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2024-10-04 11:54:45
作者: 徐大輝
傍晚,黃笑天走進老爺嶺匪巢大當家的窩棚,洪光宗從狼皮褥子上爬起來。
「大哥,成啦。」黃笑天說。
「喔,人呢?」洪光宗一臉喜色道。
「照你吩咐,押在大荒溝。」
針線鋪綁架異常順利,沒一點血腥。原以為將軍女兒外出,定有兵保衛著,徐小姐只帶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傭上街購物。被綁的人也沒怎麼掙扎,是嚇懵了吧。四匹快馬轉眼飛出城,等官兵發覺將軍女兒給綁架,他們已經逃得無影無蹤,進了莽蒼的白狼山,誰也追不上了。
「打開口袋。」走到安全的地方,黃笑天命鬍子道。
橫在馬背上的口袋倒出環兒,眼睛蒙著嘴堵著,去掉堵嘴的東西,也不用擔心她喊叫,喊破嗓子也沒用。倒是林間的空氣新鮮濕潤,松樹脂的馨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在高牆深院的將軍府聞不到。環兒騎在馬鞍上舒服了許多,憋在口袋裡她想明白了,自己被綁了票。近年來綁票的事層出不窮,誰聽來都不稀奇。鬍子靠綁票勒索錢財,自家有得是錢,贖自己不成問題,她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黃笑天通過小姐挺拔在馬背上的姿勢,和嘴角露出的滿不在意,推測到她心情沒那麼壞,反倒有幾分愜意,這也倒減少不少麻煩。事先精心選定押她的地方叫大荒溝,山高路險,外人很少到此地來。林間有一個大概是早年淘金人留下的地窨子,經過一番收拾,住人沒問題。
「看好她。」黃笑天吩咐鬍子,「你們不要摘掉面罩,不能叫她看見你們的臉。」
「明白了二爺。」
黃笑天趕回老爺嶺。
「好,看好她。」洪光宗高興道。
「大哥,」黃笑天內疚地說,「二弟沒把事辦圓全(圓滿)。」
「人都弄回來了,咋個不圓全?」
「不是枝兒,是環兒。」黃笑天說。
「啊哈,都一樣。」洪光宗滿不在乎地說,「管他環兒、枝兒的,是徐將軍的女兒就有戲唱不是。今晚擺酒,好好犒勞你。」
大櫃二櫃在裡屋喝酒沒人打擾,於是放量喝。
「哈哈哈,搗嘎子,虧二弟你編得出來。」洪光宗手舉酒杯大笑道。
「讓徐將軍去找子虛烏有的搗嘎子綹子去吧。」黃笑天自鳴得意,「說不定將來派我們去剿搗嘎子。」
「環兒小姐沒看見你們吧?」
「怎麼會呢,兩層眼罩始終蒙著她的眼睛。」
洪光宗似乎還不放心道:「窩棚里冷不冷?」
「大哥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冷不著她餓不著她,一根寒毛碰不倒地交給你。」
「咱哥倆得商議往下的戲怎麼演。」洪光宗說。
接下去幾日,洪光宗和黃笑天整日密謀。
洪光宗有些迫不及待,說馬上下山。
「大哥這節骨眼下山,很危險哪,要三思而行。」黃笑天說。
「你的意思綁環兒的事我們做的,所以不敢朝徐將軍的面,不敢進刀槍林立的將軍府。」洪光宗認為只有這種時候大搖大擺進將軍府去談受降的事,才表明綁小姐的事與自己不沾邊。
「大哥說的也對,」黃笑天思量後說,「我們是要表現出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樣子。可是……」
「可是什麼?沒有什麼可是,去將軍府見將軍,談靠窯的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談。只有誠意地和徐將軍談,才能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才有機會英雄救美,我方能順理成(章),當上他的姑爺。」
黃笑天轉而贊同道:「是條妙計,我跟你下山。」
「幹什麼?」
「大哥自己去我不放心。」
「你怕徐將軍吃了我?」
「將軍府不是老爺嶺,沒弟兄在身邊……我怕出現不測。」黃笑天說。
「你去了,出現不測你我都跑不了。之所以把你留在山上,萬一我遭遇馬高鐙短的,你可從外邊救我。二弟,大小姐在我們手上,是根救命稻草。」洪光宗說。
黃笑天明白了大當家的用意,必要的時候將環兒當人質,問:「大哥幾時下山?」
「巡防軍給我們的考慮的時間還有三天,我提前一天去,讓他們覺得我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不容易。二弟,我去看一眼大小姐。」
黃笑天婉轉阻攔道:「最終她是大哥的人,急忙下火也看不實惠……」
「天有不測風雲,誰保准我們的戲順利演下去啊,中間煞了戲,我見她一眼,也沒白費一次心機。」洪光宗想入非非,說。
黃笑天理解他的心思,說,「今晚吧,側面看一下。」
「中!為她我是孤注一(擲),保不准搭上條性命。」洪光宗問,「她大腿粗不粗?」
此話接近實質內容了,黃笑天未置可否地笑笑。
遠處,幾縷燈光閃爍。黃笑天在前,洪光宗在後,兩人摸黑在山路上行走。
「到啦,大哥。」黃笑天說。
地窨子外,站崗的鬍子走過來道:「大爺,二爺。」
「她怎麼樣?」黃笑天問。
「很聽話,也吃飯了,她哀求拿掉眼罩。」鬍子報告說。
「絕對不能拿下眼罩。」黃笑天說。
「是,二爺。」
洪光宗和黃笑天走到地窨子前,沒進去,透過窄小窗口向裡邊望。一盞昏暗的馬燈光下,捆著雙手的環兒,眼睛蒙著黑布,坐在草鋪上。
看了幾眼,洪光宗離開,沉默不語地往前走,黃笑天跟上。
「大哥心疼她啦。」看不見窩棚的燈光時,黃笑天說。
「抓她來有幾天了吧?」洪光宗問。
「三天啦。」
「捆著手腳,蒙著眼睛三天,很受罪的呀。」洪光宗決定道,「二弟,明天我起早下山,是死是活屌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