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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海歸」的熱情

2024-10-04 12:30:44 作者: 師永剛

  空曠的北京華達人類基因研究中心大堂,木屑散布,發展前景難以確定。綜合樓外灰塵飛舞,即使是最冷靜的實驗室技術員也不免為此而緊張。蟑螂在腳下疾行,昂貴的DNA分析機面臨著被小蟲等物體阻塞的危險。

  然而,儘管設備毫無吸引力,這棟位於北京市郊的建築物卻進行著幾項全球最先進的基因研究——還肩負著中國科學研究的未來。研究院中的年輕科學家,平均年齡只有22歲,已經描繪出染色體3的關鍵結構,並有望提前兩年完成人類基因研究項目。中國最頂尖的DNA解碼人員,現在是在這樣一家有名望的機構中積極工作。

  但與他們的工作同樣著名的是,這些科學家是「海龜(歸)」——海外歸來。中國的人才通常都流失在國外,他們為什麼要回來?因為在這裡,即使年紀輕輕,也有機會從事尖端研究,當然還因為一些傳統的愛國主義思想。「不管我們多麼有才華,我們總是覺得,作為一個中國人,在美國的發展始終是有限的。」31歲的胡松年(音)說,他在華盛頓大學念基因學,「我寧願在中國工作,既能幫助國家,又能使我的工作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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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中國大陸缺乏這種重視,以至老牌的研究院無法吸引到好的研究員,直到最近,情況才有了好轉。中國有大量的科學家——中國的教育比世界各地都要強——但不在北京或上海。數萬名中國科學家在美國或歐洲工作,享用著先進的設備和豐厚的薪水。一年多前,華達開始聘請符合資格的研究員,只吸引到20來個科學家,根本無法滿足實驗室的需要。「我們只好研究一些辦法,吸引海外科學家回流,否則人才都被別的國家用了。」張孟(音)說。他是該研究院的招聘主管,負責吸引海外研究員回歸祖國。

  潮流已經改變。市場改革啟動了中國的經濟發展,並成為人才回歸的吸引力。在90年代中期,國家各部開始向海外歸來的學生提供稅收優惠政策、創業貸款等。開始的時候,回來的是剛畢業的MBA人才,他們像許多外國企業家一樣,看到了中國13億消費者中的商機。接著回來的是網際網路巨子,投身於中國網絡化進程的機遇中。

  今天,從西方飛回的學子,大部分是已畢業的科學家,奔赴26個所謂的「科技園」——為「海歸」們度身設計的由國家支撐的高科技風險孵化器。第一個「科技園」成立於1996年,由一批有膽識的「海歸」創立,位於蘇州的東邊。現在,同類機構已在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市郊陸續成立。到目前為止,在這些「科技園」中,海外歸來的遊子們運營著超過1000個企業。

  暗淡的開始之後,在西方受教育的華達創始人決定建立一個科技園,選址在北京機場附近的空港工業發展區。他們享受稅收優惠、貸款擔保、低租金和優惠的進口待遇,從而可以把資金大量投入到昂貴的設備中,以及提供國內企業望塵莫及的高工資。

  僅僅一年之內,華達從30人擴大到200多人(今年年底有望達到300人),成為人類基因項目的第六大合作夥伴,與著名的英國三格(音)中心、日本的Riken基因科學中心齊名。張孟說:「在這樣一個快速發展的機構中工作,對剛畢業的博士來說是一個相當有吸引力的機會。」

  儘管他們目前的收入還比不上在美國,研究院的年輕研究員們卻有機會從事高水平的研究。在西方,這類研究一般只能由高級研究員進行。「我現在所做的工作,在美國是由年齡兩倍於我的人做的,」胡松年說,他目前正負責該機構的一個生物農業項目,「年輕的時候,可以從事自己感興趣的研究,是一個極大的機遇。」許多科學家也說,有機會針對中國人的實際需要來解碼人類基因,使他們感到很興奮。西方基因實驗室傾向於研究如何戰勝糖尿病或心臟病等疾病,但中國人易患胃癌等惡疾。「這是一個讓中國人解決自己國民的問題的機會。」袁隆平說。他目前正研究一個高級雜交水稻基因計劃,能令數億中國農民受益。

  除了科學知識以外,「海歸」們還帶來了別的東西。在科學知識的教學上,中國大學和西方大學一樣經驗豐富,但據「海歸」們說,中國學生缺乏在實驗室環境中與人溝通的技巧。「我在海外學到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如何與其他研究員合作。」在雪梨新南威爾斯大學念生物化學的張力(音)說,「在中國,科學家們受的教育是:只管自己的研究就行了,所以很難讓他們共同完成一個項目。」新研究員把他們的實驗室合作技巧傳授給國內畢業的技術員,結果華達的效率要比國內其他科學中心高得多。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中國人都願意回來。去年中國有5萬人到美國念書,其中學成回國的可能不到一半。胡松年承認,如果他已經成家,要把家人安置在他簡樸的寓所中,他也許會有所猶豫。「但我還年輕,」胡松年說,「年齡大的人所不願意抓的機會,我可以抓;他們不願意做的實驗,我可以做。」下一代科學家真幸運,中國終於也準備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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