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紛至沓來
2024-10-04 13:11:51
作者: 朱維堅
李斌良隨著聶銳走進一個容納一百多人的會議室,看到裡邊坐得滿滿的,聶銳走上前面的主席台,和唐書記分別坐在譚副書記兩側,而下方的會場上,最前排坐的都是市委各位常委及四大班子的領導。這時,一個人扯了李斌良一下,他扭頭一看,是古副廳長,其向里挪了一下,剛好給李斌良讓出一個座位。李斌良落座後,扭頭環顧了一下,看到除了四大班子的領導,好像還有市直機關部委辦局的領導,還有一些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前幾排,大概是離退休的市級老幹部。
會議開始,唐書記先開了口,他微笑著說,自己本在中央黨校學習,聽說譚書記要來本市調研,覺得是個受教育的重要機會,就特意請了假,陪同譚書記前來。說完這些,就帶頭鼓掌,請譚書記做重要指示。大家隨之熱烈鼓掌。
掌聲平息後,譚副書記開始講話,他先是責備唐書記的話過分,自己是下車伊始,哪來的什麼指示。可是,話雖這麼說,一轉向正題,譚副書記就嚴肅起來。他說,自己這次來碧山,是按照中央的精神,深入基層調研公安政法工作,發現問題,採取針對性措施解決。進而指出,他調研的重點是想了解一下,在新形勢下,碧山的政法工作存在什麼問題,是否真正貫徹了依法治國精神。與此同時,他也一直關注著煤礦併購工作,指出,在過去的多年裡,碧山和全省各地一樣,由於私營大小煤礦過多,不注重安全生產,礦難事故多發,人員死傷不斷,同時由於採煤技術的限制,也導致資源嚴重浪費,正是針對這種情況,國務院制定了併購的方針。因而,他也想了解一下併購工作進展得如何,當地政府是否重視,是否給予應有的支持。又解釋說,從業務範疇看,併購並不是他的工作範圍,可是,他很擔心裡邊有什麼貓膩,說穿了,就是擔心出現腐敗問題,所以不能不掛心。說到這裡,自然而然地提起他調本省不久查處的那起大案,也就是某縣煤炭局長私下開煤礦的大案,指出該案如何小官大腐,社會影響極壞,鑑於這種情況,他不能掉以輕心。說到這裡,他變得正顏厲色起來:「無論是作為政法委書記還是紀檢書記,我都絕不能對這類問題視而不見,我也知道煤老闆們都有後台,可是我不怕,我就是要碰硬,有這樣的情況,發現一個查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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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一片安靜,只有譚副書記的聲音在迴蕩。聽著譚副書記的話,李斌良的心情稍稍好了點兒:或許,他和岳強發一起來碧山,有別的什麼原因,或許,譚副書記還不了解岳強發的情況,或許……
沒等李斌良想清楚,譚副書記口氣轉變了,又變得和緩了,他說,自己這次來碧山調研,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說這是兩手都要硬。又說,在這方面,他要重點調研政法機關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的情況……
聽著譚副書記的這些話,李斌良剛剛好轉一點兒的心情又消失了,他的頭腦迅速旋轉,想聽出譚副書記的講話到底什麼意思,雖然一時聽不出來,但是感覺到一種弦外之音。那麼,這個音到底又是什麼音呢?他扭頭看去,看到會場上的人們也是疑惑不安的眼神,進而看到,同樣坐在前排的岳強發麵帶微笑的面孔,這……
外邊忽然傳來呼喊聲,騷亂聲……
譚副書記停止講話,疑惑地側耳傾聽著。
會場上的人們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都注意地傾聽著。李斌良警覺起來,這時,陳青匆匆闖進來,對他俯耳低語:「李局,不好了,那些商戶們來鬧事了!」隨著陳青的話音,外邊的吵嚷聲傳進來:「堅決要求市政府給我們個說法,強烈抗議公安局粗暴執法,請譚書記親自接待我們……」
譚副書記現出愕然的表情,問怎麼回事。
李斌良的心激烈地跳著,看向聶銳,聶銳對譚副書記和唐書記低語,譚副書記現出不滿的表情站起身來:「我不聽你們的,既然群眾要見我,我就見見他們,看他們有什麼事!」唐書記說:「譚書記,這不好吧,萬一……」譚副書記說:「萬一什麼?我不信,群眾能把我怎麼樣,作為領導幹部,不能怕群眾,躲著群眾,更不能迴避矛盾,我正想聽聽群眾的聲音,這是個機會。」譚副書記起身向會議室外走去,古澤安急忙起身,捅了李斌良一下,小聲說:「瞧瞧吧,你呀,就是不聽我的話,現在惹禍了吧!」李斌良克制著心跳,陪著譚副書記、唐書記和古澤安走出會議室。
一片混亂。
李斌良走出大樓後看到的場面,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字眼。
大約有百餘男女老少,擁擠在市委大樓外,一邊呼喊口號一邊欲向樓內沖,而負責警衛的警察只有三十多人,他們在張華強的指揮下,全力阻止這些人的行為,但是人數少於對方,又不敢動武,處於劣勢,有幾個警察的大蓋帽都被鬧事者打掉,在地上亂滾。從鬧事人群的呼聲和打出的標語口號上,李斌良很快知道,這些人是前些天被強行遷走的商戶,也就是承租馬剛強占楚安那片房場違法建築的商戶。可是,政府已經安置了他們,這麼多天也沒什麼動靜,今天是怎麼了?
李斌良好不容易從吵嚷中聽清,政府將他們遷往的新址不賺錢或者賺錢少,要求重新安置,而更多的人說公安局粗暴執法,強行拆除他們承租的房屋,造成重大損失,要求賠償。
李斌良保持著鎮靜傾聽和觀察,忽然有這樣的呼聲傳進耳鼓:「公安局局長不講理,拘留上訪群眾,強烈要求譚書記還我們公道……」
這……是說的胡金生三人嗎?李斌良忽然鎮定下來,因為他感到,這可能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群體事件,或者說,是有目的有陰謀的。
看到譚副書記一行出來,鬧事的人更加激動,大聲喊著譚書記替他們申冤,嚴肅處理聶銳、李斌良。他們居然能認出譚副書記,譚副書記來得非常突然,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又是怎麼這麼快的聚集到市委大樓來鬧事的?聽,這口號,太露骨了吧,李斌良忽然在心裡冷笑一聲,眼睛盯著面前的人群,大腦迅速運轉,他很快發現,這些鬧事的商戶很面生,強拆當天,自己在現場待了很久,也和那些商戶打過交道,現在這些人中,似乎沒有幾個那天留下印象的人。再有,為什麼胡金生的同夥恰好也出現了?他將陳青叫到身邊,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陳青迅速離去。
鬧事人群更加激動地向前擁來,張華強顯得非常氣憤:「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再這樣我就抓人了,都給我注意,誰鬧得歡,先把他抓起來……」
他這是在激化矛盾。果然,張華強的話音一落,鬧事者更加激憤:「抓吧,把我們都抓起來,槍斃我們吧,強烈要求譚青天給我們做主。」
譚青天?有意思……
聶銳走上前大聲說:「大家靜一靜,你們不是要見譚書記嗎?譚書記出來了,請大家不要吵,有話好好說行嗎?」
聶銳說完,把譚副書記讓到前面,鬧事的人靜了靜,又七嘴八舌地吵起來,說的還是那些話,自己合法租賃的商鋪被政府強拆,安置的地點不理想,賺錢少,要求政府解決。同時,強烈抗議警察粗暴執法,要追究有關人的責任。
七嘴八舌,一片混亂。聶銳不得不大聲制止,他指出,這樣說,譚書記根本聽不清,請他們推舉三名代表,進樓跟譚書記談。商戶們愣了一下,然後又是七嘴八舌,最後同意選幾名代表,但是不同意進樓,他們害怕帶頭人被警察抓起來。沒辦法,聶銳和譚副書記、唐書記商議後,答應了商戶們的要求,他們很快選出三名代表,就在大家的面前跟譚副書記談。可是,代表們說來說去,還是這些話,譚副書記問聶銳和李斌良怎麼回事,聶銳耐心說明事實,馬剛如何強占他人房場,建起那些建築出租賺錢,自己如何依法強制拆除,並妥善安置了承租的商戶。可是代表們打斷了聶銳的話,他們說,他們是租賃者,不是強占者,強占和他們無關,他們的損失是政府強拆造成的,是警察造成的,必須由政府和公安局對他們進行賠償,還要追究有關領導的責任。代表們這麼一說,眾多的商戶們立刻跟著喊起口號。借著這個勁兒,胡金生的同夥也對譚副書記叫起冤枉,說他們舉報煤老闆梅連運侵吞國有資源,李斌良不但不處理,還把告狀的抓了,強烈要求還他們一個公道。
譚副書記現出氣憤的表情,扭頭訓斥聶銳和李斌良不講政治,人為製造了不穩定。聶銳和李斌良想要解釋,他卻氣憤地打斷說:「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眼前這個勢態是你們造成的,即便你們有理,也存在行政和執法不講策略的問題。」然後,問他們打算怎麼平息事態。這才輪到李斌良說話,李斌良又把情況詳細介紹一遍。譚副書記又問,眼前的事態怎麼辦?李斌良說:「譚書記,希望你給我時間,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息事態,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可以嗎?」
譚副書記盯著李斌良片刻:「那好,李斌良,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李斌良雙腳一併,敬了個舉手禮說:「謝謝譚書記,我一定不辜負您的信任!」
譚副書記轉身向樓內走去,鬧事的人群激動地呼叫著譚書記不要走,要他親自解決問題,還說李斌良已經抓了上訪的胡金生,害怕他們也被抓。李斌良聽了這話,更意識到這裡肯定有問題。他快步走上前大聲道:「大家不要吵,我按照譚書記的指示,馬上就給大家解決問題,馬上解決,大家聽清了嗎?想解決問題就靜下來,不然問題沒法解決……」李斌良喊了好幾遍,鬧事的人群才靜下來,一雙雙眼睛看著李斌良,閃著疑惑的光。
「好,我先解決各位商戶反映的問題。大家不是要補償嗎,可以,如果真的受到損失,提出補償要求,是完全可以的,政府也應視情況給予補償。但是,我們要做一個統計,每戶的姓名,營業執照得首先弄清,這樣吧,我們先登記,一戶一戶上來,說明自己的姓名,承租的房號,還得把營業執照拿出來作為證明,然後再拿出受到損失的數字和證據,調查核實後,立刻給予補償。聶市長,你說這樣可以吧?」聶銳說:「可以,可以。」
李斌良鎮定地說:「大家聽著了吧,聶市長已經表態了。我再補充一句,如果政府不補償,我自己拿錢墊付。好,馬上登記。」
李斌良說完,指揮警衛的警察搬來兩副桌椅,桌子上還擺放了電腦,之後要商戶們拿出營業執照和相關證據來登記。這時,人們的態度忽然變了,沒一個人上前登記,剛才鬧得最歡的幾個,反而悄悄往後縮,隱進人群中。李斌良指點著說你們別後退,帶頭到前面來登記,好儘快得到補償。可是,幾人既不上前,也不出聲,反而向人圈外擠去,李斌良叫也叫不住。見幾人走遠,李斌良就問商戶們,剛才走的幾個人是誰,商戶們沒人回答。李斌良又要大家登記,還是沒人動。李斌良再次催促,有人提出,要回去取營業執照,然後再來。此言一出,人們都吵嚷起來:「咱們回去取執照,走……」
人群開始散去,包括替胡金生喊冤的幾人一轉眼的工夫也沒了,橫幅標語也扔到了地上。李斌良轉過臉,高偉仁笑著向他豎起大拇指:「李局,高,真高。」聶銳則仍存疑慮:「斌良,他們說是取執照去了,萬一取來……」李斌良自信地說:「不會。聶市長,你放心吧,他們不會再來了。」聶銳不解地看著李斌良,李斌良低聲告訴他:「剛才那些人沒幾個真正的商戶。」然後打電話給魏忠成,要他派刑偵支隊進行調查,把剛才參與鬧事的人身份查清,看有多少不是商戶的,查清到底怎麼回事。魏忠成說有難度,李斌良說,總比破殺人案容易吧,刑偵支隊連這種事都查不清,我看該解散了。魏忠成聽了李斌良的口吻,只好答應馬上向刑偵支隊布置。李斌良放下手機,眼睛向張華強一邊看去,發現他正在望著自己,見自己看他,急忙掉過臉,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李斌良冷笑一聲,和聶銳向樓內走去。
進入樓內,李斌良和聶銳還沒走到會議室門口,聽到譚副書記講話的聲音傳出來:「……我萬沒想到,碧山居然用這種場面來歡迎我。是預謀好的,還是偶然的?我覺得,絕大多數情況下,群眾是通情達理的,他們如果沒有委屈,是不會或者說也不敢到市委、市政府這麼鬧的,所以我覺得,碧山市公安局之前在處理上肯定存在一些問題,最起碼簡單粗暴……商戶們不是反映警察執法粗暴了嗎?我希望,無論是市政府還是公安局,都要好好反省一下,給我一個交代,有關人員從中吸取教訓。作為領導幹部,處理矛盾,不能主觀主義,不能腦袋一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特別是有些人,往往以嚴格執法為藉口,最終的結果是激化矛盾,破壞了社會穩定。」
這不是在批評自己嗎,憤怒從李斌良心底升起:譚書記,你知道基層公安機關執法有多難嗎?你到底對事情有多少了解?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想衝進會場進行反駁,可是他明白這樣做不好,正在不知怎麼辦好,忽然聽到會場內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譚書記,您講完了嗎?我能不能說幾句?」
咦,這是誰?
李斌良悄悄把門打開一道縫隙,向裡邊看去,視線中,前排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幹部正在舉手,看樣子,七十多歲往八十奔的樣子。這……
「程遠,程主席。」
聶銳對李斌良耳語。
啊,想起來了,那天,有人往自己的手機打了電話,對自己表示支持,聶銳說可能是早已退下來的省政協副主席程遠。聽這聲音,還真有幾分像……
果然,譚副書記說話了:「是程主席呀,您老有什麼話,請說吧!」
程遠激動地說:「譚書記,我是受了你的刺激,忍不住了。你剛才批評別人主觀……對,你批評的是新來的公安局局長李斌良吧,我覺得,這是不是也有點兒主觀?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是來調研的,可是,只憑表面現象,就發表意見,大肆批評,這合適嗎?我和李斌良同志沒有直接接觸過,但是,他剛剛上任,就全力撲在工作上,種種表現,讓我覺得他是合格的公安局局長,他最大的優點是敢碰硬。就說解決強占房場這事吧,拖了多久了?影響有多壞,你知道嗎?人們都說,碧山市公開搶劫不犯法,而且還受法律保護。譚書記,你說這影響壞不壞?只有李斌良同志不迴避,快刀斬亂麻,解決了這個事,我覺得,他應該得到表揚而不是批評。」
深切的感激之情從心底升起,到底是老幹部,真是有境界呀,自己從來沒見過他,他卻在這種場合替自己說話,而且說的都是自己想說卻無法說的話……
「斌良,咱們進去吧!」
聶銳說著,把會議室的門推開,二人走進會議室。處於尷尬中的譚副書記正在辯解:「老領導啊,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他做得不對,是說他處理矛盾的策略不對頭,您瞧瞧,這麼多人,堵在市委市政府大樓門口,成什麼了?是什麼影響?解決不好,會是什麼後果,難道不該引起重視嗎……」
譚副書記說話的時候,聶銳走上台,悄聲對譚副書記耳語了一句什麼,譚副書記住口,現出疑惑的目光:「散了?這麼快?你們怎麼處理的?」
聶銳說:「李局長,你匯報一下吧!」「好。」李斌良站起:「譚書記,問題還不能說徹底解決,剛才,聶市長和我答應賠償商戶的損失,要他們回去取營業執照了,以便登記,核算損失。」
譚副書記說:「這算什麼?是花錢保平安吧?你們有沒有原則性?你們犯的錯誤,由財政拿錢買單?李斌良,你作為公安局局長,就這樣保一方平安嗎?你有沒有政治頭腦,有沒有大局觀念……」
李斌良說:「譚書記,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譚副書記說:「你還有什麼說的?為了平息你們因為工作失誤造成的後果,財政花錢擺平,難道不是這樣嗎?」
譚副書記的態度,讓李斌良根本無法辯駁,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他接起聽了聽,然後大聲說:「譚書記,我有事,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不等答應,就匆匆奔出會議室,見到外邊等待的陳青。
陳青把自己的偵查情況告訴了李斌良,並把手機上拍錄的照片和視頻發到了李斌良手機上。李斌良膽氣更足了,他走回會議室,大聲對譚副書記說:「譚書記,我剛剛掌握了新的情況,可以匯報嗎?」譚副書記問:「新情況?什麼情況?」「根據目前掌握的最新情況,我們可以斷言,這是一起有預謀、有組織的群體事件。」譚副書記說:「有預謀、有組織又怎麼了?」「譚書記,您說得對,多數群體性事件都可能存在謀劃和組織,但是,只要他們訴求合理,這不是問題。可是,我們剛剛發生的這起事件不是這樣。聶市長,會議室的大屏幕可以用吧?」
聶銳說:「可以,可以……」
聶銳找來辦公室的人,不一會兒,大屏幕在眾人的目光下伸展開來,李斌將自己的手機卡插入電腦中,操作了一下,大屏幕上立刻呈現出剛才的群體事件場面:「大家看,這是剛才的群體事件,看到沒有,鬧得最歡的,是這幾個人,看到了吧。可是,經調查,他們並不是被拆遷安置的商戶,他們和拆除二道街違法建築之事無關。大家再看,這是我們的便衣偵查員對其他商戶調查的情況。」
電視屏幕上,可以看到穿著便衣的陳青拿著手機在對幾個正在攤位上經營的商戶了解情況,好幾個商戶都說不認識視頻中的幾個人,還說,是有人來找他們去市里鬧,說可以獲得賠償,但是,絕大多數商戶忙著做生意,只有少數商戶跟他們去了,還不到事件涉及的商戶三分之一。
李斌良轉向與會者:「這也就是說,參與剛才群體事件的,不過二十幾個商戶,可是,樓外當時卻聚集了一百多人,這說明,大部分參與者都不是商戶,是假冒的。那麼,這又是為什麼?」李斌良眼睛盯著台下發問,沒人回應。
李斌良眼睛望向岳強發,儘管他強裝鎮靜,但是,臉上仍然露出幾分尷尬。
「調查還發現,幾個為首鬧事的人,背後還有人指使。這更說明,此事絕不是群眾自發提出合理訴求,他們是事前知道了譚書記來碧山的信息,暗中組織串聯,突然行動,到市委市政府發難,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斌良的話說完,大屏幕收起,全場一片啞然,都看著台上的譚副書記。
譚副書記陰沉著臉不語,古澤安在台下開了口:
「李局長,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我以黨性以及公安局局長的身份擔保。我希望譚書記能在碧山多待幾天,我一定把這起事件徹底調查清楚,給您一個明確的解釋。」
「啊……這恐怕不行,我沒那麼多時間,不過,李斌良,你目前的解釋很有道理,看來,我還真有點兒官僚主義了,差點上了他們的當。我看剛才那些鬧事的人裡邊,還有人說什麼上訪告狀被抓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斌良平靜地說:「這件事,本身就說明有問題,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為什麼突然會集到一起了?對,那幾個人也都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至於他們反映的問題,我也敢保證,對胡金生三人的處罰沒有任何問題。我對他們反映的問題非常重視,親自進行了調查,發現完全是子虛烏有。對了,譚書記,他們反映,一個叫梅連運的老闆侵占了國有資源價值八百多億元,而且還是前些年煤價最低的時候,你信嗎?我在調查中有關部門證明,即便把全市的地下資源都加到一起,也沒有八百億。他們反映的其他問題同樣水分很大,有誣陷之嫌。」
「你就因此拘留了他們?這不合適吧?群眾舉報反映問題,不可能百分之百屬實,根據我的經驗,他們有時為了求得重視,時常故意誇大。群眾不是紀檢委,不可能詳細調查,掌握確鑿的證據,只要他們反映的部分屬實,本質上屬實,而不是每個細節、所有的情況都百分之百屬實才行,否則就是誣告,那誰還敢舉報了?我們紀檢委的線索從何而來?」
「譚書記,您說得對,可是,我們處罰他們,不是因為他們舉報不實,而是因為他們嚴重擾亂工作秩序。當然,對他們舉報的事我們也不會就此不管,而是要再行調查,如果確實存在問題,也要進行處理。但是,我們同時也要調查,他們和商戶會集到一起,來市委市政府鬧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什麼內幕?」
譚副書記說:「嗯,好,要徹底調查,一定要查清真相!」
李斌良堅定地說:「是!」說完轉身向會議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