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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9:34
作者: 朱維堅
一夜基本未睡,李斌良準備在路上閉一會兒眼睛,可是,車出城後,他反而更倒困意全無。夏末秋初時分,郊外是天高地闊,道路兩旁是一片片黃綠相交的田野,看上去賞心悅目。李斌良本來就是農村孩子,參加工作後一直生活在城裡了,可是,對農村依然有很深的感情,乍看到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覺得特別親切,特別美好。可是,看了一會兒,他又產生了新的想法,因為,田地里有很多農民勞作的身影,雖然偶爾也能看到大機械作業,更多的卻仍然是人工勞作的情景,看來,農村的進步還是緩慢的。再看路旁的村莊,有的稍好一些,一幢幢新磚房舉目可見,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幢新建的居民樓,可是,越往遠走,也就是離城越遠的地方,村莊的景象也就越差勁兒,好多還是茅草土房,給人以一種凋敝的印象。警車穿過一個村子,迎面走來幾個青年,無所事事地遊逛著,一個個穿得土不土洋不洋,看上去粗俗而又油滑。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現代農民?他們既沒有先輩的勤勞樸實,又缺乏現代人應有的文化素質。說起來,改革開放這麼多年,農民的整體素質並沒有多大的提高,甚至有所降低,再看看這些屋舍,和十年前、二十年前比,又有多大變化呢?李斌良忽然想到一句話,那是某位高層領導批評一些地方領導的政績觀時說的:「把城市建得像歐洲,把農村搞得像非洲。」從某種意義上說,現實真的如此。好在劉新峰當上江泉的市委書記後,在努力改變這種情況,只是成效還不十分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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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遠了。是苗雨把他的精神又拉回到案件上來。
苗雨:「我覺得,吳穎不一定是霍濤殺害的!」
李斌良:「嗯,理由?」
苗雨:「理由很多,我不是跟你講過吳穎母親的話嗎,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吳穎就不可能是霍濤殺的!」
任鐵柱引起了興趣:「她都說什麼了?」
苗雨:「啊……你還不知道,吳穎的父親是因為吳穎自殺的……」
任鐵柱:「什麼……這……為什麼?」
苗雨抑制著傷感和激動講了起來,儘管李斌良已經知道,可是聽起來仍然有點動情。原來,吳穎在上高中之前,一直在農村上學,而且成績很好,初中畢業後考上了一高,全家人都很高興。可是,女孩子學習沒後勁兒,吳穎的學習好是靠刻苦取得的,到了一高后,好學生太多,她就不突出了,怎麼學,成績也是中等偏上一點,所以,去年沒考上本科,如今,找工作太難,家裡又沒錢又沒人,沒本科學歷找工作就更難了,所以,咬著牙讓她補習了一年,高考後,全家人一直盼著通知書,希望她能考上本科。當然,他們所以盼望她考上本科,除了將來找工作容易一些外,更重要的是,正牌大學的學費相對低一些,要是到了三表,每年光學費就上萬,再加上生活費,沒有兩萬也得一萬五以上,家裡實在供不起。可是,怕啥來啥,通知書好不容易到了,她恰恰被錄取到三表。全家看到後,都像挨了一棒子似的,父母倒不是不想供她,可是,在一高補習,一年的學費就五千多,再加上生活費,也得小一萬元,他們實在沒處去張羅錢了,可是,眼看女兒的前途完了,看著她悲傷的樣子,當父親的一時想不開,居然上吊了。
父親死了,現在女兒也死了,只剩下那個未老先衰的母親,她還能活多久呢?
苗雨繼續講著:父親死後,吳穎哭得死去活來,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後,她整整三天水米沒進,然後做出決定,她再也不念書了,要到城裡找工作,就離開了家。農村的八九月份正是最忙的季節,父親沒了,當媽的還要起早貪黑在地里忙活,也沒想別的,就讓她那麼離開家了,想不到……
沈兵:「可是,吳穎和霍濤的關係,吳穎母親知道嗎?」
苗雨:「大體知道。霍濤家和吳穎家是鄰村,他和吳穎從小學和初中一直是同學,關係處得很好,上了一高后,兩個人也在一個班,有時,星期天一起回家,返校時,霍濤會去找吳穎一起走。吳穎的母親也想過,二人能不能搞對象了,可是看不出來。她還說,霍濤是個很仁義個小伙子,如果兩個人真的都考上大學,真搞成了對象也是好事,只要不影響學習就行,所以她只是旁敲側擊地提示過女兒注意,並沒有過多過問。」
李斌良:「別說太遠了,吳穎母親說過,霍濤給吳穎打過電話,她怎麼說來著?」
苗雨:「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吳穎母親說,前幾天,霍濤打電話找過吳穎,但是,她們家沒有電話,電話是打到鄰居家的,是鄰居找的吳穎,後來聽說,是霍濤找的她。」
沈兵勾起了好奇心:「吳穎母親說過沒有,霍濤找她幹什麼?」
苗雨:「吳穎母親問過鄰居,鄰居說,只聽吳穎對電話說了些什麼考學的事,後來又說了什麼打工的事……對,就是接完電話第二天,她就到城裡來了……」
看來,這是條有用的線索,如果找到霍濤,真是他殺害了吳穎,相信不難拿下來,不是他幹的,也可能從他身上獲得別的線索,使案件儘快破獲,為吳穎報仇。李斌良不由又想起那句話:作為刑警,我們不能使受害者復活,但是,我們可以拭去受害者親人的眼淚,為他們復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對了,佛家好像是不講究冤冤相報的,講的是寬恕,可是,正義必須伸張,對那些邪惡的罪犯,寬恕只能使他們更為殘忍和猖狂!
目前看,這起案件進展得還算比較順利,雖然還不能確定就是霍濤作案,可是,起碼有很多工作可作。如果案子真這麼破了,好像太容易些了,應該再曲折些,這樣,辦公室出簡報時也會寫得更有趣些,電視台、報紙的記者也更可以妙筆生花,社會影響也更大些,萬一地委領導看到了,也會留下印象,對自己的提拔也可能產生有利的影響……李斌良,你怎麼這麼無恥,想到這上去了,一條年輕的生命被人奪去了,你在破案的時候卻想著自己怎樣出名,好往上爬,是不是太卑鄙了……
李斌良心中罵了自己一句,把思路收回來,繼續往破案上想:是不是樂觀了一點,案子真的能這麼順利就破獲嗎?萬一兇手不是霍濤怎麼辦,萬一霍濤也說不出什麼線索怎麼辦……
一個多小時以後,車駛進了幸福鄉,駛到幸福派出所門前,王所長匆匆迎出來,短暫地商議了一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王所長借來鄉里的兩輛吉普,幾人換了車,上了前往霍濤家村子的道路,路上,幾人又商量好策略,決定先見村委主任,然後再和霍家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