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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潛伏的黑網

2024-10-08 17:43:41 作者: 唐達天

  周一上班,宋銀河就進來告訴何東陽,下午三點開常委會。宋銀河剛出去,張筱燕就心神不定地走了進來,說:「你說怪不怪,我放得好好的日記本複印件,今天早上突然不翼而飛了。」

  「你是不是忘放哪兒了?再好好想想!」何東陽覺得女人一過四十,離更年期也不遠了,隨便忘記點兒什麼很正常。老婆胡亞娟跟張筱燕歲數差不多,現在就這樣。前兩天聽何東陽搬到市長公寓住了,她打電話說要過來拾掇拾掇。恰好曹天舉在他辦公室,他說了句「你隨便,我這裡還有客人!」就把電話掛了。沒想到,第二天她真就來了。來了後幫他收拾這收拾那,一會兒問何東陽:「哎,東陽,我剛才把你的那雙棕色皮鞋放哪兒了?」何東陽無奈地笑笑,他剛才還看見胡亞娟把皮鞋放到了鞋櫃裡,一轉身忘了。沒過幾分鐘,又來問這問那,把何東陽搞得哭笑不得。何東陽就覺得這可能是女人更年期提前到來的標誌。現在,估計張筱燕跟胡亞娟的情形一樣。

  「沒有啊!我上周本來要拿給你,可去省里開會走得急,沒顧上……今天早上一上班,我就準備給你拿過來,可……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放在抽屜里,我還上了鎖呢!」張筱燕近乎委屈地說道。

  「那怎麼會丟呢?政府辦從我來後還沒發生過失竊現象。鎖子好著嗎?」

  「好著,什麼都好好的,就是日記沒了。」

  

  何東陽沉吟了一會兒,覺得事情確實比他想像得更複雜。看來,那本日記對某些人確實形成了威脅,一定是被人偷走了。除了政府辦的工作人員,沒有人能輕易進副市長辦公室的。他馬上打電話叫來了宋銀河,說:「宋秘書長,你馬上安排人到保安室調出監控錄像,查一查最近這一星期,都有哪些陌生人進入過大樓。另外,你再仔細詢問一下通訊員,他們去張市長辦公室的確切時間,尤其是在張市長不在的時候。」

  宋銀河驚訝地看著張筱燕,沮喪地問:「丟什麼東西了?」

  「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張筱燕說完看著何東陽。

  何東陽說:「你先去查吧!」等宋銀河走了,何東陽看著張筱燕說,「要不,你再好好找找,說不定藏哪兒了。」

  張筱燕口裡說著:「不可能,我就放那兒了。」說完也回了辦公室。何東陽再一次確信,曾安民日記里記載的關於劉鐵軍瀆職辦案及個人犯罪的始末,不是子虛烏有,而是實實在在的證據,否則,他們不會連一本複印件都不放過。這樣想著,何東陽越發為曾穎的人身安全擔憂了起來。這丫頭都十多天沒一點兒信息了,總不會發生意外吧?他馬上打電話問張筱燕關於曾穎的情況,張筱燕說她這些天沒少跟曾穎打電話,但一直是關機。她問過駐京辦,說也沒見她去。北京城那麼大,也沒法找。

  快下班時,宋銀河匯報說:「從監控錄像中看,進入大樓的人很多,看不出異樣。不過,通訊員小李說,上周二有兩個電腦公司的年輕人,說張市長電腦癱瘓了,打電話讓他們看一下。因為以前電腦公司的人也常來,所以小李就把他們帶了進去,估計偷東西的就是那兩個人。我剛問了張市長,她上周在省里開會,根本就沒讓什麼人來修過電腦。我又查了門衛出入登記記錄,保安說那天確實有兩個電腦公司的人,他們出門時走得急,還忘了拿走自己的身份證,現在還在保安那兒放著。可我到公安局戶籍室查過,民警說兩張身份證都是假的。」

  何東陽失望地看著宋銀河,問:「不是所有樓層都有攝像頭嗎?除了那兩個人,還有誰進過張市長的辦公室?」

  宋銀河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嘆了口氣,說:「都是我的疏忽……」

  蘇一瑋當市長的時候,政府辦公室也發生過一次失竊行為,偷的也是副市長的辦公室。後來有人就建議在所有樓道安裝監控攝像頭,宋銀河覺得這也是一個好辦法。就去跟蘇一瑋匯報,沒想被蘇一瑋臭了一頓。後來,宋銀河才想明白,每天排在樓道里找市長副市長的人很多,有的提著包包,有的空了兩手,有的拎個牛皮紙信封……這些人都是借匯報工作來拉近關係的,有時候不易被外人所知的動作就做到了門口。如果在樓道里安個攝像頭,那市長副市長還有什麼隱私可言?所以別處都安裝了,就市長和副市長這層的樓道沒裝,誰能料到現在恰恰丟東西的就是副市長辦公室。宋銀河說:「別的樓層都有,就這層沒有。」

  「為什麼沒有?」何東陽說完,停了一會兒,看宋銀河不言語,就說,「下去後馬上安排全部裝上,我看誰還敢這麼大膽。」

  「是的,我馬上……」宋銀河急忙答道。

  何東陽打斷宋銀河說:「雖然丟的東西不很重要,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政府機關,如果傳出去會影響政府形象的。再說了,如果涉密回收文件失竊,那怎麼向上面交待?看來安保措施還得要進一步加強。」

  宋銀河嗯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這時,丁雨澤進來聲稱吳國順來了。何東陽說:「你讓他進來。」

  吳國順進來,何東陽沒起身,說了聲「坐吧」,然後給吳國順遠遠扔過去一支煙,吳國順準確地接在手裡嘿嘿地笑著,說:「首長看起來不高興,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了?」

  「小偷居然偷到政府來了。」

  「怎麼?還有人敢偷市長辦公室?」吳國順一下收起笑容,驚訝地問道。

  「是張市長。」

  「哦,能進到政府來做案,想必不一般,肯定很專業。沒丟什麼重要東西吧?」

  「完事後再給你說。」何東陽換了話題,「這幾天是不是閒得很無聊啊?」

  吳國順重新在臉上堆起笑,說:「這忙慣了,突然閒上幾天,還真有些不適應。」

  何東陽起身伸了伸胳膊,又扭了扭腰,說:「閒不了幾天啦,你馬上會忙起來的。」

  吳國順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何東陽,等著他正面的話。

  何東陽重新又坐回椅子,收拾著桌子上剛剛看完的文件,說:「下午開常委會,不出意外,明天就公示見報了。」

  「這麼快!」吳國順感激地說,「全仰仗首長的鼎力相助,否則,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說著吳國順起身走到何東陽桌子前,從口袋裡拿出兩把鑰匙,放在了何東陽面前。

  何東陽看了吳國順一眼,愣怔在那兒,問:「這是什麼?」

  吳國順嘿嘿地笑著,說:「沒什麼,我在華岳賓館給你弄了個套間,你如果覺得單位待著鬧騰,想清靜了就可以到那兒去。賓館的老總就那天晚上接我們的那個,叫吳國昌,是我的親堂弟,大伯的小兒子。在那兒休息,你大可放十萬個心!」

  何東陽笑笑,心想吳國順這個傢伙,什麼時候都能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自從西州賓館與舒揚的幽會被偷拍後,他覺得去哪兒都不安全,正犯愁沒個安全可靠的地方跟舒揚獨處。他要想弄套房子或是在哪個賓館開個套間,就是動一下嘴皮子的事,或者連嘴皮子都不用動,想巴結他的人排都排不上,可是他又不願意。搬到市長公寓的那天,曹天舉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了信息,派人送來了兩盆花,一盆滴水觀音,一盆紅運當頭。完了又到他辦公室來,說給他在賓館裡準備了一個套間,有空可以到那裡去休息休息,他還是很委婉地拒絕了。過了幾天,曹天舉又來了,說他手頭上有幾十套住宅,現在暫時賣不出去,有一套裝修好了,本來打算讓兒子住,現在兒子去國外讀書,空著沒人住。何東陽確實需要一套住房,可商人畢竟是商人,無利不起早。他更明白,曹天舉的目的就是要送他一套房子,嘴上所說的一切都是虛構出來的。他很佩服曹天舉的智商,把一樁巨額賄賂行為輕描淡寫成了如同送一件襯衣或一部手機那麼簡單,但他還是拒絕了,說現在用不著,等到哪一天需要的時候,他會向他開口的。

  他和吳國順的關係不一樣,許多事情都有著心照不宣的感應。他知道吳國順送他什麼東西都不合適,只有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他的感恩之情他或許能接受。說真心話,在吳國順的任職問題上,何東陽也是存有私心的。他極力在高天俊面前舉薦吳國順任環保局長,其目的就是讓吳國順在他實現施政理想的征途上,做一個衝鋒陷陣的勇士。在人脈資源尚未得以開發之前,他起用不熟悉的人還心存疑慮,只有吳國順讓他放心。

  這樣想著,何東陽會心一笑,說:「沒想到你在西州還有這麼強硬的關係。好的,我收下了,謝謝!」

  吳國順說:「服務好首長,是亞娟交給我的任務。」

  何東陽不覺暗想,你若將這事兒告訴了亞娟,不把你罵個狗血噴頭才怪哩。心裡雖這麼想,但表面還是笑著說:「你總不能一直住賓館吧?」

  「那是。我這幾天也在尋思著買套房子,打算紮根西州鬧革命了。」吳國順又閒聊了一陣子後說,「那就不打擾首長了,走了。」

  吳國順剛準備出門,何東陽突然說:「國順,你等一下。」

  吳國順馬上停住,轉過身看著何東陽:「還有什麼指示?」

  「有件事想讓你出個面。」

  「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吳國順受寵若驚道。

  「舒揚在西州賓館幹得不順心,你看著給找個地方先幹著。等你順當了,我們再想辦法給她弄個安穩些的工作。」何東陽心想自己在華岳賓館有了休息的地方,當然希望舒揚能陪著他。可他又不好明著給吳國順說把舒揚弄到華岳賓館去。只能這樣說,能否領會他的心思,就要看吳國順的悟性了。

  吳國順說了聲好就走了。

  不一會兒,丁雨澤進來說:「市長,我剛看見曾穎回來了。」

  何東陽猛地抬起頭,問:「是嗎?」

  「就是的,她去了張市長的辦公室。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丁雨澤臉上閃過一絲不安。

  何東陽點了點頭,鬆了口氣,說:「那就好!」然後低下頭繼續看煤礦安全大檢查結束後形成的報告。

  快下班時,張筱燕也進來說曾穎回來了。何東陽問:「人呢?」

  「水靈靈的大姑娘,跑一趟北京變得又黑又瘦,哭得稀哩嘩啦的,我讓她回去休息了。」張筱燕的話顯得也很傷感。

  「什麼原因?」何東陽疑惑地問道。

  「她一到北京就被人劫持了,說是被關在郊區的一個破工廠里,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搶走了,還……還被那幾個土匪給糟蹋了……」張筱燕咬牙切齒地說著。

  何東陽噌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罵道:「簡直禽獸不如!到底是什麼人幹的?」

  「唉!她也不清楚,但從口音上聽是東北人。關了三天,他們就把曾穎放了。」

  「日記本呢?」

  「也被他們搶走了。」

  何東陽一下泄了氣,沉沉地說了聲:「完了!」就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

  「她是搭了一個好心人的便車才找到她同學的。可她手裡什麼都沒有了,她那同學干著急也使不上勁,最後住了幾天就回來了。」

  何東陽目光直直地射向窗外,沉沉地說:「看來曾穎一直在他們的視線中,他們就是為了那本日記。都怪我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一定是個黑社會集團。作為市長,居然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橫行霸道,卻無力還擊,真是窩囊啊!」

  「你也別太自責,很多事不是依我們意志轉移的。」張筱燕一臉愁容,頓了頓又說,「現在日記沒了,一切線索都斷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是狐狸,總會有露尾巴的時候。」何東陽只感到他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如果連老百姓的安全都保不住,那將是他這個代理市長的最大失職。

  「高書記如果不讓碰,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想會有辦法的。」何東陽定定地看著張筱燕,胸有成竹地說。從這一刻起,他在心裡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他一定要將西州這塊黑惡勢力徹底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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