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一把手.2> 第四章 男人的較量

第四章 男人的較量

2024-10-08 17:38:50 作者: 唐達天

  人情就像口袋中的鈔票,用一次就會少幾張,錢要花在刀刃上,人情也要用在關鍵處。

  1.天上掉餡餅

  林茹的好事來了。

  好事這個東西真是說不準,它不來的時候盼都盼不來,它來的時候你想擋都擋不住。

  

  這一天,林茹被院長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里。

  院長扶了扶厚重的近視鏡說:「林茹呀,這幾年你的工作非常突出,人際關係也處理得相當好,最重要的是,你醫術精湛,醫德高尚,從沒有人反映過你拿過紅包什麼的,也沒有為獎金的多少與同事們、領導紅過臉。這就好,我們醫院為能有你這樣的好醫生而感到光榮、感到驕傲。」

  院長在講這些話的時候,林茹越聽越糊塗,越聽越摸不著頭腦,她覺得平時工作嚴謹的院長今天有點怪怪的,是不是院長想求她辦什麼事,或者是通過她要許少峰幫什麼忙?要不然,他憑白無故的講這些做什麼?她真想打斷他的話,但是,試圖打了幾次都沒有打斷,也就只好任他說了。

  院長繼續說:「現在,我們院的中層領導崗位上還空缺一個編制,確切地說,就是婦產科還缺少一個副主任,經過我們院黨組會議研究,同意上報你為副主任。今天叫你來,就是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聽說市委組織部這個月要討論研究一批科級幹部,如果沒有什麼別的意見的話,我們馬上報到市衛生局,再由衛生局上報組織部,估計這個月任命書就會下來。」

  院長雲裡霧裡繞了半天,最終才說出了問題的關鍵。林茹一聽,心裡不由得樂開了花,可是臉上還在儘量的保持著那份矜持。林茹雖然不是一個官迷,但是,看到那些與她資歷差不多的人都上去了,尤其是一些年齡比自己小、水平比自己差的人反而還要管她,心裡就感到極不平衡。但是,不平衡也沒有辦法,想想自己雖然沒有當上領導,家裡有一個當官的也就夠了,自己當不了官,能當一個官太太也不錯了,也有好多人求著她,心裡倒也感到暢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風霜雪雨早已磨去了她的稜角,沒想到了一切復歸平靜淡然如水的時候,好事卻突然降臨到了頭上,這對她來說,不能不說有一種枯木逢春的驚喜。

  當然,她心裡非常清楚,即使自己多高興,表面上還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這樣才會讓院長覺得自己是一個把業務看得重於一切的人,而不是一個貪圖虛榮沒有城府的淺薄女人。這樣想著的時候,才說:「謝謝院領導對我的信任,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當什麼領導,可能也當不好這個領導。再說了,我也已經是四十開外的人了,提拔了又能幹幾年?」

  院長一聽,馬上接了話說:「林茹同志,實在對不起,我們對你的提拔是有點晚了,當然,這其中有好多因素,我就不必細說了。不過,話說回來,四十開外也不算太晚,我也是四十歲左右才被提拔為副科級的,到五十歲正式成了正處級。現在的體制就是這樣,必須得一步一步來,先當了副主任,過兩年再當主任。等當了主任,就好了,一有機會就可以補充到院領導的行列里來。你放心,憑你的工作能力,要不了幾年就可以上來的。」

  天啦!林茹聽了差點叫出聲。院長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吃錯了藥,怎麼把事情搞反了?這提拔的事兒,本來是下級求上級,個人求組織,現在搞得反而像他求她似的。她覺得不能再繞彎子,也不必再謙虛,必須答應下來,否則,說不準從院長的嘴裡還會說出什麼話來。於是,便說:「謝謝院長的關心和愛護,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以後還需要你多多幫助指導!」

  院長這才露出了笑容,扶了扶眼鏡說:「這就對了。機會這個東西不是常有的,一旦失去了再想抓就抓不到了。既然你沒有異議,就這麼定了。以後工作上的事,我們可以多交流,呵呵,多交流。」

  林茹再一次說了一聲謝謝,告辭出來,才不由長長透了一口氣。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仿佛還在夢中,仍在懷疑院長說的是不是真話,院長是不是真的吃錯了藥?這樣的好事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倒也罷了,怎麼搞得像院長求她似的,不要說別人聽了不相信,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她接連喝了幾大口水,鎮靜一下情緒,還是找不到醫院提拔她的理由,更找不到院長求她當副主任的理由。這個副主任職務雖然權力不是很大,但是,畢竟是中層領導,一旦當上了,待遇也會跟著上去。這樣的位子,是好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能輕而易舉的落在自己的頭上,其中必有緣故。莫不是院長想通過她要許少峰辦什麼事兒,或者來做個什麼交換?好像這也不可能呀,要是院長想與許少峰做什麼交換,許少峰一定會告訴她的,不可能瞞著她,尤其是關乎到她提拔的事,許少峰不可能不與她商量。排除了這個原因,又會是什麼理由?看院長說話的樣子,其中必有緣故,如果不是來自外力的作用,院長不會這麼懇切地來求她。

  這樣一想,她的腦海里嘩地一下打開了。這肯定是汪正良書記的那句話起了關鍵作用,從種種跡象表明,自從汪書記說了那句話後,院領導對她的態度就不一樣了。這次提拔,肯定是受了汪書記的那句話的影響。

  汪書記的那句話是在于娟秀出院的那天說的。

  于娟秀出院的那天,她的丈夫,市委書記汪正良來接她的。醫院的領導得知汪正良書記來了,都趕來為于娟秀送行,作為主治醫生,林茹當然也在送行之列。汪書記同醫院的領導客氣地打過招呼後,看到了林茹,就過去對林茹說:「謝謝你,林醫生,作為病人家屬,我非常感激你。你不愧是我們海濱醫學界的第一刀,手術做得乾淨利落,傷口也癒合得快。」

  林茹一如既往的謙遜地笑笑說:「謝謝汪書記的鼓勵,這是我應該做的。」

  汪書記又說了一句。這句話也許就是改變林茹命運的關鍵詞。汪書記笑吟吟地說:「好了,不多說了,改天有空了到家裡來玩,你於姐和我都歡迎你!」

  這句話一出口,林茹就感到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不一樣了。市委書記的家是你隨便可以進入的嗎?你不可以,但是林茹卻可以。林茹不但可以去,而且,還是書記公開邀請她去。書記還說「你於姐和我都歡迎你!」這就向大家表明了,林茹與書記家的關係非同一般了。有了這樣的提示,院領導如果再無動於衷那就太外行了。

  林茹思前想後,覺得這次提拔的根本原因不是別的,肯定是汪書記的這句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句話雖然沒有明確地指示讓誰提拔她,但是,有提拔權力的人聽了就知道該提拔她。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者在不知深淺的情況下果斷地下了這樣的決心也是合乎常理的,有了這樣的前提,她越是謙虛,他們越覺得怠慢了她,所以才這麼懇求她答應。

  林茹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很滑稽,當然,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也令她十分開心,回到家裡,她就把這事兒講給許少峰聽,讓他分析分析其中的原因,也好讓她心裡踏實些。

  許少峰聽完後就開心地大笑進來,邊笑邊說:「好事,真是好事,以後,咱家不光有局長,也有主任,可以組成一個班子了。」

  林茹說:「說正經的,你分析一下原因,他們提拔我是不是因為汪書記說的那句話引起的?」

  許少峰想了一下說:「你想想看,于娟秀會不會向你們的院長誇獎過你,或者是暗示過什麼?」

  林茹想了一下說:「好像沒有,有也不太明顯,反正我不知道。」

  許少峰說:「那可能就是汪書記的那句話起了關鍵作用。聽領導的話,一要看環境,二要聽語氣。說話的環境很重要,如果他只在你和于娟秀面前說說,那只能對你表示有好感,對你的個人影響並不大,如果他當著你們醫院的領導說,就很難讓人摸不著深淺了,他們既可以理解為你們的友情很不一般,也可以理解為書記向他們做了暗示。另外就是聽,聽他說話的語氣。語氣有輕重緩急之分,也有情感的冷熱之別。同樣的話,如果領導淡淡地一說,那是禮節性的,如果他有意放大聲音,又很熱情,就是想讓別人也聽到。如果領導想讓別人聽到,別人一定能聽到。聽到了就得琢磨領導的話,如果你不琢磨,或者琢磨得不好,領導就要琢磨你。我想大概是你們的院長深刻領會了領導的意圖,才會那麼急切地動員你讓你出任副主任。」

  林茹聽了許少峰的一席話,不由長長噓了一口氣說:「真沒想到官場中的學問真大,僅領會領導的一句話,就包含了這麼多的學問,這可是教科書中學不到的。」

  許少峰說:「那當然,實踐出真知嘛。有時候,對領導的話領悟得深不深,可以看得出一個人修煉得深不深,更會直接影響到他本人的前途。先舉個反面的例子說說,內地的一位領導,與他的下屬閒聊時,說到他老爸要在農村老家砌房子。這位領導說,本來要接他老父親到城裡來,可他老父親不習慣,非要待在老家,真是拿他沒辦法。這位下屬只跟著領導的思路說他們老一代人就是守舊和固執,卻領會不到領導的話中之話。後來,別的人提拔起來了,這位下屬怎麼也提拔不起來,後來他才明白,被提拔的人都為領導老父親修房出了力,唯有他沒有,當然也就不在提拔之列。還有一位地級領導下到縣城檢查工作,順便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說他是他大學的老同學,就在你們縣,不知現在幹什麼?縣領導不知道,趕快下令讓組織部去查。不一會兒,組織部回話說,查到了,在鄉下的一所農村學校當老師。這位領導說,上大學的時候,他與這位同學是上下鋪,關係非常好,沒想到十多年沒有聯繫了,你們見了替我代問他好。什麼是領導藝術?這就是領導藝術,他不說讓他們提拔,只給了他們一個信息,不說別的。他回去不久,縣領導就把他的老同學調到了縣上,提拔成了縣教委的副主任。上級領導的一句話,有時候可以抵得上你奮鬥半輩子。像汪書記家這樣的關係,不是誰想攀就能攀得上的,既然于娟秀和汪書記都歡迎你去他們家,你就可以抽空去去她家,幫他們煲煲湯,送點藥,這是一個結交他們的好機會,一定要珍惜。」

  林茹聽得高興,便說:「說得有理,為了感恩,我應該抓著這個機會,多上他家去幾趟才是。我就怕只是人家客氣的說說,你如果真的去了,他們未必高興,不要招來了他們厭煩。再說了,讓別人看到了也不好意思,好像我攀龍附鳳,專門跑去巴結書記夫人。」

  許少峰說:「沒事的,主要是要掌握好一個度。恩格斯講過,真理跨過一步,就會成為謬誤。與人之交往也是如此,去得太勤了肯定招人煩,如果時間久了你不去,她也會覺得你太隔散,已有的關係也會慢慢地疏遠。關係一旦疏遠,就像飯涼了,再加熱就不是原來的味了。改天你與于娟秀聯繫一下,就說給小保姆教教煲湯的事,她肯定很樂意你去她家的。」

  林茹聽得頻頻點頭。她覺得還是許少峰城府深有水平,任何事情到了他這裡,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這也是她一直非常欣賞和引以為自豪的。當然,也有她不欣賞的,比如他總是很晚了才回家,名曰應酬太多,實際上誰又能說得清楚他應酬的是什麼人?她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在外面有人,但是,從一些現象上她還是對他產生了懷疑。這種事兒不像別的,一旦有了懷疑,就會感到不舒服,尤其是做起那種事兒總是不能投入,因而也就大大降低了質量。既然他熟諳官場潛規則,又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那他為什麼還敢玩火?這樣想著,她就想作個試探,或者是給他敲敲邊鼓,看他有何反應。想著,便說:「噯,少峰,最近網上爆出了一個官員殺情婦的特大新聞,真是觸目驚心,不知你聽到過沒有?這個官員是濟南市人大常委會原主任段義和,他有個情婦,那女人也過分了,得寸進尺,慾壑難填,向段義和要了房屋還不說,還要為她的多名親屬安排工作,可把這位姓段的主任害苦了。後來,這個女人又不斷向段義和索要錢財,姓段的無法擺脫,忍無可忍之下,產生了殺人滅口的想法。最後與他的侄女婿多次密謀,在那個女人的車上安裝了爆炸物,那個女人被炸死在了街上,並致傷兩名行人。這些人,有家有孩子,又有地位,放著令人尊敬的日子不好好過,為一個女人,毀了自己,也毀了家庭,真的不值得。」

  許少峰心裡一緊,心想她莫不是另有所指吧,怎麼向我講起了這樣的新聞?就說:「看了,現在全國有好幾起官員殺情婦的案件,這些人也真是利令智昏,為了一點經濟利益,真是把命都搭進去了,到頭來,什麼都落空了。」

  林茹說:「那些女人真是死有餘辜,逮住一個當官的就想改變她們八輩子祖宗的命運,太沒有檔次,太低俗,也太可惡了。死了也沒有人同情她們。那些官員也太差勁了,應該說他們受黨的教育多年了,有一定的政治覺悟和政治頭腦吧,怎麼也那麼糊塗呀?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還往裡面跳,一點兒都不汲取別人的經驗教訓。」

  許少峰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對味兒,她好像不是在說別人,而是在提醒自己。是不是林茹對我和陳思思的事兒有所察覺?聽起來總是感覺不舒服,甚至還有點刺耳,便想繞過這個話題,就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前一個階段,在廣東出現了一起局長殺副局長的,原因是副局長傳言要搶局長的位子,局長在辦公室里殺了副局長。後來,經過鑑定說是這位局長精神失常,想想看,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又怎麼能當局長?」

  林茹說:「不論是為了權,還是為了色,你可千萬不能像他們那樣,到了你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一要滿足,二要珍惜。」

  許少峰有點生氣地說:「笑話!我怎麼會同他們一樣?」

  林茹就笑了說:「我這不是給你提個醒兒嗎?沒準兒哪個騷娘兒們看準咱家的少峰,你把持不住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就想想我的話,想想你的兒子,也許能約束著自己。」

  許少峰說:「我要是那種人,年輕的時候就出軌了,能到現在?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那麼糊塗的。」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