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催眠疑雲
2024-10-04 13:41:19
作者: 石明華/石明輝
翌日一早,陸何歡和應喜到包康辦公室報告案情進展。包康聽罷二人匯報,猛地一拍桌子,站在對面的應喜和陸何歡垂頭不語。
「戈登總督察長已經給我打了第二個電話,再破不了案,我們一塊滾蛋!」包康咆哮著。
「包署長放心,我們一定儘快破案。」應喜拍胸脯保證。
「包署長,這件案子沒那麼簡單……」陸何歡話還沒說完,就被包康打斷。
「我不是讓你來幫我分析這件案子到底是簡單還是難,我要的是結果,過程不重要,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兩天之內必須把兇手給我抓來,不然你們就去替兇手頂罪結案!」
陸何歡還想說什麼,被應喜拉住。
「我們知道了,包署長放心。」應喜賠笑。
「滾!」包康惡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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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喜拉著陸何歡灰溜溜地退出包康辦公室。
陸何歡和應喜剛走到走廊,應喜便忍不住教訓起陸何歡,他嘆了口氣,看向陸何歡。
「陸何歡啊陸何歡,我說自殺結案,你非堅持是連環殺人案,這回被你害慘了!」
「只要堅持追查一定會有線索的。」陸何歡篤定地回應。
「你確定?」
「不確定,但我有信心。」
應喜不屑地翻白眼,「信心頂個屁用!」
二人說話間,光頭急匆匆地跑過來。
「應探長,白玉樓來自首了。」
應喜和陸何歡一聽,都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禁異口同聲地再次確認,「誰?」
「白玉樓。」光頭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陸何歡和應喜確定沒有聽錯,匆匆跟著光頭走向審訊室。
審訊室里,白玉樓魂不守舍地坐在陸何歡和應喜對面。
「我是來自首的,陳秀娥、梁芳、孫鳳蓮都是我殺的,陳秀娥和孫鳳蓮是被我勒死之後吊在房樑上的,梁芳是被我推下樓的。」白玉樓機械地認罪,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陸何歡不解。
「因為她們老是嘲笑我是娘娘腔,她們該死!」
陸何歡和應喜震驚不已,沒想到一向軟弱的白玉樓竟然連殺三人,殺人動機僅僅是因為被人恥笑。當然,僅聽嫌疑人供詞是不夠的,陸何歡和應喜決定去白玉樓家裡查探一番。
包瑢正在法醫室解剖孫鳳蓮的屍體,忽然傳來敲門聲。
「請進。」包瑢頭都不抬地回應。
門開了,朱臥龍捧著一束玫瑰出現在門口。包瑢一見朱臥龍,無奈地嘆了口氣。
朱臥龍走進來,尷尬地笑著,「包小姐,我……」
包瑢打斷朱臥龍,晃了晃手裡的手術刀,「你來幹什麼?」
朱臥龍見包瑢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手術刀,有些害怕,直接把花放在孫鳳蓮彎著的胳膊里。
「我是來給死者送花的。」
朱臥龍說完轉身匆匆離開,包瑢無奈地搖搖頭。
陸何歡和應喜進入白家,只見白玉樓家裡放著許多花瓶,花瓶裡面插滿槐花。
「難怪幾個案發現場都有槐花花瓣。」應喜指著槐花,發現案發現場的槐花終於有了解釋。
陸何歡皺眉不語,環視四周,但除了槐花並沒有什麼特別,忍不住低聲嘀咕,「奇怪……」
應喜打斷陸何歡,「一個大男人喜歡槐花確實奇怪,不過這不影響結案。」
陸何歡動了動嘴唇,似乎想反駁,但終究沒有反駁的理由。
柳如霜聞訊前來探監。她站在牢房外,牢房裡的白玉樓哭著拉住柳如霜的手,不住懇求。
「霜姐,求求你,我求求你……」
「白白,你不用求我,我相信你沒有殺人,我一定會救你出去!」柳如霜打斷白玉樓。
「不!」白玉樓拼命搖頭,「我求求你相信我,人真的都是我殺的!我求求你,一定不要救我,一定不要救我!」
柳如霜蒙了,她擰緊眉頭,轉身跑開。
應喜著急結案,拉著陸何歡來到包康門口敲門。
「進來。」包康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應喜拉著陸何歡走進去,剛一進去,應喜就迫不及待地報喜。
「包署長,在我的精心調查下,終於鎖定了三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是誰?!」包康驚訝,沒想到應喜這麼神速。
「這個人就是住在槐花弄的白玉樓。之所以之前沒發現線索,是因為白玉樓在一個名叫霜喜的私人偵探社工作,反偵察能力很強。」
「應探長幹得不錯。」包康興奮至極。
應喜拍起包康馬屁,「都是包署長教導有方,包署長,白玉樓已經被關押,犯罪動機和犯罪過程也全都交代了,我這就著手整理案件卷宗,準備給白玉樓定罪。」
「好!」
包康和應喜俱是興奮不已,唯獨陸何歡皺著眉頭不發一言,他始終覺得白玉樓狀態不對。
應喜拉著陸何歡出門,拿胳膊拐了一下陸何歡,「別發呆了,去結案了。」
「我總覺得白玉樓自首時說話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陸何歡向應喜坦承心中疑惑。
「既然說不出來,那就不要說,更不要想,我能坐上探長的位子不容易,你就不要給我沒事找事了。我去檔案室找前幾起案件資料,你在這等我。」應喜安慰陸何歡,但又擔心他節外生枝,特意叮囑,「記住,別再找事了!」
應喜跑去拿資料,陸何歡在走廊一邊走一邊思索。柳如霜匆匆跑過來,她一臉焦急,環視四周沒發現應喜,壓低聲音湊到陸何歡耳邊。
「陸何歡,這件案子有蹊蹺,白白不可能殺人,案發時他都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更沒有殺人動機!」
陸何歡點點頭,深以為然,「我也覺得蹊蹺。」
「而且我剛才去看過白白,感覺他有點古怪……」
柳如霜還沒說完,應喜就拿著案件材料回來了。
「你們在說什麼呢?」
「白玉樓一案有很多疑點,我認為應該繼續調查。」陸何歡耿直地回復應喜。
「你這是沒事找事,連兇手自己都認罪了,你還查什麼?」應喜指責陸何歡。
「是啊,白玉樓自己都認罪了,就應該結案才對。」柳如霜假意在一旁幫腔。
「柳小姐,你剛剛不是說……」陸何歡有些雲裡霧裡,差點說出柳如霜向自己求助救出白玉樓的事情,幸虧他及時看見柳如霜拼命打眼色,急忙改口,「就算你剛剛說支持應探長,我也不相信,我要繼續調查。」
應喜氣憤不已,柳如霜暗暗鬆了口氣。
陸何歡再一次來到孫鳳蓮家,模擬作案經過。他將麻繩套在一個笨重的袋子上,然後將麻繩另一頭掛在橫樑上,自己在這邊拉著繩子,想將麻袋吊起來,卻根本拉不動。陸何歡皺眉思索了片刻,快步離開。
陸何歡回到警署,直接來到審訊室,提審白玉樓。
白玉樓坐在陸何歡對面,盯著陸何歡,瞪著死魚眼,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玉樓,你明明沒有殺人,為什麼要說人是自己殺的?」
「人就是我殺的,是我殺的。」白玉樓機械地重複。
「孫鳳蓮體重一百三十八斤,你體重一百二十斤,你不可能吊起孫鳳蓮的屍體。」原來陸何歡方才在死者孫鳳蓮家發現了這個疑點。
「就是我殺的人,我認罪,你們快點槍斃我,別再冤枉其他好人。」白玉樓看上去很是不服氣。
「你根本就沒有殺人時間和殺人動機,你到底在替誰頂罪?」陸何歡直接逼問白玉樓。
「人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
白玉樓情緒激動起來,撲過來掐住陸何歡的脖子,大吼著,「你馬上給我定罪,我是殺人犯,快給我定罪!」
陸何歡鉗制住白玉樓,兩名警員衝進來按住白玉樓。
「人是我殺的,人我殺的……」白玉樓仍在瘋狂掙扎,大喊大叫。
陸何歡發現白玉樓眼睛發直,十分暴躁,心下生疑。他示意警員,「你們看著他。」說完疾步離開。
陸何歡回到宿舍,翻看自己書架上的醫學書。
「到底是什麼呢……」陸何歡一邊翻書,一邊自言自語,「那種眼神,反覆只說一句話,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到底是什麼?」
陸何歡一轉身,不慎碰落書架上一本書,他撿起書,無意中掃到書名,頓時恍然大悟。
陸何歡打開手中的《催眠術聖經》,讀著書中的內容。
「催眠術是心理暗示行為,催眠師通過語言、聲音、動作、眼神的心理暗示在被催眠者的潛意識裡輸入信息……」
陸何歡忽然想起在大不列顛學習期間,外國教授講述過有關催眠術的知識,而授課情景仍歷歷在目。
大不列顛大學課堂上,外國教授捧著《催眠術聖經》正在授課。教授一頭白髮,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襯著碧瞳雙目,顯得無比矜貴。
「……從而改變其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被催眠者甚至會無意識接受催眠師的心理暗示。」
坐在第一排的陸何歡一邊認真地聽課一邊記筆記。
「催眠主要有兩種基本形態,一種是『父式催眠』,另一種是『母式催眠』。」教授講到這忽然看向講台下的同學,話鋒一轉,「哪位同學願意上來體驗一下?」
同學們踴躍舉手,教授點了坐在陸何歡旁邊的一名英國男生。
男生闊步走上講台,他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小麥色的皮膚,渾身洋溢著少年的性感和活力。
「準備好了嗎?」教授一臉慈祥。
「準備好了,教授。」男生興奮地比了個OK的手勢。
「現在我以專業和經驗向你保證,在各位同學的監督下,讓你體會到催眠術,也肯定會保護你的安全,包括身體和心理的安全。」
男生放心地點點頭。
教授示意台下學生保持安靜,轉而盯著講台上的男生,發出指令。
「現在請閉上眼睛,雙手用力握拳,儘可能地深呼吸。」
男生遵循教授的指令,閉上眼睛,雙手握拳,深呼吸。
陸何歡慢慢放下筆,認真地看著講台上的男生。
教授雙手自然地放在男生的雙肩上,忽然大喝一聲「倒」,緊接著他雙手同時用力把男生推倒,同時迅速伸手托住男生的身體。
男生因失衡而緊張,雙手握得更緊,身體處於僵硬狀態。
包括陸何歡在內的同學們都緊張地看向男生,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教授雙手托起男生的身體,將他的頭和腳各搭在一張桌子上。男生的身體處於懸空狀態。講台下的學生個個瞠目結舌。
「你已經處於被催眠狀態,你的全身都很僵硬,像鋼板一樣僵硬,你的脖子,你的腰,你的腿,都非常的堅硬,像鋼板一樣,我手觸哪裡,那裡就會更堅硬……你現在已經是一座『鐵板橋』……」教授用十分肯定的語言繼續深化暗示。
教授話音剛落,男生果然像一塊木板一樣橫在兩張桌子之間。
同學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教授滿意地端詳著男生,然後側臉看向講台下的同學,「這就是暴力催眠的震撼效果,它屬於『父式催眠』的一種。而『母式催眠』則是用溫情去突破被催眠者的心理防線,也就是一種柔性攻勢……」
陸何歡從回憶中出來,慢慢合上書,忍不住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陸何歡馬不停蹄地跑到包康辦公室,向包康說明白玉樓是被人催眠而到警署自首,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包康聽罷勃然大怒,桌子拍得震天響,「狗屁!陸何歡,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胡編一個什麼催眠術就想替白玉樓脫罪?不可能!」
站在包康對面的陸何歡一邊將手裡的《催眠術聖經》放在包康桌上,一邊耐心地解釋,「催眠術不是狗屁,是有科學依據的,這本書是催眠術大師夏蒙德所作,書中第二章『暗示的力量』和第四章『強力催眠』的內容就能證明白玉樓很可能被兇手進行了催眠暗示。」
包康不耐煩地拿過書隨便翻了幾頁,實在看不進去,又丟給陸何歡,「我沒工夫看這種胡編亂造的東西。」
「不是胡編亂造,有案例的,我之前在大不列顛上學,心理學教授也講過催眠術,白玉樓應該是被『父式催眠術』催眠,簡單來說催眠者就是以命令式的口吻發布指示,讓被催眠者感到不可抗拒,而不得不臣服。」陸何歡試圖藉助科學的力量說服包康。
包康氣急敗壞地站起來,走到陸何歡身邊。
「陸何歡,這幾起案件影響非常惡劣,已經引起了群眾的恐慌,戈登總督察長已經打電話催了三次,現在兇手已經投案自首,你就不要搞那麼多事了!」
「可是投案自首的並不是真兇!如果定白玉樓的罪,只是多了一名冤死者,案件的影響會更惡劣。」陸何歡語氣堅決。
包康見陸何歡一根筋,不禁怒火中燒,他又猛拍桌子,「陸何歡!」
陸何歡聞聲立正,大喊一聲,「到!」
「你……」包康氣結地指著陸何歡的鼻子。
「我有辦法證明白玉樓不是兇手。」
陸何歡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
「滾進來!」包康滿肚子邪火。
應喜推門進來,看見陸何歡他不由得冷汗直冒。
應喜料定陸何歡來包康辦公室一定是為了槐花弄寡婦自縊的案子,他連忙湊到陸何歡跟前,壓低聲音,「陸何歡,我這邊都準備結案了,你想幹什麼?」
陸何歡看著應喜,情緒激動,「不能結案,白玉樓不是真兇,他只是替兇手頂罪。」
「兇手是白玉樓的至親至愛?白玉樓為什麼要替兇手頂罪?」應喜一頭霧水。
「白玉樓是被人施了催眠術,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聽從了兇手的指令。」
「催眠術是什麼法術?陸何歡,你再這樣搞下去,大家都被你搞死了。」應喜越聽越糊塗。
「包署長,應探長,我這就去證明白玉樓不是兇手!」陸何歡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門。
應喜無奈,扭頭看向包康。
包康怒不可遏,漲紅的臉扭曲成暴怒的獅子,厲聲咆哮,「我不管你們要證明什麼,你們給我聽著,案子破不了,你們兩個一起滾蛋!」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啊?」應喜一臉無辜。
「他是你手底下的探員,你說有沒有關係?」
應喜一時被包康噎得無語,埋怨地看著陸何歡。
陸何歡避開應喜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咬了咬牙,「我一定儘快破案。」
陸何歡轉身離開。
「陸何歡,你別連累我啊!」
應喜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