網」,所以從這年的8月14日開始,他數次電邀毛澤東到「重慶一聚」。

  於是,在蔣介石根本不相信毛澤東敢到重慶來談判的8月的一天,從延安起飛的一架美式飛機飛越秦嶺,緩緩地降在了山城……之後的歷史大家都知道,「重慶談判」在中國現當代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筆,當然在這歷史性的一筆上毛澤東最出彩。

  然而我們都知道,在此次毛澤東與重慶第一次「親密接觸」中,詩人毛澤東還給重慶和中國歷史留下一首著名的詩篇,這首名曰《沁園春?雪》的詞作當時傳遍了山城,並成為一時的佳話。在不了解毛澤東這樣的「土包子」的「國統區」重慶,毛澤東頓時成為一代獨領風騷的文人墨客,蔣介石私下裡暗暗自愧不如。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是一篇何等氣勢磅礴的佳作!而重慶人非常聰明,他們在之後的幾十年裡,每每建立偉大功績之後,總會吟著毛澤東的這首《沁園春?雪》,而自喻「一代天驕」,昂首高唱「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今朝的風流人物,自然是老子重慶人哪!事實上,60多年前毛澤東揮寫的「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樣無與倫比的美譽之詞,配於誰最合適呢?想想,當下的也只有重慶人了!謹此,重慶人理當感恩於毛澤東當年留下的這篇不朽之佳作。

  「重慶談判」4年之後,中國在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的雷霆萬鈞之勢下迅速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中華人民共和國很快成立了。

  那時的重慶在毛澤東的眼裡非同尋常,他把重慶作為新中國的西南重鎮,派出劉伯承、鄧小平和賀龍3名大員鎮守此地,建立了中共中央西南局。由於後來「南方戰事」及西藏解放的形勢需要,重慶的地位一時向西而移,讓位給了成都和西藏那一邊……但重慶的實力毛澤東心裡有數,所以人民共和國的諸多元勛級人物,相當一部分是從重慶「西南局」走出去的。

  新中國成立之後的毛澤東,其實時時掛念著重慶,印象中最深刻的當數1954年了。那一年毛澤東流淚了:長江中下游因特大洪災,受災人數達1888萬人,光淹死的就有33000多人。中南重鎮武漢因長江「荊江」段決堤,被數米高的洪水淹沒數十天,屍體遍地,慘不忍睹……毛澤東為此非常難過。

  從來以詩才著稱的毛澤東這次為武漢防洪軍民戰勝大洪水後而寫下的賀電,竟然用的是這樣一句沉甸甸的毫無激情的話:「慶賀武漢人民戰勝了1954年的洪水,還要準備戰勝今後可能發生的同樣的嚴重的洪水。」面對人民和財產的慘痛損失,一向激情澎湃的毛澤東變得毫無詩情,只有字字擲地有聲的殷切教導。

  那場洪水之後的毛澤東,經常在中南海徹夜盯著橫穿中國地圖東西的那條大江以及大江沿途的一個個城市與鄉村,其中目光停在宜昌與重慶之間的江段最長、最多。這樣的時間延續了很久,一個月?一年多?總之,我們從已知的歷史資料上可以非常清晰地知道,那之後的幾百天日子裡,毛澤東把所有的精力傾注在如何建設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新中國的偉大鬥爭中,每天只休息幾個小時,有時甚至幾天不睡,比戰爭年代還顯得繁忙。一段時間有人說,毛澤東只會打仗而不會搞經濟建設,這實在是極大的錯誤。20世紀50年代初期的毛澤東,在處理農村的土改、城市的工商業改造和國家基礎規劃方面的經濟才能,是當時任何一位經濟學家和政治領袖所無法比擬的。特別是他所著的堪稱探索中國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開篇之作——《論十大關係》,完全是一部無與倫比的經典之作。那些日子裡,毛澤東天天聽匯報、搞調查,十分繁忙。

  在完成綱領性決策文件之後,毛澤東又開始將目光投向長江的那段「天險」……

  或許是1954年大洪水的那一幕慘景依然留在這位國家領袖的心頭令他隱隱作痛,也可能是以為高吟「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還不到時候,毛澤東這回沒有來到重慶,而一直停留在武昌的東湖賓館內。

  然而毛澤東的心卻在不停地奔跑著,直至跑到宜昌,跑到重慶。那雙深情的目光不時地撫摸著三峽江段的每一個細微之處,並常常思緒萬千。

  那些日子裡,毛澤東常常佇立在東湖畔的小洋房上的那葉臨江的窗戶前,雙目逆大江之水而西望、西望……

  「主席,您是否想出去走走?」湖北省省委書記王任重多次過來小聲詢問毛澤東。

  「我想游長江!」毛澤東突然說。

  王任重一愣,轉而立即進一步試探地問:「什麼時候?」「馬上!馬上!」「是。我立即派人去準備。」王任重不敢怠慢,轉身去做該做的事了。

  這一天是六一,毛澤東像小孩過節似的異常高興地一口氣遊了124分鐘,遊程達13公里。爽!毛澤東一生愛好游泳,尤其愛與大江搏鬥。

  時隔一天,毛澤東再次向王任重提出要游長江,而且這回是換了一個方向。

  當時的武漢正在長江上建大橋。毛澤東很想看一看建設中的壯麗場景,卻又怕影響工人施工,所以他選擇了一個奇妙的行動——在長江里游泳穿過大橋觀賞施工美景。夏日的漢水,桀驁不馴,水情很複雜,然而毛澤東根本沒有將湍急的江水放在眼裡,一游就是14公里。

  6月4日,毛澤東又提出要暢遊長江。四天游三次長江,足見毛澤東已被長江蕩漾起的激情所誘惑。無論王任重等人如何勸阻,他老人家根本不聽。「長江是一個天然的最好的游泳池,不游可惜嘛!」毛澤東說這話時,雙眼笑成一條縫,瞳仁里滿是智慧。

  毛澤東太喜愛長江了!幾天的搏浪暢遊,使其神馳意盪,心潮澎湃,思緒涌動。這一天夜裡,毛澤東的房間內燈光徹夜長明。一束偉人的目光緊盯著地圖上的揚子江,由東而西地緩緩移動著、移動著,從荊江逆向宜昌、萬縣,直至重慶……然後,只見毛澤東揮動大筆,寫下如下文字:

  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

  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

  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今日得寬餘。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風檣動,龜蛇靜,起宏圖。

  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

  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這首《水調歌頭?游泳》,氣勢恢弘,堪稱詞中極品,記載著一位卓越詩人神思飛揚的超凡才華,更閃耀著一位傑出領袖的經濟建設戰略的智慧光芒。許多年過去了,當今天我們這些有幸看到三峽大壩真的成為「當驚世界殊」的奇蹟而挺立在天險長江之上的現實人,再讀一讀偉人毛澤東的這首佳作時,那「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的壯麗圖畫已不再是詩人的暢想了。

  毛澤東是詩人,但更是為人民造福的聖神。他的這首《水調歌頭》,其實是用超凡的智慧和遠大的胸懷所描繪出的宏偉藍圖,特別地賜給了重慶。因為高峽與平湖、神女與巫山,都在重慶。

  重慶人難道不覺得毛澤東是那麼的格外厚愛你們嗎?如果說,1917年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第一次提出在長江三峽處「築壩」是偉人對重慶的第一次關注的話,那麼毛澤東的《水調歌頭》中所言的「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則是使重慶日後成為共和國第四個直轄市真正意義上的戰略決策和實施開端。

  陽春三月的重慶,萬物復甦。山城到處疊翠綠意,鳥語花香。1958年3月28日傍晚,萬家燈火通明的秀麗山城,仿佛有意裝扮一新。習習夜風下,一艘名叫「江峽」號的輪船迎著柔和的晚風,輕輕地靠近朝天門。不多時,一位身材高大的巨人出現在甲板上——「是毛主席!」「毛主席來啦!」「江峽」號上的船員們又激動又緊張,因為那時毛澤東來重慶和登船都是「高度機密」的事,只能激動,不能傳言,自然更不能振臂歡呼,但重慶人心底里在高呼一萬個「毛主席萬歲」!啊,與13年前出現在「重慶談判」時的「潤之先生」相比,今天的毛澤東,不知增加了多少倍神采!其瀟灑和魄力,其精神和智慧,都到了頂峰時期。這也為他在長江三峽上揮寫定神之筆提供了排山倒海般的偉力。

  1958年3月28日的重慶之行,可以說是毛澤東關於決定上馬三峽工程的一次落筆之行。我們可以從日後的史料中得出這樣的結論,因為幾天之後毛澤東在武昌東湖賓館裡,一次次地把王任重和「長江王」林一山叫到他身邊,並且吩咐林一山專門寫一份他所擔心的在三峽上建壩後可能出現的庫區泥沙淤積問題的報告。林一山在後來很快寫完了《關於水庫長期使用的初步探索》報告,經周恩來之手送達毛澤東手中。

  1964年中央作出了「三線建設」的決定。1966年3月,毛澤東發出了「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這對重慶具有特別的意義。

  毛澤東的「三線建設」指示,讓重慶得益匪淺,大大增強了工業實力。

  重慶應當始終不忘毛澤東的恩情,因為這個偉人對重慶從來就懷有詩一般的激情。他的詩,就是重慶建設的宏偉藍圖。

  1985年1月19日,鄧小平謀劃建重慶直轄市……

  重慶本身就是一座歷史重鎮,一座歷史名城。從19世紀80年代英國商人立德樂帶領的「固陵」號輪船溯長江駛入朝天門的那一天起,重慶的開埠便意味著它作為中國西南門戶的橋頭堡而從此掀開了歷史性的一頁。然而,重慶的開埠帶著列強侵略者的濃濃血腥味,它基本上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個恥辱的標誌。但這並沒有因此而否定重慶作為長江上游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和城市設置的意義。

  辛亥革命後的新一輪中國地區勢力範圍的調整,再一次催生了重慶的脫胎換骨。1929年之後的重慶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城市概念。

  之後,作為「戰時首都」,重慶人因此表現出的巨大愛國熱情讓全世界為之震動。然而,重慶所付出的代價也十分慘烈,她承受了日本侵略者長達5年半的狂轟濫炸……那一次「戰時首都」是重慶人用血肉譜寫的民族愛國詩篇。

  1949年11月30日,在蔣介石從白市驛機場倉皇逃離不到8個小時後,重慶便在鄧小平、劉伯承領導的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的炮火下獲得了解放。作為當時中國西南地區政治、經濟、軍事、交通和文化中心的重慶,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視,被確定為西南軍政委員會所在地,統領管轄包括雲南、貴州、西康3省及川東、川西、川南、川北4個行政區和重慶直轄市及西藏。早在人民解放軍進軍重慶時就成立了中共中央西南局,鄧小平任第一書記,到重慶後成立了西南軍政委員會,劉伯承任主席,之後不久又任命鄧小平、賀龍、熊克武、龍雲、劉文輝、王維舟6人為副主席;成立了西南軍區,賀龍任司令;完善了于江震、王近山、宋任窮、李井泉、周士第、胡耀邦、張際春、陳錫聯等87人為委員的領導機構。當時的重慶市,無論從所管轄的幾省幾區看,還是從擔當西南局領導的人員看,其分量顯而易見。但隨著全國的解放和建設的需要,中央從適應國家計劃經濟建設、加強中央集中領導及解決中央機構這一級幹部不足等考慮,1954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作出撤銷各大區機構的決定,重慶成為了四川省轄市。

  從「戰時首都」,到中央直轄市,到省轄市,僅十幾年間,重慶市的地位發生了連續3次變化……

  好在重慶的「塊頭」本來就大,尤其是重工業這一塊在四川省工業生產中占絕對地位,而且在計劃經濟時期的國家範圍內也是有分量的,因而它曾在1954年至1958年和1964年至1967年及1983年至1997年間,三度被中央確立為計劃單列市。特別是第三次計劃單列,無論從時間上,還是中央所賦予重慶的權限上,均為前兩次計劃單列所不能企及。但畢竟是計劃單列,也並不能消除重慶發展的體制上的瓶頸。

  重慶人夢想再度崛起,再度成為稱雄一方的直轄市的話題在之後的若干年裡,私下有議論,但卻始終沒有可能成為改變國家行政區劃的現實。

  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定,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範圍內的鄉鎮以上的任何一級行政區域變化,都必須得到中央人民政府的批准。而省級(包括自治區和直轄市)行政區域的劃分改變,則必須通過全國人大會議表決才能生效。

  決策權在中央。在決定中國命運的中央最高層,在掌握中國命運方向盤的領袖手中,這個領袖還必須是有崇高的威望和受萬眾擁護的偉大領袖。

  1976年毛澤東逝世後,中國共產黨粉碎了「四人幫」反革命集團,宣布了「文化大革命」的結束。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為起點的中國改革開放時代到來。之後的歲月里,是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中國共產黨領導人執掌著國家的命運。一向稱「我是四川人」的鄧小平是這個時代的總設計師,他的態度和意見影響著中央到地方的重大戰略決策。

  鄧小平的態度呢?許多重慶人和四川人暗中一直在打聽。但說話很少、只干實事的「四川人」鄧小平,在這個百廢待興的時候真是日理萬機。撥亂反正工作之後,他先抓真理標準的大討論,然後搞農村土地承包,再是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提出,之後是一場又一場什麼是社會主義,什麼是資本主義的大討論;這樣的討論還沒有了結,有人就搞起了資產階級自由化了;科學的春天剛剛開啟,教育改革的一系列問題又擺在面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概念才提出,姓「公」姓「私」的爭論又很熱鬧……此時,另一件重要事情也擺在了他的面前,即香港、澳門的回歸和台灣問題。

  1982年9月24日,英國首相、人稱「鐵娘子」的柴契爾夫人訪華,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了她,這次會談是具有歷史性的。「鐵娘子」代表英國殖民地利益的英國政府,想在1997年後繼續管制香港。面對百年屈辱和根深蒂固的殖民主義意識的英國首相,鄧小平強壓心頭之憤,一字一句地告訴英國人,同時也告訴全世界:「關於主權問題,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迴旋餘地。坦率地講,主權問題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問題。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應該明確肯定:1997年中國將收回香港。就是說,中國要收回的不僅是新界,而且還包括香港島、九龍。」中國和英國就是在這個前提下來進行談判,商討解決香港問題的方式和辦法的。如果中國在1997年,也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48年後還不能把香港收回,任何一個中國領導人和政府都不能向中國人民交代,甚至也不能向世界人民交代。如果不收回,就意味著中國政府是晚清政府,中國領導人是李鴻章!據說,當天英國「鐵娘子」在與鄧小平談話後,從人民大會堂台階走下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1997年,鄧小平選擇1997年收回香港,雪中國百年之恥。

  1997年,對鄧小平來說,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年份。這一年他期待香港能如期回到祖國的懷抱;這一年,他想親自去剛回到祖國懷抱的香港走一走、看一看。可1997年,「中國人民的兒子」鄧小平,沒能親眼看到五星紅旗高高飄揚在香港上空的那一刻,便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其實,1997年還有一件事與鄧小平直接有關係:他生前惦記的關於成立重慶直轄市的大事,也在這一年交給全國人大表決通過。鄧小平以對香港回歸的同樣心情,期待看到人民大會堂里那隆重而熱烈的對設立重慶直轄市的表決結果,然而操勞過度的老人家仍然遺憾地沒能看到這一歷史時刻。

  重慶人民要永遠記住這個日子:

  1997年2月19日——鄧小平與世長辭。

  1997年2月19日這一天,國務院迅速做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把鄧小平生前的最後一個心愿——設立重慶直轄市的議案提交到了全國人大常委會……

  歷史如此巧合而神奇:重慶的命運與鄧小平的生命緊緊地連在了一起!不妨將時間上溯近百年。1919年,鄧小平那時的名字叫鄧希賢。暑假,從重慶回家的父親給兒子帶來一個消息:重慶正在開設留學法國的勤工儉學預備學校。

  父親問兒子:想不想出國留洋去?兒子將脖子往左一扭,說:想去。

  那行,你先到重慶去報考留法預備學校。

  嗯。

  15歲的兒子從此離開家鄉,到了重慶。這是鄧小平從一個普通農家娃兒變成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的決定性的一步。重慶因此也成為了鄧小平偉大一生的起駛站。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鄧小平對重慶始終懷有深厚的感情。在新中國成立後主政大西南的幾年裡,他對重慶這塊英雄而古老的土地有了更全面而立體的了解和認識。

  重慶的特殊地位一直留存在這位中國現代化建設的總設計師心裡,他在等待重新考慮重慶地位的時機……

  一個人的國家記憶第三篇一個飽含五代中國偉人心血而崛起的直轄市時機來了。

  時機越來越成熟了。

  這個時機的顯著標誌是中國改革開放越來越深入,中國經濟發展越來越迅猛和國家實力越來越強大。

  與重慶命運緊緊連在一起的是三峽工程。三峽工程是催生重慶再次成為中央直轄市的關鍵。自毛澤東當年揮筆寫下「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之後,關於長江三峽工程的建設準備,雖然在滄桑與曲折的年代裡一直沒有停止過,然而高層決策者已經把它擱置了許多年。這既有政治因素,又有國力因素。改革開放後,中國建設突飛猛進,國家實力日益強大,因而從上到下的那一批夢想「高峽出平湖」的「三峽迷」就行動起來。

  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鄧小平主持中央工作,於是那些老「三峽迷」們開始通過各種不同的渠道,找到復出的「老頭子們」遊說。

  1979年開春,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由武漢「長辦」的林一山主持召開三峽大壩選址會議,這就意味著以鄧小平為首的決策者已經同意和考慮三峽工程上馬的問題從一般性的口頭議論進入實質性的決策階段。這一年,鄧小平親自出席了中國政府與美國政府的一項用於援助中國水電建設的20億美元貸款的簽約儀式。美利堅合眾國的副總統蒙代爾在與鄧小平一起簽訂協議後,笑著問這位中國副總理:閣下是否在考慮上馬你們偉大的三峽工程?鄧小平當時笑笑,用濃重的四川話回答道:可能喔!非常可能。時過不到一年,鄧小平察看了三峽壩址,並召集胡耀邦、姚依林等到武漢研究三峽工程問題。至此,三峽工程在鄧小平的親自指揮與布置下,在可控制的範圍內全面開始運作……

  1982年10月,萬里副總理率國務院秘書長杜星垣、副秘書長田紀雲、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胡啟立、中共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郝建秀、水電部副部長李鵬等一行23人,對三峽地區進行了考察。而此次由國務院牽頭的龐大考察團,將決定政府對未來三峽工程的意見。當時萬里等經過實地考察得出兩個方案:一是高壩方案,即三峽大壩200米高程,回水一直到重慶。建好後的三峽電站發電能力達到2200萬千瓦,按當時物價計算,整個工程所需投資260億元。二是低壩方案,即三峽大壩高程為165米,正常水位150米,搬遷移民30萬人,只淹沒萬縣等。建成後的三峽電站發電能力達到1000萬千瓦。工程總投資約100億元。3年準備,7年施工。

  1983年5月,以國家計委名義召開的三峽可行性報告審議會上,多數人同意按低壩方案建三峽工程,即水庫蓄水正常水位為150米、壩頂高程165米。

  「不行!那樣太可惜了。我們重慶為三峽工程已經犧牲了許多利益,如果水庫蓄水不能讓萬噸輪船到達我們重慶港埠,這對發揮長江黃金水道的作用,是個巨大的浪費,我們不希望是150米的蓄水位。我們希望中央考慮重慶發展的需要,是否以建蓄水為180米的中方案為宜……」重慶人對低壩方案紛紛提出反對意見,尤其是時任市長的肖秧同志,當他聽說中央定的「150米」方案時,立即找到中央有關領導陳述:「我們重慶,在解放後的二三十年裡,為了未來的三峽建設,重慶市一退再退,建設不能重點投入,蓋房子也得往『200米』的未來水庫線以上蓋,啥子都別想順順噹噹做事。堂堂西南『第一城』,一直等候三峽工程開工那一天重振威風,結果搞了半天啥子份都沒有。這怎麼行!重慶1000萬人民犧牲了二三十年的建設和發展的機遇,就等著三峽工程帶來新的發展希望,如果搞『150米』的低方案,我們不好向人民交代,也不好向子孫後代交代!我這個市長也不好當了!」這聲音當然也傳到了「老領導」鄧小平耳邊。

  重慶人提出的「中方案」,得到了多數專家的贊同,認為這個方案兼顧了重慶利益,同時對在三峽工程建成後所能產生的綜合經濟效益表示樂觀,更為重要的是180米正常蓄水可完全控制長江中下游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災害。而這樣的蓄水量可使年發電裝機量增至2000萬千瓦。

  但是「中方案」也有不利的一面:首先是移民要增加到100多萬,還有萬縣至宜昌段的所有縣城都將被淹沒,距重慶100多公里的涪陵市也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要淹掉;二是整個工程的投資有很大增加。

  三個方案,到底選擇哪個方案,「拍板」權到了鄧小平那兒。重慶人和所有期待三峽工程早日上馬的人都在等待總設計師的最後定奪。

  1985年1月19日,這個日子並沒有特別意義,但這個日子對重慶人來說,又意義非同尋常,因為就在這一天鄧小平第一次正式開口要把重慶從四川省里劃出來,成為中央的直轄市。

  這一天上午9時45分,鄧小平來到人民大會堂福建廳,出席廣東核電投資公司與香港核電投資公司合營建設我國第一個核電站的合同簽約儀式。當時,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李鵬,偕夫人朱琳一起參加了此次簽約儀式。

  鄧小平這一天很高興,與香港來的客人嘉道理勳爵等談得很開懷。送走客人後,鄧小平看到年輕的副總理身旁站著一位漂亮、端莊的女同志,便笑呵呵地過去與他們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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