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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50:14
作者: 徐大輝
海小安身帶兩支槍沿著蛾眉河走,與叢眾他們不同的是,一個白天,一個黑夜。
山風在夜晚變了臉,發出瘮人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手在褲口裡,海小安握緊槍。獨自一人去和神秘人見面,需要的不僅僅是膽量,還需要智慧。
今天,是專案組最豐收的一天。並過來的張揚案子,第一天就有了突破,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舉報者(女人),給專案組打來匿名電話,說張揚指使四黑子殺死郭德學;小王拿著郭德學照片辨認,有了收穫,一礦工十分肯定地說,郭德學在卐井挖煤,和他最要好的年紀稍長一點兒的礦工姓莊,會唱單鼓戲。
如果今晚順利,鬼臉砬子煤礦的神秘面紗有望近日揭開。
蛾眉河鑽進樹林,海小安行走越發艱難。他得側著身子,從一棵樹移到另一棵樹,像只猴子。月亮在這時躲起來,四周黑乎乎。假若神秘人忽然從樹後躥出來,從後面抱住他,那就危險了。
海小安覺得渾身發緊,血液流速加快。
「嘎哇!」一隻大鳥被驚飛。
一個人影突然從樹後走出來,他遠遠地說:「海隊,是我,蘭光輝。」
「蘭光輝?」
「是我約的你。」蘭光輝走近。
「怎麼是你?」海小安鬆開槍柄,抽出手來。
「海隊,我不敢明目張胆地見你呀。」蘭光輝說,「我現在護礦隊,有人盯著我,所以才請你到這裡來。」
「蘭光輝,你就別客氣了。」海小安說,「我需要什麼你心裡清楚,撈乾的說吧。」
「先告訴你,護礦隊在監視你們,你們一進駐招待所就開始監視。」蘭光輝說,「招待所內安裝了多個隱蔽攝像頭,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中。」
「他們是誰?」
「你們要找的人啊。」蘭光輝說,「劉寶庫、張揚、四黑子,礦上的四梁八柱啊!」
「他們安排你們監視的?」
「對呀,是三礦主劉寶庫安排的。」蘭光輝說。
三礦主劉寶庫,那二礦主大礦主呢?海小安問。
「二礦主是張揚。」
「大礦主呢?」
「那我不知道,反正張揚聽大礦主的,劉寶庫聽二礦主張揚的。」蘭光輝所了解的內幕只是這些,他的說法和警方掌握的情況大體相同。
「說說卐井。」
「卐井出了事故。」蘭光輝說,「透水……」
一聽透水兩個字,海小安心被蜂子蜇了一下。一切正順著他的推測前行,他希望只是自己的臆想而不是事實。看來嚴重的問題不能迴避了,依稀看到大礦主的背影,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個背影。
「郭德學從卐井逃出來,他是唯一的倖存者。」蘭光輝說,「可他還是給四黑子殺掉了。」
「當時井下有多少名礦工?」
蘭光輝講在卐井挖煤的人單吃單住,由護礦隊送飯到那個工棚子。他說:「我送過幾次飯,一共十四名農民礦工。」
「你確定他們都下了井?」
「這個井就一班工人,他們白天睡覺,傍晚下井,第二天早晨上來。」蘭光輝說,「一年多來,始終是這麼幹的。」
海小安心情越發沉重。
「炸井目的是把他們封死在裡邊,誰能想到郭德學沒被淹死,奇蹟般地爬出來。」蘭光輝說。
他把所知道的全部講給海小安,包括四黑子如何在運煤貨車上做手腳,製造車毀人亡的假象。
「他們為什麼要殺掉李作明?」
「我想是懷疑他臥底。」
這一點蘭光輝講的也和警方掌握的情況一致。
「四黑子在哪兒?」海小安問。
「四黑子把護礦隊交給我帶著,他說他去辦一件重大的事,過幾天再回來。」
「你估計他去哪兒?」
「不清楚。」蘭光輝愧疚地說,「我本想幫助你們,就是飛毛腿打蚊子,有勁使不上。」
「其實這樣做幫了我們大忙了……」海小安感謝他,卐井的謎底蘭光輝給亮出來,這是警方萬萬沒有想到的。
「海隊,我出來工夫不短了,得馬上回去。」蘭光輝向海小安告辭,匆匆忙忙走了。
「注意安全!」海小安叮囑他。
樹林裡飄過來一句:「海隊,我媽給你晾了葫蘆條。」
蘭光輝的家住在郊區,海小安逮過蘭光輝,他結夥偷礦上的煤,數量很大,被判了刑。
海小安一次辦案路過蘭光輝的家門前,他對李軍說:「這是誰的家,窗戶連塊玻璃都沒有,進去看看。」
走向搖搖欲墜的平房,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走出來,見到穿警服的海小安他們就喊:
「打倒蘭光輝!蘭光輝是個大壞蛋。」
李軍愣怔,什麼年月還呼喊這種口號啊!
「我們走吧!」海小安撇身走開。
身後傳來老夫人的喊叫聲:「打倒蘭光輝!蘭光輝是個大壞蛋。」
回到警隊,海小安要大家集資,帶有行政命令的味道。他說:「扶貧濟困,每人一百元。」
「又是啥名堂啊?」
「我不是說了嗎,扶貧濟困。」海小安說。
「哪裡是自願,分明是綁架。」有人說。
誰怎麼說海小安不管,刑警支隊捐上二千八百元。他親自送到主管蘭光輝家的那個街道辦事處,督促他們給蘭光輝的母親修繕房子,再以後每逢年節,海小安帶上物品去看蘭光輝母親。
裝瘋賣傻的老人,見到穿警服的也不喊打倒蘭光輝,蘭光輝是個大壞蛋啦。
蘭光輝出獄後,母親把海小安照顧她的事對兒子說了……於是才有了蘭光輝主動向海小安講出鬼臉砬子煤礦的黑幕。
至於葫蘆條是這樣,蘭光輝母親聽說海小安愛吃葫蘆條燉肉,就滿院種葫蘆,秋天后晾葫蘆條,差兒子給海小安送去。今年的葫蘆條還沒晾乾,所以蘭光輝臨走說了句:「海隊,我媽給你晾了葫蘆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