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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45:40
作者: 映川
陳林的說道讓何書秀心裡發慌,想發火找不到地方發。他問麗敏,「我怎麼覺得現在過得沒以前有勁頭了?每天腦袋裡面空空的,只想早早把時間打發過去。」
麗敏說,「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你已經很能幹了。」
何書秀說,「我有什麼能幹的?這麼多年沒帶你去看過一場演出,公園也就談戀愛的時候去過一趟。」
麗敏說,「現在是為了多賺點錢嘛,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以後——這以後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我們頭髮白了?不行,我得再好好想想這路子該怎麼走,你也幫忙我想想。」
「七公燒烤」刷新後重新開張,何書秀早早到店裡去,看到李興國和阿頌手裡拿著幾張表格,嘀嘀咕咕,一見他進門馬上用手遮住表格,何書秀沒往心裡去,進廚房忙自己的。
阿龍和馬冬梅在涮燒烤爐子。阿龍平時嘴巴就愛碎碎,見何書秀進來壓低嗓門說,「何大哥,知道他們忙著填什麼表格不?」
馬冬梅搶著說,「我看是準備登記結婚了。」
阿龍說,「錯,要是結婚還不大張旗鼓地宣布讓你準備紅包啊?他們是準備報名參加桃花節美食大賽,你們沒看到大街上到處打GG——三月桃花開,賞花吃美食?聽說這次大賽東南亞各國都來參加,規模很大。葛老闆說了,七公燒烤用雞皮蔥肉串燒做主打項目參賽。」
馬冬梅說,「不要臉,那是我們帶過來的招牌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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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秀心念一動,他說,「冬梅,走吧,今天我們就不在這裡幹了。」
馬冬梅先是吃驚,再是高興,「我早就不想幹了。」
阿龍張大嘴巴,不知道是哪裡說錯話把何書秀得罪了。
何書秀出來跟李興國說,「小李,今天我辭職,馬冬梅也跟前走,你跟葛老闆說一聲。」
李興國和阿頌異口同聲,「你們要辭職?」
何書秀點點頭說,「我這個月只幹了幾天,工資不用算給我了,這段時間你們生意也不好。馬冬梅小姑娘一個,你們看著辦吧。」
李興國說,「何師傅,你先別急著走,我跟葛老闆說一聲。」
何書秀說,「不用了。」他邁著豪邁的步子踏出中山路,他想書本上說的破釜沉舟就是這樣一種狀態吧,近段鬱積的悶氣一掃而空,整個人輕鬆起來。馬冬梅說,「秀哥,我們回去重新把攤子擺起來,你放心,我比以前有經驗了,保證能幫上你的大忙。」何書秀說,「攤子是重新要擺起來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馬冬梅說,「還要選時辰?」何書秀說,「傻老妹,等我們在桃花節美食大賽上拿了獎,什麼都有了。」
何書秀很快弄到參加大賽的資料,當即報了名。正像阿龍說的,這個大賽規模很大,宣傳單上還說特別歡迎燒烤這類項目參加。何書秀拿著宣傳單去找陳林,「我辭工參加這個比賽了,你腦子活,幫我出出主意,做什麼才能出彩?單純烤幾串肉不值得拿出去和人家比的,要干就干別人沒幹過的,出絕活。」
陳林接過宣傳單翻看,「為了這個比賽你辭工了?」
何書秀說,「我還用得著騙你?連馬冬梅也跟著辭了。還要感謝你那天衰我的話,讓我下得了這個決心,這下好了,一切從頭開始,人有時候是要逼一逼的。」
陳林說,「哎喲,原來還有我的原因啊,這麼一來我壓力也大了,是要好好合計合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可做吃我是外行,光會吃不會做,過兩天我要回家看房子,你要不要隨我去走一走?民間也有不少好吃法呢,人家作家畫家經常到我們那個地方採風,你也去采採風,邊散心邊考慮。」
何書秀說,「也好,換換腦子,我隨你走一趟。」
陳林說,「要不你把嫂子孩子都帶上,冬梅也跟著一道,當是去度假了。」
何書秀說,「想法不錯,我把他們都帶去。」
陳林家沒車直達,下了車,還得走幾公里的山路。馬冬梅說,「陳林啊,你家比我們那邊強不了多少,都是山,我最怕走這種路了,想帶些東西回家都懶得。」
陳林說,「不能讓你們走路,馬上有寶馬車來接你們。」
馬冬梅說,「你就吹吧。」
陳林說,「有什麼好吹的,這路本來沒這麼平整,我專門讓人修來走寶馬的。」
過了一會山路上駛來了一輛造型奇特的馬車,兩匹馬後邊拉著小房子似的車廂,有門有窗。來接他們的是陳林的堂弟。陳林拍拍車廂門說,「我老弟是個好木工,你們看這是不是寶馬?農家樂上馬以後,我就用這種馬車來接人。」
馬冬梅好奇地摸著馬車,笑著說,「真是寶馬呀。」
陳林的堂弟說,「走山路,坐我們的寶馬舒服,灰塵小,還可以慢慢看風光。」
何書秀拖家帶口跳上馬車說,「陳林,你腦子裡琢磨不少東西嘛。」
陳林得意地說,「我是靠腦子吃飯的。」
遠遠看得見陳林家的新樓,是一幢黃燦燦的木樓。樓邊碼著一堆青瓦片和拆下來的木樁,一個老頭坐在石板上曬太陽,陳林叫了一聲「爸」,老頭站起來笑眯眯沖大家點頭。
陳林指著新樓前邊幾間矮矮舊舊的泥坯房說,「這是我家的老屋,新樓起好了,老屋拿來做靈芝房。」他領著大家參觀舊房子,裡面堆了好些爛木頭。「別看這些爛木頭,不便宜咧,我特地請人從老山上扛回來的,都是在山上老死霉爛得三四分的金岡木,在上面長出來的靈芝跟野生野長的沒什麼兩樣。」
陳林安置一群人住進新樓,新樓本來就是按照旅館的格局來建的,有三人房、雙人房、單人房,每個房間都有衛生間。「你們是頭一拔住進來的客人,給我先長長人氣。」陳林又特地問馬冬梅,「怎麼樣,過得你的眼吧?」
馬冬梅說,「這麼多間房子,你有把握把人招來這裡住?」
陳林說,「當然有把握了,我沒招都經常有人上門來找地方住咧,這裡風景好,一年四季都有人來遊玩,天時地利,加上我倆人和,什麼都齊了。」
馬冬梅嘆了一口,「陳林,你這樓如果是建在城裡就好了,哪怕是建在城裡的一間房也好。」
陳林不屑地撇撇嘴,「就是有人來跟我對換,我也絕不會換的。」
晚上陳家宰了一隻小豬,還叫了幾個親戚過來一起喝酒。豬是白切做法,一碗碗肥瘦相間的豬肉、豬下水擺了一桌子。雖是小豬肉,沒有一點腥氣,豬肉香甜,肥肉脆口,何書秀對這豬肉馬上產生了濃厚興趣。一個陳家親戚介紹說,「這豬我們叫瓜豬,長不大,最重也就十來斤,吃的是紅薯葉和山上打來的豬草。」
「瓜豬,我怎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何書秀問。
陳林說,「都快絕種了,沒人願意養,長得慢,個頭小,我爸在家閒著沒事,養了十來只。」
何書秀說,「太可惜了,我還想試試烤這小瓜豬,看味道怎麼樣呢。」
陳林說,「沒問題啊,明天烤一兩頭試試。」
何書秀想如果在美食節上烤豬,即使這豬肉珍貴,也還算不得出眾。
吃完飯,陳林領著大家爬到木樓頂上乘涼。「我家的樓是村里最高的,在這裡看得遠,誰進村我們第一個瞧得見。」
半個月亮爬上來,村裡有忽近忽遠的笛聲,陳林說,「現在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吹笛子的大多數是老人,吹來解解悶。」他也掏出一根笛子,與遠處傳來的笛聲相和,笛聲悠揚清徹,連風都格外清涼了。
何書秀心痒痒的,「陳林,讓我來試試,你教教我。」
陳林就笛子的構造功能解說了一番,何書秀迫不及待將笛子湊到嘴邊,吹出兩三聲輪胎漏氣的聲音。
麗敏和馬冬梅撲哧笑了。麗敏說,「行了,行了,你這個年紀再學就難了。」
陳林說,「不難,不難,哪要看誰做老師。」他讓何書秀把手放在他的腹部上感覺一下。他吹了一首《牧民新歌》,何書秀感覺到手掌上下如波浪起伏,時快時慢,時大時小。「這吹笛子,要求手指頭動作乾淨、利落、有彈性,運舌要求力度平均、節奏平均,嘴唇要注意風門大小,每天找時間練練,裡面的道道自然能琢磨出來。」
何書秀一大早起床操練,在屋頂上吹了半個鐘頭,終於發出幾個完整的音節。陳林的父親比他起得還早,攆著一群小豬娃往上山走,遠遠看去像在放羊。一個靈感撞上何書秀,他大聲地叫喚陳林的名字。陳林聽那聲音,以為房子著火了,穿著短褲跑出房來。
「陳林,我要創造燒烤界的奇蹟,一個人同時烤一百頭小瓜豬。」何書秀大聲嚷著。
陳林雖然睡意朦朧,聽這想法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絕,我走完這周圍的二三十個村寨怎麼也要給你湊夠一百頭瓜豬。」
何書秀說,「太好了,太好了,你想想看,那場面該有多大——一百頭烤得黃爛爛的小瓜豬,空氣里都是香噴噴的味道,陳林啊,我現在手打抖呢。」
陳林說,「別激動,我家那十幾頭豬先交給你做試驗。」
何書秀又把笛子放到嘴邊,心裡頭激動,氣十足,吹出幾個高亢的音。陳林說,「別一下吹過頭了,再吹下去,嘴巴麻了,吃什麼都吃不出味道來。」
當晚,何書秀在陳林家院子中間試烤小瓜豬。所有人像露營一樣圍著炭火,馬冬梅和陳林說悄悄話,麗敏逗著孩子玩,還有一些陳家的親戚在聊天擺古。何書秀調節炭火的溫度,慢慢地轉動豬身,豬皮漸漸現出金黃色,發散的香味讓每個人忍不住吞口水。當何書秀那一句「行了,烤好了」終於說出來時,大家一哄而上,肉還燙嘴得很,就已經被瓜分得剩一隻骨架了。和何書秀估計的差不多,這瓜豬烤出來的味道和一般豬肉有明顯區別,有雞肉的香甜,一點不肥膩,他信心更足了。
陳林舔著油汪汪的指頭說,「珍貴的瓜豬加上何大哥的手藝,再加上一百頭的氣勢,這個美食大賽的大獎我們是拿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