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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紅色的封套

2024-10-04 12:30:53 作者: 師永剛

  不少中國人都聽說過《上海寶貝》。這是一本坦率得令人震驚但又乏味的小說。作者衛慧,自詡為「中國第一個被禁的色情女作家」。但聽說過郁秀的《花季·雨季》和韓寒的《三重門》的人比之更多。衛慧喚醒了中國都市反文化,棉棉的小說更加黑暗——她的文集《啦啦啦》是當代第一部描寫中國都市毒品狀況的小說,但即使在這樣的宣傳攻勢下,郁秀和韓寒的作品卻超越了他們的感性對手,銷量更大,更受歡迎。

  郁秀的《花季·雨季》出版於1997年,略過了流連酒吧、床上交易以及吸毒等古怪的行徑,以世俗的筆法描寫了一群生於70年代的中國少年的典型生活。根據她的中學經歷以及同學們的故事,郁秀以現實、平靜、優雅但略帶稚嫩的筆觸,寫出了即將走向社會、正在梳理自己的情緒、見證中國經濟改革的效果——不論好或不好——的年輕人的故事。郁秀成為潮流的締造者,最近幾年,無數關於少年人或由少年人寫的小說充斥市面,有的甚至是10歲左右的孩子的故事。出版商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嶄露頭角的小說家身上,一方面是因為這類小說受歡迎,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對衛慧、棉棉之類的大膽作品、上海王安憶或穆斯林小說家張承志等老手的諷刺作品有提防之心。

  韓寒,今年18歲,從學校輟學,也許是少年小圈子中最有天分最引人注目的一員。他的關於校園生活的小說廣受歡迎,特別是最近的《三重門》,引起了廣泛的爭議。《三重門》表達了他對現行教育制度的看法,他因此選擇了輟學,專職文學創作。他的作品老少咸宜,年長的認為,韓寒的作品也反映了他們的生活和問題。但對學校生活和學習過程的明顯輕視,也許對他本人和同樣無心向學的少年造成真正的障礙。這些孩子在真正融入生活之前就對生活作了描寫,一旦走出校園,他們是否能充分認識社會、描寫社會?

  自身問題最多的作者還是那些「震驚姐妹」——棉棉和衛慧。42歲的王朔,曾經是「北京流氓」,寫了大量被禁的作品。他把棉棉(也是輟學的高中生)形容為一個「用身體而不是用腦寫作」的人。當然,她對這一句話有不同解釋。但不管是她、衛慧,還是其他新銳小說家都不能否認,在他們關於青少年的故事中,身體——它的歡娛和痛苦——是核心。那些描述性的語句普遍缺乏美感,作品中充斥著不健康的人物,所有這些,都成為招致保守官方和知識分子的批評的避雷針。當然,這些批評只會提高他們在忠實讀者心中的地位。

  性、暴力、厭倦、代溝和其他社會問題,並不完全是新銳作家的主流。一位評論家如此評論說:「他們有著各種勇氣,但不知羞恥。」其他作家,年紀稍大或名氣稍大的,繼續不落俗套地描寫社會和文化,吸引著讀者。朱文(音)最近的小說《什麼是垃圾,什麼是愛》出色地描寫了擁有大量金錢但缺乏思想的都市年輕人的厭倦,其他60年代的作家——尤其是女作家,例如四川的洪鷹、北京的陳染、廣西的林白——則以更富經驗的敘事風格繼續描寫性,特別是女性性行為和女同性戀關係。

  關於性的話題,沒有什么小說比網際網路更開放。網絡的無政府狀態、出版商的自由,大量匿名而主動參與的讀者,使網絡成為未來作家難以抗拒的論壇。同性戀——一個被禁止印刷的題材——在中國網絡小說中是最受歡迎的主題,同樣受歡迎的還有犯罪故事、愛情故事和科學小說。

  事實上,科學小說也是最受歡迎的印刷題材,特別是在年輕人當中。西藏作家阿來於1998年出版的關於西藏的《塵埃落定》,是最暢銷小說之一。他是《科幻小說世界》雜誌的主編。該雜誌每月發行量約50萬冊,達到主流作家文學作品的銷量。現在,他們不僅要與「更性感」的雜誌競爭,還要與電視、電影和電子遊戲競爭。

  熱愛嚴肅文學的人,儘管近幾年在陸續減少,但仍然創造和消耗了高質量的寫作。他們的作品有時在海外比在國內更出名,但莫言是一個例外。他的最近兩部作品《酒國》和《豐乳肥臀》被禁,但在全國各地都可以找到數以萬計的盜版書。其他五六十年代的作家,例如余華、韓少功、賈平凹,仍然是評論家和編輯。與年輕一代相比,他們對作品的美學標準要求更高,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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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王朔成了頻頻獲獎的電影攝製者,並成為年輕作家的偶像。衛慧公開承認說,國內對她的作品的批評堆積如山,「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誰是對的。也許我錯了。」棉棉則根本不想被稱為作家。少男少女們努力成為下一代諾貝爾競逐者,畢竟中國的文學界與中國社會一樣豐富多彩。

  而這些,組成了中國的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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