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要命燕窩
2024-10-04 13:27:50
作者: 闕慶安
春節後市委召開的第一場會議是全市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會議,會議時間定在正月初十。市紀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基本放棄了假期,埋頭起草李之年在大會上的講話稿和餘震的工作報告。一番辛苦,卻得不到李之年的肯定。李之年看完初稿後很不滿意,讓蘇同珂牽頭組織市委辦綜合科幹部重新寫一份。這時,已是初八,離大會開幕只有兩天時間。
時間這麼緊,蘇同珂感覺壓力很大。特意請袁行舟一起研究分析李之年的思路。袁行舟略為思考後,提了幾點建議。一是在深刻闡述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的極端重要性上要多花一些筆墨;二是各級領導幹部在廉政勤政上如何起表率作用,調子要高一些;三是對各級黨委如何支持紀檢監察機關開展工作提出明確的要求。
兩天後,李之年洪亮的聲音響徹機關禮堂。
「……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鬥爭關係黨和國家的生死存亡,事關人心向背,事關社會主義政權的鞏固。不解決好反腐倡廉的問題,改革、發展、穩定就沒有堅強的政治保證,黨和政府就會嚴重脫離群眾。可以說,腐敗是國之大敵、黨之大敵、民之大敵……古人說: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信。上樑不正下樑歪。領導幹部以身作則、率先垂範是最現實、最生動的教育,是最具感染力和號召力的。今天,我在這裡表個態,從我做起,從市委常委會做起,以身作則,嚴格執行領導幹部廉潔自律有關規定,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自覺接受廣大黨員幹部的監督。要秉持高遠的理想信念和嚴肅的生活態度,做到常思貪念之害,常懷律己之心,常除非分之想,常守為官之德,時刻保持警惕,防微杜漸,管好自己,凡要求別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禁止別人做的,自己堅決不做!……」
精彩的講話博得長久熱烈的掌聲。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幹部側頭對身邊的人說:「李市長這個講話振奮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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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笑一聲:「哼,說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台上反腐敗,台下大腐敗!」
會議一結束,袁行舟即指示市紀委秘書長,將李之年的講話精神整理成信息,上報省紀委,務必在省紀委信息刊物上刊登,爭取上中央紀委的信息。
正月十五,月兒分外明。李之年帶著吳艷艷,悄悄來到省城。
「小艷,最近一段時間委屈你了,忙得都沒空陪你。今天是元宵佳節,是團圓的日子,我要好好陪你過這個節日,補償我對你的虧欠。」李之年撫摸著吳艷艷的臉,一臉深情。
「之年,我不要求天天和你在一起,真的,我不在乎朝朝暮暮……」吳艷艷抬起頭,仰臉看著李之年。
「我知道,我知道,」李之年摟住吳艷艷的香肩,「你上次說的事,我認真考慮了,我那天的態度不好,今天向你道歉。我想過了,尊重你的意見,把孩子生下來。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說不定這次上天送給我一個漂亮的女兒,像她母親一樣漂亮。只是這可委屈你了。」
吳艷艷激動地說:「真的嗎?之年,我太高興了!」
「寶貝,當然是真的。但是,考慮到你的情況,我想,下個月以幹部調訓的名義,讓你脫產學習兩年。當然,學習不學習是另外一回事,你可以到省城或者別的地方,悄悄把孩子生下來,免得在海川有人說閒話。你看這樣安排行嗎?」
吳艷艷努起嘴,說:「那,這兩年間歌舞團誰來管呀,我不在海川,他們不是全亂套了?」
「哈哈,小官迷!」李之年點了一下吳艷艷的鼻子說,「怕位子給別人搶走了?你放一百個心吧,有我在,誰也搶不了。你要是不嫌累,將來我把整個文化局都給你管,滿意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吳艷艷淘氣地皺了皺鼻子。
「本官從來不打誑語。至於你學習期間歌舞團由誰來負責,我想,還是馬鳴比較合適,苦活累活讓他多幹著點,哪天你想回來,就讓他把位子交還給你,你剛好可以一步到位,把團長前邊的一個『副』字去掉。」
「你可給他說清楚了,團里的事情還是我說了算!」
「放心吧,我的小寶貝,馬鳴是個明白人。你去泡個澡,放鬆放鬆,我們等會兒出去玩。」李之年把吳艷艷推進浴室,然後回到床邊,撥通總台電話:
「馬上送兩份燕窩到我房間來,快一點。對,血燕。」
吳艷艷裹著浴巾出水芙蓉般娉娉婷婷地從浴室走出來,撒嬌道:「之年,幫我把頭髮吹乾。」
李之年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電吹風,責怪地說;「你呀,怎麼那麼不懂事!懷孕的人能吹電吹風嗎?這輻射多厲害啊,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公主是個怪物!來,我幫你擦擦。」
吳艷艷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坐到床上,讓李之年幫她把頭髮擦乾。
「小艷,我剛才叫了兩份燕窩,我已經吃了,你也趁熱吃了。從現在起,我要好好照顧你,為了你,也為了我漂亮的女兒。」李之年把燕窩端到吳艷艷面前,深情地說。
「之年,你真好。」吳艷艷感動地說,「為了我們愛情的結晶,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自己,你放心,我絕對是個好母親。」
看著吳艷艷一勺一勺將燕窩送進嘴中,李之年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的笑容。
「小艷,晚上你想去哪裡玩?」
「看燈吧,元宵看燈,傳統節目。」
「唔,看燈?」李之年搖了搖頭,「不行不行,燈市人太多了,把你擠壞了怎麼辦?」其實,他怕在燈市上碰到熟人,特別是他的老婆。他老婆每年元宵必定要去看燈。早上還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回省城過節,他說市里有重要活動回不了。碰上那可就慘了。
李之年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腦袋,若恍然大悟狀:「你不是最喜歡上迪吧跳舞嗎,我們去迪吧玩!」
「切!剛剛說我肚子裡懷著孩子,用電吹風怕有輻射,去燈市怕被人擠了,你不怕在迪吧里直接把我孩子給蹦出來?」吳艷艷白了李之年一眼。
「我這不想著你的喜好嗎?其實我根本沒去過迪吧。老聽人說迪吧迪吧,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所在。有次我問小袁,這迪吧有什麼好玩的,怎麼年輕人一提迪吧兩眼就放光?你猜他怎麼說的?」李之年頓了頓,賣了個關子。
吳艷艷歪著頭,示意他講下去。
「他說:『老闆,那是年輕人宣洩感情的地方,只有年輕人才能體會得出。您這個年齡段的人,根本不會理解的。』我一聽這話,當場就把臉給放下了。『小袁,你什麼意思?我老了嗎?我沒年輕過嗎?』這個小袁啊。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憑什麼只有你們年輕人才會理解!我知道,那裡面黑燈瞎火,對面瞅著還認不出樣。好啊,這樣好啊,誰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用擺著個市委領導的樣子,放鬆地玩玩。你說呢,小艷,我們吃完飯後去走走?」
吳艷艷被這一段話給逗樂了,笑著說:「好吧,本姑娘就陪你瀟灑走一回。不過,說好了,到時候,我不跳,你跳。我倒要看看,市長同志如何跳勁舞。」
話雖然這樣說,但到了迪吧後,震耳欲聾的洶湧的音樂就像有魔力一般,觸動著吳艷艷身上每一根神經。吳艷艷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腳,情不自禁地拉著李之年,擠入舞池,踩著鼓點,盡情舞動起來。在瘋狂的扭動中,她忘卻了一切,愛情、金錢、地位、青春、未來……啊,有什麼比這重金屬的撞擊、聲嘶力竭的吶喊、秀髮飛甩的眩暈來得更刺激、更酣暢呢?
李之年悄悄回到座位上,抓著一聽喜力啤酒,抿一口,靜靜看著光怪陸離的舞池以及舞池中一個個瘋子般的人。
一曲未盡,吳艷艷回到座位,捂著肚子,難受地說:「之年,我肚子痛。」
「啊!會不會動了胎氣?趕緊走,我們上醫院。」
迪吧門口,李之年攔下一輛計程車,小心翼翼地把吳艷艷扶上車,心急火燎地對司機說:「快,這附近有什麼醫院?」
「省煤炭醫院,前面兩條街。」司機重重地踩下油門。
李之年心中暗想,這個醫院好,肯定碰不上熟人。吳艷艷躺在他懷中,痛苦地呻吟著。
「師傅,快點,再快點!」李之年催道。
醫院狹長的走道上空無一人。李之年坐在手術室門前冰冷的椅子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水漬形成的奇形怪狀的圖案。心想,這麼做,是狠了一些,但請菩薩恕罪,心不狠不行,會壞了大事。
吳艷艷虛弱地扶著牆壁走出來,哭著說:「之年,我們的孩子沒了。」
李之年一臉戚容:「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去迪吧,怎麼會弄成這樣!小艷,你好就行,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吳艷艷趴到李之年肩上,痛哭失聲。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體貼入微的男人在燕窩裡偷偷下了打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