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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9:45
作者: 徐大輝
專案組住的礦招待所,是一座日式的小黃樓。罌粟溝開滿白色罌粟花的年代裡,這座樓讓人望而生畏。
「給抓小黃樓去了。」
如果這樣說和死亡同義。小黃樓住著看守罌粟溝的日本憲兵隊,逮到這裡別想活著回去,而且死不見屍,餵了狼狗。傳說狗餓了,日本人就找中國人的茬兒,准能在你眼睛上找到眵目糊。抓回來一個活人,做狗食。
「不知我們下面有多少冤魂。」李軍指指地下說。
「說得怪恐怖的。」小王說。
「我聽過鬼唱歌。」李軍編造說,目的嚇唬小王,怪腔怪調地唱:「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
幾名刑警給逗笑。
小王說:「鬼倒不像,我聽到狼嗥。」
「李軍你晚上千萬別叫,罌粟溝可有狼。」一刑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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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說笑一陣。
「幹活啦。」海小安說。
刑警馬上各就各位,圍在桌子旁,等待海小安指示。
「小王你們小組到礦汽車隊摸李作明的情況,要細緻。最好找到和他同班組的,一輛車更好。」海小安給部下分工。
「是。」小王帶人出去。
「李軍你繼續在礦工中查郭德學,看能否找到熟悉他的人。」海小安說。
「海隊,儘快搞到郭德學照片,供礦工們辨認。」李軍說,「哪怕是一張畫像也好,有個大概其查起來也方便。」
「好,下午我去看守所找宋雅傑。」海小安說。
「你路遠,車留給你。」李軍說,帶人下樓。
屋內剩下海小安,他整理調查材料,準備過會兒去看守所。
這時,李軍上樓來:「海隊。」
「你怎麼又回來啦?」
「樓外有一個學生模樣的姑娘找你。」李軍走到窗戶前,這扇窗戶根本不臨馬路,見到的是一片樹林。然而這一瞥,見到一個人影一閃,他頓然生疑。
「叫她上樓。」海小安說。
「喔,她不肯,叫你下去。」李軍說,眼睛沒離開窗戶。
「你看什麼李軍?」海小安問。
「沒什麼。」李軍吃不准樹林中的人是無意朝這裡望,還是來監視專案組,他傾向有人盯梢。不過,沒弄准他沒對支隊長說。何況樓下還有一個姑娘等他。「快去吧,人家等你。」
海小安和李軍一起下樓。
「大哥。」叢眾走過來。
「叢眾,風挺大的,上樓。」海小安說。
「不啦,咱們隨便走走吧。」叢眾手指樹林子。
「好吧,走走。」
他們沿著林間小路走,腳踩秋天的落葉,一個季節被踩在腳下。
「我來找你問一個事兒。」叢眾和海小全戀愛,對海小安的稱呼就改了,她說,「大哥,請你直率地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我父母的情況。」叢眾直視他,目光渴望。
事到如今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繼母要和小全談,談後就要認叢眾。十多年的秘密到了該說的時候。
「叢眾,你先答應我不管你父母怎麼樣,你都要挺得住。」海小安先給她情緒降溫,說得太陡怕她受不了。
「我早有思想準備。」她說,「說吧,哥。」
「先說你第一個養父,他叫叢捍東……」海小安將一個故事分割開來講,也是讓她不覺得太突然,「他是人販子……」
叢眾很堅強,聽到養父已被槍決,咬緊下唇。
「下面說你繼父,他叫郭德學。」海小安說,「從時間上推測,你們沒在一起生活過,就是說你們都沒見過面。」
叢眾頗感自己身份複雜,其實,這是小小的開頭。
「你還有親生父親,咱先不講他,你有兩個母親。」海小安撥開一根在眼前晃蕩的樹枝,說,「說你母親。」
「一個繼母,或是養母?」叢眾說。
「不,兩個親母親。」
「人怎麼會有兩個母親啊?」她迷惑不解。
「你有,真正的兩個生母。」海小安說,「在講這件複雜的事情之前,我先對你說,小全不是我的親弟弟。」
「啊,大哥你說什麼?」她驚詫。
「他是抱養的。」海小安講了抱養小全的過程。
叢眾吃驚一個接一個,似乎二十年的生命中的驚訝加在一起,都沒這麼多啊!
「你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啊。」海小安向她講述了借卵的經過:「那年你的另個媽媽宋雅傑在我家做保姆,我繼母陳慧敏想要一個孩子,在專家的指導下……」
「我是一個媽媽的卵,一個媽媽孕育的。」叢眾弄懂了自己的來歷,十分特殊的身世。
海小安講了宋雅傑成為拐賣婦女兒童的首犯,圍捕她的時候逃脫,將叢眾遺棄在賓館裡……「她還活著嗎?」叢眾問海小安。
「活著。」
「那她在哪裡?」叢眾問。
「盤山第一看守所。」海小安告訴她逮捕宋雅傑的經過,他說,「案子已移交法院,很快就要審判。」
「會處死她嗎?」
「情節嚴重,還有人命,恐怕要判死刑。」海小安說。
叢眾終於忍不住,撲簌簌地落淚。
「悲劇既然已發生,你就要堅強地面對。」海小安勸她,以長兄的身份勸導她,說,「你從小就很堅強。」
「哥,我先去看哪個媽媽?」叢眾徵詢哥哥的意見,「我不知先認哪一個。」
「去看守所……」海小安讓她先看宋雅傑,說,「這個媽媽此時更需你這個女兒,給她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