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2024-10-04 11:58:07 作者: 徐大輝

  一個壞消息傳來,總管常喜天的妻子遭綁架。

  木排停靠在馬面砬子,常喜天沒下船,江驢子蒼蠅一樣叮上鎮上的女人,留在排上的木把總管也不是苦熬干修,手下人給他臨時搭起花棚,沿河有站河女,相當於今天的走夜女、站街女,所不同的是夜間手提盞燈籠,站在河邊等候過往的船隻,她們唱的歌謠火辣辣地撩人:

  饞嘴的哥你聽仔細,

  好一朵荷花漂水裡,

  ………

  春天開河行船後,她們的生意興隆起來。有木排停靠,她們夜晚來到木排前,一個叫小菊子的女子被請上木排。

  「嚄?」常喜天驚異,此女子長得太像心愛的叢大美。

  花棚里小菊子風情萬種,單從作女人上說,她比叢大美會,職業靠出賣身子吃飯的人自然會,就技巧而言,叢大美哪裡學過呀。

  送信的常家人給巡防軍拉在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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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常總管的家人,有急事告訴他。」常家叫柱子的人說。

  「天亮再說,黑燈瞎火的不能讓你上排。」崗哨不肯放人過去。

  「常家出了大事……」柱子哭腔說。

  「說什麼都沒用,等天亮。」

  柱子翹腳見到河中的木排,竟大聲呼喊起來:「總管老爺!我是柱子!」

  「誰這麼吵?」朱營長走過來問。

  「報告營長,他自稱是常家人,說找總管報信。」崗哨說。

  柱子見是當官的,急忙上前說明情況。

  「哦,過去吧。」朱營長說。

  站河女小菊子柔情在常總管的被窩裡,身下河水吸著很涼爽,她的身子火炭似的,碰下就噼哩啪啦地燃燒,一夜間給常喜天碰了幾次,最後一次是天快亮的時候。

  「白天你別下排。」他戀戀不捨地說。

  「我只晚上上排。」她說。

  「多付錢給你。」木把總管說。

  「白天是他的……」

  「他是誰?」

  「我男人。」小菊子說。

  常喜天一時語塞。

  「明晚我早點上排。」小菊子說。

  這時,手下人在另個木排上喊:「總管,柱子來啦!」

  柱子?常喜天推掉貓似地趴在肚皮上的小菊子,猛然坐起身來。柱子是常家的下人,總管出來時叮囑他,有什麼事一定親自來報信。

  「誰呀?」小菊子不明真相。

  「穿上衣服,你走吧!」常喜天塞給她一把大洋,轟走她。

  小菊子下排去,柱子上排來,見到總管哇地哭出聲來道:「老爺,不好了,鬍子包圍大院,我跑出來給老爺報信……」

  「夫人和少爺他們怎麼樣?」常喜天關注妻兒的安全。

  「我去街上買蠟燭才得以逃身……」柱子講述,他到蠟鋪買蠟回來,遠遠地見大院給鬍子包圍,常家護院有兩桿鐵公雞(土槍),與鬍子對射。駐守北溝鎮的巡防軍早撤走了,這裡設有警察分駐所,三個編制只兩個警察,聽見鬍子的槍聲,緊忙關上大門躲起來。他說,「鬍子喊叫讓交出夫人,保證不傷害其他家人。」

  鬍子衝著夫人來的,他們要搶人,常喜天慌恐起來,鬍子搭上眼的東西,輕易不會放過。

  「你看好木排……」常喜天吩咐頭棹曲大膽兒,「等我回來再起排。」

  「放心,總管。」曲大膽兒說。

  常喜天離開時派人到馬面砬子鎮上找二櫃何萬夫,叫他馬上回到木排上來。

  「總管,我派幾個弟兄同你一起回去吧。」朱營長說。

  鬍子要綁架夫人,動槍動刀並非上策,江湖上的事他想用江湖的方法來解決。

  「謝謝,我自己來解決吧。」常喜天拒絕帶兵回去。

  木把總管沒摸准鬍子的脈,以為是綁票,花錢贖出人就是。鬍子要叢大美,不要錢,贖人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悲慘的事情已經發生,鬍子攻進院來,叢大美聽見鬍子要她,知道落入鬍子手中的命運,心一橫,將兩歲兒子塞給奶媽,上吊自盡。

  木排在馬面砬子等著起排,常喜天草草安葬了夫人,急急趕回來。

  「嫂子她?」二櫃何萬夫問。

  「人沒啦。」常喜天十分悲痛,說,「她怕遭鬍子糟蹋……」

  「哪個綹子乾的?」

  「不清楚。人說沒就沒了,唉!」常喜天哀傷地說,「她才二十歲啊!」

  二櫃何萬夫覺得事情蹊蹺,他們前腳走,鬍子後腳就搶人,這裡邊有沒有其他暗水漏子暗水漏子:土層下的水坑,隱喻為陰謀詭計。呢?

  「鬍子能有什麼目的,看上人就想搶想奪。」常喜天沒想得太複雜,夫人叢大美太漂亮了,人長得太出眾福兮禍兮?俗語云:丑妻近地家中寶。鬍子奔她模樣來的。

  懷疑只是懷疑,二櫃何萬夫目前拿不出什麼證據來,也沒再說什麼。

  已經耽擱了幾天,江驢子過了把女人癮,紛紛回到排上,下次來馬面砬子待明年放排,誰能活到明年?放排是個未知數,數道險灘等著他們。

  「明天起排。」常喜天說。

  「曲大膽兒病了。」二櫃何萬夫說。

  要起排了頭棹病倒,勢必影響排隊。

  「什麼病?」木把總管問。

  「拉肚子。」二櫃何萬夫說,「誤吃了毒蘑菇,直吐綠水。人都吐成一灘爛泥!」

  「不行,我執頭棹。」常喜天說,「趁這幾天風平浪靜的,過了老虎渦子,行到江上說不上遇啥兇險呢。」

  「大姑娘砬子不停靠啦?」何萬夫問。

  「不停靠啦。」

  「河燈放不放?」何萬夫關注放排中的一件大事。

  「放,一定要放。」常喜天說,孫興文轉達司令的意思,木排不在大姑娘砬子停靠他同意,決定在河中船上放燈。

  放河燈,是超度遭難的放排人,鬼魂看到河燈就能轉世托生,木把都對這一說法深信不疑。每年,過老虎渦子時,幾乎都有江驢子喪命。即使沒有,他們也認為鬼魂都聚集在大姑娘砬子,江驢子喜歡女人,用命換來的錢,扔在女人的肚皮上……靈魂在大姑娘砬子安息,永遠與大姑娘同眠。

  「我們沒帶糠皮子。」二櫃何萬夫說。

  每年木排都在大姑娘砬子停靠,大山皺褶里的住戶,都為經過的木排準備點河燈的燃料。木排不停靠,取不到糠皮子,河燈咋放?其實,常喜天早做了安排。

  戲班子為江驢子唱二人轉時,常喜天同紅蘿蔔談好,請他運送糠皮子到大姑娘砬子——放河燈。

  「聽說紅蘿蔔被鬍子綁架了。」何萬夫說。

  「噢?」常喜天驚訝,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傳說是壓防軍綹子。」何萬夫道,「這伙兵打底的鬍子,什麼規矩都不遵守,肆意妄為,紅蘿蔔落到他們手上,凶多吉少。」

  如果紅蘿蔔出事,放河燈就有問題。

  「不行的話,在大姑娘砬子停靠,總之河燈必放。」常喜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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