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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9:42 作者: 徐大輝

  許俏俏感覺劉寶庫一夜之間變了,變得判若兩人。她在動腦筋想,歸結到昨晚他獨自去紅罌粟酒店,去見海建設回來。他離開別墅像一張揉皺的紙,回來就平展了。

  

  許俏俏睡了,媽咪沒睡。

  最先聽到劉寶庫走進臥室腳步的媽咪,它從床上跳下,躲藏在一隻柜子的空格子裡。近日它染上一癖,願看床上發生的故事。天知道它看沒看懂。

  劉寶庫見許俏俏像本書那樣大打開睡,就去洗澡。情不自禁地唱那首在將軍嶺學來的改詞兒的歌:

  日落西山黑了天,孫悟空來到花果山,妖精要吃唐僧肉……許俏俏睡夢中聽見妖精要吃唐僧肉,還以為是做夢,四黑子不會唱歌,媽咪也不會唱,劉寶庫更不會唱。

  劉寶庫今天高興,籠罩在心靈上的陰影,煙一樣地隨風飄散。老闆原來是親姐夫,一下子陽光燦爛起來。

  「寶庫,你放心大膽地干。」海建設鼓勵他說。

  「張揚呢?」

  「不用管他,你干你的,有事直接找我。」

  徹底擺脫陰影,張揚是最後一塊陰影。劉寶庫提到他,想擺脫他。兩座揚哥壓著,喘不過氣來。

  「四黑子還在你身邊?」海建設問。

  「在,張揚安排四黑子監視許俏俏。」劉寶庫抱怨的口吻,說。

  「許俏俏到底怎麼樣?」

  「姐夫,她和我有段日子了……據我觀察,沒問題。」劉寶庫說了她許多優點,部分誇大其詞。

  「如果你認為沒問題,讓四黑子撤吧。」海建設說。

  「我打算叫他回護礦隊……」

  「不,他暫時不能回去。」海建設說,「警方到礦上,就是衝著四黑子去的。先叫他到白狼洞去躲一躲,風平浪靜他再出來。」

  「警察呢,外甥在裡面。」劉寶庫說的外甥指海小安,說,「我和他……」

  「不能接觸。」海建設說,「現在公開你們的關係不合適。」

  劉寶庫沒有海建設對兒子了解,海小安是一名好警察,愛憎分明,親情與法理衝突,他會毫不猶豫地維護法律尊嚴。當然,他沒失去說服兒子的想法。眼下時機不成熟,他不露聲色,靜觀事態的發展,必要的時候他會站出來和兒子談。

  「我們的關係暫且不能公開。」海建設說,「對任何人都不能講,包括那個許俏俏。」

  「姐夫放心,我照你的話去做。」劉寶庫說。

  邁出紅罌粟酒店旋轉玻璃門,劉寶庫整個人回了一次爐,重新鑄造的劉寶庫,說陳寶庫也成,脫胎換骨地變了一個人。

  「我是礦長。」劉寶庫心裡朝罌粟溝烏雲密布的天空喊,「我不是傀儡,我不是!」

  走上別墅的腿比平日有勁,氣脈特別夠用。

  「庫哥。」四黑子來開大門。

  「叫礦長。」劉寶庫說。

  「以前,你不讓我叫礦長。」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劉寶庫說,「從今天起改口。」

  四黑子給鬧懵啦,怎麼突然就改口叫礦長?庫哥的稱呼含著更多的東西,友誼、義氣……一段歷史,他和他的關係史。改口,意味著關係改變嗎?

  「四黑子,」到了客廳里,劉寶庫說,「你明天去白狼洞。」

  「白狼洞?」

  「白狼洞。」

  「那我不回礦上?」四黑子迷惑。

  「不回。」劉寶庫語言簡練,老闆都少言寡語。

  「庸乎(因為)啥呀?」

  「庸乎啥,庸乎啥?庸乎啥你還不明白嗎?」劉寶庫訓斥,很老闆地口氣說,「腦袋給驢踢了!警察沖誰來的?沖你四黑子。」

  「沖我?」四黑子不服氣,說,「我怎麼啦?」

  「郭德學的事你做的?」

  「我。」

  「李作明呢?」

  「我。」

  「都是你,不就完啦。」劉寶庫列舉四黑子辦事不利,如郭德學的屍體給人發現,讓李雪峰充分利用一下——趕屍,弄得滿城風雨,不好收拾;李作明的假車禍也漏兜(露餡兒)了。他責備道:「你說你還能幹點事不能?黑子,你弄一腚屎,多少人給你揩屁股。」

  四黑子霜打植物似的蔫兒了,自己確實理虧,兩件事都沒辦好,惹出事來。他說:「那我去白狼洞。」

  「日落西山黑了天,孫悟空來到花果山……」許俏俏醒過來,覓歌聲而去,見玻璃牆內的劉寶庫唱得開心,洗得愜意。

  哐哐!她敲玻璃。

  「幹什麼?」

  「狼來啦!」許俏俏說。

  嘩啦,浴室門拉開,一股香水皂的味兒隨他濕漉漉的頭探出來:「進來俏俏,進來呀。」

  「三更半夜的……」

  「洗鴛鴦浴。」

  劉寶庫一把把她拽進浴室,緊接著噗通的落水聲,她說:「你幹什麼呀你?」

  「強暴!」

  媽咪聽見貓叫,它模仿起來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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