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來川兜售武器的日本軍火商不見了,讓劉文輝一下慌了神
2024-10-04 13:32:26
作者: 田聞一
鈴聲尚未落盡,他的貼身副官李金安已跑步而來,隔簾喊了聲報告,真是作到了隨叫隨到,如影隨形。
「進來。」一夜沒睡的劉文輝聲音有些低沉。
珠簾一掀,李金安進來了,站在軍長面前,一邊舉手敬禮,一邊細細觀察著軍長疲憊的樣子。
「軍長,你這樣沒日沒夜的辦公,要不得喲!」李金安顯出相當的關切和驚詫,訝然有聲地說:「太太給部下交待過的,要我好生經佑軍長。軍長這個樣子熬夜,太太曉得了,還不剝了我的皮!」李金安深得劉文輝和他最寵愛的三姨太楊蘊光信任,人長得矮小精幹;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但對長官體貼,忠心耿耿,思維敏捷,手腳麻利,辦事能幹。
「我這又不是經常的,事出有因。」劉文輝揮了一下手,意思是不要副官再說這事,隨即拿出一張名片吩咐道:「天已經亮了,你趕緊持我的名片到陝西街大川飯店去,一定要找到住在那裡的岩崎先生,嗯?就說我已經決定購買他們三菱兵工廠的軍火,一大筆!請他來簽合同,嗯?」成都陝西街大川飯店是日本人辦的,日本人來都住在那裡。
「是。」李金安上前接過名片,二指寬的臉上,一雙猴子眼眨巴眨巴,他看出了軍長的急。
李金安剛去,通往臥室的門輕輕開了。
「自乾,你今天怎麼起來得這麼早?起來也不喊我一聲?」聲到人到,款步而上的三姨太楊蘊光,手上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銀耳羹,說時一邊扣著她身上的那件鸚鵡綠絲綿旗袍上的攀扣。其實,上銀耳羹這類瑣事,都該是小丫寰冬妹做的。三姨太向來睡眠很好,可這天她一覺醒來發現丈夫不在身邊,而是在隔壁書房熬夜,很是心疼,這就親自下廚房作了些安排,並親自給丈夫端來一碗銀耳羹,表示一分情意。
看得分明,楊蘊光二十來歲,身姿頎長豐腴,剛起床,還來不及梳妝打扮的她,半攏烏黑的雲鬢;一張好看的瓜子臉上眉似遠山,鼻子很棱,眼睛很亮,身上該突的突,該凹的凹,女性的味道很夠很濃。夜裡睡得又好,一張白裡透紅的臉,經身上的鸚鵡綠絲綿旗袍一映襯,越發顯得年輕漂亮,生機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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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乾,你起來該喊我的。」楊蘊光說時,已將銀耳羹放在了桌上,看著丈夫,那神情半是心疼半是嬌嗔。盛在一隻白底薄胎紅花金邊碗裡的銀耳羹,在早晨的寒氣中蒸騰著甜香味。劉文輝剛想說什麼,珠簾一掀,小丫寰冬妹進來了,手上端著一隻鋥亮的銀盤,盤中迭著一張熱帕子,一杯熱茶。冬妹上前,將銀盤放在桌上,雙手捧起四川蓋碗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再給劉文輝遞上熱帕子,劉文輝接過來,抖開,呼呼地擦了擦臉,再擦擦手,將帕子還給冬妹。小丫寰冬妹看太太和軍長都沒有什麼吩咐,這就按部就班地端著銀盤下去了。
劉文輝這就從桌上端起那隻相當精緻的茶碗,揭開蓋子,立刻氳氳著起一股熱氣騰騰的茶香。劉文輝低下頭去,長鯨吸水般地很舒服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水。三姨太用她那雙絨絨睫毛下,一雙又大又黑撲閃閃的大眼睛,看著丈夫說:「這是我特意要冬妹給你泡的蒙山頂上的貢茶。」
「難怪,難怪!我連茶葉都想咽下去了。」劉文輝說時,為強調茶好,又喝了一口熱茶。川茶從古至今,在全國首屈一指,最為有名的是蒙山頂上石花茶,渠江薄片茶,平武騎火茶,瀘州納溪的梅嶺茶等。而其中,蒙山頂上茶更為茶中極品。它們產於名山縣蒙山頂上之最高峰上清峰。峰頂僅有茶樹數株,每年開春前後雷聲響動時才能開摘,僅采三天。所以,此茶有「請雷而摘」之稱,一年收茶也不過區區幾兩半斤,作為朝貢皇帝的專用茶,萬金難買,珍貴至極。在巴蜀大地上,一般成都人喜用的花茶,重慶人喜用的沱茶,也相當不錯,亦早已聞名遐邇,斐聲海外。
看丈夫用過了茶,三姨太這就用蔥手端起銀耳羹來,卻又並不送到丈夫手上,著意說:「這是青川銀耳,是我一早到廚房親自守著黃師傅給你煨的。」說時,一手端碗,另一支手蹺起蘭花指,用兩指執勺,親自餵他吃。
劉文輝連聲說好吃、好吃。可是因為心上有事,只吃了兩勺就不吃了,搖了搖頭。
「哎呀,這是人家親自下廚給你煨的,這麼不領情!」三姨太撒起嬌來,「我就要你吃嘛!」說著執勺又餵。劉文輝為了不掃她的興,吃完了銀耳羹。因為有事要辦,不想她在身邊纏,看天色還早,說:「天還這麼早,你去睡個回籠覺吧,冬天睡回籠覺舒服!不說是嘛,睡個回籠覺,等於打牙祭!」
「那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三姨太說時嘴一噘腿一蹺,坐到了他的辦公桌上。因為是斜起坐的,一隻修長的玉腿踮在了地板上,一隻玉腿斜依在桌上,這就將她的身姿美妙處於有意無意間,從一個恰好的角度盡情地展現了出來。她細腰豐乳肥臀,整體看,像是一尊沒有擺端的金瓶。旗袍開叉處,綻露出一截雪白渾園的大腿。劉文輝一看,頓時像被槍彈打中了似的,不禁一愣,心旌搖曳起來。他是個事業型的男人,興趣不在女色上,而且本身也不是雄性荷爾蒙四射;三姨太雖然年輕漂亮,但他早已是熟悉了她身上一切,哪怕是最隱秘的三角區。但這會兒一見她綻露出來的這一截肥白的玉腿,忽覺刺激,不禁伸手去摸了一把。
「哎喲,討厭!」三姨太一把死死按住他的手,就像癢到了心尖子上似的,笑得格格地,彎下腰,噘起嘴:「摸得人家周身都癢,癢酥了!」對於三姨太的這種些微的「忤逆」,「不馴」,劉文輝一點也不惱,反而像吃了開心果似的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般而言,大人物心儀上鍾愛的女人,都要比大人物年輕許多;漂亮,那更是不用說了。大人物往往都是妻妾成群,而在鶯鶯燕燕,燕瘦環肥,秀色可餐的妻妾中,真正能長期得到大人物丈夫寵愛的妻或妾,肯定絕頂聰明。而她們能否長期受寵,關鍵是能否長期掌握住丈夫的心理和身理,這中間是有技巧的。除了年輕、美貌等本身條件對丈夫的心理生理吸引之外,還有一個度要拿捏掌握好。這就是,在大人物丈夫面前,女人不能一味地當小乖乖;因為小乖乖當久了,他也是要膩的。反之,應該適可而止地,可以有些微的「忤逆」,撒野……事物往往就是這樣的相輔相成。不然為什麼說,甜的吃多了,就要吃點鹹的;口中無味了,得吃點辣的,要不斷變換口味。不然,又為什麼說家花不如野花香呢?野花香是因為她新鮮、有刺;新鮮和有刺加起來就是刺激。男人是喜歡刺激的,當然,這刺激也有個度。決不能像蕁麻一樣,一刺就刺得讓人跳起來,受不了。如果那樣,非被剷除不可。刺激應該是輕微的、新鮮的、甜蜜的,讓人回味無窮的。就象這個早晨三姨太對劉文輝這樣,就做得恰好。其間的這個度,三姨太拿捏掌握得很準很好。她是一個有一定文化的很精明的女人,知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自己該以怎樣的姿態出現,才能討得丈夫歡心。況且,憑心而論,劉文輝也才三十多歲,又貴為省主席、軍長,卻不花心,從不在外面尋花問柳。從這一點上,她不僅私心竊喜,慶幸。而且,對劉文輝,也有一分投桃報李的真情真愛在裡面。
在四川,甚至可能在全國眾多的軍閥中,在生活上,除劉湘是個絕對的例外,比較而言,可能就要數劉文輝了。劉湘對他年齡尚輕時,父母隔口袋買貓,在鄉下為他娶的糟糠之妻劉周書不離不棄,廝守終生。劉文輝呢,雖說也是有妻有妾,但適可而止。不像楊森,家中妻妾成群,自己有多少個孩子都不清楚,妻妾一多,勾心鬥角的事也多,紅杏出牆的事有之,後院會不斷起火。劉文輝從不後院起火,妻妾之間也能和平共處。劉文輝之所以特別喜歡三姨太,不僅是喜歡她年輕貌美,因為她聰明懂事,還能像他一樣,善於處理各種關係。楊蘊光是個中學生,年輕漂亮豐滿,年齡上比劉文輝小得多,生理上滿夠他享用的了;而心理年齡卻也相當成熟,有相當的見識膽識和眼光,不僅可以同他對話,還不時可以給他出些好主意為他分憂。這點,在以後的日子裡,在三姨太身上越發顯現出來。1949年,國共在成都進行大陸最後決戰的關鍵時刻,也是決定劉文輝和他的事業最後命運的轉折關頭,三姨太楊蘊光在這方面更是顯示了相當的才能,給了他不少幫助,這是後話。
不言而喻,劉文輝對三姨太楊蘊光的寵愛可想而知。
「我咋個討厭了?」劉文輝忽然老夫聊發少年狂,一邊伸手堅持撫摸著她從旗袍一角綻露出來的雪白豐腴的大腿,一邊笑著打趣。一時,他繃得緊緊的神經得到了緩和寬解。
「你還不曉得嗎?!」三姨太格格笑著,因為被他摸得一身都酥軟了,不由得將豐腴的身子往他的身上靠了靠,高聳的胸脯起伏,吹氣若蘭地在他耳邊重複剛才那句話:「你要讓我回屋去睡回籠覺,你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啥子條件?」他明知故問,伸出一雙瘦手,突然間抱緊了三姨太的細腰,把三姨太已經靠在他身上的綿軟豐腴的身肢往懷裡抱,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我要你陪我睡。」三姨太撒起嬌來,幾乎是咬住他的耳朵小聲說。
三姨太這一聲叩在他心上,如大潮猛擊,火上加油。「那就快點,我今天的事多。」他說時,心急火燎地站起來,牽著三姨太的手,過隔壁臥室去了。過去時,細心的三姨太沒有忘記關上門。
作愛的時間很短。聽隔壁地板上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三姨太知道,這是小丫寰冬妹進隔壁收拾屋子來了。「冬妹!」三姨太因為意猶未盡,遷怒於小丫寰:「你收拾東西要把細點哈,主席桌上的東西不要亂動!噯!」她這會兒顯得囉囉嗦嗦,惡聲惡氣的。而一般的情況下,她不是這樣的,對下人很有親和力。
「是,太太。」隔壁小丫寰冬妹應道,聲音怯怯的。
本來每次作了愛,劉文輝都像癱了似的,要在床上躺好一會兒才能起來,可今天例外,他已經堅持起來了,一邊穿衣服,一邊喃喃地說:「這李金安是咋搞的喃,還不回來?該是回來的時候了嘛?」
「總是還沒有辦妥嘛!」楊蘊光當然不敢對丈夫發脾氣。不明丈夫話中究里的她,這時一邊幫丈夫穿衣服扣扣子,一邊小聲小氣地寬慰:「李金安辦事向來穩當,總是快回來了。」一邊又揚起聲,對在隔壁打掃房間的小丫寰吩咐:「冬妹,你去廚房看看,給先生煨的子母雞煨好沒有?煨好了就端到小餐廳去,準備服侍先生吃飯。另外,看給先生的洗臉水、漱口水都準備好沒有!」冬妹答應後下去了。三姨太之所以有些生小丫寰冬妹的氣,是她覺得,冬妹在隔整得這裡動那裡響,影響了丈夫作愛的專注力,是使丈夫作愛時間短促的原因之一。
劉文輝剛剛穿好衣服,就聽隔壁一聲「軍長!」,是副官李金安的聲音。
「來了,來了!」劉文輝急忙過到書房。
「我先是找到大川飯館的大堂問岩畸,大堂說,岩畸昨晚黑根本就沒有回去。」李金安站在劉文輝面前報告,「我問他們,岩畸究竟去了哪裡,他們先說不曉得。我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總經理問,才得知岩畸走了。」
「走了?」劉文輝不禁大驚失色,一雙不大的眼睛鼓得燈籠大:「到哪裡去了?」
「昨晚就被田頌堯接去了……今天一早田頌堯又派人派車將岩畸和他的助手送到牛市口的長途汽車站,讓他趕第一趟去重慶的早班車走了,這會兒怕是已經是在路上了。」
「消息確實?」
「千真萬確!」
劉文輝「哦!」了一聲,旋即一拍大腿,「糟了!」他火冒三丈地說:「田頌堯這是在故意同我作對藏貓貓,故意送走了這個日本人,讓我買不到日本軍火。你們這些人經常說田冬瓜、田冬瓜!他哪裡是冬瓜,精靈得很嘛!幸好,我發現得早,要不,還真要壞了大事。」旋即省悟,自己把火朝李金安身上發,除了耽誤時間,毫無意思。
劉文輝旋即從寬大的袖籠中伸出一隻瘦手,拍了一下頭。這時,他腦海中電光石火似的一閃,已有了主意,罵了一句:「龜兒子田冬瓜給我來這一手,同我扯怪叫?哼!古有簫何月下追韓信,未必今天我就不可以給他來個一大清早追岩畸,快走快走!」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吩咐著副官馬上要辦的事,一邊急急朝外走去。
劉文輝來在院子裡,上了一輛已停在那裡的進口的最新產漆黑鋥亮的「福特」牌轎車。軍參謀長田北詩和李金安也趕緊上了車。上了車的劉文輝,忙不迭地吩咐司機將車朝牛市口方向開,一邊問坐在他身邊的軍參謀長田北詩,這個時候是什麼時間。
「差一刻七點。」田北詩看了看戴在腕上的瓦時針夜光手錶,報了時間。兩扇紅漆大門洞開,司機將車徐徐朝大門外開去,上了大街。劉文輝又問坐在前面副駕駛坐上的副官李金安:「去重慶的早班車啥時間開的?你問過沒有?」
「報告軍長,問了,去重慶的早班車是早晨六點開的。」
「除了這輛早班車,去重慶還有沒有別的車?」劉文輝心很細,深怕漏掉一點有關的細枝末節。
「還有一班是上等車,開得更早些,那個日本人肯定是坐的這班上等車,五點開的。」
「你都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
「那好。我們就先開車去牛市口汽車站找這個日本人,一路追上去,一路朝龍泉驛開,大不了開過龍泉山,到石經寺,總該找得到人了吧?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北詩,你算算看,這個日本人這時到了哪裡?」
田北詩算了時間,肯定地說:「這個時候,岩畸坐的車,最多也就是到了龍泉驛鎮,大不了在開始翻龍泉山。我們最多追到石經寺,肯定能追上!軍長的這部轎車,比他坐的公共汽車跑得快多了……」田北詩畢竟是軍參謀長,他的計算是相當精確的。
劉文輝贊同地點點頭,想了想:「反正,到重慶就這一條東大路。如果到了石經寺還沒有追上,我們就一直追下去,我肯信追不到這個日本人!」想想,又不放心了,問坐在身邊的參謀長:「北詩,你看,這個田頌堯還會不會搞出個什麼貓膩來,讓我們追不上這個日本人?」
「不會。」軍參謀長很肯定地說,「只要他還在我們24軍的地盤上,這個日本人這會兒哪怕就是上了天入了地,都不怕,他逃不過我們的手板心。」想了想,又適時給劉文輝戴上一頂高帽子:「幸好軍長發現得及時。要不然,讓這個日本人真走了,還真是壞了我們的大事。」
「那是,那是。」劉文輝慶幸地點點頭。聽了參謀長這席話,他這才放了心。這時,他們的小車,已經上了往牛市口方向的大街,街上沒有幾個人,司機將車開得快要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