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2024-10-04 11:58:09 作者: 徐大輝

  月之香幽怨的目光望著她的上司。

  「這批紅松很重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弄到手。」橋口勇馬反覆說這句話。國內再次傳令給他,天皇造墓需要這批木材。

  「我們在大姑娘砬子動手。」

  「巡防軍一個營的兵力護送,我們……」月之香認為不十分把握。

  「沒問題。」橋口勇馬胸有成竹,此前他做了周密的安排:動用鐵路守備隊的兩個小隊,排上有頭棹曲大膽兒配合,如果再利用壓防軍綹子,肯定成功。「我有可靠情報,巡防軍護送木排過老虎渦子為止,木排行到江面往北去,我們在大姑娘砬子劫下木排。」

  「他們不靠岸呢?」

  「肯定靠岸,他們要放河燈。」橋口勇馬說得很肯定,他對東北木幫習俗的深刻了解得出的結論。他說,「下面就是把壓防軍抓牢,而且要快。」

  「於是就讓我去……」月之香仍然有怨氣。

  「你是一根拴馬樁。」橋口勇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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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拴馬樁有三解:其一是割莊稼落下的稈棵;其二是長在耳朵上的小肉瘤;其三是埋在地上木頭橛子。橋口勇馬有第四層意思,月之香的身子能拴住鬍子大櫃壓防軍這匹野馬。

  「和他上炕?」月之香問。

  「只有這個辦法最有效。」橋口勇馬說。

  作為美女間諜,與目標上床上炕平常事,用身體換情報嘛。月之香不情願與壓防軍上床,是她厭惡終年不洗澡的土匪,僅僅因為是不洗澡,她滿腹牢騷,不願意執行這項任務。

  「最近壓防軍發瘋地找女人。」橋口勇馬說這無疑是個良機,不可錯過。在此情形下送上門,鬍子頭一定求之不得,會欣然接受。

  「昨晚……」月之香怨懟地說了半截話,後半截話是:我還是你的。

  橋口勇馬似乎看透女人的心思,工作高於一切,諜報人員隨時為天皇獻身,他需要這個女人,只是停留在使用的層面上,如一匹馬、一桿槍,用過了他人用用也無妨。

  「我什麼時候去?」她問。

  「現在。」橋口勇馬說木排停靠在馬面砬子,很快就要起排,過了老虎渦子不遠就是大姑娘砬子,必須在木排到達大姑娘砬子之前說服壓防軍,趁木把忙於放河燈之際,奪下木排。

  「中國有句老話,放出去的木排——無法回頭,我是說木排到了大姑娘砬子,還有可能掉轉頭向南流送嗎?」月之香對橋口勇馬的計劃提出異議。

  「就因為他們認為木排朝北流放下去不可能回頭,我們才有機會。」橋口勇馬說。作為老牌特工頭目,他自然不會犯低級錯誤。

  「你有把握將木排掉頭向南流放嗎?」橋口勇馬敲鐘問響道。

  「沒問題。」答應為日本人賣命的曲大膽兒說,「大姑娘砬子附近有一段江灣,水流平緩,木排完全可以在那兒掉頭。」

  「沒問題?」

  「沒冒兒!」曲大膽兒道,也說了前提:「得沒人絆腳。」

  曲大膽兒說的絆腳趾不受木幫、巡防軍的干擾,橋口勇馬理解,他的守備隊牽制住巡防軍,鬍子控制住木幫,頭棹曲大膽兒就可以不受任何干擾地把木排掉頭,朝南流送。

  「巡防軍不好對付,又有孫參謀長帶隊。」月之香說。

  嘿嘿,橋口勇馬自負地笑了,靠守備隊的幾十人對付巡防軍,無疑是以卵擊石,他才不那麼傻。使出一計,他親自跑到省城,向有親日傾向的新任督軍兼省長(耿督軍已調往熱河)杜督軍,密報巡防軍內部隱藏著革命黨。

  「誰?」杜督軍問。

  「據我們所知,洪光宗貼身郝秘書肯定是。」

  「郝秘書?」

  「他在南方加入了革命黨,潛回東北……」橋口勇馬掌握郝秘書的情況,只是革命黨他們沒權力殺,也不便殺,在放排的關頭來省里舉報,一石雙鳥,即可借官府之手殺掉郝秘書,斷掉洪司令的一隻手臂,以此牽制洪光宗使他無暇顧及放排。

  「還有誰?」杜督軍問。

  「嗯,還有一個人,我們沒吃准,不好亂說。」橋口勇馬故意這樣說。

  「說,說吧。」杜督軍曾遭革命黨暗殺未成,深恨革命黨,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可疑的人是他的信條。

  橋口勇馬說孫興文參謀長十分可疑。

  杜督軍深信日本人的情報,過後他的日本顧問出謀,尋找一個理由,叫洪光宗帶參謀長、郝秘書來省里,直接扣下孫、郝二人,也讓洪光宗說清楚。

  「就這麼辦。」杜督軍同意。他已經鑽入日本人的圈套,下令洪光宗帶孫、郝二人來省城,給日本搶奪木材創造了機會。

  月之香顯然不知這些,因屬高層機密,橋口勇馬始終未對她說。自負的笑已向月之香傳遞一種信息,有辦法對付巡防軍。她道出第二件擔心的事:「木把總管常喜天,不會輕易就範,他與洪光宗關係很靠。」

  「鋼我們也能熔化。」橋口勇馬自信道,自信來自他的又一個陰謀。

  壓防軍近日的一言一行都在橋口勇馬的視線里,綁去了紅蘿蔔,自然做不了那種事,去綁木把總管的夫人,剛烈的叢大美自縊美夢未成,派月之香上門——雪中送炭,目的是戳咕鬍子控制木幫。桀驁不馴的鬍子大櫃可不那麼老牛趕山似地聽喝,月之香柔軟的水穿這塊頑石應該沒問題,他相信月之香的能力。但是,木把總管常喜天也不是很好對付的,要下狠茬子重手,才能制服他。

  「叢大美死掉,她留下一個兩歲兒子。」

  「綁架這個孩子?」月之香看到一雙陰謀的翅膀飛翔。

  橋口勇馬講只有綁這個孩子,才能牽住常喜天的牛鼻子走,贖票的條件放棄木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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