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2024-10-04 11:55:57
作者: 徐大輝
司令部今日氣氛異常緊張,院內崗哨增多,警衛長黃笑天親自在院內帶兵站崗。
議事廳里,耿督軍的特使將一封信交到洪光宗手上說:「督軍特派我親自將此信交給司令本人,不得第三者轉遞。」
「噢,千里迢(迢),辛苦,辛苦。」洪光宗接信件,省城到三江縣沒那麼遠,客套也得這麼說,讀完後疊上信瓤,重新裝入信封,抬起頭望著特使。
「情報來源相當的可靠。」特使見對方懷疑的眼神道。
「我不懷疑督軍的情報。」洪光宗說,「只是,耿督軍說的大鼻子、小鼻子的間諜在哪兒?」
「三江縣有沒有俄國人、日本人?」
「有啊,他們是幹什麼的?一夥做買賣,一夥磨米磨麵。」洪光宗自恃了解道,「他們一撅尾巴拉幾個糞蛋我都知道。」
「俄日兩國對我東北虎視眈眈,尤其是日本人野心更大……」特使講明形勢,「日俄人員打著做買賣幌子,刺探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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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大天來,我也不信,黑龍會的人怎麼能是特務呢?」
「司令啊,不能輕敵呀!大意失荊州。」
「如果說黑龍會的小日本是特務,鬼目哈赤眼,我勉強相信,可是藍磨坊的人,和特務不搭界。」洪光宗心裡和俄鐵路騎警衝突有過結,認為亞力山大是純粹的商人,推碾子拉磨的驢(司令對磨坊主的戲稱)。
「督軍說,藍磨坊的人是鐵桿特務,他們是俄滿洲鐵路的情報人員。」特使說。
「可是亞力山大從沒問過鐵路的事呀,牙口縫兒沒欠。」
「不露聲色,說明隱藏更深。」
洪光宗一下子很難接受藍磨坊的人是特務的說法,耿督軍的情報心裡懷疑,嘴上不能說什麼,他道:「倒是有幾個日本人,幾天前手持偽造我的手令,矇混過關卡鑽進白狼山。」
「噢?」
「我已派人進山……」洪光宗說,「幾天後會抓到他們審問,便知進山幹什麼。」
特使認為日本人這樣迫不及待進山,主要是收集資源方面的情報,主要與木材有關。
「枉費心(機)!」洪光宗自信道,「排窩子大櫃常喜天的弟弟在我手下當軍需處長,常喜天本人和我莫逆之交,日本人插不上手。」
「我想日本人要的不僅僅是木材,白狼山的金礦……」特使憂心忡忡道,「俄人不顧我們強烈反對修支線鐵路……俄日兩國的情報機構都設在亮子裡,全是奔白狼山來的。一句話,白狼山資源太豐富啦。」
「他們惦心也白惦心,最後白撓毛兒(費力無收穫)。」洪光宗說,「特使不著急走,小住幾日,便可知道日本人進山的目的。」
「我明日趕回,幾日後要隨耿督軍進京……三江有你洪司令,督軍相當的放心。只是,多注意俄國人、日本人的行動,防患於未然。」特使加重語氣說。
「轉告督軍放心,俄國人日本人揚棒(神氣)不起來,三江是巡防軍的天下,幾個探子興不了風,作不了浪。」洪光宗說,「哪一天抓到把柄,槍崩了他們。」
「督軍叮囑司令,對待洋人不可簡單粗暴,儘量減少正面衝突,這涉及到國際關係。」
洪光宗想,大鼻子小鼻子都跑到咱們家門口修鐵路,他們也沒考慮姥姥個糞兜子的國際關係,不老實就揍他們,槍桿子說話最頂用。
「司令帶著氣,難免不冷靜啊。」特使提醒道。
「哈,哈哈!我生氣?和誰生氣,叫大鼻子小鼻子氣死誰給償命啊!沒人,我和他們玩,玩!」洪光宗說。
司令部負責接待外來訪者的承啟處,橋口勇馬手裡拿著一個大紅請柬,筆直坐在椅子上。
「老橋……」當值軍官搞不清楚日本的名姓,隨口叫道。
「我是橋口勇馬,」橋口勇馬面現不悅之色,糾正道,「請叫我橋口勇馬。」
「對不起,橋口勇馬先生。」軍官歉意道,「請柬我們代你轉交?」
「不行,我必須面呈司令。」橋口勇馬說。
「司令軍務繁忙,沒時間接見你。」軍官說。
「我等他。」橋口勇馬執意道。
承啟處當值軍官趕不走他,低頭忙起自己的事。橋口勇馬一旁看著軍官,焦慮又無奈的表情:「對不起,請問……」
「你老是對不起,對不起的。」當值軍官態度有些粗魯道,「和你說多少遍了,司令軍務繁忙,沒時間接見你。」
「請你轉交給司令。」橋口勇馬站起身,放下請柬,悻然而走。
月之香見橋口勇馬一臉的不痛快,說:「司令不肯見你,這裡邊有什麼原因吧。」
司令部院內今天警衛增加,比平時嚴得很多。黃警衛長親自值班,說明有重要活動。除非他們家庭有什麼重大事情,祝壽啊婚喪嫁娶,或者開重要會議。
「我見到一匹馬。」橋口勇馬說。
在司令部見到一匹馬,如在林子裡見到一隻鳥一樣平常,洪光宗本人喜歡馬,廄舍里養著數匹好馬,他的部下多是騎馬來訪。
「從鞍韉來看,不是一匹軍馬,也不是民間普通的騎馬,而是官府的馬,是驛站那種馬。」橋口勇馬觀察很仔細,情報站長的眼睛犀利。
「如此說來,來訪者是朝廷官員。」月之香推測道。
「很難斷定。」他說。
「明天茶社開張,司令能不能來?」
「估計能到場。」橋口勇馬心想洪光宗見到請柬能到場,他愛湊熱鬧,或者說願出風頭,洪司令的弱點都給日本人掌握了。
「郝秘書!」洪光宗喊道。
郝秀才進來。
「郝秘書,」洪光宗揚了揚手裡的請柬道,「明天日本人茶館開業典禮,請我講話,你說我講什麼好。」
「聽說日本搞的場面很大,廣請社會各界名流,司令不僅要好好講講,穿著打扮也要刻意。」郝秀才說。
「去講話,又不是相親。」
「在日本人面前,別顯咱們不夠斯文。」郝秀才說。
「講話稿你寫吧,我明天照本宣(科)就是。」洪光宗說。
伊豆茶社開業慶典現場,主席台坐著重要來賓,個個胸前佩花。郝秀才夾著公文包,站在洪光宗身後。
洪光宗盯著月之香,第一次見到穿和服美麗的日本女子,目不轉睛。
「下面大家以熱烈掌聲,歡迎巡防軍洪司令講話!」主持人宣布道。
眾人朝洪光宗鼓掌,他仍舊睜大眼睛,盯著月之香。郝秀才偷偷扯下他的衣服一角,提醒道:「司令,請你講話了。」
「唔,唔。」洪光宗回過神,拿上秘書給他寫的講稿,清一下嗓子,念道:「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來賓交頭接耳,議論洪光宗的講稿。
「茶旗經、雨展,石、筍帶雲、尖。」洪光宗不該停頓的地方停頓,念不成句,索性脫稿講起來,「茶,居家過日子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誰都離不開……」
郝秀才一旁低聲提示道:「念稿,司令。」
「嗚,」洪光宗重新照講稿念:「乾隆皇帝詩云:旗槍春月已舒葉,冰雪初時仍吐花。羞煞東風莫相問,人間只解品芽茶。喝茶,此乃國人之、之優秀傳、傳統……什麼破稿,我自己即興講吧。」
現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