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2024-10-04 11:58:04 作者: 徐大輝

  「掃興!」壓防軍不停地抱怨。

  

  水香燈籠子驚異,好事的夜晚大當家的為何如此沮喪?他說:「沒上套(得手)?」

  「還上套呢?沒眼子!」壓防軍懊喪地說。

  「石女?」

  「是石女倒好了,最損能采球子采球子:土匪黑話,摸乳房。呢,是個天牌(男人)。」

  天牌?水香燈籠子瞠目結舌。

  一件美妙的事情就這樣給砸了,鬍子大當家的多暫受過這種屈?惱羞成怒,他要處死紅蘿蔔。

  「別的!」燈籠子玻璃花眼睛突放異光,水香心花怒放,他是個喜「男風」「男風」:廣義指同性戀,具體是男性間的性行為。者。

  「留他晦氣!」壓防軍道,「這股楣運……」

  「大哥,」水香燈籠子出謀道,「弄草兒(女人),沖一下嘛。」

  「上嘴唇下嘴唇一搭,說弄一個就弄一個來?」壓防軍說,「再說到哪裡去找紅蘿蔔這模樣的美人啊?」

  水香燈籠子為留下紅蘿蔔,也為取悅大當家的,出了一個壞道兒:「北溝鎮可有個家喻戶曉的美女。」

  「誰?」

  「叢大美。」壓防軍有耳聞,道,「她是木把總管常喜天的……」

  叢大美是漏粉匠的女兒,常喜天的夫人死於攻心番攻心番:一種地方病,即克山病。,續弦叢大美,現有兩歲小兒,生產後的叢大美,臉蛋兒變得花朵一樣美麗。

  「她土豆粉似地白。」燈籠子說叢大美的皮膚白皙,用幾種植物形容了她的面容:柳眉,杏眼、桃腮、櫻口……

  壓防軍咽口唾沫,是白白的粉條,間或是如粉條的女人。他打怵常喜天,並不完全是因木把總管的勢力,同是江湖行幫,相互間避免結仇結怨。

  「叢大美是三江一枝花。」燈籠子極盡戳惑(男女間引逗)道,「睡一次叢大美,做鬼也風流啊!」

  壓防軍經不住美女誘惑,急切道:「今晚去北溝鎮!」

  「不成,今晚不成。」

  「常喜天不是帶江驢子放排走了嗎?」

  「走是走啦,常家大院晚上防備加嚴,不易得手。」燈籠子說,「明天我帶人滑一趟(走一趟),大哥,保你成好事。」

  「球子上(早)去。」壓防軍想想有道理,使勁夾下襠部,說,「明個兒把叢大美弄來。」

  「大哥你攢足力氣吧,聽說美人都扛……」燈籠子說得淫穢而誘惑,見大當家的露出笑,趁機說,「紅蘿蔔交給我吧。」

  「他襠里長著攀條子(男陽),你要他幹啥?」壓防軍迷惑道。

  水香燈籠子目光淫蕩,直裸地說:「壓裂子。」

  「和他壓裂子?」壓防軍驚詫,過去不知道水香有這種癖好,壓裂子是交媾,他和他壓裂子?

  「大哥,我去領人啦。」燈籠子情急道。

  壓防軍道出心裡疑問:「他的球子(乳房)咋那麼高啊?」接著做了個你去領人的手勢。

  水香燈籠子神秘一笑,沒說出奧妙。

  紅蘿蔔驚恐萬狀,鬍子大櫃發覺自己不是女人摔門出去,壓防軍恨不得撕碎自己,他的手幾次伸進腰間,那兒別著匣子槍,最後一跺腳,用黑話罵了一句:縮頭子(烏龜)!

  「鬍子將怎樣處置自己?」身陷匪巢的紅蘿蔔不得不去想最壞的結局,他聽說過鬍子的酷刑,哪一種都置人於死地,而且很遭罪。被男人當成女人弄到炕上,不是一次兩次,前幾次都幸運地被理解放生,巡防軍洪光宗沒傷害自己,還現出十分同情,他深受感動,不想叫男人們誤解下去了,還男兒裝,可是戲就無法唱下去了,還有重要的——官府的追殺始終未停止。本來,打算北溝鎮為江驢子唱完二人轉,馬上離開戲班子,卻給壓防軍綁來。

  水香燈籠子肉麻的笑聲先飄進窩棚,而後是陰陽的鬼畫符一樣整個人進來,在充滿殺氣的陰森匪巢,極難見到這樣的人。

  「你跟我走。」燈籠子開口便說。

  紅蘿蔔沒問,隨他走進另一個窩棚。

  水香燈籠子撥亮一盞馬燈,小火炕上一個行李卷,顯然一個人住在這裡,有股苦艾的香味兒。

  「我會唱二人轉。」

  紅蘿蔔猜不出他要幹什麼。反問:「你會唱二人轉?」

  「實際是鼓詞。」燈籠子神漢出身,唱單鼓詞是他拿手的東西。紅蘿蔔唱的二人轉也有從鼓詞移植的唱本,對鼓詞頗熟悉,為取悅這個鬍子,他說:「我倆唱幾句。」

  水香燈籠子起頭唱:

  接神王,觀地陽,

  大王人馬接中央。

  紅蘿蔔隨著唱:

  接中央,觀地陽,

  黃人黃馬鬧山莊。

  黃人黃馬打黃旗,

  黃旗本是唐王的。

  黃門樓,黃瓦房,

  黃頭獅子在兩旁……

  唱罷,燈籠子問:「你想不想從這兒出去?」

  這個問題用不著回答,紅蘿蔔時刻都想逃出匪巢,燈籠子的問話增加了他逃出魔窟的信心,沒想到對方懷有目的。

  「當然想出去。」他說。

  水香燈籠子目光蟲子一樣爬上紅蘿蔔的身子,停留在突出部位時,紅蘿蔔感覺發燙。

  「你讓我……」燈籠子提出要求。

  紅蘿蔔很平靜,鬍子水香的眼神告訴他了,他要干那事,都是細皮嫩肉女人相惹的禍。有一次在奉天給一個闊少看上,掠進公館,他表明自己是男人,闊少喊著男人也要和他上炕。

  強迫有了屈辱的第一次,或者說開了頭,後來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再後來他麻木了,不知道恨誰啦。

  「我是男的。」紅蘿蔔說。

  「我從來不與女人上炕。」不料,燈籠子說。

  為了逃出虎口,紅蘿蔔沒別的選擇,他說:「吹燈吧。」

  水香燈籠子吹滅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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